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圆明园》的第一印象,来自李翰祥的《火烧圆明 园》。
圆明园作为耻辱柱,只是一个契机,一个由头。洋人不烧它,也会烧紫禁城,烧前三门。大清锈蚀斑斑的轮船,开到1860,已没了昔日的神武,空留躯壳。而船上的人心,早已涣散。
从秦始皇到乾隆,帝国制在中国渊远流长。虽经朝代更迭,制度却因循。这艘巨无霸的国家机器,浸淫儒释道的精神,从气宇轩昂的游龙,一路奔腾杀将过来,终在工业革命的火车头前撞到气绝身亡。
回看圆明园,这座雍正批奏兼修心的夏宫,其上下天光,玉泉观鱼,万方安合,水木明瑟之景,意志深远,殊未易窥。而乾隆修建的西洋“大水法”喷泉,叮淙之声竟数里可闻。
可惜,这座“万园之园”,却于1860年7月英法联军的坚船利炮声里嗅到了死亡的味道。那年10月,联军进园,奔突弹跳大肆劫掠,身形沉重的海量珍玩则统统砸碎取乐。
奇幻无双的圆明园,极大激起联军的毁灭兽性。额尔金和格兰特这两个英军头子,为给清廷留下“赫然严厉”的印象,悍然下令火烧圆明园。1860年10月18日至19日,北京上空如见日蚀,灰星直落街衢。这座举世罕见的园林杰作,三日内被付之一炬。雨果在次年写道:“有一天,两个强盗走进圆明园,一个抢了东西,一个放了火。仿佛赢了战争便可从事抢劫了。在历史面前,这两个强盗,一个叫法兰西,一个叫英格兰”。
强盗已随着历史远去,连背影都近似模糊。圆明园的部分遗物,如今静静躺在大英博物馆供人凭吊,映现着英帝国的辉煌,以及大清惆怅的残照。失却了宝物的那个国度,在一个多世纪的颠沛流离后,默然踏上了工业化的征途。城市森林里,灯火燃起时,衣香鬓影的锐舞人类,斜视路边摊喝粥的三轮车夫,眼里流露的,是富不得的不屑。
而暗夜里的圆明园,仍在北京的西郊,用它的断壁残垣,接受着城市尾气的洗礼;并用残缺的美丽,眺望着不可知的明天。
圆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