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保存——

论坛:寻音觅影作者:回不了家发表时间:2005-05-13 12:41
《侯德健:祸头子正传》连载一******六 删节版
提交者 : 电音 于 北京时间 2005-02-07 09:33:30







《侯德健:祸头子正传》连载一


楔子

“祸头子”是句北京土话,通常用来诅咒那些最调皮捣乱,最无法无天、无可救药、无法改造的人。一般人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愿当着本人的面说,怕的是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下一回要闯什么祸,而你在那未知的祸事中将被他安排成什么角色,所以,即便是在祸头子犯案现场,人赃俱获的时候,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大家也多半只是转过身,别过脸去拿斜眼瞅他一瞅,嘴里不清不楚地骂骂咧咧几句罢了,最好是别让他听明白了“祸头子”三个字,而你自己也能得到阿Q式的精神胜利,既不得罪他,又满足了你不得不宣泄的愤恨。


祸头子有先天型与后天型之分,先天型者,毛泽东是也。(此处删去若干)我把十八岁成年以前便前科累累的闯祸惯犯都归到先天型里去,请看毛在十几岁时写过的一首打油诗,便能瞧见他的天赋“祸”秉:


咏蛙王
毛泽东

独坐龙潭如虎踞,树阴底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那个虫儿敢作声。

(此处有删节

有别于毛泽东,我是个后天型的祸头子,是个骨子里还无法完全摆脱有些人对我的看法的祸头子,是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保守派祸头子,我自己心里十分清楚,无论如何,我是学不会那种不顾一切,义无反顾,不折不扣,彻头彻尾,绝无商量余地的先天型祸头子,我之所以只能是后天型祸头子的主要心理障碍是——既当婊子,又想立碑坊。


先、后天型祸头子的根本差别是:我只会喊“狼来了”,只会嚷:说自己要闯祸了,尽管我随时都能进入准备闯祸的状态,却永远只能是雷声大,雨点小,永远只能是但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删节)。


联合报让我讲讲自己的故事,我立刻想到了卢梭的《忏悔录》,有感于有些祸头子已经作古,来不及忏悔;有的祸头子缺乏自知之明,无法忏悔;甚至有些祸头子压根不敢面对自己闯的祸,害怕忏悔;我决定把自己的故事正名作《祸头子正传》,至于祸头子这三个字,究竟是褒义词抑或是贬义词,闯祸这件事,究竟是建设性的行为,抑或是破坏性的行为,则实非吾辈今日必须盖棺定论之事,因此,各位看官直管凭个人好恶对《祸头子正传》尽情地评头品足,而我自己,则只考虑——有什么、写什么。


 侯德建
   一九九零年七月五日


永远变不成人的猴子

远古以前,在猴子们用两脚直立行走的年代里,有只顽皮的小猴子,在玩耍中发现了四肢都在地上爬的乐趣,引来了许多小猴子都竞相仿效,顿时间蔚然成风,却惹恼了猴长老们,认为兹事体大,长此下去,猴将不猴,因此,号召动员了立场坚持的猴众,用石头扔死了带头的那只小猴子。


不知是多少代以后,猴子们已进化成四肢爬行的习惯,可这一代的长老们,又以相同的理由,打死了一只带头用两脚直立行走的小猴子。


这同样的故事发生了不知多少遍,而无法宽容超前意识的猴子们,却依然是猴子,他们永远没法变成人。


祸头子他爹说:(若有可能,用四川话阅读更好)

祸头子他爹说:

“民国四十四年,大概是中秋节左右,找到那个什么关西瞎子去摸了一趟骨,那时我最孤独、最不得意的时候,他居然跟我说,明年我要走桃花运,会有个十八岁的姑娘看上我,她父亲反对都不成,拉都拉不动她要嫁给我,我当时害二期肺病,哪里会相信他的话,结果,第二年中秋节过后不久,就生下你。”


 祸头子他爹说:

“儿呀!我告诉你讲,我和你老妈不同,你到大陆去的时候,你老妈好伤心,可我却很高兴,虽然你事先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你是从小听我说老家的故事,是为我而去的,老爸一辈子没得出息,上不能孝顺父母,下不能照顾兄弟姊妹,在没有办法生你以前啊!我天天晚上做恶梦,梦到我一个人跑回去看你奶奶,看到你奶奶眼睛都瞎了,听得到我喊她,却看不见我,我这么一喊,被老共的哨兵发现了,跑也跑不动,枪也打不响,醒来以后浑身冒冷汗,可是呀!儿呀!自从生了你以后,我就再也不做这种恶梦了。”


 祸头子他爹说:

“儿呀,你知道为什么我一想起我二哥就想哭,那是因为我把他害死了,他是我们兄弟中人长得最漂亮,脑瓜子最聪明的一个,他曾是谍报头子戴笠的手下,戴笠摔飞机死了过后,因为军统局的人都是直线联系,他因此和部队失去了联络,我考虑妈妈老了没人照顾,就介绍他到国防部去讨了个游击司令的委任状,回四川巫山老家去打游击,打死了不少共产党,自己也教人打死了,还连累了我父亲和大哥,统统都教共产党枪毙了。”


祸头子他爹说:

“我是黄埔廿一期的军校学生,毕业后在南京总统府警卫团当排长,打仗的时候,他妈的连师长都叛变跑了,营长说什么要我们去跟毛泽东合作,我拣了一张我们这边的飞机投下来的传单,看到弟兄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把口哨一吹,大喊了声“跟我来”,就这样把部队拉了回来,结果,到台湾来了以后,蒋经国训练出来的政工人员还说什么我有问题,妈那个x,老子火大了,干脆一个人埋头苦读英文,儿呀!政治都是骗人的玩艺儿,表面上说得仁义道德,背地里都他妈的男盗女娼。”


祸头子他爹说:

“我到关西去摸骨头的时候,我廿九岁,身上穿着上尉军服,那个瞎子吹牛,哄我说我到卅八岁就能升少将,结果呢,升个屁,到了卅八岁我才升了个少校,我他妈是全军最老资格的上尉,在大陆上就是个少尉,到台湾来又当了十七年上尉,后来我火大了,把军校毕业证书甩在校长的桌子上,让他寄回给老校长,也就是老蒋总统,他们这才让我升了个少校,我这个少校真他妈的是发脾气要来的。”


 祸头子他爹说:

“我为什么要在四十四岁的时候就装病提前退休呢?就是因为不服气,有个司令官的小老乡,因后台大,搞得学校里同事们都讨厌他,司令官就想提拔他升中校当队长,大家不服气,就把我也报了上去升中校当队长,结果司令官生气了,两个都不批,可狗儿子地,过了十天,司令官把他调到另外一个单位去升中校、当队长,格老子地,我吞不下这口气,就打报告退休,唉呀,要不然的话,我现在每个月能多拿万把多终身俸,你的脾气和老爸一模一样,但老爸绝不劝你改,改了就不像老爸的儿子,改了就不是侯德建了。”


祸头子的外公、外婆

祸头子十岁以前的童年,几乎全是跟着外公、外婆过的,祸头子是两老的长孙,当然是又宠又纵又疼又爱,特别是外婆,疼我疼的是顶在头上怕滑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搂在怀里怕憋死了。所以,我常说外婆对中国文化最大的贡献,是养就了我这么个祸头子。而我之所以能从保守、自闭的传统填鸭式教育中幸运地逃出虎口,免被呆化、僵化的主要恩人,正是我的外婆,当然,没有我外公也是不行的。


外婆与外公生长自两个极端不同的家庭,为我的幼年教育提供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模仿对象,致使我的人格也在理想与现实两极分化中形成。

外婆来自八十年代前湖南最高贵的书香门第,父亲是中国第一代律师,外婆受教育直到师专毕业,在同时代的中国妇女称得上是人中凤,外婆一生不曾干过体力重活,生病以前由于环境好,生病至过世期间,外公曾伺候外婆近廿年,廿年如一日,其中从来没听见过他老两人大声说过几句话,这主要是由于外公出生自佃农家庭,全家人辛辛苦苦劳动一年,交完了田租之后,剩下来的仅能糊口,考上空军学飞行以前,所念的有限的书,全是在农闲时自修来的,因此,和外婆刚巧正相反,外公是个勤勤恳恳,宽以待人,严以律己,本本分分,从来不会有多余的暇想的人,在外公的现实基础上,外婆却教给了我幻想和作梦的情怀。


在记忆里,外公和外婆唯一的一次生气,竟然是为了一条鱼,鱼很大,很完整、漂亮,外公买回来后抹上盐准备挂在院子里晾晾,等下班回来做给我们晚上吃。毛病出在那鱼头上,原因是外公要砍了图省事,而外婆却坚持完整地挂在外面比较雅观,结果,上班时间快到了,外公把那条鱼放在菜板上当的一声切掉了鱼头,便匆匆忙忙上班去了。本以为外公今天非发脾气不可,甚至于晚上也不替我写毛笔字、作功课了;谁想到,下班后,外公站在院子里哈哈大笑,因他居然看见带着头的整条鱼,竟好好地挂在竹竿上,待走近一瞧,原来是外婆拿针线给缝回去了,外公笑得满脸面红地进了屋,外婆也笑了,那天晚上,我头一回吃了条带头的红烧大鱼。


后来,外婆得了乳癌,之后又中风成了半身不遂,外公就成了屋里屋外的长工,而我就更受宠了,因外婆需要我作伴,就必须总是准备了许多小点心、小玩具,也让我把小朋友们带回家来凑热闹,学校里的单身教师都上家里来吃过饭,忙的是外公,高兴的是外婆,而其实最乐的还是我,点心、礼物、玩具、零用钱全都不在话下,各门功课也都有专门老师帮忙作。


外婆过世的时候,外公好伤心,我却哭不出来,当时我念大学,也许是爱面子,不愿意当着这么些人面前哭吧,谁知道,都十几年了,我越来越想念外婆,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就在我刚被遣返的头几天的一个清早,正当我开玩笑式的跟外公说,天安门广场上没被打死,肯定是外婆保佑,却没想到我和外公立刻眼泪忍不住往外滚,后来更连话都说不清楚,外公还只是流泪,我却长这么大头一回像个孩子似地哇哇大哭。


祸头子是外省猪哥

祸头子小时候住在冈山致远村,那是个仅有不到两百户人家的小眷村,四周全是菜地、农田。祸头子小学念的是前峰国小,在近三千人的学校里,祸头子和村里的孩子们是仅有的军人子弟,是绝对的少数民族。由于空军子弟小学离家太远不方便,祸头子的童年和青少年因此过得很不那么眷村,倒是几乎每天上、下学的路上以及在学校课闲时间里,总要听几遍本省同学有些好玩却不怎么恶毒地冲着祸头子,喊几句“外省猪哥”。


对于“外省猪哥”的称号,祸头子很少真的很介意。倒是祸头子与本省同学间得友谊比其他的外省孩子们更好些。祸头子经常应本省同学的邀请,到家里吃饭,到果园里去摘水果,顺便帮忙干些除草等杂活,在庙前广场上打橡皮筋,娃娃头,圆牌,吃面线,打弹珠,赌香肠夹着生蒜吃,黑轮就黑轮汤。


祸头子的妈一向要求祸头子学讲台语,妈说台湾人多,不会讲台语长大了以后是要吃亏的,吃什么亏,怎么个吃法,祸头子当年不明白,但却练就了一口流利的台语,祸头子恐怕是在同龄外省孩子们之中台语讲得最好的一个,或许是因为自己有一双好耳朵,更多的是由于祸头子的小朋友们多半是本省同学的缘故。


在祸头子的记忆里,只有过两次与本省同学打架的印象,头一回祸头子还小,已记不得是谁是谁非以及为什么打架了。可第二回则纯属祸头子的不是。


那是国中二年级的时候,祸头子大概是青春期内分泌混乱的缘故,好勇斗狠得莫名其妙,每天总得找人吵架、打架,好像不打人或是不让人打一顿,这日子就没法儿过似的。


打架的那天,祸头子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拉着另一个村里的男孩,跑到村边农家的番薯田里去练习扔标枪,让正在旁边田里帮忙干农活的农家孩子看见了,冲过来扭住就打,他双拳难敌我们四手,哭着背起书包就跑回家去了。


架打完了,尽管是以多欺少,好歹我们也算打赢了,可祸头子不单周身找不到一丁点胜利的快感,却觉得心里怪怪的,妈见我不对劲,问明白了故事后,问我该怎么办?


祸头子每闯完祸了之后,是个典型吃软不吃硬的家伙,祸头子不怕爹的棍子、棒子,就怕妈这种让你不得不良心发现的理喻,所以最后,由祸头子自首,让妈陪着,到人家去赔礼道歉,那孩子还挺好说话,他爹他妈就更厚道,不单拉住不明就里的邻居,不让他们动手打我,还不停地向妈表示歉意,说什么,小孩子打架没什么关系,这天傍晚,我听到了许多句:“外省猪哥”。


祸头子是个天生的客人

不论走到哪里,祸头子都只能是当地中国人的客人。祸头子的爹是四川人,妈是湖南人,在民国卅八年政府转进来台之前,祸头子在台湾无亲无故,因此,祸头子从小自称是四川巫山人,祸头子小时候最朗朗上口的两支歌,除了“哥哥爸爸真伟大”之外,就是“反攻、反攻、反攻大陆去”。


尽管祸头子从小就在爸爸的家教下倒背家谱如流,而毕竟还仅限于理性的认识,从来没感觉到自视为四川人与生长在台湾两件事,有任何不能相容的矛盾。每当人问我是哪儿人,我总是说四川人,而每当人问我家在哪儿,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冈山致远村。


祸头子第一次明白感觉到自己是个客人,更因此而受到莫大的心灵伤害是高中毕业了以后的事,左营高中毕业,祸头子的高中生活一如国中、国小,都是在本省同学中长大的,联考完后的那个暑假,祸头子因思念去高雄市探望拒绝也被拒绝在大学门外的同学,那是一片养金鱼的农田,我们很痛快地玩了一整个下午之后,整个愉快的气氛竟教一个突然开口大谈本省、外省之分的同学给搅乱了,一提起这个话题,大家竟不约而同地看着我,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开口的那位原本挺不错的同学,竟对我怒目相视,然后跟其他的同学说:“不要跟他讲,不要睬他,外省猪哥”。


后来我去了大陆,大陆竟不管我自视为四川人而强迫我中奖,给我穿上一套“台湾同胞”的统战制服,确定了我在中共眼中的客人身份与地位。


甚至于,在戒严令发布的前一个晚上,当我正陪同一位澳大利亚的中国事务专家到广场上去逛的时候,一位同学竟指着我的鼻子跟与我刚说不到两句话的其他几位同学说:“别理他这种人,我们走。”在广场上,我也是北京大学生眼里的客人。


因此,正如十年前郭冠英和韩定国邀我去泰柬难民营一样的心情,我接受了(此处有删节)当我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都表现得十分被动,这并非我本人没有参与的积极性,的确感到自己只是个客人,不该喧宾夺主,除非大家让我做什么,我一般不会主动提出要求非这样那样不可的建议。


这次,被以半哄骗、半强迫的方式逼我偷渡非法进入台湾,从台湾的某些报章、杂志上,我明白地感觉到,自己这回不仅是个客人,还是个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因此,我才在不得已的心情下,提出在司法处置完了以后尽快离开台湾的打算。


祸头子爱当“电灯泡”

祸头子爱当电灯泡的历史,早在小学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且至今一发不可收拾。小时候,受害者是祸头子的舅舅、阿姨,电灯泡必须在暗处才能发挥作用,而正在谈恋爱的舅舅和阿姨们又专往暗处去,最常去的地方是电影院,等正片一上映,他俩正想享受会儿二人世界的时候,我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更拚了命地挤在他俩中间,祸头子小时候之所以爱当电灯泡的原委,不过是以“熄灯”来交换些零用钱和玩具而已。


如今,祸头子已卅三岁了,竟发现,自己已然成为国共两党之间的电灯泡了,习惯性地在两党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当儿,突然亮灯,在人最需要黑暗的时候提供最不受欢迎的光明,而这回,祸头子又能向两党双方要挟些什么来作为熄灯的代价呢?



台语注释:
"黑轮"估计是一种台湾小吃,林强的《向前走》专辑有一首"黑轮伯仔"(卖黑轮糕的老伯伯)
"猪哥"是骂人的话,有"公猪""种猪"的意思。
请精通台语的朋友指正!


《侯德健:祸头子正传》连载二



有人说,祸头子是个不回头的浪子


台湾社会大学请我演讲,题目是“不回头的浪子”,并在介绍我的开场白里明白指出----我是许多人心里公认的浪子。我的第一反应是,大家是不是把浪子的资格标准定得太低了些儿?因我的确不认为自己够格当浪子。而基于我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识,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在我们这个严重缺乏自信心,过份他虑,极端需要多余的安全感,离家不出卅里便开始大唱思乡曲的保守、自闭的习惯势力支配下,是无论如何也造就不了几个,能不为了追求多余的安全感而放弃自己的个性与信念,不会因害怕跟大多数人不一样而拼了命地人云亦云,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赶流行的真正的浪子。


在我心目中,真正够格被称得上浪子的人是:哥白尼、达尔文、佛洛伊德、尼采、马克思、梵谷、毕加索、拜伦、劳伦斯、福娄拜尔、斯当达尔、乔艾斯、艾略特、莫札特、贝多芬、华格纳、萧邦、柴可夫斯基、猫王、约翰蓝侬、巴布迪伦、平克佛洛衣德等,甚至,还可以加上两个日本人,川端康成和三岛由纪夫。而至于能堪称是浪子的中国人,则古代仅老、庄、李白,近代仅鲁迅、郁达夫而已。若论至今仍健在者,则在我心目中,只有李敖和刘晓波两人罢了。究竟,一个人需要走多远,爬多高,要超越社会大多数人前,而且要孤独多久,才配得上浪子的称号,大家仔细看看我前面列的名单便能明白。而更重要的问题是:得要是多么宽宏大量的社会,才能培育出这些天赋异禀的浪子?得需是怎样文明、先进、开放、前瞻的社会,才能允许这些浪子们发挥一般人望尘莫及的超人才华。显然,从老、庄、李白、李敖到刘晓波等人的遭遇、故事,我们可以肯定:前瞻、开放、宽容,绝非中国文化的内涵。


当不想回头的祸头子被强迫遣返台湾之后,发现阔别七年的中华文化复兴基地果然有进步,由于取消了报禁、党禁及戒严令,台湾的确已经从“多数人无法表达心愿”的原始、野蛮的深渊中,挣扎提高到了“多数人能说话,却不允许少数人出声”的比较进步却依然是另一种蛮不讲理的新问题当中。对此,祸头子不得不以被害人的身分,向那些因容不下祸头子的异言、异形,而企图堵上祸头子的黑嘴,甚至于不惜致祸头子于死地,枪毙完事的卫道人士们,提出严重抗议:你们有权不欢迎祸头子说话,却无权不让祸头子发言。


圣经里记载,当有群愤怒的人,准备用石头、棍棒打死一个有外遇的淫妇的时候,因耶稣要求大家在下手前,扪心自问灵魂是否比她清白而住手。祸头子以为,这个故事之所以如此收尾,只因为外国人有言行一致的传统,只因外国人用同一标准去要求别人,也用同样的标准来反省自己。倘若,换了是在中国人的社会里,祸头子相信,那妇人早就没命了,而凶手们却因为行凶而证实了自己的清白。


因此,祸头子之所以作不了浪子的根本原故,全都拜我们的保守、自闭的传统中国文化教育所赐。


正视真理的代价


伊底帕斯是个王子,不幸生下来之后,便交由宫女带出宫去,交给远方的牧羊人抚养,原因是伊底帕斯的叔叔夺取了他父亲的王位,更占有了他的母亲为妻,这些事,直到伊底帕斯长大了以后都完全不知情。


伊底帕斯长得又聪明又健壮,他的聪明解开了残酷的人面狮身的谜语,人面狮身问他什么动物早上用四支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而到了晚上却用三条腿走路,伊底帕斯回答说是人,破了妖法,走过了常人过不去的险关,而他的力气却在一次与旅行商人的争吵中,打死了一位年长的商人,而伊底帕斯不知道那正是他的亲身父亲。


后来伊底帕斯在众人的拥护和爱戴下,打跑了他的叔叔,得到了王位,并娶了前国王之妻,也正是他自己的生身母亲。直到有一天,正当伊底帕斯的事业成功、最骄傲的时候,有人把事情全说穿了,老牧羊人经不起伊底帕斯的苦苦哀求,终于证实了一切,母亲推开众人跑回内宫,伊底帕斯醒悟过来以后,追到母亲的寝宫,竟看见曾是自己爱妻的母亲,因承受不了打击而上吊自杀了,伊底帕斯看不下去,想闭上眼,别过头去,却又深知这一切都是不可逃避的事实,想睁眼直视,却又忍受不了这残酷的事实的摧毁力,最后,他没有合上眼,却拿两把匕首刺瞎了自己正视真理的双眼,伊底帕斯从此以后,放弃了王位,却成了先知。


若此事发生在中国历代后宫,其结局就完全不至于如此悲惨,当皇帝的,多半先让人把宫门关了,越少人瞧见越好,瞧见的人一多,事情就无法保密,就坏事了,就糟了。然后叫人把吊死的尸体抬出去销毁掉,再把销毁尸体的和所有看见的人统统杀了,过几天,选个黄道吉日宣布正宫娘娘病故,全国上下趁机吃几块冷猪肉,再来看看后宫里有没有合适人选可以扶正作皇后,若没有则更好,还能够借机广搜天下美女唱一部百凤朝阳。


中国几千年奴性传统文化视真理如粪土,道理是随便怎么说都可以的,只要他是为我服务的,不论文学、艺术、宗教、教育甚至于科学,都得为政治服务,而所谓政治则寡人的心愿而已,其实一点也不复杂,以历代炼丹以求帝王长生不老,(此处有删节),全都是为了某个不愿面对事实、想逃避真理的人服务,其目的不外乎长生永不老,政权永不倒,而事实上,他们全都成了睁眼瞎子,不但不能预卜未来作先知,好能够运筹帷幄,明天下之必变,而防患于未然,反而连眼前一班小人的善恶、丑美全都分辨不出来,结果先机全失,终因不能善诱、利导天下之变,而遭天下变之。凡此,皆由于眼光短浅,不愿为真理付出代价之罪也。



祸头子险些成了低能儿


祸头子他爹的原配夫人不是祸头子的妈,却是他爹的亲表妹,说有多亲就有多亲,表妹的爹是亲舅舅,也正是奶奶的亲弟弟的女儿。

舅老爷是出了名的神枪手,准得成天发愁没仗可打,后来去打神兵,大概像白莲教徒似的,跳跳神舞,念念仙咒,画几张神符,烧了后和水喝了,说什么刀枪不入,炮子化灰尘。舅老爷腰佩双枪,让唯一的儿子,也正是爹的表哥提着一竹篮子弹,就这么双枪匹马去打神兵。刚开始的时候一枪一倒,舅老爷还直喊“打得倒”,“打得倒”,可神兵操人海战术,不怕死,不一会儿就把舅老爷围住了,趁舅老爷换子弹的空儿,把舅老爷的头砍了,挂在电线杆上示威,这当然是向祸头子的爷爷为首的侯家势力示威。此后,爹的表妹就住到家里来,定好了是爹的童养媳。


还好爹因为读了几年洋书,提倡什么自由恋爱,说什么也不肯结亲,最后迫于奶奶没法向人交代,草草完了婚后,第二个星期便投考黄埔军校去了,否则要是爹从此在四川巫山老家安营扎寨,我可就真要成了近亲通婚的蒙古呆痴或先天肌肉萎缩症了。


我在大陆的时候和许多第一流的运动员常往来,尤其是女排的女将们,我常说中国的金牌全指望巾帼英雄了,普遍说起来,中国女性的体能与西方,甚至于非洲的黑美人们的体能都相距不远,在各类田、径、球赛当中,经常能跟大家一拼高低,弄几块牌子,然而,反观男子体能要求高的田、径、游泳等项目,则中国男选手永远只能陪着大伙溜溜,根本很少想到比赛、奖牌等事,中国男子的体能明显差西方一大截。


这种差异的原因固然很多,而长期近亲通婚所留下来的弱病肯定是主要原因,遗传学上讲,男子是病态遗传的表现者,而女子则是病态遗传基因的传带者,因此,祸头子家乡的女孩多半健康、活泼,而男孩却有不少呆痴、傻病,所以万一爹当年一时想不开,在老家生了我,我可能就只好象相片里的堂弟一模一样了。

标签: 添加标签

0 / 0

发表回复
 
  • 标题
  • 作者
  • 时间
  • 长度
  • 点击
  • 评价
  • 求助
  • 一人一个部落 
  • 2005-05-13 09:27
  • 56
  • 369
  • 0/0
  •  
  • 回不了家 
  • 2005-05-13 12:42
  • 20419
  • 995
  • 0/0

京ICP备14028770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