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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情敌如衣服

这下发达啦！
放下电话我差一点没跳上桌面来个脱衣舞。叶小火那一句“你想代理到哪一步？”，让我混沌初开，想象力像野马一样从十二楼跃了出去，跨过我的九龙公园，卷层层的鸟毛，向叶小火的14A冲去。说实话我不是“一看就还嫩着”，根本上就是嫩着，如果不是这样，“死鱼”（我的前女朋友）就不会和我上完床之后，还会一拍屁股到英国去。叶小火的语言才叫艺术，逻辑性达到了200%的完美！层层递进、欲擒故纵、虚虚实实、一击即中！什么叫男人没劲？这次我就给点劲她们看看。
“死鱼”是我对高中时女朋友的恨称，当然是在她去英国以后。我和她拍了两年拖，高二的时候顺利把她弄上了床。高三的时候和几个同学看三级片，看见那些鬼妹在镜头前吱呀乱叫，像鲤鱼一样打滚，我说了一句“至于嘛，这样折腾？”，结果我的三个死党齐齐偏头，异口同声说“不这样折腾？那应该像死鱼一样啊！莫不是你的——？”。我矢口否认，甚至宣扬了一下女朋友的高涨热情，但是，这班久经沙场的流氓们一眼就洞穿了我。继而反过来安慰我说中国女孩子内敛、害羞，是有待开发的天然资源等等，也许等她从英国回来后会脱胎换骨呢！于是，“死鱼”就这样在我们四人之间叫开了，当然他们全没有我叫得咬牙切齿。
“死鱼”的离去不仅让我在朋友们面前抬不起头，也让我对一些事情更加好奇。
这就是为什么叶小火一下套子，我就四脚并用跳进去的原因。

我换了一件深蓝色的休闲西装，白衬衫、黑西裤。这身打扮让我看起来魁梧了许多。叶小火属于那种丰满成熟型，那头浓密的卷发散发着妖娆。我还从没想过会和一个26岁的女人有瓜葛，被我渴望过的都是高中时那些舔着雪糕上学的女孩子，大腿粗壮、胸部平平。而叶小火这“代理情人”四个字让我辨不清东南西北，发誓要让这从天而降的艳遇更新我头脑里“死鱼”的拙劣表演。
六点半我已站在童军中心门前了，看着对面叶小火的大厦，手里的那盒巧克力快被我融化了。我准备不早不晚七点零五分按门铃，这样既不显得猴急，又不失信于时间。
“来了、来了——”叶小火“哗啦”一下拉开防盗门，刺耳的声音让我直皱眉。和她的粗鲁比起来，我的胃简直就是在翻江倒海，因为叶小火拉开门之后没有请我进去，而是一背手像个幼儿园孩子一样等着我夸奖。我差一点就吐了。叶小火把她那头让我瞎想联翩的卷发拉直了，在耳根后扎了两个小辫，最让人气馁的是她还在上面扎了两个绒球！
“怎么样？我可是穷尽心机了哟，这样看起来和你才配嘛！”
是，是很配。“死鱼”的脸看起来比你更单纯呢！我把巧克力递了过去，眼角已看见那束花供品一样摆在电视机上面。不得不说叶小火是个很能干的女人，仅仅是几天的时间，她就把一个空荡荡的房子布置得有条有理。办公区是办公区，生活区是生活区，我在随意打量的时候不忘多看了几眼她的床。
叶小火穿着一身运动衫，走路一蹦一跳的，不时便从厨房里端出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看女人不应该看外表，应该看实质，我安慰了一下自己就坐在了桌边。叶小火点燃蜡烛，淡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看得我灵魂出窍，席间说了什么我是一句也记不住了。

吃完饭，我们去看戏。
看完戏我们手拉手在天星码头边情人如云的海傍走来走去。
叶小火表现得很淑女，轻易不肯吐一个字，只是不时抬腕看一下手表。这动作让我像喝醉了酒一样，腾云驾雾。所有“代理情人”的表面功夫我已做足了，是时候让我真枪实弹演习一下了吧？我趁她专注地看维多利亚港夜景的时候，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她一甩手在我的手背上拍了一下，“讨——厌！”她说。嚯嚯，这才是女孩子的杀手锏，半推半就又慰贴得人心口发热。
“我们回去吧。”她轻声说。
要是另半支烟在，他一定会说这个野小加火！而鱼骨头呢，定会听到我乐极生悲的啜泣声。但是，我什么也没表示，装得跟轻车熟路一样，很大度地将双手抄进裤兜里，昂首阔步向14A挺进。
在电梯里，叶小火很自然地挽住我，头斜靠在了我的肩上。这一次是我偷眼看了一下表，十二点，时间刚刚好，火候也到位，我迫切地等待着电梯上升，带着我的欲望一起上升。13楼到了，叶小火并没有松开我的意图。电梯门开了，我和叶小火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叹，因为一个穿谷黄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14A门前，一手拿着鲜花，一手顶着一个三磅的蛋糕。“呀，你来了。情人节的最后一分钟，我生日的第一分钟！”叶小火直起了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阿坚，大家都叫他‘奸人坚’。这位是我的‘代理情人’。”
奸人坚没有说话，看着叶小火仍挽住我胳膊的双手，向前走了半步。对叶小火说：“这花是情人节的，拿住。这蛋糕是你生日的，也拿住。”等叶小火的双手捧住鲜花和蛋糕，奸人坚又脱下他的西装搭在叶小火的手臂上，挥拳朝着我的下巴就是一拳。我飞了出去，身子撞在了14B的门上又顺着门滑了下来，门边的门口土地神位被我撞飞了，香炉里的灰扑了我一脸。叶小火没有出声，奸人坚原地站住了。我一挺身就站了起来，扯掉嘴里的残香，挥拳就朝奸人坚打去。一拳、两拳、三拳……连续十几拳我都没有打着他。叶小火咯咯地笑开了，对着狼狈的我说：“第一，你根本就打不着他的，他当过兵学过擒拿；第二，想做‘代理情人’就应该有心理准备挨打；第三，下次一个女人让你上当的时候，想清楚这个当值不值得上。”
叶小火的话音一落，我愣住了也停住了，可奸人坚没楞住也没停住，他一拳朝叶小火飞了过去，叶小火手上的蛋糕砸在了我的脚上。如果说做“代理情人”的义务之一是挨打，那“代理情人”的义务之二就是保护弱者。我对叶小火的幻想、欲望和失望都像我脚面上的蛋糕搅成一团，变成了勇猛，我捧起蛋糕朝奸人坚扔去……
混战的结果是我们被好心的邻居送进了警署。凌晨的时候我被英姐和姗姗保释了出来。临走的时候我看见叶小火抓着奸人坚的黄西装在擦血水。

我很难过，因为我肿胀的左脸成了英姐和姗姗大发慈悲的借口，她们俩穿梭不停在浴室里进进出出，也不管我是不是赤身裸体躺在浴缸里。我真的很想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的眼前只浮现出奸人坚那件谷黄色的西装，他在揍我的时候那样怜惜他的西装，却在揍叶小火的时候毫不迟疑。我该揍，也欠揍，但是这些该死的女人怎么不离我远一点？！我越是想冷静的想想问题，越是遭到英姐和姗姗的轮番袭击。我想如果是奸人坚躺在这浴缸里，他一定会把她们俩个合衣拽进浴缸！这样一想，我还真由衷敬佩起奸人坚来了，我准备下一次无论英姐还是姗姗进来，我就从浴缸里站起来！
天已经亮了，我不知道叶小火他们是不是还在警署？真是的，我怎么就忘了她的生日是2月15号呢？这时候我又听见脚步声向浴室走来了，说时迟那时快，我“哗”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正对着浴室门。
“啊——！”
“啊！呸、呸、呸！”
我怎么知道进来的是闻讯赶来的舅妈和舅父呢？舅妈“啊”了一声以后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站在浴室门口和我久久对视着；而舅舅是到厨房找漱口水去了。在他们身后进来的是我的表哥。还是表哥豁达，把舅妈推出去了以后，冲着我吹了一声口哨，用手比划了一把枪的样子指住我的胯部。“情人节礼物？真是越来越像我了！不过还知道用香炉灰止血啊，看来下次就知道怎么帮女人洗脚了。”

情人节的并发症是我被舅父责令回大陆，用他的话说，女人和江山都是打出来的，这次打败了，休整一下，下次再打。
我垂头丧气走出海关，一抬头看见我的三个死党站在停车场。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束花，一个手上捧着一盒蛋糕，另一个举着一个小香炉，看见我出来他们齐声唱着：“祝你情人节快乐——！祝安仔情人节快乐——！祝你情人节——饿——快乐！饿、饿、饿——”。我仰头看着天，故意不去理他们。这几个初中同到高中的同学，已经成了彼此的毒瘤。肯定是我那表哥通风报信的，那家伙在学校的时候是我们的教父，出了香港后又是我们的管家婆，什么事他都要插一手。看我不理，他们也“饿”不起来了，凑了过来。原来花是塑料花，蛋糕盒里装着创口贴，香炉里是跌打油。说实话那一刻如果不是龙虾说了一番话，我会对着他们委屈地大哭，将叶小火剥个精光再让他们蹂躏个够。
龙虾搂着我的肩膀向他的马自达走去，语重心长说：“别人说女人如衣服，我就说情敌如衣服。衣服脱了可以再穿，女人是甩了就不能再要了！但情敌就不同了，你看我，你脱‘死鱼’的时候，我就脱她；你脱了我一段时间以后呢，不是又穿上了吗？还越穿越热是不是……”
我站住了，根本就没有理解龙虾的什么狗皮衣服逻辑，但我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他和“死鱼”上过床！其他两个家伙也是哈哈大笑，看来他们都知道，惟独我蒙在鼓里！我的左脸颊又像被烫斗在烫一样，烟从我的头顶冒了出来。我跳起来，掀倒龙虾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安仔，你放手！我们都以为你知道啊——”，我被拉开了，双手被绞到了身后。龙虾捂着脖子大口吸着气，脸胀得通红，从地上站了起来，隔半米之遥和我对视着。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正当我还试图用脚和头去攻击龙虾的时候，我们身后有人问。我回头一看，是那个我想问侯他们全家女眷的奸人坚。他的额上和下巴处各贴着一条创口贴，穿着衬衫，那件谷黄色西装已被干洗过，搭在手臂上。他刚刚的那句话是冲我说的。我身后的两个人不自觉把手放开了，在高大、倜傥、冷峻的奸人坚面前，我们四个只是一些虾兵虾将。
我耳边突然响起了叶小火的话：“下次一个女人让你上当的时候，想清楚这个当值不值得上。”


2003-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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