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情人节我不是情人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谭小飞抓发表时间:2003-03-10 08:23


(三)情人节我不是情人

鱼骨头说不知道我的故事的走向,我想我很体谅他。这就和魔鬼原谅上帝一样,因为谁知道命运会是什么样的呢?也许笑着的只是上帝,而跳着的是魔鬼。
99年最后一天的晚上,我和奸人坚抱了一箱啤酒上楼顶。远处有人在沙滩上点了一堆篝火,准备庆祝新世纪的来临。我们默默地碰了一下啤酒瓶,这时节我们已远离了浪漫,已过了冲动的年龄,我们能做的只能是缄默,让那些愉悦和曾经愉悦过我们的感情沉入记忆。
奸人坚说:“你知道印度的《爱经》说做爱有三千种方式吗?”
我笑着摇头,知道他说的决不是做爱本身。
“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我骂了一句娘,心想自己他妈的活得太不值得了。”奸人坚的眼睛看着远处的沙滩。“第一次和女朋友说这个的时候,她惊讶地看着我,眼里在说你不是想尝试这三千种方式吧?第一个女朋友离开我的时候,我喝了三天三夜,大骂她毁了我对爱情的信念。但是,当所有的离合变成家常便饭的时候,我突然想,也许《爱经》里面的方式并不代表什么,我们能做好一种就行了。”
“哈哈哈,你不是在说你现在想专一了吧?”
“专一?‘专一’是一种职业还是一门学科,你可以选择吗?”
……
那天我们各自喝了十二瓶酒,在迎接新世纪的晚上破天荒没有喝醉。因为我们不是女人,不会向一个概念索要承诺。

“叶小加可,你没事吧?”我踌躇了一下问。
“我不叫叶小加可,笨蛋!那个字只有康熙字典里才有,读‘可(ke)’”她抽泣着又加了一句:“广东话‘可以’的‘可(huo)’”
“那、那,叶小火,我们扯平了。你打了我,也骂了我;我打了你,也骂了你。你哭什么呀?”我伸着双手,却再也不敢去拉她湿漉漉的身子。“那——,你要怎么办?让我也哭吗?”
“你知道我这个通行证是怎么得到的吗?我没有做下水道!我是凭我自己的本事得来的!一个集团公司三千多人,为什么同一年要分来两个学英语的女大学生?她学的是机械英语,我是外贸,可是所有的出国任务都是她的!你这个猪头,你知道为什么吗?”她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泪。“她才是下水道!”
我无可奈何站在那里,并不关心她的故事。我是“太子党”,我的老板是我的舅父,英姐叫我“公子”,姗姗叫我“寄生虫”。虽然从小就是在女人堆里长大,妈妈、姐姐、妹妹,还有舅妈、姑妈,什么表妹、堂妹的,但是我并不了解女人,更不知道怎么安慰女人。
“都是你!叫我再掏掏、再掏掏,你以为我是什么啊?掏,掏你个头!”
我以为你是下水道!我恨恨地在心里说。但马上又疑惑了,我让她掏的时候她是清醒的?那她往我身上扑岂不是——有目的?我拼命掩饰着窃喜,忘不了她身体的曲线和柔软的胸。
“你这个冷血的笨蛋!要掏你也等我过了香港再掏啊!”叶小火说完,“腾”地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我以为她又要扑向我,微张了双手……。可她一转身向医院外冲去,回头扔了一句:“看我到香港怎么收拾你!”
“最好让你的香港和你都离我远一点!”我也回敬了她一句,说完我自己愣了。见鬼!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我还没过关呢,那也是我的香港啊!

我看见叶小火招手上了一辆的士,我紧接着招了另一辆。叶小火冲进海关通道,我也刻不容缓让自己滑了进去。叶小火站在不远处的一条队伍里,我装做没看见一样排在了另一队里。叶小火拧着身子向前冲去,我跟在后面仿佛看见她的身子正在冒水蒸气……。在免税商店我耽误了一下,因为我接到姗姗的电话,她在香港那头大叫:“寄生虫,你再不出现英姐就要找重案组报案啦!”我看了看窗外,香港来的船正在靠岸,我想快也快不了啊。收了线一转身又看见叶小火了,她用她的通行证一敲我的脑袋,“怎么到香港有两班船的?一是到港澳码头,一是到尖沙嘴的?”
“姐姐啊——,香港有几个岛你搞清楚了没有?学人去香港,切!我看你还是随便买件衣服换换吧,等下得了禽流感可别怪我。”
“吓!谁是你姐姐了?!我问你佐敦在哪个岛上?怎么走?”
“走?你走过去啊!买尖沙嘴的啦,下船后转地铁,一站就到了。”
“尖沙嘴,佐敦,童军中心对面,……”
叶小火叨唠着转身走开了。我气恼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她只有在训斥人的时候逻辑性很强,一二三头头是道,其它的时候简直和白痴没什么区别。

亲爱的,那天你拒绝和我喝茶,我本来只是想发一些感慨,就和这题目一样是漫不经心的。但是,我没有想到等我一动笔的时候,所有属于我的故事像夏天里的冰雹,猝然砸了下来,砸在我的身上,也砸在这颗怎么也坚硬不起来的心里。

下了船,我耷拉着头穿过九龙公园。英姐已催我几次了,我知道这只是关心我,如果丢了老板的外甥,会比她丢了工作还糟糕。九龙公园不大,我喜欢它的原因是这里有各种各样我叫不出名字的鸟,披着七彩缤纷的羽毛优哉游哉在潭边觅食,从来不正眼看人类一眼。有时候我喜欢注视这些鸟儿,觉得要是我喜欢的女孩子也像这只能看不能捉的鸟儿就好了,那样也许我的心肠会更软一点,祈求大自然给它们更多的适合飞翔的天气。
我这样疲惫又多愁善感走了一会,真是很不愿意回到十二楼的写字间里去。出了公园的大门,还没有下台阶,就发现变天了,因为我看一支硕大的老鼠在满地乱窜——叶小火在地铁站门口东奔西跑——拉着每一个路人在问路。我刻不容缓扭转身想折回公园去,但是晚了,叶小火已看见我了。
“猪头!”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丰满的胸上下颠簸着。“看见你真是太好了!我找不到童军中心了,我是从佐敦走过来的。说好了有人在码头接我的,但是,现在鬼影也没有了,你一定要帮我!”
你才是我的鬼影!我翻了一下白眼。叶小火一米六二左右,站在我这个一米七四的人面前,却如埃菲儿铁塔一样,压得我透不过气来。“童军中心又不是我们家开的!”我不客气地说。
“呜——”叶小火一憋嘴,立马哭了起来。“我、我告诉你,我长这么大加起来还没哭过二十次。你知道我今天要是不拿到钥匙,要是不进驻,我就会被他们陷害,我就、就会失去一切的啊——!”
“你已在我面前哭了两次啦,大姐!”我才是有苦说不出呢,怎么这么多阶级斗争啊?“不就是童军中心吗?打个的士让司机带你去不就得了?!”
“呃——”叶小火精明的眼睛眨了一下,“是吗?”

鱼骨头你可以想象我会怎么做吗?
这时候已是晚上了,我陪叶小火打了一辆的士到了童军中心,但是她又不知道是哪一栋,只知道是14A,也就是14楼A座。据她说是公司租的写字楼,让她先过来,如果这点小事她也办不好,她在公司的地位就会打折扣……。我们只好一栋一栋楼去按门铃,叶小火那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常常会得到两个字的回答:“黏线(神经病)!”。有时候遇上机会好,有人从大厦里出来,我们也会钻过防盗门,直接杀上14楼,但是没有一栋楼里有这么间租给大陆公司的房子。十一点多钟了,可怜的我还没有吃晚饭,英姐和姗姗也快把我的电话打爆了。
最后我往佐敦地铁站口的台阶上一坐,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一步了。叶小火这时候出奇的平静,絮絮叨叨给我讲她的故事,也许我只是一个陌生人,也许在她眼里只是有一个“猪头”代号的听筒,反正那晚上她仿佛要抱着我倾诉个痛快。我看着四周灯火通明的街道,想着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属,这个时候一定在温暖的灯光下看电视或者和家人聊天,而叶小火却穿着湿漉漉的衣服,靠着那几百CC的葡萄糖维系着,茫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其实到香港来的名额是她的,但她放了一个错误,把自己的肚子搞大了。哈哈,本来这事神不知鬼不觉的,但是不知她吃的是什么药,肚子里的种是清干净了,可人却一个劲地发胖。结果又忙着减肥,得了厌食症,住了医院……”叶小火在讲她的竞争对手,那个学机械英语的女孩子。我的头脑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香港很多大厦都学西方的,不设13楼,就分14A、14B的,14A就是13楼,那我们每次冲进大厦直接上了14楼是不是——
我拉起叶小火就跑,以童军中心为圆心,开始寻找起她的位置来。
终与、终于——,我们找到了那个14A,因为门上贴着一张纸条:“叶小姐,在码头不见人,只好回去。见纸条后打电话XXXXXXXX”。用我的电话和房东联系好了以后,我已经虚脱了,原来真如小护士讲的一样啊,男人是没有什么劲的。

第二天我睡了整整一天,英姐和姗姗轮番进来在我的房里喷空气清新剂,她们一口咬定我是喝多了,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纨绔子弟、寄生虫!
不过怎么样也好,我还是我——懒惰,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朝气蓬勃(呀,用了部落的词)度过一天又一天。直到2月14日,我接到了叶小火的电话。
“猪头!请问你的尊姓大名是什么?我定了一束花,想写上你的名字。拜托了!”
“用我的名字,你干什么呀?送花给我?”
“笨啦!今天是情人节,我用你的名义给自己定了一束花,你说这主意怎么样?”叶小火在电话那头笑得咯咯的,她的记性真好啊,那天就是用了我的电话一下就记住了号码。“还有啊,晚上能征用你吗?别告诉我你有情人了,我一看你就知道你还嫩着呢!七点钟来我的公寓吧,我煮饭,吃完烛光晚餐之后我们去看戏,然后去文化广场……”
“等等!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布置家庭作业呢?这世界上能支配我的只有我的女朋友。你?就免了吧!还烛光晚餐呢,我身上的酒味到现在还没散去!”
“真没趣!我还准备让你做‘代理情人’呢!”
“再等等!‘代理情人’?能代理到哪一步?”
“你想代理到哪一步呢?”



2003-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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