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莓》——记忆失重

论坛:寻音觅影作者:咕噜发表时间:2006-05-08 22:07
《野草莓》——记忆失重

---------在今天《金刚》们的喧闹中能够耐心看一看伯格曼,是需要勇气的。

多年之前的乡村夜晚,在静默的黑暗中,没有机器声,甚至没有风声,时间如幽灵般显形了,人很容易感觉到时间的藤蔓从无形中爬来,又向无形中延伸,空旷的思绪堆积,渐渐有失重的恐惧,此时黑暗消融了一切,连自己也消失了,向左转向右转,我们都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青春或老去后的镜像,看到影片《野草莓》的时候,又有了这样的幻觉。

影片的故事简单、平易,七十九岁的伊萨克医生获得荣誉博士学位,开车前去领奖,与其同行的是他的儿媳妇,一路上面对儿媳妇的指责唤起他对青年时代的回忆。他以游戏的态度对待表妹的爱情,却之而专心医学,及至今日生命暮色夕阳,面对鲜活生长的野草莓只能任凭往事泛滥,是后悔,还是失落,亦或是悲伤,个中滋味只有老人自己知道。老人到达城市的过程中,不断面对不同的对象,年轻的搭车人,中年夫妇,加油站工人,母亲,儿子……,颁奖礼没有让他感到兴奋,只有在童年的回忆中进入梦乡。

看《野草莓》时重在感受人物情绪的变化,而不在追逐故事的转折。英格玛伯格曼向来不以故事情节取胜,这种彻底的作者电影历来都是承载作者内心冲突和理念的平台,没有耐心的观众是很容易昏昏欲睡,而似曾相识的观众又会与之心心相印、心有戚戚。


路途搭车、撞车一幕算是最热闹的部分,过程有点像费加罗婚礼中的二重唱过渡到多重唱,先是老人,然后年轻一代的三位,然后是人到中年的夫妇加入,老中轻三代在拥挤的车厢中,每个人都可能是对方的镜子,互相看到不同时间段上的自己,没有逃避,也无法逃避,狭小的空间如同短暂的人生。为了制造多重幻觉,伯格曼不断让主人公回复到从前,走向未来,如看到落水的自己,老人在梦境中看到棺木中的自己,他甚至为年轻少女取了一个与伊萨克初恋情人相同的名字,萨拉,以此身份上制造了一种多重混乱,此萨拉非彼萨拉,或此萨拉就是彼萨拉。似此,记忆、幻觉或梦境不断出现又混淆,

我认为这一部关于死亡的影片,虽然他没有直接描写死亡,但我们却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死亡将至的悲凉和衰老的腐败。影片也是导演本人人生经验的复制,我们可以把伊萨克医生当作导演本人,事实上,影片中母亲的形象即是导演本人生母印象的再现,很难想象导演把自己的母亲表现的如此不近情理,而母爱在这里显得黯然失色。另一个关于婚姻毁灭生活更加展示的淋漓,医生儿子的婚姻是一个截面,路途搭车的夫妇让婚姻越发显得是一场无聊的闹剧,英格玛伯格曼一生先后经历7次婚姻,另有一次同居的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婚姻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他没有丝毫的感恩,却借自己的影片诅咒它,我想与其说是现实中的英格玛伯格曼爱女人,倒不如说他爱的是每个女人带给他的不同的拍摄体验。

黑白的影片配上严肃的主题,加上皱纹堆积年过花甲的演员,再加上无休止的噩梦,《野草莓》把一种冷漠的残酷传达给观众,而其中几个部分能够冲谈和平衡这种冷飕飕的影调。第一是搭车女孩子萨拉的出场,在她身上,因为青春年少而活力迸发,那带有几分愚蠢的爱情观总是能惹得老人泯然一笑;其二是影片中女管家的存在,两位老人之间的斗嘴竟蕴涵着无数柔情的暗示。

伯格曼曾经嘲笑安东尼奥尼拍电影没入行,说这个意大利人只懂得经营单格的画面,而不懂得影片的流畅转接,也许他说得有道理,抛开安东尼奥尼不说,《野草莓》,在纪实与虚构中随意进入,剪辑衔接掌控自如,如果站在今天来看伯格曼的拍摄,当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以今天的视觉去评判昨天的影像相当不公平,伯格曼在《野草莓》中不断使用现实与梦境交错这一点是领先于与他同时代的导演的。

影片开始,伊萨克老人梦见了自己的死,影片结束时他却梦见了自己的童年。《野草莓》对于生命逝去的无奈,描写的冷酷彻底。想一想吧,每个人都一样,当我们已经七十九岁,年华流水春逝去,绚丽鲜活的野草莓不复生长,死亡将至,所有的过失已经没有辩白的机会,时间更多地成为我们身后的尾迹,剩下的只有触景生情,睡梦中记忆堆积如山,怎能不失重?
标签: 添加标签

0 / 0

发表回复
 
  • 标题
  • 作者
  • 时间
  • 长度
  • 点击
  • 评价
  •  
  • 圣斗士 
  • 2006-05-10 12:33
  • 52
  • 411
  • 0/0

京ICP备14028770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