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

论坛：江湖色作者：阿衡儿发表时间：2003-01-20 21:54
我外婆也是这样。脑梗塞，不能说话。不懂得看电视。不懂得听收音机。摔过两跤，在床上躺了很久一段时间后，才学会重新依仗外物来走路。每天最大的愿望可能就是走到门外坐坐。

每次回家，她都要狠狠地拉住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我根本不懂的话。外婆每次都说着说着就眼睛发红，所以我每次都不敢久呆，怕嗓子堵上了只会流泪。于是大声地告诉她，我很好，吃得好住得好，什么都好，不用担心，有空就回来看她。说完就狠心地拉开她紧握着我的手，说我要去吃饭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人老了，脑子会萎缩，就像脑子还没有发育的小孩一样。每次听到妈妈大声跟她说话都很难受，无非为了些外婆不用纸而用手背擦口水、到客厅坐着穿得太多或者太少的小事。劝她小声一点，外婆本来就没有多少理解能力了。可是妈妈说，小声一点她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只能强势让她认知。

就是这么一位80多岁的老人。辛劳一世，老了一身病痛，虽然子女在身边，但是大家每天跟她说的就是：该吃饭了，该洗澡了，该睡觉了……除此之外，谁能够跟她说些什么，谁听得懂她要说什么。

专门请的阿姨原本是越南人，自愿跟人贩子来广东的，她更是不能说上纯正的广东话，所以她跟外婆更加不可能有什么交流。她只是说外婆夜里老是唔唔地说着，连连呻吟和叹息。我知道人老了夜里就睡不安稳了，何况一天到晚就躺或坐在床上，夜里如何入眠？

回家的日子，她常常都希望我多呆几天，可是呆多久，我都只是几天才到她的房间看她一次。而每次要走，都不敢提前告诉她。提前说了，她那晚都不用睡了。早早就催着要起来，然后坐好等我跟她说上一两分钟。但是走之前才去跟她说，她干枯的眼睛里那么慌张和不可置信的眼神更是难以面对，只好承诺什么什么时候再回来等等。

很多时候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支撑下去，用什么来支撑。上次因急住院动手术后，更是让我明白生、老、病、死，真的都是苦。不说了，太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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