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台湾民谣的回忆 长歌怀采薇(ZT)

论坛:寻音觅影作者:裸影发表时间:2001-07-17 17:53
     关于台湾民谣的回忆 长歌怀采薇              
也许首先应该说的,我不是乐评人,不必理性剖析民谣进程以及与社会文化关系什么的 ,又生于三颗巨星陨落且大地波动的多事之秋,台湾民谣如火如荼时,可能头发稀疏的 我正在防震棚里蹬着小腿哭得一塌糊涂不闻春花秋月。只是自小喜欢音乐而已,疑心母 亲年轻时《红灯记》和革命歌曲唱得多了,无法不遗传些细胞。所以能做的,就是与己 相关的回忆。 初中时的作业几乎都是伴着中央电台“今晚八点半”的音乐写出来的,从那时起,培养 了一心两用的特异功能。那时一举一动在母亲严密监视之下,与她展开了好几年“理 、有利、有节”的斗争,死不悔改——幸好呈给老师的作业本不是写满歌名。那时候流 行音乐传播途径有限,于是不放过任何听和看各种形式的听众或观众点播的文艺节目, 听大人收集的各种磁带包括十几年前的周璇和徐小凤,后来竟然都学会了如她们那样咿 咿呀呀。 上大学以后,可以明目张胆地听音乐接受“素质教育”,愈发不断往返于音像店和地摊 ,抱回大堆大堆有着认识或不认识的脸的磁带和CD。从古典到爵士,从重金属摇滚到简 单的民谣。再后来,就是衣装没什么纰漏地坐到音乐厅里,一本正经地附庸风雅着听歌 剧了。后来慢慢发现,民谣里,自己更喜欢过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音乐。想起李皖说校园民 谣一代:这么早就开始回忆了。实际上这是个没有历史感的年月,也许,在古老的歌声里,能隐约听到岁月穿过流沙微弱的声音。只是在聆听中,沉入一些本以为再不会起 的往事。有时候某种声音,与过去的某个场景,某种心绪,结着若隐还现、却永远解不 开的盘丝扣。对于台湾早期民谣,只是小时候口耳相传过一些,那时不关心年代作者歌者思想涵, 只是有口无心地一路唱过去。大约吹熄了23棵玉树临风的生日蜡烛以后,再听蔡琴,听齐豫,听刘文正,听黄舒骏时,忽然有些温润的亲切。如果成长是一棵依然繁茂的老橡 树,这些老歌,会不会是枝条轻盈飘飞的黄丝带?带着深情,渴望你不经意转身时惊异 的、瞬间点亮的目光。 还记得池莉的一篇还算厚重的小说《化蛹为蝶》,讲述一个人艰难的蜕变过程。张明敏 的《年轻人的心灵》也在唱,“就像蝴蝶必定经过蛹的挣扎/才会有对翅膀坚实如画/我 们也像蝴蝶一样/在校园里慢慢充实又长大”。   
2000年的秋天,听过罗大佑演唱会不久,手里有了一份精美的三碟装台湾经典民谣 纪念版“往日时光”
。60几首清淡的曼妙的老歌,像个美丽的童话。封面无限温婉地写 着:“一把吉他,几本歌本,我们
用最简朴的方式,唱过一季的年少。20年来,我们不 会忘记这些歌”。词句很煽情,让我记得小时候
那些宝贝一样整整齐齐抄满歌词的日记 本。那时候,大家每天苦心经营着自己的“梦田”,记歌本的
岁月,艰辛而恬美。   20年来的纯净,都在这些声音里。潘安邦在高山青、绿水长的《故乡》里深
情叹惋 “长相忆,永难忘”。其实,又何尝不是我们心灵的故乡。从“乡愁是一枚邮票”到《 故乡
的云》,思乡,人类共有的命题,吟唱不衰。 喜欢那时的开阔豁达。不如意时,有人会说:如果重新
过活……单纯的年少豪情。苏来 的《迎着风迎着雨》和卓秀琴、苏永良的《散步在清晨里》,那种清
新 】 纯净的论调 ,就如北京西郊金山寺的泉水,可以生饮而不必担心它会在你精神中作祟。罗吉镇
要用 《水车》 喔然 芜田园,让沙漠变田垄,这种理想化只是属于过去的产物。 去年还有个导演系
的台湾男生小三,祖籍湖南,算是第三代台湾外省人。喜欢深秋天气 穿着暴露所有脚趾头和大片脚面
的拖鞋跑到我们宿舍大侃电影,每每大家眉飞色舞相谈 甚欢,不觉两 豆帝帧 有一次我的音箱里飘着
《外婆的澎湖湾》,他瞪大眼睛用台北国 语惊诧道:啊?你们也听这个?我说:我们听着这些长大的
呢。后来的话题就是这些为 我们的懵懂岁月作注脚的歌谣。忽然间,似乎一棵挂满民谣的绿树摇曳生
姿地生长在大 家共同的童年里。 但是,无论如何,那些声音,隔了时空,依然如雾中风景,些许遥
远,些许朦胧,些许 神秘。 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 有人定义“民谣”有两重涵义,一为“不
同乐器伴奏的歌唱”,二为“民间流行歌谣” 。传统意义上的台湾台语民谣源于东南沿海赴台的先民。
这些歌谣经过辗转流传,孕育 出了真正的台湾本土歌谣,比如曾广为流传的《思想起》、《高山青》……
而“何日君 再来”、“秋水伊人”、“香格里拉”这些风花雪月,刘雪庵、贺绿汀、陈蝶衣这些名
字,对我们来说已经稍显年代久远。 由于台湾的环境特殊,它的音乐有台湾原住民的音乐元素,也受
旧上海、日本、美国等 诸多文化因素的影响。1894年,台湾被日本占领,受日本文化影响,低吟浅唱
与日本音 乐异曲同工。1945年后,受美国文化影响较深。六十年代,一些年轻的歌迷在厌倦了日 式
哭调发展来的台语歌和旧上海式的灯红酒绿后,在西方音乐中找到全新的释放情感方 式。青年们狂热
收听电台播放的西方流行歌曲,音像店投其所好,品种繁多的英文专辑 唱片纷然杂陈。六十年代末,
台湾出现了西洋音乐大热潮。顺应潮流,台湾本土也出现 了苏芮、黄莺莺等以推出英文专辑为主的歌
手。 吸取欧美音乐之所长,与本土音乐特色完美结合的词曲作者中,最为著名的当属庄奴与 左宏元。
他们合作的作品,在传统台湾歌谣和旧上海曲风上均有所突破,很受当时音乐 界的瞩目。今年年初,
中央电视台一个歌舞生平的栏目里,鬓生华发的庄奴唱起大陆的 《思念》,那样的情景,只能让人想
起“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这样的句子。 1976年冬天,归台的青年画家李双泽在一次演唱会上,
向观众席投掷了一瓶可口可乐, 并激愤地喊出“唱自己的歌”。同年,一个叫杨弦的年轻人在中山堂
举行“现代民谣创 作演唱会”,发表了以余光中诗作谱写的《乡愁四韵》八首歌曲,人们认为他此次
活动 掀起了现代民歌运动。他在音乐上打破了以往旧上海和传统台湾歌谣的限制,突出作品 简单平
实、琅琅上口的曲风,还借鉴了大量西洋乐器,融会贯通,创造出一种全新的台 湾国语民谣形式,这
些作品通过在各大民歌餐厅演唱,很得歌迷喜爱。 70年代的音乐整个是简朴的民谣风格。美国流行音
乐和早期迪斯科,罗大佑李宗盛黄舒 骏周华健和鲍勃·迪伦、保罗·西蒙,这些罗列就是内容了。杨
弦、李双泽等人对七十 年代的民歌运动起到了不可替代的启蒙作用,但真正使得民歌广为传唱的,恐
怕还要归 功于1977年——1980年举办的四届金韵奖民歌大赛。大赛成为“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契 机。
而民谣的风行,与校园密不可分,“草地上三三两两的年轻人抱着吉他轻声弹唱” ,成为七十年代末
台湾校园的缩影。《再别康桥》、《雨中即景》、《兰花草》……都 温柔敦厚地席卷了校园。此时的
民歌融入了更多的学院气息,成了新一代校园民谣。 而在80年代的大陆,大学校园里,依然是弹琴歌
吟的痴心少年,还有后来的老狼和高小 松,郁冬和沈庆——风景依稀似旧年,只是我们的脚步慢了些,
就像我们的电影如今才 开始表达杨德昌在十几年前就表达过的东西,比如都市人心灵危机和少年争斗。
70年代末,台湾“经济起飞”,自然会鼓荡起本土民族文化自信感。很多音乐人尝试把 西方的节奏、
旋律及和声与意味深长的汉语词句融合起来。最难忘的是李寿全、苏来、 靳铁章、许乃胜、蔡琴、李
健复组建的“天水乐集”工作室,在台湾乐坛上首开了音乐 工作室的先河。李寿全担任工作室作品的
企划及执行制作人,苏来、许乃胜、靳铁章负 责词曲创作;蔡琴、李健复用各自的声音充分表现工作
室集体创作的作品。此外,陈扬 、陈志远两位编曲家也应邀为“天水乐集”的作品编曲,更使得世人
对工作室的作品另 眼看待。但严酷的现实让他们的理想遭受考验,整个乐坛的气候并不适宜这样的组
合生 存。1982年,“天水乐集”只好摘牌解散。 1982年有罗大佑《之乎者也》的“黑色侵袭”。陈
永裕、李宗盛组成的木吉他合唱团出 的专辑也代表了台湾校园民歌的最高水平。罗大佑又以《未来的
主人翁》卷起了“黑色 狂潮”。 “民谣”与“校园”两组符码的结合,注定音乐中的乌托邦色彩,
超尘脱俗的幻想与憧 憬在象牙塔中飞翔,远离围墙外喧嚣浮躁的万丈红尘。也许人们还是要在音乐中
找到与 自己的生活和心灵更相近的东西。 于是应运而生了“滚石”。段钟潭与段钟沂以原滚石杂志
为基础,开办了台湾滚石唱片 公司。民歌时代极具影响力的张艾嘉转投滚石旗下,初出茅庐的罗大佑
成为制作人,于 是有了《童年》里无尘清水般的声音。有些作品以极富现代韵味的编曲、录音手法,
让 人耳目一新。这些作品无疑独 蹊径,为国语音乐的发展拓宽了视野。 乐评人说:台湾音乐,
从齐秦以后就不行了。看来,我们记忆中的民谣时代,只能用来 凭吊了。安于怀旧的范式,是我们无
法逃避的命运。 所以在绿树扶疏的北京书市上,从中国书店的旧书堆里翻出吴浊流的《亚细亚的孤儿》
时,那样的狂喜,是高唱罗大佑的《亚细亚的孤儿》都不足以表达的。 还有发现一个歌手与电影和
导演的关系时那种一见如故。本来不大喜欢台语歌和歌手的 ,但是被李宗盛、陈升称为“台 囡仔”
的林强主唱过电影原声专辑《少年耶,安拉》 两首歌。还与侯孝贤合唱一首歌,这就很有些意思了。
再加上侯孝贤的夸奖,“一张台 湾脸,脸上有股气”。音乐与电影的纠葛,还是有“淡月照中庭,海
棠花自落”的怡然 自得。 你是我所有的回忆 民谣,无论是靡靡之音,还是清汤挂面,都会安
然地活在我的回忆里。台湾民谣,也与 爱尔兰音乐有着某种玄妙的灵犀。大约都是纯净的、清淡的,
又有着说不出的韵致和散 不去的坚忍魂魄。大约是台湾与爱尔兰同病相怜,应该抱头痛哭厮认为兄弟。
黄舒骏说:“我的祖先一定跟爱尔兰有什么关系。后来我发现他们的整个文化背景、政 治经济的情况
有很多方面跟台湾发生的一些状况有类似的地方。但是他们的民族性却更 强烈,他们在音乐的表达上通
常是非常的执着,不止是从自己民谣的基础去发展,而且 那儿的音乐非常简单而强烈”。在被好莱坞电
影用滥了的爱尔兰音乐里,我们依然辨得 出热烈快乐的精灵在舞蹈。爱尔兰的摇滚乐队U2,和O'conner,
这种民族性,状况类似 “顽固和弦”,是一种很个性的清醒,很敏锐的冷静,很忧伤的轮回。 在一部
英国电影《美丽战争》中,塞族穆族在民族纷争间也无可奈何地质疑着自己的身 份。欲问孤鸿向何处,
不知身世自悠悠。这样迷茫而无果的思考,在一片理想主义的废 墟里虚弱地探问着,而音乐,又能负担
得了多少呢。 “美是对时间的反叛”,形容的就是这些声音。这些素面朝天的民谣,不会因韶华渐去
而长吁短叹,静朴的美丽,是时间的洪流无法冲淡的。那些情调,一如《花样年华》里 的60年代氛围,
周璇的“靡靡之音”,克制的、精神化的古旧,和《风月》里的上海情 调。民谣的单纯,像革命电影里
单纯得几乎可笑的面庞。 民谣里的初恋感觉如何勇说的“如今的钟鼓楼,和过去不一样了……”,如今
的孩子们 随着歌手满街的声音吼叫“你爱上了帅哥,就把我丢一旁”,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民 谣里
一定会说:“让我们看云去”。民谣里的一切都蒙上一层诗意的光辉,一草一木总 关情。梦中的橄榄树,
沧海扁舟,碧海蓝天,海鸥轻风,空山灵雨,银色月光,浮云游 子,春日阳光,田园,晚霞,木棉道,
白浪 鹕 滩,风中的早晨,捉泥鳅……这些婉约 情调,好在如今还消受得了,只恐有一日“老去不知花
有态,乱来唯觉酒多情”呢。 这样多情的词曲,是需要灵性和心境来谱成的。就如王立平耗6年心血谱成
电视剧《红楼 梦》的音乐,以现在的世事喧嚣,保持此种心境更是艰难。 去年秋天,“怀旧专列”的人
们由上海归来不久,在北大附近的小音像店买到黄舒骏的 《 珊丁泛土跷恼摹独蓟ú荨贰L锩嫖
葑永锼哲窃诔瑁闷娴卣驹诿疟呖? 了一看,发现是罗大佑的上海演唱会录像,在这个中年男人的电脑里。
平实的中年男人 不声不响,坐在那里享受着迟到的现场。忍不住好奇地上前去问何处得来,男人答:看
现场的朋友拍回来的。会心一笑。那时在现场,曾有人将手机当作转播话筒,请没有赶 到的朋友听罗大佑。
那些老歌,占据着我并不很丰富的少年生活。听刘文正这样的声音唱“我从山中来,带 着兰花草”,却
并不觉得太奶油,大约是因为他是真诚的,不浮躁,不矫饰,娓娓道来 。 而“迟到”虽则平凡亲切,却
平面化得让人想起红极一时的“诗人”汪国真某些传阅甚 广的词句,比如“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地吐
露真诚”之类。而且总是被我们用于上 学迟到的。 “蜗牛与黄鹂鸟”,这个童谣似的轻快活泼东西,那
时候是很新奇的。大学时宿舍楼后 面有一所小幼儿园,每天早晨,广播里都有奶声奶气的小朋友号召大家
一起来做操,一 眼望去,花花绿绿的小孩子跟着阿姨,随着广播里的音乐和奶声奶气小朋友的儿歌,东
倒西歪地抬胳膊抬腿儿,煞是可爱——这个感觉就很像“蜗牛与黄鹂鸟”。 那时候大家挂在嘴边的还有
《乡间的小路》,叶佳修的。乡居岁月是校园民歌的一大主 题,创作型歌手叶佳修是“乡村风格”领军人
物。他用轻柔的声音描画着浪漫的夕阳牧 归图,如诗如画。《赤足走在田埂上》、《思念总在分手后》、
《踏着夕阳归去》,这 些恬淡的场景和情感,有点“隐士”风范的。只知道叶佳修为救小孩而早逝。尊敬
他的 勇气胜过他的音乐。 还有我们百唱不厌的《童年》、被引进还删了一段“早恋倾向”歌词的《童年》。
封面 的张艾嘉有着娃娃一样的笑脸。杨德昌的电影《海滩的一天》里,张艾嘉出现的第一个 镜头,整齐
的刘海,低垂眼帘,晶莹的眼睛和毛茸茸的眉毛和睫毛,一时惊艳。那样白 衣白裙白鞋白袜的学生装束,
真的是风华绝代。还有杜琪峰的《阿郎的故事》,给人希 望地温馨了一阵然后结局惨烈的爱情故事,里面
是罗大佑的《恋曲1990》和《你的样子 》。而三人合导的《新同居时代》里,张艾嘉时而怨妇,时而导演
《未婚妈妈》,确是 只有女人才有的幽默。 小时候的记忆,还有幽远凝重的《龙的传人》,这首歌因为
作者侯德健的身份变化境遇 有些不同,音乐与政治,也是扯不清的关系。 “哗啦啦拉下雨了,街上人们
都在跑, 叭叭叭记程车,他们的生意特别好……”,王 梦麟《雨中即景》简直就快乐得没心没肺有如儿
歌,最适合小学生们唱着在小雨底下飞 跑。 改自徐志摩诗的《再别康桥》就看出了台湾人古文功底的深
厚。张婉婷的电影《玻璃之 城》里两个叫“康桥”的孩子的恋情和他们父母的恋情,则是典型的“小资”
体现。 另一显示古文功底的是李建复的《归去来兮》,改自陶潜诗,曲调里有杜鹃泣血的绝响 。李建复
的《忘川》则有佛家影子,声称喝了“忘川”的水人可忘记一切,其功能有点 像王家卫电影《东邪西毒》
中的“醉生梦死酒”。 施效荣的《拜访春天》风格醇厚清明,隐隐透出淡淡忧伤难言失落,其质朴真实象
征一 个时代。小虫、李宗盛所做《小雨来的正是时候》,纯净而略带民谣味,清亮剔透如澄 澈山泉。
《月琴》里郑怡的个性声音,显见是将对乡土音乐、民间艺人的关注真正融合 了校园歌曲。包美圣的
《雨霖铃》、《看我听我》,邓丽君的《 淡幽情》、《我住长 江头》,都如水墨风景,有着“盈盈一水
间,脉脉不得语”的含羞半掩眉和“红叶下山 寒寂寂,湿云如梦雨如尘”的忧伤怅惘。 而李寿全的
《8又二分之一》据说是台湾音乐人制作出的最出色的摇滚乐,内容上悲天悯 人,形式上无懈可击。可惜没
有听过,觉得亲切的就是专辑的名字大约来源于意大利导 演费里尼的电影《8又二分之一》。 还有苏芮,
喜欢她很早以前的歌声,在电影《搭错车》里呐喊“酒干倘卖无”,浅唱低 吟“请跟我来”和“沉默的母
亲”,那种丝帛般润滑的声音,那种古典韵味和清亮宽广 ,同《牵手》中浮现在黑白素朴画面里的携手老
人叠加在一起,灵动而沉浑。可惜后来 的苏芮,包括出现在上海罗大佑演唱会上的苏芮,有些让人失望了,
音乐的魂不在,声 音的感染力还是有限的。 吴念真、罗大佑写词,李寿全做曲的《一样的月光》和罗大佑
的《之乎者也》一道被视 为校园民歌时代和现代流行歌曲时代的分水岭。 还有一个喜欢的人物就是“生命
中的精灵”李宗盛。眼镜后面笑眯眯的驯顺细眼睛和满 头怒发相映成趣。他半说半唱着,平实质朴而亲切,
与他给旷男怨女们写的歌大为迥异 。《寂寞难耐》、《和自己赛跑的人》、《你象个孩子》,似乎都是一些
大龄未婚的学 兄们喜欢的,也许他们这几句,“工作是容易的,赚钱是困难的;恋爱是容易的,成家 是困
难的;相爱是容易的,相处是困难的;决定是容易的,而等待是困难的……”李宗 盛似乎很好地领悟了“实
力也是一种偶像”和“非主流也是一个主流”这些概念的精髓 。他觉得自己更像是写歌机器。他知道什么样
的词会打动人、什么样的旋律会上口,更 清楚什么样的歌会走红。但是我们还是宁愿喜欢他自己无可奈何地
眯着笑眼说“总是平 白无故地,难过起来……” 外婆的澎湖湾 这首歌在这里的位置,缘于它在心里的位置。
“潘安邦的故事,叶佳修的代表作,校园民歌运动的纪念碑,乡土情怀的音乐写真,童 年生活的纯真回忆,
影响一代人的不朽之作”。有人这样评论《外婆的澎湖湾》。 小时候,听到的《外婆的澎湖湾》似乎是一个叫
做潘安邦的人唱的。还记得他唱《太阳 与月亮的对话》时的风衣飘飞。 那时候整天赖在外婆家里,那里成了
上学放学停下来的驿站。外婆家旁边繁茂的绿杨树 ,掩映其间的破旧的公共汽车站牌,弯弯曲曲清可见游鱼的
小溪,都是我们嬉闹的所在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还可见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芳草凄凄和野花灿灿,
那 时总不以为意的,如今却无迹可寻,都变成了人群街市。 清晰记得外婆戴着老花镜给我们缝小孩子游戏的
布口袋的凝神样子,还有外婆家有好多 绿树成荫子满枝的梨树杏树李子,树底下围着一圈白的粉红的芍药,还
有她最喜欢一种 叫做“串红”的开红花的植物。那种平和静谧,就是“外婆的澎湖湾”了。 “坐在门前的矮
墙上/一遍遍怀想/也是黄昏的沙滩上有着脚印两对半/那是外婆拄着杖/ 将我手轻轻挽……”歌声里只有回忆的
温馨部分,当然会省略外婆的老去。而侯孝贤的 电影《童年往事》没有。台湾岛上,每天念叨着要回梅县、以
为走过村口小桥就是故乡 的祖母最终没有见到她放心不下的梅县,静静安卧在异乡。 每次回家,去看外婆时,
她都会远远地迎出来,或者蹒跚着来看我。无论有无变化,每 次在她眼里,我总是“瘦了”。送她回去时,薄
暮长街的孤单身影,总让我黯然。喜欢 她絮絮叨叨的叮嘱,听到外婆这样的唠叨是福气,她还平安地在那里,
记挂着每个后辈 。 她在一个有月蚀的中秋夜故去,没有任何先兆地。那时我在另一个遥远城市的天文馆看
星空时忽然无缘无故悲从中来,近乎彻悟的恐惧。第二天心神不宁地打电话回去才知原 委。 夜行火车上一路
泪水肆虐,依稀觉得窗外清霜遍地都在垂哀。 终究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正午的烈日下,她的墓前,眼泪不断流
下来不断被太阳烤干 在脸上。默念要让她喜欢的艳丽浓烈花朵在此处绽开。 再回去时已有半年,旧苑春来草似
烟。去外婆家,会奇怪她怎么没有出来——忽然醒悟 。大家吃饭,总觉得还应该等一个人——外婆总是最后到桌
前的,也是忽然想起,外婆 已经不在了。不习惯没有外婆的日子。但是会有强大的力量逼迫你慢慢习惯。 有两
个清明节的前夜梦见外婆,与她抱头痛哭。夜半醒来时,枕畔都是湿的,眼角兀自 余着泪。这个时候,我宁愿相
信超自然的力量。 每次回去,母亲都要不停假设,如果这种突发状况早一点察觉怎么样处理就不会怎么样 ……
她不厌其烦地讲,我不厌其烦地默默听着,低头垂泪。从此后,每个中秋节的满月 ,都有一点忧伤神色。树底红
药,年年知为谁生。 在电影学院熏着,惯于喜欢以旁观清醒态度看电影、抗拒投入抗拒感动的,却在看《洗 澡》
时,在黑黢黢的影院里无声地却是痛快地大哭了一场。抛开客观冷静态度文化分析 ,只是因为那个父亲的逝去,
让我想起外婆,和即将面对很多自己挚爱的人无法逆转的 老去。 马不停蹄的忧伤 最早听黄舒骏,是那首
“单纯的孩子”。一个在电台主持音乐节目的笔友寄来的。也是 一段有些意思的故事。在那个北方城市的一份电
视报上写过一篇有感于某学兄毕业的小 文。此学兄甚喜欢beyond,带累得我也听遍了他们所有专辑,甚至“长城”、
“农民” 什么的可以跟着男生吼几嗓子。那篇文章的名字叫作“光辉岁月”,结尾是作者单位、 名字之类的格
式。然后某一天,系里的老师告诉我,一个主持音乐节目的人打过电话找 我,留下了电话。 两个人,一个在城市
南端,一个在城市北部,就靠电话和书信维系着来往,聊音乐,聊 自己喜欢的书和电影。偶尔听他的节目,声音还
好,选音乐的眼光也不错。他有时会去 那时候我认为很远的地方,在舟山群岛寄厚厚的信和他拍的美景回来。还有
一年元旦, 自己做了一个贺卡寄过来,有俏皮的小老鼠嬉戏。精心剪贴的痕迹让我惊喜、好奇而惭 愧。这个时候,
多数女孩们都已远离女红了,想象不出剪刀、胶水、彩笔、专注表情和 一个男生的联系。 后来就寄磁带,录他自
己写的自己唱的歌,也收集了很多他认为不错的歌录在几盘磁带 上。磁带一直留着,几年没有听了。记得一个音乐
老师说,与其是CD那样干净得有点不 食人间烟火的音色,他宁愿喜欢唱片那种有点笨拙的轻微的“沙沙”声(倒像
DVD碟片与 胶片比较的感觉)。我却还是听CD得多了。不过那几张磁带的曲子,至今还记得清清楚 楚。张楚的
《姐姐》、侯牧人的《边疆》、罗大佑、张广天、侯德健的很多歌,还有黄 舒骏的《单纯的孩子》和《马不停蹄的
忧伤》。 有点奇怪黄舒骏的声音。最初是被歌词打动。“如果他是个单纯的孩子,就让他单纯一 辈子。不要教他
太多事,不要说他太多不是,不要用你的无知惊扰他的心思……”能平 白而不矫情地说这种话的人,该是何等可爱。
能一辈子单纯,可就是一个美梦了——况 且喜欢做这种梦的人也会越来越少。 后来笔友见面,就成了朋友。再后
来又恰好落在另一城市的同一所学校,每日食堂宿舍 得见,依然互相招呼着,没有了之前的一点神秘感,各自忙碌
着,谁也不会想着送个贺 卡之类的琐事了。偶尔想起来,会有一点感伤,关于距离与美的问题。 接下来的黄舒骏
音乐教育,是自学的,当然偶尔有别人提供听力资料。先后买到他几张 专辑,终于可以放心地听很多“传说中”的
曲子。 “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珊丁匪坪跤幸坏沆饬耍嗨啤疤炜彰挥谐? 膀的痕迹,而我已
飞过”,也有点“冷月葬花魂”的清静。据说是黄舒骏又将《菜根谭 》重新看了一遍之后的心境描写。他写道,
“常常我感到生命是如此的孤寂,也就因此 我努力用更大的热情去解脱这样不安的情绪,以真实的笔触写成了音乐,
那就是《雁渡 寒潭》……许多时候的创作,一开始是满足自己感情的需要,然后去感染其他孤独的心 灵”。 胡
平《哲思手记》里说,“寂寞导致幻想,幻想导致创作”。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 者留其名。“看来天将降大任
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早期的崔健,早期的其他 摇滚的人们,是不是这种状态呢。可惜后来都不寂寞了,
或者说,不是开始那种很真实 很质朴的“寂寞”了。 黄舒骏加入大量念白的“恋爱症候群”和加入电台播音声的
“三跪九叩”,在艺术形式 和思想深度上冠绝一时,有世 喧闹方更衬托出世清远。吟唱着的宿命轮回,心灵的历
练与感触,付身于书生意气、文学意味浓重的歌词,音乐却是清淡如蔬菜沙拉。《未央 歌》不无感伤地表达着青
春苦闷、困惑、轮回,一群少年人,宿命地守着约。《马不停 蹄的忧伤》里面,绝妙的意象一览无遗又意味深长,
没有矫情和虚妄,一派自然、淳朴 和天真。 也许黄舒骏真的“把每一天都当作纪念日,把自己当成纪念品”了,
他对人们说:我在 未来的街头等你。 恰似你的温柔 大约记得张欣在一篇小说里写:年近中年的女人喜欢听
蔡琴。暗地里说,喜欢听蔡琴, 说明你开始老了。大约她的音乐都比较“大女人化”,不是娇滴滴的东西。就是讲离
愁 、相思、失去感情的伤怀,都是大气的,自尊的。甚至,如果有好事者,都可以用“女 性主义”工具找出独立的
女性意识来。于是大家听蔡琴时喜欢如是互相打趣,乐此不疲 ——大约如果还有这样的心气,说明还不算老。 在每
一种环境下听同一首歌,感觉是不一样的,歌的感觉被物化了,与那个场景紧紧结 合在一起,就像以前背历史书,答
试卷的时候,浮现出来的是课本那一页的字。“恰似 你的温柔”听了许多年,印象最深的是在沈阳。一个女孩带大家
开车兜风,夏天的正午 ,吃饭前夕,大家将对佳肴的期待与对音乐的享受来了个“移情作用”。车窗外,蓝天 绿树
的倒影随蔡琴一板一眼的歌声轻轻滑过,蔡琴的优雅气质,仿佛铭刻在那一时空里 了。 蔡琴的声音当真气质清妙,
意味悠远。对她的声音有偏好,还因为她无论如何与导演杨 德昌脱不了干系,他们的感情缘起于杨德昌的电影《青梅
竹马》。那里面,蔡琴和侯孝 贤是男女主角。杨德昌在《青梅竹马》里使用了美国摇滚乐、日本歌曲、台语歌曲。可
以想见两人促膝讨论音乐的情景,杨德昌大约会从蔡琴那里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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