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出 发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谭小飞抓发表时间:2003-03-10 08:21


(一) 出发

把该放的东西放进公文包,把不该放的东西从心里清出去,发现临行之前有些东西多了出来,是什么呢?恼怒地坐在床沿抽了一支烟,剧烈地咳了几声,弄清楚了它们是一些叫“自尊”的破玩艺。

一个男人可以很大方的在网上请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喝茶,那说明他的自信心没有100%,也有99%。
那个女孩用一种很肯定的口吻说“不行”,这男人没有回应,说明他的包容从100%减到99%。

香港之行并不是什么刻不容缓的事,只是工作的一部分。每年这样东奔西跑,劳顿之余也有许多赏心悦目的事,这当然和女孩子分不开。从96年开始,我便过着星期一上午去香港、星期五下午回大陆的生活。
我最喜欢的就是出发,所有的艳遇实际上都是从出发开始。
我喜欢星期一上午的整装待发,那让我有一种居心叵测的狂热。站在海关的通道中,我的身前身后都是喷了香水的大陆MM,香港人把她们叫“表姐”,是一种很不敬的称呼。我恭敬地把我的黑色公文包放在身前,慢慢向前挪着,一不小心就会让身前女孩子甩动的发梢击中。这时候我会很磁性地呻吟一声,如果她回过头来,形象还过得去,我会再接再厉皱一下眉头,然后捂着脸颊说没事没事,身子不动声色地再向前凑半步。如果转向我的是一张惨不忍睹的脸,我会很刻意地大叫一声,身子向后撞去,正好撞在身后的MM的胸前。

不要怪我这么没出息描写这些没有建树的细节。96年我还很年轻,身体的某一个部分常常会莫名其妙地突突乱跳。

海关通道里根本就不会发生我预想的喜剧和悲剧。我觉得这通道和母亲的阴道一样,我们被规整在里面,有脐带、羊水什么的环绕,还有天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胎教,潜移默化变成了性本善及性本恶的初始。而通过通道后,我们会哭了、会叫了,会肆意妄为摄取、天马行空的成长。
我的出发只是一个存储。它像一些触角一样,上面沾满了信息,色彩斑斓、应有尽有。
我的公文包总是很规矩的遮在身前,这成了我的一个标志。我们香港部的财务英姐总是说我是白眼狼,一不小心也穿上了西装、拎上了公文包,混到了革命队伍里。我极不赞成她这种说法。如果说“革命”两字,到底是谁在革谁的命呢?香港部除了老板夫妇偶尔来一下以外,就是我、英姐和公关姗姗三人。一个星期有四个晚上我要和这一老一小两个女人同居一室,除了上厕所、冲凉的时间被她们严格限制,就是梦中发生点什么也会成为第二天她们的笑料,那革命一说是不是有点性别歧视的意味?
其实,在海关通道里,我就是革命者。

我最早的阵痛就是从出发开始的。
那应该是97年吧。香港要回归了,香港人全成了惊弓之鸟。一些大公司的老板出钱帮自己的高级员工办移民,而走不了的那些人呢,都在恶补普通话。我的生活没什么变化,刚刚21岁,每天很勤奋地刮胡子,做几十个俯卧撑,练腹肌,没事的时候就站在尖沙嘴我们的写字楼里看着下面的人流。尽管写字楼在十二层我也能分辨得出大陆妹和香港女孩的区别,就更别说鬼妹了(外国女孩,那是可以尽览的)。这不是什么秘密。香港女孩较为保守,就是夏天穿吊带裙,也会在胸前的地方用透明胶贴住,就算不贴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而我们的大陆MM呢,那才叫风起云涌、波涛汹涌呢。
还是回到出发吧。
我很清楚的记得是情节前的一个星期,星期一又到了我的出发日子。前一天晚上我没睡好,到达通道的时候还睡眼迷蒙的。我没太注意我的身前身后,公文包也被我随意夹在腋下,因为一只手要不停去掩嘴阻止那不争气的哈欠。快挪到黄线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了一阵很难受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是一个人拼命在抑制呕吐的声音。我吓了一跳,睡意一下没了,因为这声音与其说是反胃的噪音,不如说是一个女孩子的嘤宁。我缓缓地扭过了头,还没看清究竟是谁发出的,我的整个身子就被人抱住了……
一头浓密的卷发铺在我的西装上,让我看不清胸前的人的模样,但、但,那双紧紧将我拽住的手,因为用力,早将那身子的凹凸、柔软和温度出卖给了我!我只后退了半小步,就义无反顾接住了这具仿佛要镶进我的体内的身躯。我飞快地看了一下,我身前只有三个人了,而我不能抱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她过关吧?我还没来得及询问,又听见了一阵干呕声,伴随着强烈的酒气,我知道她是醉了。而我何尝又不是醉了呢,尽管我还没看清她的脸。

那是情人节的前一个星期,就和今天一样。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我迟迟不肯动身去香港的原因,因为六年前的同一天,一个女孩子扑进了我的怀里,在我出发的时候。

去年那个什么《我的野蛮女友》狠狠地火了一把,如果六年前我想得出写作这么一个途径,估计我也能赚一把。
她用一只手在空中摇着,头不住向我的下身耷拉着。我腰板直挺,努力在队伍中站稳,我不想她倒下,更不想在这紧要的关头放开她的身子。“对不起,我是第一次过关。我、我,没喝多吧?”她在我腹部以上十公分的地方说。我紧张地看着那个低头工作的海关人员,还好,没有人注意我们,但已有人悄悄的远离我们。“我是通行证,是、是站这个队伍吧——?”她嗡声问,又打了一个嗝。“没错,你成吗?就到我们过关了。”我悄声说。我身前只有两个人了。“怎么大清早喝酒啊?”我嘟哝了一句。
“他们说吐了就好了,我已自己掏了几十次了,吐、吐不出来——”
啊?我浑身一颤。该死的你究竟是抬起头来啊,我不能抱着一个不明不白的你出发吧?
“喂,你醒醒,要不你再去掏掏吧,我到了——、要过关了。”
呃——,她又开始了,我还是没看清她的脸。我的身前只有一个人了。我用手揪着她的头发,我真的不能就这样夹着她过关吧。呃——,她终于仰起了头,但是那些呕吐物已到了她嘴边,我一时慌了手脚,急中生智拉开我的公文包,把她的头塞了进去。

那天我们当然没有通过通道。
她不仅吐满了我的公文包,吐了我一身,也吐到自己进了医院。

亲爱的,你以为男人的若无其事是与生俱来的啊?那是要经过无数次的伤害和磨练才能达到的。
今天我没有出发。
这1%的不自信和1%的恼怒都是你惹出来的。

20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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