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记 第一部(2)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芭蕉发表时间:2002-02-26 15:02
3·战争的第一回合
诺诺今天对我说:所有的婚姻,都逃不过会有点节外生枝的感情,最少一条,多的数量不限。
可如果婚姻是棵树,中间断裂以后再节外生枝,不知道上面到底有多少氧分供给。我妈和我爸之间就属于这种,三十年来一断再断,光剩点树皮裹在那儿遮风挡雨。我一直都很看不起他们这样,因为树皮是最不值钱的部分。后来妈妈这节多长了一岔出来,树皮们便不堪重负,整棵的树,在某个季节干燥的艳阳天里,轰然倒塌了。

就是这样,事情就缘起于我妈自以为巧妙地交到一个男朋友,他们的关系已经秘密维持了两年,而我和姐姐对此消息的秘密交流探讨也维持了两年——看吧,我也经常作为一名卑鄙的刺探者——只有我爸毫不知情,他对家庭内政向来关心甚少,事实证明,他将为此抱恨终生的。
不过渐渐的他的智慧使他隐约察觉出了些不安的预兆,他暂时还未勃然大怒,只是略施小计把我妈骗至北京强塞进了我的家中,他语含深意地对我说:很多的事,对你们孩子是不能说的。
孩子?我大惊小怪地瞟着他,暗自得意于自己的心里像明镜般锃亮。
不管怎么说,你总是我孩子吧。爸爸对此倒坚信不移,说明他的疑虑还未抵达二十八年以前,真是妙哉!
只是我对于他们之间感情的事已经不再感兴趣了,满不在乎,他们恋爱时候我无能为力现在也是一样。谁都得面临几次分手,他们只是多发了一次誓,多被领导签署了“同意”二字。可我对小井不也差点发誓吗,也只是未被响应而已。但我的分手却不如他们那样的深沉。
深沉——那时我以为是,可到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我已经不想这样说了。
不就是“婚外恋”三个大写汉字吗,又何苦用武夷山到北京的几张来回机票、火车票、无数的长途话费和一大堆繁琐又扭曲的道理来堆砌呢?
我心疼那如流水般被折腾掉的钱。也心疼自己不得停息的左右耳朵。从小看相的就说我的耳朵甚有福气,我本来不怀疑,现在倒也不,只是开始讨厌它们,生长在头颅上不仅毫无建树还惹下许多事端。
而如果我的唇形生得足够好看的话,我真想朝天怒吼:“傻——逼——婚——外——恋!”

不过这样仍然不见效,好景不长,爸爸趁着几天的休假回家像个地下工作者一般收集材料证据,妄图以理制人。他到电信局把家中所有的电话记录打成一张可以绕地球半周的纸条,给我妈通电话时还怀揣了只小型录音机,用心险恶的在电话那头阴沉沉、恶狠狠、强压怒火地对她说:你最好是赶紧承认这事,不然我就到北京去一刀杀了你,你信不信。
没人敢不相信他的话。我爸自年轻时候起就扬言要捅过许多人,其中还包括我。虽然到最后一次都没捅成但气势可怕毛骨悚然。我妈被吓得和从前一样茶饭不思,在床上呆坐了一天念念有辞,半途中还跳下来把箱子里给对方买的两件毛衣藏进我的衣柜。我说:怕事当初就别犯傻啊,就这点胆子,没资格搞外遇。
她红着眼睛对我说:我不过是不想把命搭在他手上而已。
晚上我让她给多出来的那根枝条打电话,弱不禁风的枝条道了半小时的歉,说:对不起,我不该老给你打电话的,对不起。
妈妈还温柔地朝我复述,我气急攻心,跑到诺诺的房里冲她大骂:我操,那坨狗屎,这个时候道歉,他还要不要脸了。
诺诺机智地说:到时候记得要拨110啊。

诺诺这句话顿时令我斗志昂然,我端详着厨房里刀具架上各式各样的刀们,分析哪种杀人见血的效果最好。要战斗了啊。我对自己说:这个家开始戒备起来如临大敌,我当然是最英勇的那一位。
我甚至想到爸爸拿着凶器冲向妈妈的时候,我拦身过来,抓着造型最修长的那把水果刀横在胸前,我对他说:你来嘛,你要杀她我就死给你看。
可我爸压根不吃这一套,我们全家早都深谙此性,于是我和我妈会同时被他杀害,然后他再自杀。想到这儿我欣喜若狂,并不是我想死,只是我想如果我真的那样做的话表情一定会很怪异,因为我会被痛死,或者是由于心脏不适应它那儿突然多出一块金属,以至于反抗而死。那样的感觉我知道,在很多年以前我就试着用刀片公开割腕,一边割一边瞅着我的同桌,看见他害怕的样子我就不会觉得痛。后来我的这位同桌一直都很怕我,所以我想现在我再次当着我世人的面重新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么就会有无穷无尽的人都开始怕我。
所以就算我死了,临死前全世界的人一定都会原谅我这点,他们怎么敢不原谅!
我知道,届时全世界的人都会原谅我们这样的一家人,原谅他们的恋爱方式,原谅他们对于感情的无惧无悔。看着血泊中躺下的人面上充满了慈悲和怜悯,然后逃回家去祈祷圣明。
届时我也将重返到天使的国度中去,直到来生,我就将无父无母。

结果第二天我爸没有杀将过来,姐姐一早打电话来通报说爸爸向往常一样地去上了班,我倒也没怎么遗憾一夜的幻想都成了空,我说:好啊。心中再次开始美滋滋地思考,妈妈又在趴着四肢擦地板,她就喜欢摆出一付任劳任怨的样子,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我该让她反被动为主动。
我该怂恿她临危不惧地站在爸爸面前说:不想戴绿帽子就赶紧离婚呀。
可我妈仍旧四肢着地,用头发和头皮屑对着我。我的话也没发出声音,在舌头中切换了几下就变成告别的话:上班去了。我背着包飞一样出门。


4·下雨天
好像要下雨了。
四周开始变成灰白,掌心发汗。
好难得,在北京的春天竟然不能说成是雨季,这可是当年我离开武夷山时没有料到的事。就是这种鬼地方,整日整日的风沙、杨絮和哔啵静电,太阳发干又不好意思当着世人的面说口渴,天上一点亮晶晶的东西都没有,更别说会落下来了。
走在路上被一首老歌吸引,那首歌曾经听得我头皮发麻,所以并不喜欢,但这时却没由来地被吸引——“天让我这样的苦一再重复没有退路没有结束没有勇气逃开这条路,我对你那么在乎那么辛苦拼命追逐你的脚步难道注定面对天摆布……”
我受不了这么急促的质问,不管多么有道理,像垃圾那样一口气地倒出来谁也受不了,为了眼泪不流出来,我撇撇嘴,可是四周变得灰白,要下雨的样子。
连天都这么低调了。
我干嘛要忍着不哭呢。

我坐在一间建设银行门口的长椅上,身边是个叫作“欢乐大本营”的游泳馆,去年夏天的时候我每天都会来一趟,但那个季节明亮心情也一直很爽朗。那个季节我彻底一个人生活,小井当时若有若无,我们偶尔才相互需要,像“情人”这样的词在我生命里不可或缺,它会让我有安定感,就算这个被当作情人的人从不出现在我跟前,这些都不是重点。我回想起来的时候就会对自己说:那真是我一辈子最快活的时光。
我把小井也包括在这段快活中。这是他的殊荣。
但我现在单独坐在这张冰冷的金属长椅上时心情却不见轻松,烦得要死。我摸到了烟可找不到打火机,我怀疑我的Zippo丢了,那可是某次我假设自己钱潮滚滚的时候买的,它在当时啪哒一声就把那些钱潮弄没了,而现在连它自己也没了。我只好叼着烟耷拉着脑袋,搁在腿上的背包张着它的大嘴嘲笑我,我就和它对着笑。我都忘了要哭了。
后来杜秋出现,帮我点着了火,尽管我还是把她当作透明体或另一个空间降临的生物,我一点也不怀疑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无端消失,但我很真实地抽了那支烟且至今都有余味,她在我身边坐下,问我:有烦心事啊?
我说:不算有,是习惯性发作。
星座测验的时候就说过我这人阴晴不定,容易受到影响。我生性就是如此,跟他妈巨蟹下的蛋一样精确。每次我端出这些星座条例来,人们就不大会追究我的过失,按周星驰的话来说就是:老天安排的嘛,老天最大了。
但我也有优点,我的好处是不太喜欢刨根知底,譬如杜秋无端出现这回事我一点也不关心,更加懒得问。反正她来了。
我们又沉默了一会儿,我犹犹豫豫地问她:你弟弟和你的男朋友……
他们怎么了?她奇怪地问我。
他们之间出什么事了吗?
杜秋大笑起来,说: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
我知道啊,你叫杜秋。
我想如果我把所有事件从头到尾向她解释一遍太费力,而且空虚的要命。至少她现在还没被吓跑,虽然充满不可置信的目光,但我们也又因此而沉默下来。半晌才听到她的喃喃自语: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听上去那么耳熟,就像小井离开我以后那段日子我自嘲的说法,我的口头禅是“干我屁事”,此言一出仿佛天下事都被收进了仓库囤集起来。但其实时间长了就会溢出,变得死气沉沉。
看来一切真的是我的第六感恶作剧,不出我所料呵,我们在现实中的确是会相遇的。我俩坐在那儿慢慢聊着天,说着说着仿佛是我们完全无关的一些事,她老重复一些有关世界尽头的话题,说那才是愉快的地方,而人间太悲凉。你很绝望的对不对?她这样说,让人无从对答。
什么叫悲凉?我问她。
世上的一切东西。她风轻云淡地说。
这个女孩看上去那么奇怪,说出的话就像咒语一样,而就算她在笑的时候,眼神里也永远都没有热气,而看的人当然也会越来越心寒。你总对陌生人说这些吗?我问她。
她说:我是对你说的。
可我不想听太多这类东西,好像思想很深沉一样,这是我的一大忌讳。所以我看了看时间对她说:我要上班去了。于是她把腿也盘到了椅子上边,因为这儿全是她的天下了,她开心地和我道别,给我张纸片,说:有空找我玩啊。
我问她:你会喜欢和我这样的人玩吗?
感觉你是个没有朋友的人。她说:我也是。
你怎么知道?
如果有朋友,就不是这样的。
她的话果然句句都伤人,但这个人就像他妈的影子一样坐在我对面,有点颓丧,又充满了预知的智慧,看穿我整段生活模式。
但那纸片上却是串看看起来还算真实的手机号码,我狠狠攥在手中,并顺带着掐了掐虎口处,真是疼的,于是心想:没做梦,看来这回谁也跑不掉了。

编辑部冷冷清清的,我是第一个到的人。好些天在这里没有碰到凤凰了,通常她下午才到,而我总是一大早跑来张望一番就回家。我最近清闲得要命,每天风尘仆仆地赶到这里无非是贪图能走这样来回的两截路,这是我的减肥工程中的重要环节。
再无奈的时候减肥计划也不能丢。我憎恨那些以情绪问题作借口而什么都不干的人,所以我妈照常得替我煎好药送到眼前,而且我认为那场预备开始的恋爱也可以继续谈谈。虽然庄同一点也不欣赏像我这样的人。

因为办公室里没人,所以我可以在偌大的房间大声地给庄同打电话,他恨恨地接了。我开口就说:请我吃饭吧。
他回道:凭什么呀。
我说:你是男的啊。
他支吾起来,我又说:你好意思让我请你吗?
他最后收线时的态度让我感觉到他是忍气吞声地认了。几乎都能听到他肚皮里那阵气鼓鼓的声音:你等着瞧吧。
男人大多喜欢说这样话,于是女人们也都能依言等着,幸灾乐祸的等、胆颤心惊的等、兴高彩烈的等、没头没脑的等,等等。但最后瞧到的结果无非是一种——没等到。
这个世上的诺言兑现率几近于零,如果这样分析我妈早就不会再苦恼了,显然她可以在这场战役中保住性命。但在我看来却是个教人悲伤的数据,因为这样将越来越少有人会去承诺,包括我自己。
一个人在生命中不真正地承诺一次是不行的。那会像没有发酵过的馒头一样遭人讨厌,但最最头疼的就是,你总想承一次,但找不到诺了。还承什么诺呢?

我的这种想法立刻在姐姐身上不幸应验。不一会儿她就哭哭啼啼地给我打电话,说是当她对那个元宝男人说出家中这桩不幸而带来的苦恼时,对方只是平静得像个局外人。
我纳闷地说:他是局外人嘛。
她说:他还说如果早知道我们家是这样复杂的话就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我说:这不算复杂的呀。
她说:还有其他事,他都听说了。
我知道他们说的是当年爸爸坐牢的事,那都是我早就准备忘掉的陈年旧事了,这对我的影响比之小井或杜生的事更不值一提,小井至少还倒卖了货真价实又身材庞大的汽车,我爸当年只是转手了一堆没人要的黄色出版物,可又怎样呢,坐牢的又不是我或姐姐,更不是那个元宝。我便冷笑了一声对姐姐说:关他屁事。把他给甩了吧。
姐姐委屈地说:他都说好就快可以结婚了。
我不耐烦道:让他找只母鸡结去。
后来我叫我小姨来听电话,想要问她帮我办私人护照的事,没想到她也一道哭腔震得我心都麻了。我说:你们这都是怎么了,大白天的,你们在干嘛呢?
没人再理我,哭自己的去了。

哼,下雨天,我本来挺盼望的一个下雨天,就这么被毁了。

想想不解气,就决定未经允许径直去找庄同。他在农展馆上班,和我表舅一样是搞水产的。我在门卫那儿等他出来迎接时开始想他不可思议的表情,结果他现身后和我脑袋中藏着的那个是一模一样的。我知道,他肯定一辈子都是这样没有创意的男人。
我正上班呢。他说。
我说:知道。
我决定不用他管只身在他眼界范围内兜圈子,让这幢楼里所有靠窗而坐的人都看到我们,庄同说:你先在这玩吧,我要上去了,有事。
我说:我要是丢了呢?
不会吧。他不知所措地笑两声。
你去吧,有事我在楼下喊你。
他连忙道:别啊,千万别。
我冲他一笑,说:开玩笑的。然后目送他蹬蹬地走上楼梯,这时我有种无力感,那就是至今为止我还是无法操控出现在身边过的任何一人,他们说走就走说来就来,就算我丝毫没有把握也都一样。就算再细微的东西也不可能为我做一丁点改变。我疲乏地走了出来,我想庄同真的是一点也不需要我。
过去我会认为小井和我在一起有时是很开心的,那种开心或多或少是有了我的存在。但庄同的脸上却明明白白地写满了抗拒,比小井酒醉后的吼叫还伤人。
我走了出来,雨会变大,而我也没有带伞,我喜欢自己被淋湿以博人同情,但现在不知道该博谁。慢慢听到后面有人追上,庄同赶到我身边语气僵硬地问:怎么又要走了?
无聊。我冷冷地回他。
下雨了,怪冷的,路上也不好走,你这么跑来跑去不嫌难受啊。
要不直接去吃饭吧。我仰头期盼地问他。他看了看表,无可奈何地说:也行,总比呆在外边好。

于是在那天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我们到金鱼盆吃了水煮鱼,一直吃到晚上八点半。没说什么话,在我笃定了有某样东西会陪在我身边时我就喜欢让自己孤立起来,我旁若无人地吃完那盆鱼,脸被辣椒蒸得潮热乎乎,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只是我并不认为庄同对我的下一步看法会改善一些,从餐馆出来的时候我问他:嗯,觉得怎样?
他一点表情没有地回答我:还好。
等我打到了辆出租车的时候他连送我的意思都没有,在紧闭的车窗外冲我摇了摇手,我看清了,他是在“摇”他的手而并非是“挥”。他正在告诉我,我们之间再不必有什么了。是这样的,车从他眼前擦过时我甚至听到他心落回原处的动静,叹了好长的一声气。
到家后妈妈好脾气地迎上来问我:今天没堵车吧,下午那会儿雨好大。
我把湿透的皮鞋踢飞,蹬蹬蹬地踹着拖鞋,一路屁股冲着她说:哪有空堵车啊,赌气还来不及呢。

说起这些,我就开始怀念可以好好谈场恋爱的感觉。那时候可以很痛快地吵架、无理取闹、是非不分,那时候可以放任、骄纵、蛮横,因为知道一切都会雨过天晴,于是时常都在踌躇满志地等着那个人掉头回来,仿佛肚纳百川般道一场歉。
可现在似乎是我在单恋,虽然我不能肯定我真的喜欢庄同。但毕竟他出现了,在众人的指引下他以一种不寻常的身份出现了,在这样的时候,就算出现的是只大猩猩我想我都会欣然接纳而不去怪罪任何人的。
我很想和他多说几句话,这样就可以趁机说说我的家庭,再把这一滩苦水转稼到他的身上。我那长期被镇压的依赖感开始作祟,从虚伪的一层表皮下渐渐发了芽。
是的,我需要这样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变成我更大的仓库。

借着一顿暖烘烘的晚餐的后劲,我又把《悠长假期》放了一遍,这是惯例,每当我心中忐忑不安时就会抱出它们,有一部分是出于我对木村拓哉疯狂痴恋,在我的天使学说中他是最末端的那一个,只在他的天上飞,别人只好徒劳地望着他电闪雷鸣,却拿他一点招都没有。过去一回我和诺诺把他同周润发狠狠地做了一番比较,最后都决定还是热爱这个比较年轻的好一些,于是在各自家中都分别贴了三张有关他的海报。我们在海报两侧照了张合影,就像立字存证那样。那时,我们很友爱。
再说有关《悠长假期》的另一部分吧,那就是感动于剧情中无所不在的温暖与坚忍。
“山口智子离开木村的时候在楼下朝他挥手,她说:再见!
她说:会寂寞吧?
他苦笑着回答:有一点。
但是他又笑着说:这些不是隔着一条街的时候来说的话。”
我翘着脚正在喝诺诺的那件啤酒——她近来转性黄酒,立刻把旧欢冷落了——一个人傻傻看着别人讨论有关寂寞的问题,可这些的确不是能隔着一条街说出来的话。如果现在有人愿意坐在我的对面与我喝同样品牌的一瓶啤酒,也许二三时辰后就会说到流泪。可如今只是我与剧情隔着遥远的电视屏幕,男主角和女主角隔着三层楼的高度。所以寂寞啊,就变成单纯由嘴里吐出的两个音节,在啤酒里变成泡泡。

杜秋来电话,说她是在证实给我的电话号码是真的。
你知道我在怀疑?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话机上的来电显示。
嗯,有空找我玩啊。
她重复了一遍,看起来真的是寂寞了。但我不想和她一样,我也要证实点什么,比如朋友。我说:其实我是有朋友的……
但她挂线的声音打断了我,我刚预备好要和她从凤凰开始说起,却被拦腰切开,上半截在她的听筒里,下半截在我的嘴里。我只好把剩下的一路名单都吞回肚子里,恍恍然地去上厕所,这时才意识到今天晚上妈妈没有给我煎药。
但肚子却还照拉不误。
看起来我的生活,已没有哪一样是在常理之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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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翩若 
  • 2002-02-26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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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芭蕉 
  • 2002-02-27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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