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板情书三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稻壳发表时间:2001-05-22 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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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交者 : 木木 于 北京时间 2001-02-17 12:40:42





我是爱你的,不然不会这么疼。

6点的时候。我还在做梦。我的门被拍得山响,我说知道啦。然后,
我们去跑步。这天的风真冷啊,我站不住脚,我想起了那年夏天
在青岛,我们要走过一段海水上一个岛。所有的人都过去了,只余
落我。我站在水里,海水忽然就涨了起来,我觉得我站不住了,我
要被冲走了啊,而这刻全世界的人,都转过背去,在我伸手不到的
地方,兴致正浓,大喊小叫。

我终于过了那片水,爬到岩石上,然后我想,没有人爱我。

那年夏天,宁静的海。旺财说是北野武最美的片子。我看不到,只
好努力想象。

回过头来说这天的风。我最瘦的时候,只得八十二斤。那时候北京
的风是很大的,我有多贪玩你也知道。于是常常忧虑自己会叫风吹
走。其实作个风筝也未必不是件快乐的事,只是我是不能在高处呆
久的。譬如说,我现在站在16楼,还会抑制不住地想跳下去是个什
么模样。

你,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冲动呢

98年春天,我去海边玩。天上飘着一个一个的人。我去填了张很详
细的表,然后一个漂亮哥哥说亲爱的对不住,你太轻了,只得97磅,
今天风有点大,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们不能让你滑翔。他说得好
诚恳呢,而我唯一一次实现我从24楼纵身跳下去之狂想的机会,就
这么破灭。

12楼的莫文蔚。说--为什么 越是相爱的两个人 越容易让彼此疼。
为什么。我也想这么问。

有年春天,我最喜欢做的事,是骑车去香山,爬一个很长的坡。我
会学了男生,弓着身子,努力蹬啊蹬。我用力的时候,会嘟着嘴巴,
他们嘲笑我的时候,我就恼。回来的时候,我就撒把,风呼呼地擦
过我耳朵,我常常想我就要死了。

我的纪录是半个小时来回,从燕南园到香山脚。我骑车很疯的。97
年春天有个晚上,从海淀回西单,晚上11点了。我喜欢走知春里到
电影学院,西直门桥左拐上新街口,然后一直往南到西四。春天的
晚上风还冷,到了脖子里,又微微地泛暖。我看着自己的影子,越
骑越快。心里真干净啊。到西直门桥下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支呀
支呀响。我松了松脚,一个半大孩子从我身畔擦了过去。过去了就放
缓了。我想好啊你是要跟我比车是不是。然后我就嘟起嘴,一气乱
蹬,把他远远甩在了身后。他一直在我后边追,而我总归就不肯放
松。我们就这样一直骑啊骑,我到了也没叫他追上。然后就到了我家
门口了,他居然跟我一路。我家是个四合院,大门正对着我俩进来的
胡同,那孩子是要左拐的。我直起身,空滑了一段,然后只听啪地一
声,眼见着身后那男孩拐弯太急,煞不住车,眼睁睁就摔我身前了。
那孩子脸上挂不住,一把扶起车就跑远了。而那时候我,一点不知道
体贴,就这么在人家身后放声大笑。

惊起了一群乌鸦。

关于那个胡同,还有些别的事。有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出门去倒垃
圾。跨过门槛的时候,忽然看见打对面胡同走过来一对夫妇。男的高大
肩膀极宽,穿着一件半旧军大衣。女的就娇小。我一看见那男的就觉得
面熟。我那时候还能清醒认识自己,唯一骄傲于人的就是我看过一张脸,
下次再见决不会不记得。然后我犹豫了一下—--他不是被流放到贵州去
了吗?我就那末站在那里,那女的就那么搀着男的慢慢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他们说话很轻。男的好象很虚弱。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他是不是
那个人。忽然有一点热的东西冲上了我的头,我扔下垃圾,扶起门口的
车就追了上去。追了很远才追到他们身边,然后我跳下车,拦在他们面前,
叫了一声“袁老师”。男人一楞,说“你是谁?”然后马上说“你认错人
了。“就擦身过去了。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背影,然而我很激动啊,因为,
如果不是他,怎么第一句话不是“我不是”,却是“你是谁?”然后我就
冲回去给我们班长打电话,说“我看见那谁谁了。”他根本不相信我说怎么
可能。然而后来终于知道那是真的。那个我们热血青春时代的偶像,后来
跟我家老师说起,原来那个女孩是你们班的啊,等她回来一定要跟她喝酒。

那个人,是个传奇性的人物,然而革命总是不能缺乏被佳人爱慕的香艳。
期末考试的时候,有大胆女生在试卷里夹一片心形红叶,抄一段他书中
浓烈的句子。然而那女生的分数,并不见得就有那末鲜艳。我考他那科
的分数不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字不够好看的关系。拿到分数那天,心里
不知道多懊恼。然而现在,我爱慕的是陈冠希了。不要责怪我堕落吧我
亲爱的班长


我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我不讲,自己都以为忘了。

这天的风真的很大啊。我跑了四圈。我在学校800米操场的纪录是10圈。
有时候我们也去湖边。一边跑一边说很多话。然后迎面有男生橐橐的脚步
过来。“那谁,”跟我打招呼,才知道是同班男孩。天气好的时候,湖边的
灯下会有人打扑克。我倾慕他们的热情。夏天的晚上,校园里会流传民工
杀害女教师的传闻---一块抹布一拍上脸,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湖边的
女生仿佛少了很多。然而爱情还是遍地开放。

这天早上,我还是一边跑一边说话。前面有个老爷爷,兔子一般窜远了去。
我不禁起了点惭愧。第二圈的时候,老爷爷忽然神秘地从我们身后冒出来,
一口气说出一串子话。我一句都听不懂。老爷爷仿佛看不过眼我迷惑的
表情,又追上来,一 字 一 顿 ,说---跑步的时候不要说话,不然会得
肺炎的。。。哇,那话好难懂呀。然而我们到底是被吓到了,我咬着自己
舌头再不敢说话。

是SE头。昨天晚上去吃潮菜。有个卤水拼盘。北京女孩指着那什么问
那是什么,香港女孩咬着舌头耐心教导。

昨晚上我吃了很多SE头。还有火鸭。96年在北京的时候,我不爱上课,
下午的时候,就一个人去逛街。那边有个叫作镇的地方,镇的头与尾的
之间,有一家回民小馆。他有一道很好的菜,叫什么什么口条,可惜我
已经忘了。不是猪的,是羊。很嫩。但是肥美,所以不好叫西施舌什么
的,会唐突美人。

91年夏天我在敦煌,跟另外一个孩子站在街头啃一个羊蹄,黑乎乎的,
很可疑的颜色和气味。我看着黑乎乎的摊主从高压锅里拿出黑乎乎的
蹄子,差一点就失去了张嘴的勇气。

我把小文的高压锅用坏了。你把它的屁股烧掉了。小文说。其实不是。
现在它的屁股尖尖地突了出来,放在地上一摇一摆的,还小声疵疵地
叫着。那天晚上的米粉肉蒸得很香。只是我总是拿不稳要放多少水。
咸了加盐,少了加水。我知道这个。水多了还好,少了,就有人的屁
股要掉了。

那个镇。我毕业典礼头天,跑到镇上一家头发店把辫子绞了。从此我
就再没扎过双辫了。我还记得在学校时候,有次扎了双辫进教室,是
大课,一进门就被人看,然后一个男生走过来,说:你今天很清纯呀。
我知道我脸一定红了。就跟后来你说你今天的衣服真好看时候我脸上
的颜色一模一样。后来我就再也没清纯过了。现在我很努力地长我的
头发。你要耐心。

昨晚上我吃了很多,因为悲伤的缘故。

那个老爷爷,你猜他多少岁了。你猜我今年多大。60。呵呵,75呢。
他得意洋洋地笑。哇。我说。75,很远吧,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走那么
远呢。如果能,75岁的我,是什么样子呢。我想不出来。要紧的是,
75岁,还跟你在一起吗。这是我那时候想的,我不骗你。

63岁的老爷爷,和60岁的老奶奶,参加了重庆解放碑某某酒楼举办的
接吻大赛。照片的角度不好,所以我判断不了真假。但是脸上的表情
是看得清的,我说不出感觉,然而,爱,是要秀出来看的麽还是既然爱
了就无谓卧室或街衢。语言不能满足,可是除去一再地要求你说,我还
能怎么样呢?

我还能怎么样呢?我只好一再地要求。然而,我不能满足。

上班的时候仿佛很忙。我渐渐变作了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因为牵挂。
办公室的女孩收到了花。三朵玫瑰,一把满天星。还有太阳一般耀着
眼睛的花。不好看吧, 然而, 他们说我是狐狸。我只好笑。香港
女孩被男朋友接走了。我只好留下来写我的市场报告。

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傻笑,你不知道那张卡片有多么搞笑。因为它是
那末搞笑,所以我寄给了你寄给了她。好东西要跟好朋友分享。

我听了一首歌,然后我听到门响,一个男生进来找另一个女孩,我说
她走了呀。

第二天,那个女孩讲给我们一个故事,我们全体被笑翻。她跟他一起
去吃饭,一个小女孩过来,老江湖地说:哥哥,给这个姐姐买朵花吧,
姐姐多漂亮啊。然而这位哥哥说-----我本来是要买你的花的,但是你昧
着良心说话,所以我打算不买了。然后指着我那位同事说:这位姐姐
漂亮吗?

要我是你,一定拿高跟鞋的后跟狠命踩他的脚。我说。我真会的。

我走出大楼的时候,天全黑了。街上却热闹起来,一对一对的,都是
今晚上的佳侣,趁着良辰美景,往琐碎的人生里,偷一点难得的锦绣
时光。

赏心乐事谁家院,良辰美景奈何天。

维多利亚港上空的烟花砰然绽放的时候,那不敢许的愿,我对着头上
那颗星,说了。

那颗星星,一路跟着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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