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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将奋不顾身的爱情形容成飞蛾扑火的壮烈，我曾经亲眼看见过在蜡烛燃尽之前的最后刹那，有一只为夜疲惫的飞蛾，纵身投入蓝色将尽的火焰怀抱，我看见过它将挣扎变成了漫舞，又将漫舞变成了停滞，当它与烈火的最后一次亲密接触，定格为烛泪上一具无悔的尸首，那时我以一种难言的悲悯和残酷的快意在想，这也许真的象人世间一次疯狂的爱情。
　　
　　又或许疯狂的结局难得不是“毁灭”。《Damage》这电影，尽管在香港和台湾，它的译名分别是《烈火情人》和《爱情重伤》，但似乎都不足以描述毁灭的终极。男主角杰里米·艾恩斯（Jeremy Irons）的敏感内向、外表平静内心狂热都象极了他在《一树梨花压海棠》中扮演的洛丽塔的继父，而且两部电影都同样的违背常情：一个是继父跟女儿的乱伦，另一部是父亲跟儿子的未婚妻乱伦；还有相似的是被蒙蔽一方的毁灭：洛丽塔母亲车祸身亡、父亲的儿子的坠楼身亡。原来在这种奇情故事中被毁灭的远远不止当事者双方，还有与之关联着的无辜的旁人。《Damage》拍于1992年，比1997年版的《一树梨花压海棠》晚了好几年，杰里米·艾恩斯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以至于在看电影的时候，我有时候甚至有了一种恍惚，竟至怀疑起女主角朱丽叶·比诺什（Juliette Binoche）所演的安娜是否就是成年了的“洛-丽-塔”？不然他为什么依然那么明知不可为却偏要拼却地一为地去爱？！
　　
　　戏梦人生。我暗自解嘲道，电影往往有着比现实还要真实的幻觉。两个并没有太多瓜葛的角色，因着扮演者的相同，电影故事延续着自从亚当和夏娃偷食禁果以来的原罪。号称“电影诗人”的法国新浪潮电影大师路易·马勒（Louis Malle）在当年以60岁高龄拍摄出这样一部情欲电影，又是以怎样的对电影的疯狂，能够让他如此宝刀不老呢？
　　
　　在美国多年的路易·马勒在他的作品中并没有放弃他所熟悉和精通的欧洲文艺电影路线。坦白地说，虽然我觉得朱丽叶·比诺什是个优秀的演员，她在影片中也跟杰里米·艾恩斯有非常精彩的对手戏，不过她似乎少了一点根据剧情、女主角应该还要多一点的忧郁气质，那种忧郁，以至于前前后后好几个男人都为她沉迷，死而后已。在影片中，童年时因为爱她而自杀的她哥哥的故事，自始自终都没有出现过一个镜头，只是通过一些人的（安娜和母亲）叙述，我想那大概是她在成年后一方面追求疯狂的爱，一方面又打算过正常的婚姻生活的原因。最大的悲剧是她将要嫁的人——杰里米·艾恩斯的儿子，她喜欢他是因为他长得像死去的哥哥，决定嫁给他是因为能跟他的父亲有更多机会接触。一直被蒙蔽、被自己的父亲莫名其妙地扣上一顶绿帽子已经够悲哀的了，倘若什么都不知道那倒也罢了，更震惊和痛苦的是还要无意中亲眼目睹父亲和自己的未婚妻在床上疯狂的做爱！烈火情人的是他们，受爱情重伤的却是别人。他最后终于也重复了安娜哥哥过去的命运，没有后路可以退，退到尽头便是生命的毁灭。
　　
　　不是卫道士，却记得中国过去一直都将“扒灰”当作了下九流的末流，是最不为人所齿的事件。我一直都想不通天下那么多美女，弱水三千，那个身为人夫人父的男人为什么宁愿负尽天下人，也偏要独取那一瓢饮，唯一的解释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们的荷尔蒙里有着某种相互间能够用嗅觉嗅出来的成分，爱情被剥离出社会的范畴而停滞在单纯的“性”里。然而去看他的生活，虽然身处上流社会的部长、却每天营营苟苟地跻身在枯燥无味的工作和家庭、社交中，于是放肆一次，便足以奋不顾身了。其实原来他也是一个可怜虫，功名利禄都是空！有一幕，儿子在席间宣布他将要和安娜结婚，镜头给了父亲，就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究竟什么是我从来也未曾在现实生活中真正见到和领会过的“那一道灰飞烟灭的眼神”！你可以不喜欢这个角色，但似乎在一刹那间懂了他一些什么。
　　
　　路易·马勒大胆地在电影中做了情欲的刻画，性爱镜头也算得上是男女主演开放程度的极至，例如一向以演技而著称的杰里米·艾恩斯有背部全裸镜头，朱丽叶·比诺什也居然会在里边做露点演出！但据说这部电影公映以后并没有引起过什么特别大的反响。可能除了类似的不伦之恋的题材日益增多以外，还有就是导演在激情之外，确实也渐呈疲态了，整部电影在情欲之外，却看不到更深沉的悲剧况味了，就连儿子的死以及最后分手的结局也没有更多地让观者震撼。这不能不说，导演在把握的时候出了一些偏差，过多的情欲铺垫，过于散乱的细节，在最该煽情的地方却没能够煽得彻底，在可以重拳出击的时候，却失去了力量，乃至作品最终流于了平淡。不过，我认为，这还是应该算作一部经典情色影片的，就冲着那段奇情还有那些有着法国式唯美影子的画面。
　　
　　是非成败转头空，影片的结局，耄耄老矣的男主角过着孤独的隐居生活，他曾经偶遇过有了丈夫和孩子的安娜，可是他说再见时已经激情全无，望着阳光照射下的放大的照片，那时的爱人——安娜，在镜头下被放大放大再放大，最后模糊隐去，我似乎又看见了飞蛾扑火的那幕，挣扎变成漫舞，漫舞又变成停滞，那个老人，燃烧了爱情，消逝了激情，埋葬了过去，他何尝不就是烛火上那具。。。。苟延残喘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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