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逃 跑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谭小飞抓发表时间:2003-03-10 08:22


(二)逃跑

开始动笔写这该死的文字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我已很久没有骂人了!不是我不敢骂、不会骂、不想骂,而是我懒得骂。如果说口淫(指猥亵的言词)能为我的生活带来实质性的变化,我愿意带上一把小提琴和一支玫瑰,站在我爱的姑娘的窗下,痛痛快快唱上那么一晚上,直到时光倒流抑或海枯石烂。
可是我为什么懒得骂呢?
是六年前的那个晚上我骂得太多了吗?
我将那个女孩的头塞进公文包,她开始呕吐。她的头发搭在公文包的外面,我还是没有看清她的模样。她呕吐的声音很难听,身子一个劲地向下坠,我兜着公文包尽量托着她的重量,但这过程只持续了一两分钟,很快就不支了。因为她将整个头埋在公文包里尽情地呕着,伴随着难听的声音,不一会那呕吐物就从公文包里漫了出来,像翻涌的下水道一样,浮起了她的头发……叼!我从没想过我的艳遇是这样惊涛骇浪、声情并茂、色彩斑斓。我抑制不住一阵恶心,手一松,那女孩和我的公文包向地上坠去。
“叭”,那通道裂开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出的海关,不知道是怎么打的车,也不知道进了什么医院,只知道一路上那女孩像喷泉一样向外喷着。我还是没看清她长得什么样。医生很武断地让我留下,说再来迟一点那女孩就没救了,家属一定得留下。呸!我才不要做这喷井的家属。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我的身子还在往下滴着液体,确切的说是她喷出来的秽物。家属?!有那么一瞬间,我的每一个毛孔里喷出的都是骂人的话。
我向走廊的厕所走去,手上钳着我那个果冻一样的公文包,这时候它不用用来为我遮丑了。我随便冲了一下,从包里救出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我的通行证和一些重要的东西在西装口袋里。洗干净了手,我突然发现我的肩上挎着一个女式的挎包,是那喷井的?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恶狠狠地把它扔进了洗手池。她的包还算干净,被我一扔一些口红之类的小物件散落了出来,我迟疑了一下,做出了一个正常人在这时都会做的举动,我翻看起她来。
乖乖!她的确是第一次过关啊,她的通行证还是簇新的,但愿她的人也是簇新的就好了。我奸诈地笑着,翻开内页。叶小加可?1971年2月15日生。嘿嘿,老家伙啊!什么字啊,一个加字下面一个可,不懂也不会读。我端详起她的尊容来。一头浓密的卷发,这个我见过。一双筷子一样的眉毛,想戳死人啊?画这么浓这么粗!那双眼睛还算精神,只是那嘴么,简直就是血盆大口,难怪呕吐起来一点阻挡也没有。
“喂!你怎么在这里啊?快去!要签字。”
一个娇小的护士冲进了男厕所,把我一把拽了出去。
我搂着一堆湿漉漉衣服、挎包,手忙脚乱填了表,交了钱(当然是用她包里的)。等医生出来对我说没什么大碍了,我抬腕一看,好样的,十二点多了,我的星期一上午——出发的上午就这样失窃了。我当机立断做出了一个决定,逃跑!

亲爱的,“逃跑”两字对于男人来说,绝大部分的时候等于无奈。而“逃跑”两字对于女人来说,等于恩断义绝。
我这样说一点也不武断,因为当一个女人义无反顾的时候,她是在背叛,背叛99%的其它可能性,甚至100%的背叛她自己。

我回到家里把自己收拾干净,用一个塑料袋把仍然沉甸甸、湿漉漉的东西装起来,准备再次过关,去香港。
站在镜子前吹头发的时候,突然从我的短发里梳出了一根长长的卷曲的头发。真他母亲的!阴魂不散啊?叶小加可!下次别让我在香港遇见你,见到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扯掉你所有的头发。我匆忙出门,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关口。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是不是?我已经让她把出发的乐趣全毁坏了是不是?不过,一个人喝酒怎么会喝出生命危险出来呢?她醒了没有?有没有谁知道她在医院的?她有家属吗?虽然她比我大五岁,但照片上一点也看不出来,身材还是蛮不错的。“咳、咳——,司机,去医院。”
叶小加可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躺在一间单独病房里。她的手上插着针管,除此之外根本看不出上午急救过。我凑前了一步,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一定是护士帮她洗干净的。真不赖啊,眉毛温顺地向两边展开,鼻子挺拔,那张没有擦口红的嘴微微开启着,属于那种性感一类的,吻起来应该很那个吧……
“好啊!你跑哪去了?!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家属吗?快去把她的衣服处理一下,臭死了!我闻着都要醉了。”
我一回头,是把我从男厕所拽出来的小护士。她一边麻利地做她该做的事情,一边冲着我连珠炮一样数落着。我盯着她的身影看,一到夏天那护士服里应该什么都不穿吧?
“你看什么看?!还不去把那衣服洗了!”

活该我有时候显得有点萎缩、任人摆布,特别是一转什么念头的时候,我就会变得和白痴一样,懵懵懂懂像个面团一样任人捏搓。
我被小护士推进了厕所,站在那一堆脏衣服前,还没来得及骂娘,小护士又转进来了,将叶小加可的挎包向我怀里一塞说:“医院不是收容站,护士也不是慈善家,你们家的事你自己料理!没劲!”没劲?她凭什么说我没劲?她知不知道我是活雷锋?是他妈的最失败的逃跑者!我、我——,想到这我突然不生气了,小护士伶牙俐齿,年龄不会超过二十,虽不是慈善家,也是祖国的花朵,是可以培育、可以采摘的。
我很没劲地洗着衣服,很来劲地骚扰着小护士,不是借一块肥皂,就是借衣架,连叶小加可的内衣尺寸也忘了打量了。最后一次骚扰小护士,是拎着湿衣服问她晒哪里好,小护士白了我一眼,说:“单人病房就有阳台啊,没劲!”没劲、没劲,她怎么知道我没劲呢?男人有劲没劲是护士说了算的吗?
哟——,正当我穿过走廊,喜滋滋策划着一定要让小护士测试我的劲的时候,我被连人带衣服拉进了单人病房。叶小加可柳眉倒竖,三下两下把她的湿衣服从衣架上扯了下来,也没看我一眼就进了厕所。我站在厕所门口,根本还没高清楚发生了什么,叶小加可已冲了出来,一边拉裙子的拉链,一边说:“晚了、晚了,我就知道会出事,真出事了!喂,我的鞋呢?咦,你是谁?”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我看见叶小加可的手背在流着血,她一定是自己拔了针头,就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第一,我不是谁。第二,你没有多事通知我们公司吧?第三,我们一定要快逃!”
“等等,什么叫多事啊?我既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们什么公司。谁和你一起逃啊!”我看着叶小加可蹦跳着把她的高跟鞋穿上了,不知怎么打了一个冷颤,这虽然是南方,但还是二月,那湿衣服她是怎么穿得住的?
“废话少说!你跟我走!”

叶小加可将阳台门推开,看了看,一把拽过我,不容置否就将我推了下去。
“喂!喷泉,你放手,你干什么?挟持人质啊!”我被叶小加可拉着在医院的树林里一阵小跑,不算刚从阳台上推下来摔得那一下,她已让我忍无可忍了。“我说你放手不放手?没我你早没命了。你要逃你自己逃好了,别陷害我!”
“我不陷害你、你等会就要陷害我了。是你把我从海关带到这里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害死我了!”
“停、停!我们把话说清楚,你要是不领我的救命之情,我他妈认命了。但是,你要是再这样血口喷人,别怪我不客气了。在海关的时候我害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吐得和下水道似的!”
“叭!”叶小加可反手就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给我听清楚了,猪头!叫女人什么也不要叫她‘下水道’”
“叭!”我也回手给了她一耳光。
“你给我听清楚了,八婆!要不是你投怀送抱往我怀里扑,我会看你这老女人一眼?说你下水道是抬举了你,下水道还知道自己盖起来遮丑呢,哪像你满世界丢人现眼!闻闻你身上的臊味,比狗屎还臭!打我?洗干净你那双脏手打你自己了!忘恩负义!变态!……”二十一岁的我将我所会的骂人的话全温习了一遍,免费送给了她。
她的脸由白变黄、又由黄变绿,瞠目结舌看着我,突然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逃跑,我要是在那一刻逃跑就好了。

2003-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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