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克莱蒙去

论坛:江湖兵器作者:desertrose发表时间:2007-05-24 13:39
一大早即赶往巴黎里昂火车站,匆匆坐上南下法国中部的车次。此行目的地是克莱蒙,只因三梦迎春正躲在克莱蒙的山中修行。我到了巴黎,她都不来接我,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多姆山省的省会克莱蒙.费朗,由紧邻的克莱蒙和费朗两座城池组合而成,位居法国中部高原,是奥弗涅大区的重要城市,以橡胶工业闻名,生产轮胎的米其林公司设在此地。克莱蒙是个古老的小城,中世纪时即辉煌一时,横跨历史两个多世纪绵延了十几次的十字军东征,其始作蛹者便是这克莱蒙的教皇乌尔比安二世。“东征”明明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却偏偏披了圣洁的宗教袈裟。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对东方(从法兰西横扫到东地中海沿岸小亚细亚的耶路撒冷等地)的侵略性军事远征,其最终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有多少无辜的生灵惨遭荼毒,谁又能说得清?今天,由远古时期坚硬火山岩筑成的大教堂仍然高耸在市中心,还在诉说昔日的无限风光,还在缅怀这片历史天空下的沧桑和悲凉。

低矮的群山环抱着克莱蒙.费朗,克市第一大学世界经济研究中心偏居其中一隅。我的梦若火山群落中向晚的炊烟,袅袅地缠绕在这个小小的角落,挥之不去。念到伤心翻失笑,笑公然愁是我家物!权当以梦为家吧,我的家就栖居在这片静静的土地上,陪伴我梦的,不仅仅是过往的蓝天白云为我们写下的诗意文字,再有就是那一个连着一个的火山群落。

绿色馒头状的众多火山,远远望去,像极了大自然的乳房,那火山湖、火山河便是它们鼓胀涌出的乳汁。海子的诗意开始在我心中流淌。风很美,小小的风很美;山很美,一座座火山很美;微风揭起山的面纱,大自然的乳房很美!水很美,清澈的乳汁,无人吮吸的时刻很美!

徒步登上山顶,眼前又是另一种壮观,一座座火山裸露出苍凉的胸膛,如同一眼眼被时代遗弃的古井,任由风吹雨打。每个“井”口像一只只静卧在那里的大海碗,“碗”沿、“碗”底长满了青青绿草,在悲壮中略见一点浪漫,迎来日出又送走晚霞。草枯草荣,见证这些大“碗”,兀自落寞着,沉寂了几千万年。火山岩随处可见,与之对视,仿佛依然能感觉到面颊上被炙烤过的余温。草地下覆盖的便是火山灰,踩在脚底,咚咚、咚咚的回音若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反复提醒着你,这里曾经岩浆滚滚、烈焰冲天。土拨鼠机灵又勤劳,在草根下悄悄地打洞,大堆大堆黑褐色的新鲜泥土泄露了它们的行踪,似在杜撰一篇篇学术论文,论证这些火山已经彻底死去,抑或正在休眠。

记忆中还有那些酸甜酸甜的紫红色覆盆子们,点缀在前往多姆山蜿蜒小道的路旁,现在又该挂满大片大片的刺丛了吧?小鸟在啄食,争先恐后;路人也来采摘,垂涎欲滴。

人坐在行进中的高速列车上,思绪早已经随呼啸的南风飘飞,再过两个小时就能看到她的人了。车厢内人并不多,比刚刚乘坐的清晨地铁人少多了,也许是赶上了上班的高峰时间。巴黎地铁线路虽多,照样拥挤如北平、东京的地铁。我眼中的地铁车厢那是一节一节的骨头,车厢内的各色人等就成为一只只蚂蚁了,包括我自己!你们这些蚂蚁啊,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为什么来?为什么去?看住一幅幅漠然的面孔,我找不到答案。

法国的高速列车车厢大都标有是否允许吸烟的标记,鬼使神差,黄君偏偏把我送进了一节可以吸烟的车厢。车开出半个小时后,身旁已经有四杆烟枪包围了我,一路上要被“苦不堪言”这个词折磨了!记得以前一起乘坐火车时,她每次都拉住我往禁止吸烟的车厢跑。她不在身边提醒,我只好受点委屈了。在缭绕的烟雾中,一个正在埋头读书的年青女子,安慰了我无助的眼神。也就过了一会,小女子居然非常优雅地给自己点燃了一只烟。她抽烟的手势很美,但未能挽留住我目光的延伫。

再次望向窗外,行道树嫩黄嫩黄的叶子似初生孩童皱巴巴的眉目正在努力舒展,想要细瞅一下在头脑中定格,每每倏忽而过。行道树们牵住手儿,相跟着,向后面匆匆赶去了。去吧,去应和不远处流光溢彩的云,“云霞明灭或可睹”,青莲的句子透过初夏的阳光,站在枝头上跳一路的舞蹈。

铁道两旁用于绿化的树枝上,不知名的鸟儿垒满了鸟巢。一棵树上有10多个,一行树下来,就有数百、数千个鸟巢。有些鸟巢在一根枝条上就有7、8个的样子,沉甸甸的把枝条都压弯了。还有些鸟儿,将巢筑得距离地面很低,眼睛甚至可以俯视。这些鸟巢不是露天的,而是类似在国内见到的喜鹊窝,呈封闭状,黑乎乎的一团,但又比喜鹊窝小很多,有三分之一大小。在香山前往八大处的羊肠小道上,在青岛前往蓬莱的胶东半岛上,在从艾因绿洲前往阿曼边界线上,我都惊诧过喜鹊窝这一大自然的杰作。而今,我又大开了眼界。等鸟巢里孵化出鸟雏,它们破壳而出的时刻,想必很是动人心魄;数以千万只小鸟的幼喙,嗷嗷待哺的模样,想必新鲜可掬;它们稚嫩的翅膀练习飞行的身姿,想必极为壮观!不可能让列车停止前进,静等鸟儿孵化出来,只好给自己也插上了想象的翅膀。鸟有翅膀很美,天使的精灵,天使在人间。

这众多的鸟巢说明了一个问题,体现了当地居民对大小鸟类的一体保护,是对鸟儿实行的一种民主吧?人类与鸟类,不分大小,在善心面前,一律平等。国内的那些小鸟的巢穴都筑在了哪里呢?只有到儿时的记忆里去寻找了!我惊诧于这里人与自然的和谐。鸟巢挂在树梢,几欲坠地,竟相安无事,是当地居民纵容了它们,还是这些懂事的鸟儿纵容了当地居民?人与自然竟如此亲近!不远处,牛儿、羊儿在恣肆地啃咬着青草。

列车进入丘陵地形,地势有了起伏,车速慢下来。已经看到远处黑栩栩的群山了,那就是我曾经攀登过的休眠火山吗?列车喘息着,一路行来,穿过平原,跨越了丘陵,渐渐驶入奥弗涅的高原山区。再过半个小时,此行的目的地就要到了。列车停歇的空隙,鸽子居然踱步到车轮间,零星点缀的小红花朵儿,其鲜艳异常夺目,一幅悠闲的画,动静结合。鸽子还在啄食,人迹稀少的小站,没有多少面包屑可寻。它们是在啄食车轮间的征尘吗?抑或是为了留下自己的印痕!我又回想起里昂火车站高大穹顶的售票厅,光线从宽大的玻璃窗透射进来。那些沐浴在斑驳阳光中的鸽子,有着黑色的羽毛,在行人往来穿梭的地板上,时而跳跃,时而走着方步,还不时啄一下同伴的羽毛。这是一种友好交流的意思表示吗?我更愿意它们是正在散步着的思想者,它们也走在路上,有自己的世界,并沉湎其中,拒绝外来干涉。

当地时间12:30,列车抵达克莱蒙.费朗,我提前几分钟将行李箱搬送到车厢口。在出口处,为确认到站地点,我用蹩脚的英语向一个正准备下车的法国中年男子询问,他居然能用简单的汉语与我交流,并问我是不是从中国来,我大吃了一惊,谁说法国人只在乎自己的语种了呢?正在出神,远远的就看见迎春在站台上挥着手向我跑来,我想我是到家了。
Muscat Oman
2007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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