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在光阴之外(二)(慕容雪村) ZT

论坛:寻音觅影作者:日落酒馆发表时间:2002-06-23 00:41
(八)
  我在1999年的除夕之夜回到这个城市。
  我曾经认为我很熟悉它,但当我走上处处笙歌的长街,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陌生。每一扇窗子都透出灯火,我不知道还有谁在灯下为我守候。我在三个月之后重临旧地,已经成为一个过客。我和长街上每一个人擦肩而过,没有人再认识我,他们的幸福和忧伤与我完全绝缘。我在繁华街口的天桥上静静伫立,想着我深埋在这城市地下的欢笑,想着我用一生怀念的歌声,胸口感到隐隐的酸痛。
  我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高楼,看着从何晴窗子里飘出的淡淡灯光。我想如果还能有来生,我愿意在秋天的舞会上重新拿起那枝菊花,愿意在七月的草原上继续为她编织花环,如果还能有来生,我还愿意一千次、一万次地站在这里,守望我生生世世的梦。
  何晴从窗口走过,一闪而逝,她的美丽让我心碎。
  愿你新年快乐,愿你生生世世都幸福。我默默地想。
                 
  我找到一家仍然营业的网吧,在声声震响的鞭炮声中走到角落里坐下。
  我用陌生人的名字重新回到沧浪边城。三月的河流哗哗流淌,在我前生的坟茔上盛开了一树桃花。长街上有几个孤单的流浪客踽踽而行,一只大鹰从我头上飞过,阴影和日光将我的脸弄的斑斑点点。
  不会再有雪浓了,我想,就象不会再有慕容雪村。
  司徒长风的门前冷冷清清,几片木叶在微风中缓缓飘落,他书房的棋枰上落满灰尘,砚里的墨也早已凝干。我在一幅《秋风秋意图》前凝视良久,感觉画上的大风从青萍之末,一直吹到我的心里。
  横越关山天下秋,万紫千红一旦收。
  浮世久困英雄气,草木凋尽方去休!
  墨迹淋漓,就象昨天才挂上去的。我想起雪浓在这幅画前说的话。
  “树枯了可以再绿,我们老了还能再回来吗?……”
  “我要跟你好好练武了,你要答应我,带我一起去闯荡江湖……”
  “我会听你的话,你不许再欺负我……”
  不会了,雪浓。
  人生只有一次,我们走后,永远都不能再走回来,江湖也只是一夜,风雪过后,永远不会再有我们走过的足迹。
                 
  我向长街上每一个过客打听雪浓的消息,每个人都对我摊开双手。
  我在雪浓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静静伫立,望不到边的只有长路。
  再也没有雪浓了,再也没有死在我怀里,喃喃地叫着我名字的雪浓了。
  我用自己的OICQ上了网,在茫茫人海中结识每一个叫雪浓的女孩子。我给她们每个人都留下一句话:“边城的雪已经化了”,没有一个人理我,我心里的雪又在渐渐堆积。
  虚拟的故事讲完之后,不会留下一丝痕迹。我们虚拟的生命在边城死后,真实的雪浓也在人群中消失无踪。我在网上打开了重重门扉,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对我露出冷漠的表情。我已经完全绝望。
  雪浓后来告诉我,她也曾在这个夜晚看到桃花,看到大鹰,看到踽踽而行的流浪者,与我擦肩而过时还看到了我忧郁的眼睛,她当时的名字叫“碧血哀魂”。
                 
  一个叫夜风的人从远处呼唤我。
  他告诉我他在这个夜里寂寞难耐。他说人生已经变得庸俗和平淡,再也没有波澜。我告诉他说好好活着吧,你永远都抗拒不了命运。
                 
  一个叫微光人的朋友祝我幸福,我说幸福留给你吧,我注定要受尽苦难。
                 
  天亮的时候我离开了这个城市。
  我对售票口里面那张惺松的脸说:“给我一张票。”
  “去哪儿的?”
  “随便。”
  “神经病。一百五十八!”
  这数字很吉利。
  我掏钱的时候想,人生的规则我永远都无法掌握,连我的漂流都要被迷信篡改。
  新年的列车上人影稀落,我躺在长椅上一觉醒来,发觉已经到了群山环抱的小镇。我提着简单的行李走下站台,我想这里就是我人生的边城。我会默默地在这里死去,和一个平凡的女人共渡一生,我今后只为粮食和衣服操心,永不再奢求爱情和幸福。我会越来越平凡,就象这山上的每一棵矮树。
                 
  (九)
  这是一个小镇。
  一条青石铺成的街道蜿蜒地伸出去,街的那头是山,这头也是山。
  几只鸡在路边旁若无人地刨食。街旁嬉戏的孩子好奇地看着神情萧索的陌生人。
                 
  我在一家木器厂找到了一份工作。我每天都把原木拖进房里,去皮、刨光,按照需要将它们锯成或长或短的材料。我的身上每天都散发着一股树木的清香。
  下班后我通常都坐在青翠的夕阳山坡上,看着溪流静静地从脚下流过,看着在微风中摇曳的无名野花,看着飞鸟和蝴蝶翩翩飞过五月的矮树林。我逐渐变得平静和忧郁。
  这里盛产一种叫“野菊花”的山菜,青绿色,生着嫩嫩的叶片。我每天都采一大把回去,放在溪水中洗净,煮熟,入口淡淡苦涩,咀嚼之后有一股醇和馥郁的清香,就象是人生。
  在每个细雨的深夜,我都会头戴斗笠,穿过深深的小巷,到街口的小酒店中要一杯土酒,坐在窗前的竹凳上慢慢饮下,看着雨丝轻轻洒落,象深秋里挣扎的蚊蝇。
  每个夜里我都会悄悄地醒来,江湖和繁华就象沉睡的歌声,悠悠地从记忆中滑过。我推开窗子,没有风也没有星星,只有远处隐隐火车的笛声还在提醒我,这还是人世,我悲伤和欣喜过的人世。
                 
  木器厂中有一个叫娟子的姑娘,我们从来都没说过话。
  她每天都在成型的木器上刷着各种颜色的生漆,这让她看起来五彩斑斓。每当我拖着原木走过她的身旁,都会感觉到她色彩缤纷的目光。每天下班后,我们总是最后离开,我把地扫干净,她“哐当”一声锁上门,在青石的小路上默默走开。
  我在这个贫穷的小镇上渐渐懂得了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一种心情。我在灌木丛中找到一种鲜红多浆的小野果,给它取名叫“青柠”,我常常把它们一粒粒散落在草地上,然后再一粒粒捡起,让它们在掌心中象宝石一样晶莹。我想所谓“拥有”也不过是看你采到几枚“青柠”,在这个远离人世的山坡上,我感到无比的宁静与幸福。
  我在洗菜的时候常常会看见坐在对面洗衣的娟子,她的两只脚浸在溪水中,夕阳照在她脸上,有一种天真的羞红。
                 
  我常常在梦里走回家乡,看见何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对我微笑。看见雪浓扶着沧浪边城的桃树,向消融的雪山痴痴地张望。
                 
  这天娟子收到一封山外的来信,看完后羞红了脸。旁边的人嘻嘻地笑,一个绰号叫“九尾狐”的年轻人一把抢过去,交给我说:“你给咱念念,看是什么让咱的大美女那么害羞。”
  我摇摇头,把信推回去,说“对不起,我不识字。”然后从人群中挤开。
  娟子红着脸去追“九尾狐”,“九尾狐”满场奔跑,所有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娟子从我身边跑过时一不留神跌倒地上,我扶起她,看见血慢慢从她的额头上渗出来。
  我喊“九尾狐”:“拿纸来,都出血了!”
  我擦掉娟子脸上的血时,看见她纯洁的眼睛,无比纯洁,象是这山下流过的清澈泉水,象是初生婴儿的微笑。瞬间如梦,我的灵魂又回到了七月的草原,在夕阳下把多彩的花冠轻轻戴在何晴头上;又象是回到了冰冷的雪原,在死亡的悲伤中替雪浓拂去身上的松叶。
  我梦游一样的表情让旁边的人大笑,九尾狐满脸醋气地说我们是“王八瞪绿豆———对眼了”,娟子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下班后娟子没再象往常一样匆匆走开,她问我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她说她可能要离开这里,去寻求多彩的人生。
  那个黄昏我说了半年来最多的话,我告诉给她外面的世界很热闹,但也很无情。我给她讲了江湖和人生,讲了大海、草原和城市的传说,讲了我和何情和雪浓的故事。等到小镇上每一盏灯都发出淡黄的光芒,她哭了我也哭了。
  娟子抱住我时我的心剧烈地跳动。黑黑的屋子里,她的呼吸象火一样烫。我突然忘了自己身在何方,仿佛又回到了1998年7月14日的深夜,看见何晴穿着睡衣对我妩媚地笑。仿佛又回到黑林的温泉,看见从雪浓脸上滴下的温柔泉水。我在那一刻突然发现,我还在思念她们,无比地思念。
  我轻轻地推开娟子,亲了亲她带着树木清香的长发,打开门走入灯火阑珊的小镇。
                 
  (十)
  我和娟子在小镇的电影院里看了一场电影,叫《中华英雄》,北风吹过华英雄花白的头发时,我觉得自己和他有某种玄妙的相似。
  我命中注定要历尽苦难,每一个亲近我的人都会被我带入恶梦。我想起早死的父母,想起在我怀里渐渐冷却的雪浓,在黑暗的影院里看着他们深情的微笑,觉得非常孤单。
  虚拟和真实的生命都是我的生命,它们血肉相连。我看着倚偎在我肩头的娟子,抚摸着她被生活粗糙的双手,想起与何晴在小屋中一起吃方便面的日子,想起她洗得褪色的睡衣,想起雪浓衣衫褴褛地走在边城的长街上,感到心里隐隐的痛。
  娟子每天都会给我带来一些吃的,我租住的小屋中也开始有了灯光。娟子不爱说话,我也是,我们每天都在灯下默默地坐着,直到深夜。我每天都穿过小巷送她回家,小镇的街道很短,灯光拖长我们的影子,显得非常沧桑。
  我跟镇上一个叫“鸡毛”的人学会了吹笛子,每个夜晚都会有断断续续的笛声从小镇上空飞过,象是《风雪江湖夜》的尾声。
  从木器厂那个黄昏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拥抱过。每当我有这种冲动时,都会看见何晴和雪浓在灵魂深处飘摇。我想我可能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忘掉她们,就象忘掉我自己。
                 
  娟子非常向往外面的世界。每当她静静地看着我的时候,我都知道她想要说的话。
  她总是希望我说些外面的故事,她亮亮的眼睛告诉我,她想我带着她走出小镇,到大城市去,她甚至还不知道世上有比县城更大的城市。
  她每天都在我的屋子里读诗给我听,她说如果自己的诗也能发表在报纸上就好了。
  娟子到最后也没有说,因为她知道,我是从那个世界回来的,我已经厌倦了外面世界的无情,但我在心里答应她,终有一天我会带她走出去,带她去省城,去北京,去看繁华的人生。
                 
  有一天娟子没来上班,我以为她病了。
  我隔着小溪看着她的屋子,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影。“九尾狐”走上山坡来告诉我:“娟子的爸爸带她去相亲了,是山外的有钱人家。”
  “你离娟子远点吧,那家人不好惹。”“九尾狐”好心的劝我。
  我笑笑,跟他要了一支烟,点燃,看着淡蓝色的烟雾一点点从眼前散开。可怜的娟子,可怜的钱。我在心里喃喃地说。
  娟子在第二天的深夜走进我的屋子,她把灯打开,我看着她泣不成声。
  生命又回到了1998年7月14日的深夜,泪落如雨的娟子紧紧抱着我,悲伤地哭泣,我感觉到她奔淌的热泪从我的胸口直流到心脏。
  “我要出嫁了。”
  “我知道。”
  “你带我走吧,我不嫁,我要跟着你!”
  我想起了陪我走过黑林和雪原的雪浓,她死在冰冷的雪里。
  “你答应我,好吗?你答应我好吗……”
  我不能答应你,娟子,我会害了你,跟着我,你会有数不清的苦难。
  “我不管,我愿意陪你一起受苦……”
我紧紧抱着娟子,泪水慢慢流进嘴里,又苦又涩,我听着娟子嘤嘤地哭声,心里有一种温柔的、断裂一样的疼楚。可怜的娟子,不哭了,不要哭了,我会带你远走,我一定会让你幸福和开心,让你有欢乐的人生。我心中的波澜又一次沸腾。
                 
  这时候门被人一脚踢开。
  一群强盗一样的汉子站在我的门前,带头的一个眼里有血一般的颜色,他一把将娟子从我身边拽过去,高高扬手,一巴掌打在她惊恐万状的脸上。
  另外几个人架住我,在我的脸上、胸腹上重重的击打,疼痛让我无比清醒,我看着娟子慢慢倒下,鲜血像玫瑰一样绽放在我们之间的泥地上。
  我能记忆起的最后一幕,众人或打或骂,娟子大声哭泣,象是丢失了岁月中最珍贵的青春。
                 
  我醒来时发觉屋里的一切都已破碎,地上有一滩凝固的血,不知是我的,还是娟子的,我挣扎着爬起来,看见床上有一枚发夹,我将它放在胸前,好象感觉到了另一颗心的跳动。
                 
  我在街口看见娟子被拉入花车,她最后向我的小屋看了一眼,露出无限悲伤的笑容。
                 
  我托“九尾狐”送去我的贺礼,一叠钱里面夹着一张字纸:“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我会永远地离开这里,如果还能有下一次人生,我一定会带你远走,带你到城市里去,一定。”
  “这首诗是送给你的,它很多年前就在报纸上发表了。”
                 
  就算记忆落满灰尘高山从中间断裂所有的河流都从我背后驻足我也不会忘记你亲爱的就象我不会停止呼吸
                 
  我知道我正在艰难地慢慢地爱上你并且我不美很穷但有骨气
                 
  我不知道我为了什么依然独行但我知道每一次人生迎接我的必定是眼泪和火让眼泪把我淋湿让火把我焚烧一千次一万次亲爱的我还是要走向你走向你走向你深情的梦里
                 
  就算记忆落满灰尘高山从中间断裂所有的河流都从我背后驻足我依然在寻找你亲爱的在生生世世的梦里就象寻找我生命的呼吸
                 
  我不是为娟子来的,但为了娟子,我终于悄悄地离开。离开小镇和树林,离开青柠,离开野菊花,离开我生命中最安静的岁月。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无数次从这片深山上飞过,我相信那个青衣长发的姑娘依然站在门前,静静地望着我坐过的草地和山坡。
                 
  我又走入了《风雪江湖夜》。我想,生命如果注定要历尽千难万劫,就让我在熊熊烈火中烧成灰烬。从深山小镇走出来以后,我开始勇敢起来,我开始相信,一定有人还在茫茫的人海里等着我。一定有人在等着我,与我携手共闯江湖,共渡漫漫寒夜。


(十一)
  星期一公司开会。老板分析了上半年的经营情况后,宣布裁员的名单。
  我看着窗外雾气蒙蒙的海面,心中波澜不惊。我刚到这里不到一个月,公司就出了很大的事故,我也为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感到难过。我想也许是我把恶运带给他的,我命中注定是个不祥的人,所有接近我的人都会不自觉地走入灾难。
  我接连不断地在南海边的城市间奔走,每夜都在最廉价的小旅馆中容身。
                 
  我从小镇归来后,收到了很多邮件,系统提醒我,如果不马上清理,邮箱就会被打爆了。我把陌生人的信件全部选中,彻底删除。
  我在聊天室中默默地坐着,熟悉的面孔一个也看不见,我如同置身旷野,无人理我,我也不理人。肉麻的话一行行出现在我的屏幕上,我叹了一口气,转身出来。
  我以“失心人”的名字重新登入《风雪江湖夜》,这次我选的场景是沙漠边的一个小镇。名字很好听,叫“柳叶渡”,它让我想起了江南的细雨和微风的河岸。
  有的事情过去很久才会突然意识到。我键入打坐练气的指令后,突然想起,被我删除的邮件中,有一封的主题是《边城的问候》,我感到发根直竖脑后冰凉,迅速地退出系统,再次登入邮箱。
  邮件已经无法恢复,我用力地试图记起那封邮件是从哪里来的,但脑中一片茫然。我后悔莫及。人生中的灾难无法避开,但幸福却总是与我擦肩而过,我悲伤地微笑。
  我在《风雪江湖夜》中成了一个废物。不再努力修练,也不做任何job.我已经想通了,勤劳或者懒惰,在最后等待我的都是死亡,如此我还不如随心所欲地生活。我只是想在风雪江湖里再见一次雪浓,拥抱一个曾死在我怀里的灵魂。
  我每天都走得很远,系统在“柳叶渡”给我安的家已经远在天边。每次身无分文的时候我都会意外地找到食物,我想生命真会跟我开玩笑,不管是真实的还是虚拟的。
                 
  现实中的我找到一份好工作。老板派我长驻北方的一个大城市,负责与政府部门的联络和公关,我越来越忙,每夜都在灯红酒绿中度过。面对满街的灯火和川流不息的车河,我常常会想起山里的小镇,想起娟子和青柠,想起小巷里昏黄灯光下那两个沉默的影子。何晴和雪浓已经离我越来越远,我只有在午夜的酒会之后,才强迫自己想想她们,但她们的影子却越来越淡,就象夜风中的酒香。
                 
  茶馆中有几个人在高声争论,我听了一下,知道江湖中又出了一个英雄,名字叫“小兰”。这个人专门和“圣火之樽”这个邪教作对,行踪诡秘,几年间无数教徒死在他的剑下,连batman也拿他没办法。
  座中一个老者唾沫横飞,断定“小兰”是个女的,另外一个青衣书生不以为然,两个人争论不休。我听了一会儿,知道这个“小兰”是个真正的神秘剑客,没有人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也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只是知道他每年八月十五都会到枫浦之山,在一坐无名的坟前静坐良久。
  今天是八月十四。
  我走进了枫浦之山,这是系统设置的埋宝地。我前生的得意武学《羽衣清剑谱》就是在这里找到的。
  夕阳下满山枫树如火,山下碧绿的江里有数片白帆顺流而下,我在桨声欸乃中渐渐走入树林深处,落叶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让我觉得格外宁静。
                 
  我看见了传说中的那坐坟墓,满山的红叶中一个灰黄的土堆。坟头一株秋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摆,似乎在告诉我人生是多么脆弱。
  月亮慢慢升起来,树林间一片清光。这时我听见沙沙的脚步声。我警觉地避到树后。
  一群黑衣人从山崖边走过来,身侧的长刀在月光下闪着清冷的光辉。他们慢慢将这片树木包围。
  又一次死亡来临了,我想,但这次,再也没有雪浓陪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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