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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天（守着的房子和关于你的日子）

狐

整个三月，你都没有音讯。每次我都想，过了这周我就坚持不了要打
电话给你了，但是，日子却就这样一周周的混了过去。

我做着一份全职的工作。我感激它占用了我几乎全部的白天。每天早
上，风还没有起，阳光带着微微的凉，冲散了那点沮丧的困意。走在
路上，就总是感觉幸福。

这样的时候我从不想你。

想你总是在黄昏，回家的路上。坐在车里看行人匆忙的脚。他们都是
有牵挂的归处，所以奔忙。我只有一间空屋子，才有闲情就着散漫的
RADIO赏街景。堵车也心平气和的。 这样的时候才敢偶尔的想起你，
一些小的细节。

比如从西部回来当天就看到你，我从大背包里找出火红的西藏印花布
把自己裹了，你来了，拉开，我就是一件漂亮的礼物。比如我偷偷用
采访机录下我们的对话，然后在你走后自己一遍遍地听，两个人说相
声似的，笑得一塌糊涂。比如每次你要去卫生间，我总是闹着一定要
挤进去，你就往出轰我，呵呵，装做很严肃的样子? ……

这时，在无穷无尽的回想里，常常突兀的，就笑了。在黄昏渐暮的天
色里，一个女子，这般，路人看到，会是很恐怖的画面吧。

常常在过街桥上，买浅色的玫瑰。红太深刻，黄又太牵缠。我只取白
或粉的，它们芬芳地暧昧在那些个空白的黄昏里。我会满满的觉得幸
福。

幸福从来和爱情是不搭界的两件事。就好象想念与相守，爱恋和婚姻。
不容混淆。所以，当我伤痛地爱着你时，也还可以找到幸福的细节。
这个春天开始在阳台上种花。一盆大叶的芦荟，不象人家用来美容洗
脸的，只是喜欢它充沛地活着。还有去年冬天剪了枝今春重又葱绿的
菊花，还有几株颜色鲜艳的小仙人掌。三月里朋友们来我这儿聚会，
买了大盆的鲫鱼，有三条一直活到今天，也就每天换水喂食地活着。
真的有鱼了，才知道原来它们也并非一天到晚游泳的。常常石雕般的
停着，用手撩水也不动。

所谓宿命，就是安全地知晓身边的环境，而习惯到波澜不惊。

但分明有什么是动的。没有你的日子，日记大幅地空过去。但有时候
却要不停地写。不停的，不停的。推市块上山。

是的，我可以生活得很好，在一个人的房子里，堆满坑满谷的凌乱，
各种植物动物的呼吸。我可以让生活很热闹。同时兼几份职，还不断
的答应人家的稿子。现在几乎已经可以卖到一个字一块钱了，呵呵，
虽然每次写都很不情愿，可有事可做总是很好吧。我在夜晚简单地煮
了饭，就开始看八点档的电视剧，画面好看就行。现在演的《人间四
月天》，有清秀的男生演徐志摩，每晚念泛黄绵软的台词。今天这集
里他为了妻子小曼而拼命四处讲课，困倦的归程，写着那首美丽的诗：
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在梦的轻波里依洄。
我不知道风，在向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在梦的悲哀里心碎。
这样，当他回家看到小曼和一个男人吸饱大烟昏沉地歪睡在桌旁时。
他只是忧郁却平静的走过去，把爱人放平在床上，然后，依抱着她，
等疲倦让自己睡去。

多么痛，多么爱，多么无力。

玻璃碎了会有玎玲的声响，心碎了却就只是默默的。即使淌着弥天
的血，也是在不可示人及药救的暗处。

即使是你，我最爱的亲人，也不知道。

你再来电话时，已是四月了，天很热，有风有雨的。

那次是在阳光的街上，陪女友乱逛。你的声音忽然出现，我都不信
了。可真的是你。我嗔怪：怎么这么久不理我。你说，一直在外地
拍节目，刚刚回来。然后，又报了大串的地名给我。我拒绝不是因
为理智，只是不巧。最近总是这样，我想可能就此便错过了吧。其
实我多么感激，我并没有权利要求你汇报的。

——实际上，七年里，我始终只是你可有可无的情人——无论你自
由还是不自由，都不是我的。原来小，还知道争知道盼望。现在，
早就习惯用宿命安慰自己。

在际遇潦草的安排里，我好象一直都在等你随时的召唤。来不及有
怨。

何况，仅仅是一个月，你曾遗弃我了我整整两年。你回来，我还是
你的。平静和不抱怨。标本似的。

静止的是参照物或者运动的是参照物，我始终不懂。就好象不知道
这样的平静是麻木，还是清醒。真可耻，在这时代，“拼将一生休，
尽君一日欢”早已落伍而不堪。

哈，笑我吧。你们。

这周里天天晚上守住电视上看你，整个三月的工作成绩。今天的采
访是在户外，散漫的自然光线里，你有点不适应地局促着。你根本
适合暗色的，你的阴郁和棱角在那样的时刻熠熠闪光。我是为你爱
上夜晚的，爱上阴雨的天气，你抑郁的绝对，你烦躁的坏脾气。画
面里是大幅的绿色，你在江南，三月即已莺飞草长。微微的柳絮不
断悠悠地飘入镜头，好象充满整个春天的浮躁，充满整整一生的无
望。点点的，沾染我。

在这个四月的暖春，在没有人可以了解的生涯里，爱情以绝对寂寞
的姿势存在。即使是你，我最爱的亲人，也不能打扰。

（狐发表于 北京时间 2000-04-28 00: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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