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横霸的学风,还我们一片学术的兰天(关于旷新年)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夏枯草发表时间:2003-01-04 17:51
拒绝横霸的学风,还我们一片学术的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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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功秦

  一开学,在教师休息室里,与一位刚下课的中文系教师聊天,他从网上读到旷新年《答秦晖》一文,问我旷新年是何许人,北大怎么会出这样的“文学博士”,此人这几年是怎么学下来的,怎么连起码的形式逻辑都不讲?出于好奇,我也从《思想的境界》网上读到了这位新左派人士旷新年的此文,果然,其文风之横霸,实在令人不愿读下去。什么“自由派就是法西斯主义”,什么要自由派把“化公为私”与贪污的公款吐出来云云,洋洋万言,几乎通篇是不知所云的骂人的话,这也算是学术吗?

  有时真觉得奇怪,为什么某些知识分子整人的习性会如此顽固,为什么对学术界正常的不同意见竟如此不宽容?象旷先生这样的青年人,其实并没有经历文革,他的那套话语为什么与文革时期整人大字报“相似何其乃尔”?这也许就是所谓极左政治文化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或者叫文化基因的隔代遗传?或者用一种时氅的学术说法,叫极左政治文化的潜质的外显?

  什么是文革思维?我们更年青的朋友可能知之甚少,然而通过旷先生的表现,人们大体上可以领略到一二。在这一点上,旷先生实际上是不幸起到了文革思维“活化石”的作用。

  唯一感到宽心的是,好在旷先生没有掌权,与自由派同属于社会边缘人。说的话不会有太多人当真,被旷先生所斥骂的知识分子还是可以安心睡觉。我觉得,人文知识分子的道德激情如果偏离了活生生的社会生活实际,有时离极权专制思维只有一步之遥:只要你把你的自由派对手指称为“法西斯主义”,那么,对“法西斯主义”就不能施仁政,斗而批之,关而杀之可也。可以想象一下,此类人一旦掌权,以其自以为是的“正邪两分法”与“斗争哲学”,很可能比波尔布特有过之而不及。

  我有时觉得,此类人也算是新左派,可能会使许多真诚求索的新左派知识分子感到脸上无光,例如,如果旷先生《答秦晖》一文收入新左派自己编的文集,他们可能会处于两难境地:难道旷新年真能代表他们的学术形象吗?

  有时很想研究当下新左与自由派之争,希望从中来理解中国当下的问题,但读到旷先生的文章时,实在又觉得提不起研究的兴致,我甚至在想,研究低于正常人逻辑思维水平的骂人文章,你会觉得是对自己能力的亵渎。但反过来又觉得正因为有此类活生生的具体实例,才能理解人类思想史中为什么总有种种病灶。病灶固然使人情感上厌恶,但研究者却不能因此回避考察病灶的责任。包括病人发病的原因,本人病史,家族史,过去本人的营养状况,是否受过特殊的精神刺激,服过什么烈性药或假药,造成心理上的亢奋,等等。

  在这场论争中,和大多数经历过文革的知识分子一样,我更同情的是自由派,我觉得当下的自由派与新左派相比,相对而言态度更理性更温和些,比起八十年代的以刘晓波为代表的目空一切的激进自由派来,当下的自由派毕竟已经走出了孩提阶段,因而更成熟了。(当然,自由派某些文章也多少有同样的问题。)朱学勤先生近来的文风也日渐平和,也许是在学理上更上一层楼,因而也更具自信了吧。徐友渔分析之细密,同样给人印象深刻。自由派新秀任剑涛的《解读新左派》我也读过两遍,该文被旷先生指斥为“这也算是学术?”,然而我却对其说理之透辟深表钦服。我想,既然自由派相信自己有足够丰厚的学理资源,无论如何也不必在同一层次上,与旷新年先生去以牙还牙地较劲,那样只会降低到与他同样的水平,那无疑意味着论争双方共同去迎回一个文化的原始部落时代。

  还是要说理,毕竟大众是听道理的。毕竟社会在进步。都二十一世纪了,中国知识分子总不应再次陷入传统的意气之争,人们总不愿回到宋明时代士士夫党派之争的那种境地吧。

  我建议论争的双方,无论是新左派还是自由派,都能共同抵制旷新年《答秦晖》的那种蛮不讲理充满霸气的文风,回到心平气和的理性讨论中来,不要让这种已经消迹近二十年的顽劣的学风再次漫延开来,共同治理环境污染,还我们一片学术的兰天。

  2000年9月9日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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