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网俱乐部

（五）温泉

亲爱的，我们进入冷战期了吗？
每天我见到你和所有的人谈笑风生，惟独不走近我一步，你知道这颗狂妄心在流血吗？

我记得香港高等法院的标志是一个蒙着眼、拿着天平的女神，这个寓意很明显，就是说公理无处不在。可是，对于刚刚过完情人节的我来说，公理何在呢？我最铁的哥们把我的初恋女友睡了，而我是这世界上唯一不知情的！这打击遮蔽了所有的骄傲与虚妄，遮蔽了过去与未来，让我沉沦在现实的地窖中，伸手不见五指。我环顾我周围的四个男人，有那么一刻我他妈才想变成女人，让他们继续去打得头破血流好了。
如果说叶小火让我七窍生烟，那“死鱼”对我的背叛几乎让我想和所有女人反目成仇。
说第一次谎话很容易，但要维护这个谎话却要花很多心机。我记起所有我在龙虾和另外两个死党面前吹嘘的“死鱼”的床上技术，其原来他们都是在纵容我，让我像他们手上的扯线公仔，一板一眼按照他们取乐的方式舞蹈。我回头看了龙虾一样，脱光衣服他也不会比我多出一条牛鞭，那就让我赤裸裸的离去，离开女人、离开情敌、离开所有我既不愿意穿上又不需要费事脱的衣服。
我没有回家，表哥散布消息的本领我是早领教了，估计我的尺寸也早在我们家那班女人的掌握中。见鬼，能不能让我不涉及女人活一次！
我将自己运到了温泉，确切的说是那司机见我不知道去哪，就一溜烟把我扔到了温泉，说泡泡温泉会把衰气泡走的。管它呢，我肿胀的左脸颊一定不比猴子的屁股好看，而这一次我忍住了没有在他们面前耍猴把戏。
开房，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交了定金，我要长久的住下去，住到我的伤口愈合为止。

第一天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关掉了手机和Call机，甚至关掉了对陈瑜的记忆。陈瑜是我前女朋友的名字，我再也不会和龙虾他们分享她了，哪怕是她的外号。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起床，去温泉的商店买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走回房间的路上，我被一阵回忆击倒了，尽管我客栈的一班朋友没有耐心去听我的初恋史，但它们还是在我的心里彷徨不去。我在回廊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掏出烟吸着。人们三三俩俩从我身边走过，不时冒出一阵湿热的硫磺气。我的左脸颊比回忆还痛。
“爱妹——，你要死啊！光着身子就跑了。”
“你才光着身子呢！我去拿相机。你们等着，回头给你们一人拍一集写真！”一个女孩子穿着游泳衣，披着一条浴巾一阵风一样从我身边跑过，脚上趿着的拖鞋清脆地叩着地面。暧昧？我抬了一下头，只看见两条白雪的大腿被褐色的玻璃门吞噬了。
我的颧骨突突地跳了几下。让我远离女人！我在心里说，凶猛地吸了口烟，准备回房去继续睡觉。
哒哒哒——那拖鞋声又响起了，由远而近向我跑来，从我身上踏过去。“啊——！你这个逃兵，你把我害得太苦了！”拖鞋刚跑过去，马上又折了回来，不知用什么对着我的后脑一拍，我的整个右脸就贴在回廊柱子上了。“我好心告诉你病房有阳台，你居然带着你的女人逃跑了！我写了多少检查你知不知道？”“爱妹，怎么啦？怎么啦？”“就是上次那个人，逃跑的——”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四五个女人围住了。有的揪我的衣服，有的扯我的头发，还有的干脆摁住了我的大腿。我惊慌失措，只想护住我那可怜的脸，一时间他们以为我又要跑，六七条胳膊像蜘蛛一样四面八方缠住了我。那个什么暧昧只管往我身上乱捶，我看见地上掉了一地的浴巾，我眼前全是女人的大腿在躜动。“我要剥了你的皮去。吓！还没有见过你这样的衣冠禽兽！穿得体体面面的，学人逃跑？！没劲！咦——，你的脸怎么了？”
我的下巴被人抬了起来，那一刻我无地自容。我面前是小护士那双认真的眼睛，她在看她的病人，而我在看她裹在湿漉漉泳衣里的身子。她穿着一件蓝色的游泳衣，小小的乳头因为刚刚一阵混战坚挺着，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她的肚脐，在深蓝色的泳衣里蠕动，搅起一阵阵涟漪，时隐时现……“爱妹，这就是那个逃跑的病人？”带着天然游泳圈的女人问，估计是她们的头。小护士点点头，“不，是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是病人。”我被四五只手很专业地托着，下巴朝着天。“还没处理过，谁带了家伙？”一身肥肉的女人问。
“我带了——”小护士说。
“那把他带到你房里去吧，其他人去换衣服，别感冒了。”

我被很专业的带到小护士的房里，由她来为我处理伤脸。
小护士很快进了浴室，披了一件酒店的浴袍出来，手里拿着她们所说的家伙——消毒棉及酒精什么的。我的证件被啤酒桶女人拿去了，是她们的护士长，她们以防我再逃跑，她们哪里知道我已是逃无可逃了。小护士（现在我知道她叫郭爱妹）对我还是怒目相视，一边为我清理伤口，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遇见你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你的家属呢？是不是被人打了到这里来躲难啊？”突然，我的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很奇怪，在这之前我以为所有人都会打着锣满世界找我，但是一个都没有。我迟疑了一下，接起电话。
“安仔——”叶小火的声音传来。
“你这个衰女人！你还好意思打电话来啊？我被你害得还不够吗？”我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恶毒的话像洪水一样往电话里钻去。爱妹气馁地往床上一坐，眼里露出脾睨的目光。“你打电话来正好，你给我过来！给我当面解释清楚！”我回敬了爱妹一眼，放下电话。其他女人穿戴整齐走了进来，七手八脚把我的脸包扎完毕。

我回房间睡下，浑浑噩噩中做了很多梦，梦中一个女人也没有。
奸人坚进来的时候，爱妹正在给我换药，床头柜上还摆着她给我打包的晚餐。我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天早已黑了。“怎么？我让你戴了绿帽子，你来给我道歉？！”我讥讽地说。奸人坚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两摞钱放在电视机上面，看了一眼爱妹，掏出烟来点上。我怒不可遏，指着奸人坚对爱妹说：“他才是那女人的家属！”爱妹看看我又看看仍然贴着创口贴的奸人坚，明显往我身边靠了靠，仿佛想保护我似的。
“这里是两万块钱。我希望给你讲完一个故事后，你能忘记这一切。”奸人坚又看了一眼爱妹。“叶小火是我哥的女朋友，他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我哥帮我父亲做事。叶小火争强好胜，一直不肯结婚，要干她的事业。……去年，我哥遇上一次车祸，现在日本整容。和他同车的女孩子死了。叶小火一直不肯原谅我哥，仅管那女孩已死了。我知道我哥其实是爱叶小火的，那女孩是逢场作戏。那天是情人节，我哥从日本打电话给我。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情人节的最后一分钟、叶小火生日的第一分钟出现在她门前的。我承认我很粗鲁……”
“你哥才该打！”爱妹突然说。
“这就是为什么叶小火说‘当一个女人让你上当的时候，要看这当值不值得上’？”我喃喃地说。
“哈哈哈——，男人做了错事的时候，总是说是那女人自动送上门来的。”奸人坚说完，马上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对着爱妹。“可我哥也受了惩罚！他现在比卡西莫多还丑陋，还要赡养那女孩子的父母！”
“把你的钱拿走！”我对奸人坚说，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语言。
奸人坚又看了一眼爱妹，“等你失去一切的时候你才会痛心疾首。”说完很潇洒地从开着门里走了出去。

“笨哟！原来你是被人利用啦！还被打成这样——，唉呀，笑死我了！”爱妹一等奸人坚消失，飞速把门关上了，站在床边嘲笑我。我又何尝不想大笑几声，来驱逐周身的不适？看着娇小的爱妹笑得花枝乱颤，我一把扯过她，把她按在了床上。
爱妹尖叫着，拳打脚踢，越挣扎越被我脱得快。等到她呜呜小声哭着的时候，我把自己交了出去。我和衣往她身边一倒，裤子仍缠在脚髁处。
世界真是安静啊！我的四周全是白色的迷雾，一个人也不见。我走在雾里，脚却感觉不到地面的坚实。我还在走着，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精子，摇头摆尾，朝着一个目标冲去。四周白色的迷雾变成了暖洋洋的母亲的手一样的东西。
“那两万块钱他没有拿走呢。”爱妹推着我，在我耳边说。我打了一个冷颤，醒了。她也只穿着上衣，赤裸着下身，脸上还挂着泪珠。不知怎的，我突然勃然大怒，究竟有没有人和我全心全意做一次爱呢？那两万块钱关她什么事啊？！那是我的约旦河，我现在不跳进去证明我还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我翻身而起，跪在爱妹的身边，把自己和她身上的衣服全剥了，再一次对她发出了猛列的攻击。她没有反抗，也没有哭泣，只是坚决地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我不是在和爱妹做爱，也不是和陈瑜，更不是和叶小火，我是在和我自己做爱！我要让所有的女人在我眼里形同虚设！
……
“求你了，你住手行不行？太久了，我回去她们会怀疑的……”
“我动了手了吗？我动的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吧？！你就不能哼那么几声，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啊——”
爱妹突然抬头在我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我翻身滚了下来。
爱妹从我的身下扯出她的衣服，走了。

听见那房门“哐噹”一声关上，我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等你失去一切的时候你才会痛心疾首。”这是奸人坚说的。我的青春期和我的第一次射精一样，在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还没有弄清楚我身下的女人是什么性质的时候就匆忙结束了。我可以想象为什么第二次战斗会那样持久，会让爱妹不堪忍受，那是因为我已具备了把握自己的能力。



2003-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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