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完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盗版兵马俑发表时间:2005-12-18 17:53
  46、恍若从前

我像做梦一样和袁薇一起下楼,我曾经无数次想像过和她重逢的情景,然而这一天当真到来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一切无从想像。她仍然是她,仍然那么平静从容,没有一丝慌乱,甚至没有一丝歉疚--要知道在我的潜意识里,失去她的那些日子,我不乏把自己想像成一个自怜自伤的失意者形像,反倒是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还有一点迷惑。
我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究竟意味着什么?
  也许失恋并非是最令人感到痛苦的事情,最令人痛苦的,莫过于你那么在乎的人从来也没有爱过你。
  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她离开的时候,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再次重逢她的时候,我依然不能明白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是我最爱的女人,然而在我的面前,她却永远独立冷静得不像是一个女人。
  这种感觉让我充满了深深的挫败感,然而这种感觉却也让我着了魔似的迷恋着她,让理智全部走开。
  你回办公室吧,我先走了。
  去坐坐吧,好久没看见你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轻易地击溃了我装作无所谓的装甲,我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没出息,却不由自主地点头答应了。
  她不说再见,我知道自己没办法从她面前走开,永远也不行。
我们在附近一家茶楼坐下。
  服务生递上餐牌,我示意交给她。她一页一页地翻动着,照例犹豫很久,才点了一道冰糖菊花茶。
  她说过对食物不挑剔,然而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犹豫很久,不知道吃什么才好。以前和她一起去吃饭的时候,看着她一页一页地翻动菜单的样子,总让我心里温暖而平静。
  我急切地想知道她的近况,然而自尊心阻止了我,太多的话在舌尖打转,却不知道如何说出来。我递了一只烟给她,替她和自己点燃,尽量想让自己显得平静超脱。
  茶上来了,袁薇转动着茶杯,说,我退了学了。
  什么时候?
  袁薇笑了笑,回避了我的问题,说,我回重庆考完了自考,拿到了大专文凭,然后回了成都。
  一直在这家公司?
  不,换了好几次工作了。
  工作还满意么?
  谈不上满意不满意吧,只是个过渡。袁薇解释说,我在准备律考,还是想专业能对口。
  你那么聪明,一定没问题的。
  袁薇笑了,说,那是自然呀,自己能把握的事情,我要想做,一定能做好的。不像感情,感情太累。
  嗯,我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她,你……和他怎么样了?
  袁薇没有回答,淡淡地说,小时候我一直有种强烈的预感,我这样的人是不属于爱情的。
  你别这么想,你还年轻,会再遇到你爱的人的。我沉默了一会儿,说。
  袁薇捻动着烟,烟头在空中划着暗红色的轨迹。
我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想法是错的,可是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对的。为了爱情改变自己太累了,我这样的人只能属于自己。
  从此寄情事业,当个女强人?我心里很沉重,半开玩笑地说。
  袁薇没有笑,认真地说,我以前太傻,为了那些虚幻的东西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以后不会这样了。
  你比以前积极多了,不像以前那么绝望。我说。
  袁薇摇了摇头,说,也许比以前更绝望,只是我现在不像以前一样,现在我有支撑自己的力量,有那么多我想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她想做的事情倒底具体指什么,然而谈起未来,袁薇显得高兴了很多,我们在茶楼坐了很久,彼此热烈地交谈,就好像彼此从未曾远离一样。她的那些微小的动作,口头禅,偶尔在谈话间隙习惯性的叹气都那么熟悉,一切恍若从前。
  她对我而言,仍然充满了吸引力,以致我需要不停地在心里提醒自己理智一些,这个似乎有魔力的女人不属于我,决不能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快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会儿,正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袁薇的传呼响了,她起身回电话,过了一会儿走了回来,说,咱们走吧,我一个当律师的朋友替我问了律考报名的事,我要去一趟。
  那走吧,我起身结帐。走出茶楼之后,我骑上车,犹豫了一会儿,说,你忙吧,我走了。
  袁薇说,等等,我的传呼去缴了费了,还是那个号码,有空打我传呼吧。
  嗯,我的也没变。
  袁薇向我笑了笑,我发动车子离去,心里莫名的一阵心烦意乱。
  晚上我一直心神不宁,打双扣的时候不停地出错牌,双鬼加拖拉机主队居然被对手倒升了一级,小霸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正好率哥来了,我起身让他接着打。小霸说我这种表现应该罚我给他泡方便面,我也没让他去死,给宿舍里打牌的人每人泡了一包,小霸他们大乐,一边吃一边啧啧称奇。
  快十点的时候,传呼响了,我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传呼上的信息是留言--两个OO,我的心剧烈地跳动,一瞬间竟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手忙脚乱地套上条短裤下楼。
  啧啧,我说丫怎么神不守舍呢,一定是等陈雨非电话呢,如胶似漆啊,同志们!
  小霸一边出牌一边开着玩笑。
我回了电话,信息不是袁薇留的,是陈雨非打的,提醒我明天记得陪她一起看电影。
我心里更加烦乱,我在校外的公用电话前抽了好几只烟,几次想要打给陈雨非,却又终于放下了电话,老板十分不耐烦地冲我的背影低声骂了几句神经病。
  第二天傍晚,我到女生宿舍找到陈雨非和她一起看电影。陈雨非专注地看着魂断蓝桥,有时把爆米花递到我的嘴边,我摇头说不想吃,她仍然强我张开嘴,满足地看着我吃下去。我心里突然说不出的愧疚。电影快结束的时候,男女主角历尽劫难,终于要重逢的时候,男主角却惨死在车轮底下。陈雨非红了眼,我安慰她不过是电影,她仍然郁郁不乐,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你要像男主角那么爱我。我说,我长得丑,连人家一半英俊也没有,你不怕吃亏啊?陈雨非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说,我不管,反正我会像女主角那样爱你。她嘴里的气息柔软地吹在我耳边,我很感动,又很惭愧,握紧了她的手,提醒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电影散场以后,陈雨非拉着我的手走出电影院,我们一起到后校门吃宵夜,陈雨非忽然想了起来,问我代招礼仪小姐的事怎么样了?我正要告诉她一无所获,传呼忽然响了,姓氏代码显示是袁薇打的,我心神不宁地到店外回电话,袁薇问我明天有没有空,约我一起吃饭。我想起了明天的电影,犹豫了一下,袁薇立刻说,你要没空就下次吧。我鬼使神差地冲口而出,有空,明天下午我给你打传呼吧。
  挂了电话,我回到店内,陈雨非问我谁打的,我迟疑了一下,说,我去联系的一个客户打的,让我明天去谈谈具体的事情,可能明天不能陪你看电影了。
  陈雨非噘起了嘴,我有些慌乱,陈雨非却笑了,说,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像这么小气的人么?你去吧,正事要紧。
  嗯。
我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又做些什么。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断地想厘清自己的思绪。我不断地告诉自己,我和袁薇已经不可能了,陈雨非对我这么好,我不能对不起她。
  快到凌晨三点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想清楚了所有的事情,我和袁薇只是朋友间的见面,不管她爱不爱我,我不能停止自己去关心她,有了去年的经历,我想我和她都会守住这条界限,不会做对不起陈雨非的事情。我总算说服了自己,疲惫地睡去,那一夜却不断地做着各种稀奇古怪纷芸万像的梦。
  然而我终究低估了自己心中的魔鬼,和袁薇的见面变得越来越频繁,只要不提及感情,我和她似乎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不管我情绪如何低落,在她面前却总是显得精神奕奕,妙语如珠。
  相反,和陈雨非的见面却越来越少,第一次撒谎似乎难以启齿,然而到后来,我已经习惯了用上百个谎言去圆第一个谎言。陈雨非电话里的声音显得越来越幽怨,见面的时候我们也大吵过几次,之后她会打电话来和好。这时候我会心烦意乱,觉得自己十足是个混蛋。尽管如此,我心里仍然在欺骗着自己,认为自己会坚守那条底线。
  直到快毕业前一个多月的深夜,袁薇忽然打电话到了宿舍的公用电话。白毛老头儿那时候已经老实了许多,知道很多电话都事关毕业生分配的问题,如果耽搁了会犯了众怒,不敢不喊。那时候宿舍已经熄灯关门,我跑到楼下接了电话,电话那头袁薇喂了几声便陷入了沉默中,我以为电话出了问题,着急地喂了几声,终于又听见了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异常疲惫,就好像每一个字都是用出气的那点儿力量在说话似的。
  你能不能过来陪我?
  怎么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低声说。
我心里一热,再也管不住自己,说,你在哪儿?
  她给我说了一个地址,我让她等着我,马上就来。我挂了电话,白毛老头儿狐疑地看着我。我没理他,转身上了二楼,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爬过水管了,以致我那个二楼的老乡看到我的时候都大喊稀客。
我从水管爬到了宿舍外,再跑到中校门,翻墙出了学校,打了个的直奔袁薇住的地方。
我到了她说的那幢居民楼,一路跑上了七楼,敲开了门。
  门一开,袁薇憔悴地看着我,我一把抱住了她,喘着气说,你怎么了?
  袁薇把脑袋无力地搁在了我的肩上,没有说话。
我心疼地说,你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她靠着我的肩,喃喃地说,白天还行,各种各样的事情岔着,到了晚上就开始胡思乱想,就好像自己不是自己一样。
  这一刻她显得那么柔弱无助,我的心里似乎也被魔鬼左右了一样,陈雨非的身影在脑子里一掠而过,我却听见自己说。
  像以前一样陪着你好不好?谁也别提爱情这两个字。
  袁薇没有回答,只是调整了一下头部在我肩头的位置,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她喃喃地说。
  杨伟。
  嗯?
  再过几年,如果咱们都没结婚,就凑和着一块儿过吧?
  嗯。

  47、我恨你

我不知道陈雨非是怎么发现袁薇的存在的。不过那不重要,你要是爱一个人就很容易发现对方眼里的砂子。
  经典电影回顾展结束的时候,我几乎没有陪陈雨非去看过几场。尽管每一次电话里的塞搪都让我一阵阵内疚,然而我却总是不能克制自己见到袁薇的欲望。
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变化,然而我已无法回头。
  有一天我照例很晚才回到宿舍后,正想去水房洗涮,迎头看见拉姆虎着脸,穿过一群群光着上身,穿着小三角裤的男生窃笑的眼光向我走来。不过好长一段儿时间没看见拉姆了,我兴冲冲地冲她喊,干嘛呢?拉姆,有男朋友了么?在那间宿舍啊,哥哥帮你把把关。
  拉姆冷着脸,说,贫什么贫?我找你。
我看她情绪不对,说,进来坐,进来坐。
  拉姆说,我不进去,一股味儿。
我乐和和地冲屋里喊,你们这帮家伙太不讲卫生了,拉姆都闻见味儿了。
  拉姆虎着脸说,别转移视线,我说的是你,一股味儿。
我还当她在开玩笑,笑着说,那是,哥哥这叫男人味儿呀!
  拉姆哼了一声,说,屁,你这叫一股陈世美的味儿!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拉姆又说,明天中午十一点半到广播室来一趟,我找你有事。
  说完回头就走,我在后面问她什么事?
  拉姆头也不回,说,反正有事,你要不来,那咱们这朋友也做到头了。
  老大闻声走了出来,看了看拉姆的背影,又看了看我,似笑非笑地说,东窗事发了吧?
我强笑着说,哪儿跟哪儿啊。
  老大叹了口气,说,不是哥哥说你,你丫这次做得比率哥还草率,自已好好想想吧。
  第二天,我到了广播台,拉姆和陈雨非两个人在台里。陈雨非脸色有些苍白,幽怨地看了我一眼,说,你怎么来了?
  拉姆抢着说,我让他来的,对了,我还有点事,你们俩谈谈吧。陈雨非想要拉住她,拉姆却闪身快步走了出去,走到门边的时候,说,不许欺负我们女阿飞啊!
  门关上了,我和陈雨非有些尴尬地静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陈雨非打破了沉默,说,你联系的那些事跑得怎么样了?拉姆也是,你这么忙拉你过来干嘛啊。
  她的脸上带着笑,好像漫不在乎一般,然而眼里却有着一丝忧郁和失落,我本以为她会毫不留情地揭穿我的谎言,然而她的宽容却让我心里说不出的内疚难过。
  对不起,其实我…….
  你别说出来,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
我沉默了,自责几乎让我无法面对她的目光,我脑中一片混乱,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得厉害,胡作非为的孩子一般,这个自己让我感到陌生却又不受控制。
  你……爱过我么?
我……想过要好好对你的,对不起,雨非,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真的…….
我语无伦次地嗫嚅着,心里忽然强烈地对自己感到憎恨和厌恶,她忧郁而又疲惫的眼神却又让我说不出的心疼。
我明白了。
  她低声说。
  对不起。我垂下头不敢看她。
  不用说对不起,这个答案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想听你亲自说出来,也就不胡思乱想了。
  她无力地笑了一下。
  你知道么?杨伟,我有准备的,其实我只是在等待一个失去的过程。
  嗯,我明白。我低声说。
  看着陈雨非疲惫绝望的眼神,我恍然以为仿佛在看着自己,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你不怕再失去她了么?
  不怕,我低声说,疲倦得浑身没有力量。
我永远不会失去她。
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因为我从来也没有得到过她。
  陈雨非噙着泪,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来。
  她说,你记不记得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喜欢你?
  嗯。
  你不问我为什么么?
  强烈的愧疚让我心里一阵难过。我低声说,为什么?
  她使劲抹去脸上的泪,说,我知道你从来也没有喜欢过我,我知道,可是我喜欢你,杨伟,你知不知道,我多想我们能真的在一起--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图书馆的大厅里,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去年元旦狂欢的那一天,我被一群男生抛上了天空,是你接住了我。从那一天起,我就喜欢上了你。
  血冲上了我的头颅,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些在我眼前四处聚拢分散的狂乱人影,一个姑娘被人群高高抛起,人们拍着掌,男生们打着怪声怪气的尖利唿哨,彩灯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明灭,姑娘在空中先是兴奋地笑着,叫着,当大地在身下旋转不停,飞速接近时,人们的嘴唇依旧翕张,四周却突然变得安静,恐惧让姑娘想要尖叫,却又让她叫不出声来,她闭上了眼睛,落入了我的怀里。
  你疼么?你疼么?她的眼睛看着我,晶莹热烈却又羞怯紧张。那是只属于我的眼神,我以前不知道那是只属于我的眼神,我没有记住那属于我的眼神。
我在心中狂喊着对不起对不起,却沉默着低头不敢看她的眼神。
  别忘了我,你是我的初恋。
  她转身走出了播音室,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她大声的喊。
  杨伟,我恨你!
  拉姆开门走了进来,异样地看着我,我的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
我失去了只属于我的眼睛。
  因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男人应该选择一个会为了自己流泪的女人。

  48、窝边草的最后一个本班MM

  快要毕业了,同学们的分配去向基本上都已经定了。
  系里把所有毕业生召集起来开了个会,向大家通报已经落实了的分配去向。
  小霸的工作单位不错,系副主任念出广州海关这四个字的时候,周围一片艳羡惊叹声;老大打算子承父业,没有去联系单位;率哥回贵阳,单位也不错,是一家贵阳的报社;我不想进国企,也没关系进到机关事业单位,打算毕业后进民营企业闯一闯,另一个原因是,我仍然不能放下袁薇,诺查.丹玛斯已经在《诸世纪》里预言了我的未来,我内心深处虽然清楚地看到了这种仿佛昨日重现般的暧昧的未来,可心中仍然存着一线希望,如果袁薇能接受我,我愿意到她所在的任何地方去发展,所以我的人事关系也是放到人事局。
  让人惊奇的是草哥,草哥说过会为了凌萍留在成都,不回上海,他家里通过亲戚关系活动,成都市工商局下属的一个所愿意接收草哥,可是系主任念出来的分配去向却是西藏地矿厅。
我们大吃了一惊,都以为系主任弄错了,转头去瞧草哥,这才发现草哥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而平时上课都和他坐在一起的凌萍远远地坐在另一个角落,低着头胡乱地在本子上划着什么。
  系主任念完了全部分配去向,合上名单,开始充满激情地表扬草哥思想进步,是全体同学学习的榜样:草哥向系里写了两次申请,自愿到西藏援藏。
  人群嗡嗡声不绝,人们议论纷纷,都带着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草哥,我们听见有人小声说草哥"傻逼,假积极"什么的,草哥仍然面无表情,凌萍脸色青白,手在纸上涂抹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俩谁也没有向对方看上一眼。
我们很清楚地知道到援藏意味着什么,大的分配去向虽然是拉萨地矿厅,但人事关系到了厅里后,有很大的可能是被层层发配,分到远离拉萨的偏远基层单位里,而且入藏之后,五年之内不得调出西藏。
  草哥的最后一个窝边草MM终于让久经情场的草哥栽了水。
  草哥被凌萍耍了,为自己游戏花丛的风流付出了代价。草哥的前任女朋友和凌萍是很铁的姐们儿,草哥决绝地离开前任女朋友的时候,听说前任女朋友买了一瓶安眠药,在宿舍里哭闹着要自杀,给凌萍夺下了。
  在这之后,凌萍为了替好友报复草哥,于是故意给了草哥机会让他接近,在草哥放弃了家人在上海找的工作,敲定了留在成都之后,凌萍在女生宿舍楼下向草哥提出了分手,还说了很多刺伤草哥的话。
  有女同学目睹草哥脸色苍白地离开,第二天,草哥不声不响地撕了工商局来的接收函,向系里提出了去西藏工作的申请。
  很多年以后,我出差时曾经见过当年和凌萍一个宿舍,住在她下铺的女同学,女同学说,草哥离开成都赴藏的那天晚上深夜,她因为口渴醒来,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上铺有嘤嘤的抽泣声,她轻轻叫了一声凌萍,上铺却寂然无声,女同学疑心自己听错了,睡意上来,又朦胧睡去。
我问她是否记得真实,女同学茫然地想了很久,摇头说,我不能确定。

  49、荒废

  快要毕业了,我虽然说过和袁薇不谈爱情之类的话,然而越和她相处得久,心里却越是渴望和她不止是朋友而已。我想找个机会再和她谈谈,可是她却越来越忙,每次见面基本上只是在一起吃吃饭,逛逛街便各自回去。
  她告诉我她已经从公司辞职,律考也不打算考了,在筹备开一家小服装店。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以前为了一些虚幻的事情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太傻了,我现在要把精力放在看得见摸得着,自己可以把握的事情上。
  她淡淡地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把刚刚才鼓起的勇气又咽了回去。我有些茫然不解,她是第二次经历我的生命,然而我仍然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位置。
  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试探地向她提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她沉默了一会儿,说。
  或许比朋友多,或许比男朋友要少。
我本该早已明白,可是,靠,面对傻逼似的爱情,人总是一息尚存,贼心不死。
  选址,装修,进货,和各种各样做生意必须应付的三教九流打交道,她很忙,打来的电话也越来越少。
  那段时间我很消沉,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现在似乎又在有意无意地躲着我,有时候我打电话去的时候,刚问上一句,你在哪儿?她便敏感地说,外面。然后再加上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不喜欢有人干涉我的私生活。
我似乎分裂成了两个自己,一方面对自己说,就这样等下去吧,因为你是那么爱她。另一个自己却抑制不住沮丧地想,靠,这他妈算怎么回事?你还是个干脆的男人吗?
我终于没能做到做个足以感动自己的情圣,在她连续两个星期一个电话也没有之后,我给她打了电话,约她出来谈谈。这一次,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答应了出来见面。
我心里有那么多话想要对她说,我是那么想要见到她,然而见到她的时候,面对即将到来的抉择,我却几乎没有勇气说出口。
  两个人默默地对坐了半个小时之后,她忽然问我,你想说什么?
我在你心里……算是什么?
  好朋友。她没有丝毫犹豫。
  还是没办法爱上我,是吗?我艰难地说。
  她沉默了很久,低声说,是的。
  还是不能忘记他么?
  不,我已经忘了他。
  那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她沉默了许久,说,我已经忘了他,可是,我忘不了的也许只是自已。一个女人一生只能爱一次,而你需要的是一个真正爱你的女人。
我想说不是这样子的。然而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一直以来,我想得到的并非仅仅只是她的身体,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婚姻,我想我没办法接受。
  沮丧和绝望紧紧地抓住了我,我知道她不爱我,她的心已经完全封闭起来了,我觉得自己就好像和风车作战的堂吉诃德,在骑上马向前冲刺之前,就已经输得头破血流。
  你恨我么?
  不,不,我不恨你,我竭力使自己看起来超然,我安慰她,不爱一个人是谁也没办法的事。你现在告诉我总比以后告诉我好得多,大家都不必浪费时间。
  还能做朋友吗?
我沉默了。
我知道了。她低声说,谢谢你,不管怎么样,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我的鼻子一酸,低声说,可是我会忘了你的。
我明白。袁薇说,你毕业的时候,我能来送你吗?
我站了起来,使劲儿抑制住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心里的痛直泛上来,却又忍不住想要说些决绝的话来刺伤她。
  就这么告别吧,再见一次也没什么意义。
  嗯,对不起。她低声说,我要是从来也没有见过他多好。
我的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你知道么?我哽咽着说,其实男人一生也只能爱一次。
  她忧郁地看着我,什么话也没有说,眼神是那么绝望和担忧。我知道自己如果再不离开,一切尊严,一切理智都会在瞬间崩溃,宁愿陷入失去自我的痛苦之中,我转过身离去。
  走到楼下的时候,我的CALL机响了。
  到晚上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出门复了台,是她的留言:
  以后所有我记得住或者记不住的日子,你都要快乐。
我茫然挂了电话,难受得想哭,想要大叫大嚷,可是全身却又没有一丝力气,这种感觉就像你看到一个人在笑的时候会想,这笑容是在受过伤之后的笑。
  甚至连思考的力量也不再有。

  50、外遇

  一个朋友问过我这样一个问题,一个人如果一生都是幸福的,但在暮年时突如其来的灾难将这一切全都击溃,这个人郁郁而终,那这个人的一生,是幸福的还是悲伤的?相反,一个人如果一生都在挫折和失败中渡过,临到人生的终点时,忽然好运降临,拥有了人生中的一切,那这个人是悲伤的还是幸福的?
  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我心中,我一直无法回答自己,究竟是过程幸福重要还是结局幸福重要?
  经历过,是否我就真的再没有遗憾了呢?
我和袁薇的短暂交集这一次终于走到了终点。
  这是一条终点明确的路,路的终点是两条分开的岔道,我迎着已知的结局走过去,以为自己很坚强,可以平静地面对两颗心转身,走向不同的岔道。
我以为自己只需要记住和她并肩而行时每一次她的长发拂过我的面颊,每一次她的气息在身边流动时的美好,我以为自己只需要再有和她同行一段时间的回忆,那就够了。
  可是我错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悲伤,她的每一次呼吸浸润进我的生命,便像毒品成瘾,我最终不得不承受戒断的折磨。
我知道时间是强力海绵,我的悲伤最终会一点点被吸去,回忆的细节也将被抽离,犹如被风干的无花果。可是毕业几年之后,我在另一个遥远的南方城市酷热闷湿的夏日傍晚上了一辆公交车,我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鞋面很干净,衣服整洁,但目光浑浊,眼睛里有一个成年男人下班时的疲惫、呆滞和平静,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向我提起袁薇,提起几年前的旧事,我会平静得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我以为那些关于过去的悸动和痛楚只不过是一层无花果上失去水分的干燥白色粉末,早已随风飘散,了无痕迹。
我一直是那样以为的,可是在踏上车的一刹那,我以为那个已经远离的人影一下子回来了,我已为她早已从我的心里消失,可是看见前排那个安静地握着英俊男友的手的女孩儿背影,我才发现,原来她一直不曾消失,她隐藏得那么好,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从我的每个细胞深处聚合起来,鲜活得就像我刚刚才失去她一样。我几乎想要逃离。如果她转过头来,看着头发微秃,面目疲惫呆滞的我,我想我会惊慌失措得来不及摆出一个我过得很好的POSE--尽管那是很多年前她刚离开的时候我发白日梦的时候无数次设想过和她重逢时的种种牛逼情景,可是那一刻我口干舌燥深知自己对此无法应付裕如。
  那个女孩子不是她,仅仅只是背影肖似。一切并没有真实发生,她仍然在我的生活未知之处,可是刚才那近乎失态般的张皇失措突然让我的眼睛一阵模糊,原来那些青涩却又美好的滋味儿,早已经浸润进了我的生命之中,永远永远也无法消失。
  袁薇再次离开之后,我在表面上显得要比第一次分开平静,然而我明白老大他们知道我的脆弱和无助,他们只是尽量选择平常地对待我,让我能够静静地疗伤。
  老大周日从家里回来的时候,从他老爸书房里翻到了十几张一家水疗中心的浴票,老大顺手牵羊抽了两张,下一个周六的下午就拉着我去洗桑拿。
  那是一家很豪华的洗浴中心,有干蒸湿蒸的桑拿浴,也有水温调节得很舒适的男女宾浴池和男女共用的大泳池,我以前从来没蒸过桑拿,没多久就热得受不了,于是跑出来在按摩浴池泡着,老大过一会儿跟出来,说,你跟这儿泡什么啊,走走走,咱们上公共泳池打望去,早就听说这儿的美女多哟。
我一点兴趣没有,可是热情看起来比老大还要高涨,兴兴头的说,怎么不早说哇?在桑拿房里耽搁那么多时间,那得错过多少美女哇?
  两个人裹着浴袍跑到一楼中庭的大池边的躺椅上躺下,吸着烟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快看快看,你看那个女的身材真好,长得是不是特别像咱们美女老师?我指着一个穿上下截泳装,身材曼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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