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认为粉笔是世界上最有用的东西。
除了拿它在黑板上写写画画,你还可以拿它在别的地方写“某某某大宝六”、“某某某是猪”。
或者写“某某某喜欢某某某”之类的。
如果学校里来了考察团,或者是日中友好访问团。
老师会要求穿蓝裤子、白衬衣,系红领巾,最重要的是白球鞋。
嗯,如果你是和我一样贪玩到球鞋变黑鞋的小孩,你就会用到白粉笔。
前面已经欢声雷动,锣鼓喧天。
我还蹲在队伍最后,埋头用粉笔擦着鞋面。
玩砸子的时候,如果沙包不够,我们用粉笔来替代。
玩五星连珠的时候,如果玻璃弹子不够,我们也会用粉笔来替代。
甚至是玩挑坨子的时候,也可以用到粉笔。
好吧,这些都是长沙的本土游戏,很多人都不知道。
没关系,每个人都看过上课的时候,老师丢粉笔头砸睡觉的学生吧。
我所见过的高手,四年级六班的生物老师算一个。
很难想象,那么一个瘦瘦小小的身躯能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
“嗖”地一声,一条白光从你耳边划过,片刻之后,风声才传来。
在你身后响起“哇”地一声惨叫,一个倒霉鬼捂着嘴巴蹲到地上。
是的。嘴巴。
生物老师永远能不偏不倚地将粉笔头丢进教室里任何一个讲小话的同学嘴巴里。
从未失手。
可是这些都不是粉笔在我心目中最有意思的用法。
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拿来做雕刻。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每天上课都玩得热火朝天。
首先把卷笔刀上的刀片卸下来,然后拿出一节粉笔,OK,就可以开始了。
我可以把一节粉笔雕成一只酒杯。
也可以把它雕成盘着龙的华表。
如果时间很短,我会雕出一节独木舟,在桌子上滑来滑去,想象它是在大海里战胜惊涛骇浪。
如果特别的无聊,我会把几节粉笔切割成零件,最后组成一间小屋子。
当然,这个很难。
如果有同学过生日,我会偶尔送出我的作品。
我特别享受这种时刻,看着他们欢天喜地捧走那一节节粉笔作品。
我就很HAPPY。
有一天下午,我坐在座位上,聚精会神地雕刻着。
四班来了几个小孩。
找我的。
然后,我问他们干什么。
他们说有个同学过生日,想要我帮他们雕刻一段粉笔。
我说:那要雕成什么样子啊?
他们说:要雕成一个小蛋糕的样子。
这……简直是雕不出来。
我犹豫了很久。脑子里想了又想。
蛋糕要怎么雕啊?
因为一直没有想出来,所以我没有答应他们。
后来,我回家,也都一直在想。
怎么样用粉笔可以雕出蛋糕来呢?
我有想过用搭房子的方式,把整个蛋糕做成一个一个的零件,再拼接起来。
可是,我没有那么细致的手法,稍不小心,零件就碎裂开。
结果就是无法形成一个圆形。
我也有想过,把粉笔碾碎,然后化在水里,希望把它们粘成一个大块,再烤干。
可是,实践证明,粉笔在水里根本就没办法粘到一起去。
我也想过要去找特别粗的粉笔。
我觉得老师用的粉笔,肯定都是从一根很粗的粉笔切细条变出来的。
可是,我跑去老师办公室,还跑到教务处,就没见到很粗的粉笔棍子。
我是一个很执着的小孩。
所以,在放学后,“四人帮”的会议上,我把问题提了出来。
一对鬼和羊腰子唧唧咕咕说了半天,都不得要领。
后来,羊腰子说:嗯……工地上不是都有做粉笔的吗?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工地上的石灰和粉笔有多大的差别。
可是,当时的羊腰子不知道。一对鬼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我们全部不知道,只知道粉笔是白的,硬的。石灰也是白的,干了以后变硬。
好像,石灰写起来没有粉笔好写哎?
不过——管他的!先搞来再说嘛!
所以,四班的那个小姑娘几天后,收到一大块石灰做的蛋糕。
这个事情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笑的。
我之所以记得,并且记下来,是因为这个事情是我小学时代特别认真地去思考过的一件事情。
我绞尽脑汁的同时,充分调动了朋友们的智慧。并且最后解决了问题。
当然,一定要说有意思的话,那就是那之后的几天,我的手都在疯狂脱皮。
嗯,不知道四班那个小姑娘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