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江湖谈琴作者:米米七月发表时间:2009-08-01 01:44
昨天下午,她在一个熟人店里呆了两个多小时,花了五百块,刚驳了两百五十束长发,两块钱一束。等她弄完了走出去,才知道自己果然是个二百五。左边的店只要一块五一束,而对面只要一块钱一束。并不是她沿途打听,要打听也是在事前打听,而是广告醒目,价格战打的。先前怎么就没发现,只因为是熟人,就两眼一黑,径自走了进去。
人就是这样的,有时候前因后果摆在面前,还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仿佛走了神。那是不是就叫命中注定呢,企图饶也饶不过去。
依稀记起这个熟人的不好,以前是做化妆品的,经常买了一大堆,是连两元零头都不会少给你的。
“你是哪门子的熟人,还要不要做回头客。”
小怎很想冲回去,和她大干一场,最好能一脚踩在店子里较为华丽的那张转椅上,挥舞着剪刀。这个转椅只有一张,其余的都比较朴素破旧。结果没有,只是忍气吞声走掉了,在心里塑造了几分钟她所渴望的那番场景、那个形象。
到路口,想起还没吃晚饭,估计家里也不会剩菜了,爸爸妈妈都忙着打麻将。不在也好,虽然经过很多年的磨合与调解,她还是不能隔妈妈太近,保持高度警戒,如履薄冰。
她们试图一起去逛超市,总是不欢而散。有几条路,总能分几条路回来。只有一条路,就呕气等到对方先走几分钟才开始走。坐在沙发上要分别坐着,不能挨着。这是她不能理解也不能改写的一种对峙。好象她们是情敌似的,在争夺她父亲。她发誓,对父亲这个枯瘦耷拉的像只癞皮狗似的老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从来就没有过。为什么,她不放过她呢。为什么,他要那么粘着她,惹她眼红呢。
母亲与女儿之间的硝烟,这应该是她和青争之间该弥漫的。而青争未争未搭箭,尚未抛头露面,自己就已经是天上的一只惊弓之鸟,匆匆掉下来,肝脑涂地。
夏天里白天特别长,天色很难黑,夜市的推车三三两两摆开了,烟雾升腾,空气开始变得油腻。城管心血来潮时会驱逐,阿擂也协助过,她曾见过他的车经常停靠过,只是那个时候,她们并不认识。擦肩而过了很多次,为什么在最后才发现这么个人。第一次撞个满怀就不行么。非要拖那么久,拖到不成气候。
一时间,杯盘狼藉鸟兽散。有个花坛浮现出来。每天从这里路过,好象从来没发现过这个花坛,因为都被挡住了,这个花坛仿佛从天而降,像一本从别处借阅而来的书刊,一时没还回去。不明白为什么要戏弄这些小摊贩,谋生也不容易,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三三两两推推搡搡的烟火气色,才像极了人间。
把他们赶走了,连花坛自己都不习惯,手不知道怎么放,花朵不知道怎么开,到底还有没有剩下花朵,落落寡欢。小怎不是花坛,不能擅自传达花坛的心声。但是,她向来是个自作主张的人,是替花坛这么想的,她觉得花坛跟她想的一样。
花坛做为小贩搁置和存放的地盘很多年了,不做大哥很多年了,并不眷恋这个江湖,习惯了退隐生活。从此,再次成不成为花坛,也没多大意思。也不算自暴自弃,到什么时候,过什么日子。这花坛的心态跟她挺像的,从不申辩,也不需谁来操心。
青春向来是被用来耽误的,青草向来是被用来践踏的。躲过此脚,躲不过彼脚,那就让你一次爱个够踩个够吧。
手机向来是用来摔的,摔第一次万念俱灰,后来就直想摔。
她有心理强迫症,总觉得门未关,尿不尽。
众小贩撤退到了分支里。
要了二十串羊肉,又到对面的鸭王选了几颗土豆。传闻鸭王的辣是化工辣,而不是天然辣,老鼠都不愿意吃。明明知道一切真相,还是吞进肚子,照吃不误,津津有味。
就像爱情,明明知道是棘手的,涩口的。
胃口挺好,有时候能一口气吃两盒德芙巧克力,折合起来,也有一斤多重。就觉得人是奇怪的,吃米饭,是如何吃不到一斤的,几大碗怪可怕。难道这个一斤和那个一斤不相等么。看来,我们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够了解。
羊肉串包好了,拿回家吃。到家门口,她想吃一串,就打开来。闻到一股臭味。天气太热,彻底馊掉了。晚上的生意才开张,按道理说,应该是最新鲜的。有些义愤,那么信任他们,看都没看一眼,也不作挑选,付钱了就走。为什么,他们第一时间就辜负了她。算计着她是过路子客,懒得回头找麻烦,还是看中她的软弱。她在头发上碍于情面,没讨个公道,在羊肉串上,不能再妥协退让了。
找到那个烤肉者,真要大骂一通。
“你都在烤羊肉串了,为什么还不珍惜,还不好好做人。”
这番话,是模仿城管说的。她堂姐偶尔去街上摆摊,卖点小饰品,小怎经常跑过去,遇见熟人就拉过来,是女孩子就推荐,是男孩子就央求着给自己买。也不会让他们买太贵的,十块钱上下。有时候借戴首饰,隔几天路过的时候再还回去。
城管走过来,对她们哭笑不得:“叫你们不好好读书,年纪轻轻的,在这里摆地摊,现在快活了。”
小怎爸爸鼓励:“现在的女孩儿,都不务正业,能红汗白流的去摆摊,就是好女孩儿。”
“坑了我,你是发了多大财,就翻身了么。”
走着走着,前面有一个垃圾筐,张着忧郁的大嘴,朝她使眼色。
“你是饿了么,还是太热了,究竟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很想伸手按摩它,不幸瞥见里面蜷缩着几片卫生巾。好象怕被风吹跑似的,身上还压着几块西瓜皮,红白到一块去了。
“有血有肉的,还不够你吃饱吗。”
拾荒者走过来,拿火钳把它们夹进背篓里,来了一条野狗争夺,叼走了最后一片。抢不赢它,他就拿火钳捅了它几下。
到了这个份上,还不忘记欺负同类。
冲城有个叫花子,在行乞生涯中,杀害了好几个叫花子。记者问他为什么要杀害同伴,是不是客源纠纷。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脏。”
记者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脏,你自己就不脏了吗。”
“我就是想杀人了。”
口气和抢银行的如出一辙。
看着看着,想着想着,她又心软了,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把羊肉串扔了进去。
有些想追上去问问那个拾荒者。
“连那些用过的卫生巾也能回收利用吗,那世界上还有什么不能变废为宝吗。它日后会如何伪装,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呢,生活真是永无止境不肯罢休啊。”
这样想,又觉得过于做作过于文绉绉。
之前的一头短发挺明亮的,用大家的话来说,很有气质。却忽然羡慕起其他女孩子扎个马尾,拂来拂去夜色撩人的感觉。人总是羡慕来羡慕去,都是别人的好,到手的既有的都不称心。
他至今不喜欢她,是不是因为她的一头短发。那么青争呢,名字里带青,自然是一头青丝。
不想靠边儿站,就得学着点儿。
气质是什么呢,就是一个女孩子,确实不怎么好看,但是又有那么一点意思有那么一点味道的时候,就叫气质。
好些人对她说过:“小怎,其实,你真的不算什么美人,怎么看都不象美人坯子。真正的美人,它是美人,就是美人,就在那儿了,雷打不动。而你呢,左看右看,顶多算个端正秀气不恶心。可是为什么,在人群里,我总是第一眼看到你,静静的,才去看其他人。总是很舍不得你。”
我很静吗,不是挺闹心的吗。
为什么恩度,不能对她说这番话呢。只要他肯说,她死都愿意。可是,他要她死干什么呢。
大表妹也这么认为。
“表姐,同你走在路上,为什么那么多人爱看你,总觉得你和别人有些不对劲。你给我一种心悦诚服的感觉。”
这是大表妹早期的言论,现在长大了,已经顽劣不堪难以驯服。
为什么恩度不这么对她说呢。只要他肯说,她可以再死一次。
所有人都那么说,他却浑然不觉呢。
也许,这就是气质吧。
总之,小怎是那种很典型的四分之三美女,身材不错,皮肤不错,气质不错,就是长得不怎么样。
去一些店吃东西,老板娘都会战战兢兢走过来,问她是不是电视台的记者或者主持人,提防前来拍黑幕。去店里试衣服,导购拿了一件又一件,她们建议:“要不你再试试这件,我就是想看看,你穿着它会怎么样,不买也没有关系啊。”
是啊,她们是打工的,这么衣服弄伤了弄花了也无所谓,可是折叠摆放的工序还是她们的。
为此,她有些喜欢穿得漂亮,在街上走来走去。通常是在大白天,也从不打伞,在烈日下抬头看天,觉得自己艳不可挡,号称晒不黑。
佼佼姐不服了:“你是还算年轻,说得起这个大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年轻的时候,谁不是一样呢,谁怕谁。”
“好象也不年轻了,二十五了呢。”
“总比五十二年轻吧。”
听领子说,佼佼姐年轻时候可漂亮了。那时候收购生猪,穿水红色小棉袄,坐在一株冬天里光秃秃而夏天会掉虫子的树下,面前的那张办公桌是找隔壁学校借来的。别人都借不来,她一去就借到了。那个死鬼校长,只看了佼佼一眼,就想把整个教室的桌椅劈了当柴烧,把整个学校的女生用来交换佼佼。
一个眼神,就能让秤不是秤,你不是你,我不是我,猪不是猪,人不是人。
其实猪愚钝一辈子,临死之前还是很敏锐的,它会烦躁不安,非常难以安慰,甚至把催促它的人拱翻在地,加以践踏。经过佼佼姐面前的猪,却排着队,都是羞涩的、温顺的,仿佛是相亲去的,而不是送死。
那场面非常的百年孤独。
“真可谓是佼佼刀下死,做猪也风流啊。”
   小怎觉得现在的佼佼姐除了吃穿用度,其余的地方看起来挺平淡的,没什么特别的迹象。不过你看到一棵枯树,如何知道她以前的枝叶繁茂到满地掉虫子。
   “我带吹,可是人家的坐骑不说话,不吹牛啊。”领子举证。
    冲城曾经出过不少美人,大多由不得自己,不得善终不知所踪。佼佼这种,已经很不容易了。
佼佼姐有时候打着打着,牌就不肯出门了,讯起她们话来:“不要轻易和男人上床,再喜欢也不行。上床是尽头。不是观念,而是经验。”
好象一上完床,女人就该悬梁自尽了。
那到底上不上呢,不上又怎么知道,是不是喜欢他呢。不上的话,会不会对他不够恩义,打击太大,他会不会由此自卑个不停。
是的,时光,渐渐给了她一种焦灼感,给她一种挥之不去的什么烧焦了的轮胎味道。觉得自己像放在烈日下的折纸,可以是千纸鹤,或者,小船小衣裳小灯笼小青蛙什么的。如果是小船,有两重折法,一种带舵不带棚,一种带棚不带舵。时光顽皮得象个孩子,拿着一只放大镜,先是放大,放的无限大,撑破了,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了。然后反过来,调整,聚光,收缩再收缩,利用日光点燃。
一个小黑点,扑哧一下,成了大窟窿,转而燃烧成灰烬,再也没有死灰复燃的时候了。
原来,焦灼的不仅仅是尿道。曾经,电线杆上最难擦的老军医广告,什么“黄白带下”,作为孩子的他们不明就里,还口口相传呢。见面就是“你拍一,我拍一。你黄白,我带下。”现在,连这些古老的广告也少了,先行告退了。
颧骨上开始长一些斑,很淡很淡,而原来的斑,竟然日积月累成了小型的痣。虽然每天累计照个把小时的镜子,可实在没印象,它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眼角长了一颗小小的东西,透明的,珍珠气色,捶也捶不扁抠也抠不掉磨也磨不平,真成了关汉卿的铜豌豆。也不疼,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就是粉刺。原来那就是粉刺啊,没擦过什么粉啊,怎么就长了。
直到今天,还是这么无知者无畏。
不喜欢晚上的自己,五官不上妆,化了等于没化,挤在浓妆艳抹里,有些扫兴。不常去迪吧,觉得都是一些不够自信的人去的,那些人,需要黑暗和暧昧给他们整容。可是,不能制止其他女人化妆,就像不能制止她们穿高跟鞋,只能陪着穿,不然走在大街上低人一等。
九零后的女孩子真高挑,各个都是一米七以上,八零后的时代也许真的就这么过去了。虚荣是值得原谅的,虚伪是可耻的。应该适当得让自己好看一些,而不是尽可能地让自己好看一些。没有勇气PS自己的照片,也没有勇气化艺妓回忆录的妆。
很多次信誓旦旦,离开冲城,永远都不回来。为什么反反复复,在很多原因当中,仅仅是不忍心牺牲在冲城街头稠密的回头率吧。
驳了长头发之后,显得头重脚轻,个子娇小起来,像元宵节里,那个舞狮子头的人。冲城的元宵节真是壮观,人山人海,她们就往人群里丢擦炮,一踩到就爆炸,吓得人们又窜又跳。
脸小了很多,显得艳丽,看上去像一个叫三媳妇的牌友。
那个夜里,时热时冷。为什么一个夜晚的温度那么起伏那么绵延,还是她体温的波动,她可是恒温的。盖的还是那床棉被,从去年冬天盖过来的,早晚温差大,其实也盖得住。每天睡觉的时候,都记得明天要提出换成毯子,到了第二天又忘记了。妈妈整日为她整理房间,似乎对每张票据的出处每条内裤的污渍更感兴趣,她会不会干脆去嗅呢。
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要换床被子给她。她永远不提出,就永远盖去炎夏,盖去世界的尽头。那些关心好假,流于表面,不过是想干预她的世界入侵她的空间,在女儿身上寻求刺激,像一场饶舌的谍战。
迷迷糊糊中,摸到自己的假发,以为身边睡着另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堂姐,是你吗。
“青争,是你吗,莫非是你。”
那个为恩度日夜抚摸的女人。
如果是个男人,她会安心一些,觉得理所当然,是恩度最好。就像她能接受一个女人抚摩自己,也许会快乐,可是,她是万万不会去抚摩一个女人。小时候,她和表妹曾自发地互相抚摩,被妈妈从窗户底下偷看到了,遭到严厉的训斥,从此她再也不敢了。
妈妈就是这样,喜欢出现在墙角、门缝、电话分机旁。
很多时候,会梦到床前站着一个什么人,那个人走来走去,不作侵犯,好象是来找什么东西的。一个男人,连睡梦中的她都懒得侵犯,她让觉得索然。装了防盗窗以后,那个梦偶尔还会做。
白天看了一则新闻,一个男人,经过银行门口,突然崩溃了,墨镜也不戴一副。一个女人正在存钱,五万块,整整齐齐的一垛,他扑了上去。女人素来惊醒难缠,马上反应过来,两个人拿着钱袋子扭打在地,被众人摁住。
他说:“别的没什么,那一下子,我就是想钱了。”
是的,我就是觉得脏。
是的,我就是想钱了。
是的,我就是想杀人。
五万块,也不少了,我觉得值。
是该以身犯险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她的梦都跟白天发生的事情有关,好象白天总为她的夜晚提供原料和佐料。
连夜做了一个关于银行的梦,被抢银行的一个人劫持为人质,她想找空隙跑掉,一颗子弹强行穿过后脑勺,一切是那么清晰逼真,只是毫无疼痛感。子弹穿过她的鼻窦,她是有鼻窦炎的,子弹找着了重点,腥臭的鲜血顿时填满了口腔。梦是有嗅觉的,有时候梦见花朵,会有芬芳之感。
她还来得及对自己说:“这次,是真的完了。”
临死前的抽搐,令她的肩膀擦到了长发,记得自己生前是不该有这么长的头发的,千不该万不该,死也要死个明白。
手机在枕头边上,也许是它作怪,干涉她的梦境。想拿手机照照看,究竟是被什么缠住了被什么鬼东西绊倒。啪得一声,有什么金属东西,沿着床单滑了下去。
手机没买多久,每天都会摔个一两次。新买的时候,暖银色,沉甸甸的,可漂亮了,爱惜了好几天。有次急于掏什么,不小心把手机带出了口袋,没接住,从楼梯上冤里冤枉地摔了一米多高一米多远,磕破了一点皮。从此,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觉得不争气,开始破罐子破摔。
跟一个女人似的,破处之后又没及时获得怜爱,也就不大计较次数和个数了。
床沿到地面的距离也就几十厘米,这是最为轻微的一次,却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
也跟女人似的,冲着微创去的,结果弄得终生不育。
它哑了,以前都是外伤,或者是以前的伤汇聚到了这一刻。几经关机开机拆除电板的研究,发现它还不至于灭亡,拨至扬声器还能通话。每次打电话,只能走开人群,或者叮嘱对方不要乱说话,怕调情被家人听了去。只要听去一句,她妈妈都会扑过来的。或者,从对岸扔一只拖鞋过来,她头一偏,砸中身后墙上的挂历,这是她能想象的情景。
好象根本不屑了解作为手机存在的它,快一年了,除了短信和电话,不知道它还能作何用。去星城的大巴上,无意间摁错,发现它还能玩游戏打发时间,让她激动地跳起来,像发现了新大陆。
这让人想起小时候,她要什么东西未遂,好象是小哥哥送她玩具,被奶奶拒绝了,拒绝了就是拒绝,不会另外买给你。她发脾气,打闹中抓伤了奶奶的眼睛,背进了医院。以为酿成大错,一辈子都不被原谅。她都想离家出走了,摸黑的不能自理的奶奶肯定会高举拐杖揍她。
康复后的奶奶深明大意地对她说:“不怪你,医生说了,我的眼睛本来就有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还从我的眼角按摩出来一条白色的小虫,你抓到我是一个巧合,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问题呢。”
奶奶不是一个能开解人的人,有此动作,证明她是真的被医生说服了。医生只帮患者,没义务帮她脱险啊,她觉得莫名其妙。那个正规医院的医生,怎么那么江湖气。三两下由一个过失者变成了恩人,自己都接受不了。想起去看妇科的一个老中医,有点白癜风,他的白癜风不猖獗,隐藏在发际之间,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她只看一眼,就察觉了,这让他有些焦躁。她想,这一辈子,她是识破他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吧。他遇到超强敏感的她,会不会胆战心惊呢。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如何来救她呢。
八次郎最爱向人提问:“你知道冲城哪里美女最多吗,最真材实料。”
然后很咏叹地自问自答:“在妇产科那张堕胎床上,最能感到这个城里的美女如云。”
“美女如云,还人才辈出呢。”
“对了,八次郎,你是个男人,又不是妇科医生,如何有机会观赏。是你陪同的次数多了吧,有感而发。”
领子说:“结不结婚有什么区别什么好处,除了能堂而皇之地去看妇科。”
至于那手机,如奶奶的眼睛,也不该怪她。只怪自己气数以尽,活该倒霉。
在假发里发现一根白发,这让她欣慰,说明这是真发。造假者是没有细节和售后的,绝对不会还造出假白发掳获芳心。同时也很担忧,这些头发,会不会来自一具女尸。那么漂亮的头发,一辈子也只能长上一回,谁愿意拱手相让。除非她死了,才能夺走它,眼睁睁地看着割掉,不能动弹不能破口大骂,别无它法。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恩度,你就像一根白发。为什么,白发能轻易拔掉不再生,而你却越摘越长,越长越多。
那头假惺惺的长发,起先在腰上,因为难以打理,一梳子下去不了,就剪掉。
早上只一念,就真的有尸体出现,阿擂踊跃提供,可见自己真的是个不祥人。生活给她的暗示过于多,悲伤的粗暴的草率的,总是她要什么有什么。而甜蜜的温柔的郑重的,少之又少。
比如那次看到恩度的车从她几门口开过,为什么会开到这里,自从他们分开之后,他实在是没必要再开到这里来啊。为什么恰好又要被她看到,是故意气她吗。来不及向他打招呼,发给他一个短信,迟迟不回,又电话给他,关机。也许他已经忘记她的号码了。在心里难免怨愤,她想起四个词:绝尘而去。不是诅咒,最多只算乌鸦嘴。
难道,他就真的绝尘而去了吗。
一辆经过改造的摩托车从她面前划过,黄毛车手,故意的接近调戏的,几乎要碾到她的脚尖,两个低音炮振聋发聩。
“我不后悔我曾爱过,只是天涯从此寂寞。”歌声化作长啸。
冲城新官上任,那天不知何故,乘一辆吉普车来,大约是从星城赶来的。一辆低音炮挑衅似的,时前时后,时左时右,分明是看中了他的车,围绕着他跳八字舞,终于擦了上去。
低音炮索性反咬一口,搞点敲诈。喊了十几个混混把吉普围了起来,铁划银钩铅笔小刀什么的,全拿在手上。每人一包烟一瓶水,开销也不小,敲诈的成本也不小。
什么场面没见过,岿然不动,仅仅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这个糟老头子,我怎么知道你是谁。还不到处打听打听,你可知道我是谁。”
还不算老吧,气色也不错。
等混混们被警察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才知道祸福厉害。
“我是你们的市长。”
场面堪比当年冲城的解放战争。
后来这个城里的低音袍就像领结一样被拿掉了,从此不当指挥家。就像扁桃体一样被摘除了,从此不当歌唱家。就像睾丸一样被阉割了,从此不当臭男人。
此低音炮,臣妾今日得闻,颇感皇恩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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