(10)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谭小飞抓发表时间:2003-03-10 08:33

(十)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忧郁与萎缩像张面具,带得久了,不是渗入皮肤,就是自然剥落。
学车的这段时间里,我发现自己长高了。真的,姗姗以前只到我鼻子,穿上高跟鞋以后她还是在我鼻子下面。发现自己换了面具与长高了,都要多谢姗姗小姐。姗姗每天还是到学车场来,坐在那几块破砖上,很欣慰也很自豪地看着我入库。我的烟瘾大长,跑得快也打得越来越精,尿急的时候和其他的爷们一样,跑到小树林里哼着小调就近解决。
如果给自己一个期待,我相信所有人都会给自己一个好的期待。
我现在完全不他妈的这样想了,期待不期待的事让像姗姗这样的女孩去做,我只要现实的、可抓得到手的东西。以前,我只在异常愤怒的情况下才骂人,而且希望不带一个脏字就骂得淋漓尽致。可现在生活教会了我痛快的发泄,麻木的对待,混沌的存在。
接着的星期六的前一天,关公他们来了,还是龙虾开车。当时我正坐在树林里和组员们打扑克,看见龙虾的车缓缓地停在了我的车旁(虽没拿到牌,我已是每天开着车到处乱跑了)。我在心里默数了六下,这是我们的默契,土豆最喜欢看影碟,他说车一停下,不能一个一个的出去,要默默地数六下,然后四个车门一起开,这样才有黑社会的感觉。果然,龙虾和关公在前,土豆在后,一齐拉开车门下来了。
当时姗姗正将一瓣桔子塞入我的口内,我保持颈部僵硬,只用嘴将桔子含住,眼睛一动不动和我的死党们对视。又数了六下,我猛地吐出了果核,站起了身。
“不赖啊,鸟枪换炮。”关公拍了拍我的车顶说。
“今天一定是坐安仔的车去威了,是不是?”土豆摸了摸下巴,这小子有洁癖,轻易是不会动任何东西的。
我知道他们都在等我发话,选择这天来绝不是没有理由的。陈瑜明天到香港,而我还在这里打扑克,看来我已将那层萎缩剥掉了。我抓着扑克哗啦哗啦洗着,胸有成竹向他们踱去,偏头用下巴朝我身后一指,“我条女在这里,要不一起行动?”

“要不一起行动?”
是一句口号,以前总是龙虾或关公说。这“行动”代表很多东西,通常是吃饭喝酒,然后到夜总会包间房,叫上四个小姐,玩骰子继续喝酒。之所以我先强调我“条女(女朋友)”在这,是对我们“行动”的挑衅。“行动”分上半夜、下半夜,前奏、高潮和歇菜几种。上半夜的玩法就是吃饭喝酒,飙车和唱歌;下半夜是看脱衣舞,桑拿和走私(买小姐钟点)。前奏是看毛片、讲黄色笑话、在那条著名的沿江路上逗野鸡;高潮是在路边或酒吧里看中某位小姐,带到车上消费一番;歇菜就是近天亮的时候在按摩院按摩,睡到中午……。这所有的“行动”都是集体,不可能有谁“条女”参加的,也是我挑衅的前提。

“带就带,开你的车去?”龙虾第一个表态,打着很响亮的哈哈。这结果既在我意料之中又在我意料之外。意料到的是龙虾一定会摆出高姿态,我说什么他都会百依百顺。意料不到的是,这“行动”一定会持续到明天中午,难道他们早就想过怎么处置姗姗、怎么哄骗我去香港?
“这是姗姗。”我简短地介绍了一下,拉开了车门。姗姗自然坐在了前座,而那三个破天荒被挤到了后座。我有一阵恶毒的笑容,可惜不能通过后视镜让他们看到。关公家虽然是开车行的,但是,他也不是经常有车开。龙虾那部马自达已有四五年了吧?且不说被喝醉酒的他撞过多少次,就是后座上也早已被众多女孩子的汗泡烂了。我开着自己簇新的本田雅阁,看着那部马自达被孤零零扔在学车场上,手不由自主就拧亮了车灯。“嗖——”车前的灯像兔子的耳朵钻出地面,很威风地竖在车盖上。我在等着他们的惊叫或者是嘲讽,但是,没有成功,我的三个死党蓄谋已久的投降,比那个正准备上飞机的陈瑜还要让我倒胃口。
我们在食神大嚼了一餐,姗姗很热心地把我的归属问题向他们解释了,说陈瑜会被小心翼翼照顾,睡安仔以前的那间房,安仔会移花接木到她的房里睡……。我不动声色盯着他们看。龙虾似乎并没有喜形于色,关公似乎也没有松一口气,土豆更没有直截了当问我和姗姗是否已游戏人生了。
我们都疲软了,绷得太紧的故事应该让它自己发展。

事实上我已有两个月没见龙虾了,从2月16号叶小火生日的第二天,我们在海关停车场打了一架以后,龙虾基本成了被我脱掉的衣服。我也有一个月没见关公了。当然土豆是从不主动接触我们的。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像绷得太紧的皮筋,绷着绷着就自己老化、松弛了。
我一点也不在乎姗姗,从我马上带着她一起“行动”这一点上可以看出来。这是我剥下的第二层面具,应该是叫忧郁那种东西,因为我已不再是一个以女人意志为转移的人了。
吃完饭我直接把车开到了JJ,这是一个大型娱乐场所,一层是的士高舞厅,二楼有很多迂回曲折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一间间型号不同的包房。一般人带女朋友来只在一层,根本就不可能上二层。我搂着姗姗的腰走在前面,一上楼,相识的“妈咪”就奔过来了。“龙少,安少,关少,薯仔(土豆)——,怎么这么久不来啊!还是老规矩?三位还是四位啊?”“妈咪”一边说一边拿眼瞟我身边的姗姗。“叼!老规矩,赌大小。”我说。
这又是“行动”的暗号。赌大小的正规玩法是每人一个骰盅,身边一条女。大家摇骰子猜点数,身边的女会做一些她们职业范围内的事,谁最先大要报告,最后大的会被罚喝酒。“大”是赌博的用语,在爱妹的词典里是“勃起”,也就是说我们在玩一种文字和行为艺术。最初发明这种“行动”时,只是源于大家摇骰子时不断喊着“我大、我大”,喊着时就有小姐笑,笑着笑着大家便心照不宣了。那时候也就十七八岁,偷了老豆(父亲)的车出来,被小姐那么一专业护理,不大都不行。

“不好了吧?安仔。”关公忍不住了,“姗姗小姐在呢。”
“怕什么?她要高兴可以一起玩,不高兴她大可以走人,就是走到英国去她也是名义上我的人!”这就是我的新面具,要玩大家就撕开了面子玩,要大我也不会输给谁。
姗姗坐在我身边,接着就是四个小姐鱼贯而入,当然最不起眼的会被安排在我身侧。
这一夜我大了无数次,也首当其冲大在第一。这不可能弄虚作假,有小姐在旁做证。他们几个自动举杯豪饮,我也没有认输,一杯接一杯往喉咙里灌着。我想麻痹自己,但比他们舍命陪君子的麻痹来讲,我有种脱轨的感觉。以前总是我羞涩,总是我跑在最后,被他们一嘲弄,我就不战自退。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力图一拼,但是他们却高举着枪械让我去看那上面的锈迹,我的寂寞是可想而知的。
土豆总被我们称为人面兽心,白天的时候他是温文尔雅、有洁癖的,一到晚上他就原形毕露,也不嫌弃我们出入的场合有多么肮脏,我们身边的小姐有多虚伪。以前关公说他是半兽人,白天是人、晚上是兽,土豆不认同,他说晚上的兽是本性,而白天的人是奴性。我觉得这多少有点道理,可是这夜土豆是人,因为他总是用眼神暗示我,不要在姗姗面前太放肆了。
我放肆吗?我看看右手边的Money,这个多次被安排给我的大脸盘的女孩,才是放肆得直接。且不说她的英文名或者是艺名——Money,有多直接,就是对我以前的所作所为,也有如下评语:安少的钱最好赚,他嫌我脏又怕丢面子,每次假装走私,其实一出门就把钱塞给我了,我连腿也不用翘……。想到这,我起身,拍拍Money的头说:“去找妈咪,我要走私。”

我将Money带到车上,她很自然点起了一根香烟,知道我会让她陪我坐十几分钟,预留出高潮的时间。但是,Money绝对想不到的是,我现在需要的是真正的高潮。我一把将她摁在了车上,从她的身上搜出安全套……。这是舅父赏给我的新车,也是姗姗心安理得坐过的。龙虾那部马自达,我相信只有我没有用过,而我的车就算让他们用,也只能让他们舔我的屁股。Money一点也不好看,Money的叫声和毛片里的女孩同出一辙,可这并没有影响我的情绪。Money还没来得及穿上丝袜,我就第二次大了。
“安仔、安少爷,你真坏啊!你要加倍给我钱——。”
“我会给的!只要是我做的,我不逃避!”我恶毒地让她趴在我的新车座位上,那上面已有了一片湿印。如果不是这时候我突然想起爱妹,我估计Money会抓烂新车的丝绒座位。
你的第二次怎么这么快呢?
是谁在说话?是爱妹吗?我的泪水哗哗地就下来了。好在Money是趴着的,她看不见我没志气的样。我用手将泪水抹在了新车座位的丝绒面上。爱妹、爱妹,这的确是我的第二次,也应该是我的重生。只要是我做的,我就不会逃避。但是,你让我逃避了,让我没有勇气当面对你说,我正在重生。
我将Money轰了下去。我知道她还会回那间包房,那里面有我从中学到现在的死党,也有一个语言白痴姗姗。可是,这里面最白痴的就是我!我做的一切是给谁看的呢?我需要向他们证明什么吗?

早上八点钟的时候,我就被关公和土豆架到了海关,身旁似乎还有姗姗。我醉得不行,一路打着嗝。土豆说要不要先去厕所帮他掏掏?这时候叶小火的形象出现在我眼前,原来所有的不如意并没有谁强加给我们,是我们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我挥手拒绝了,要掏也得等到香港再掏啊!这是叶小火说的。我嘎嘎地傻笑着,感觉口水向飞流直下的瀑布,不仅喷在了我的胸前,也砸在关公和土豆的惊愕中。
我一直都没有吐。
我在等待时机吐。
到达启德机场的时候,身边只有关公和土豆了,好像姗姗被他们支回公司收拾房间去了。我很冷静地问:“不是说下午才到吗?”土豆说:“有时差你不知道吗?”
有时差,我现在也有时差。以前我总是想放肆,想和龙虾他们一样流氓加无赖,但总是找不到入口。现在我进来了,可是所有的一切和这机场大厅一样,虽然看起来热闹非凡,但每一个人都是过客。我的时差在于,我比他们迟一步认识到了这残酷。
陈瑜向我们走来,带着一个类似于畜牲带的皮口罩,扣袢紧紧地系在后脑勺。我很热情地向她笑着,像关公和土豆希望我那样笑一样。但是,陈瑜变了,用一句我们几个从前经常揶揄女人的话,就是——前面看三十、后面看四十。陈瑜什么时候拥有了妇人的身材?
我不可避免地吐了。
当关公和土豆忙着清理被我吐得一身一脸的陈瑜时,我很快活的说了一句话。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2003-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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