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格格,这个周末你忙什么?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无又发表时间:2006-04-01 04:37


昨天耳朵痛,去了医院,等了一上午,医生看了五分钟,说没毛病,让我多吃止痛片。可是,止痛片吃多了是不是不好呢?脑袋昏昏的。

今天有个朋友答辩,party,回来很晚,看见有人说我们互相生气了,才不是呢,我们才不会那么小气呢,给你看看我的哥斯达黎加历险记吧。

前年底,米国的Spencer来学校做报告,讲他们在巴西的一个项目。听完后,我很兴奋,跑去找他,说我想去那儿毕业实习。他一口答应了,让我问问还有没有人愿意一道儿,是个照应,也好安排。我就四处八卦,把项目吹得天花乱坠,把巴西吹得像个大大的棉花糖,Anders 和 Linda加入进来了。

一个月后,Spencer来信说,巴西的项目取消了,他联系到一个新项目,是去哥斯达黎加、洪杜纳斯和尼加拉瓜半年。计划中,我们先抵达哥斯达黎加的米若马,一边学西班牙语,一边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同时,熟悉太阳能干燥咖啡技术,然后去洪杜纳斯参与援建一个新的太阳能干燥场,期间,去尼加拉瓜参观另一个关于奇异果提炼技术的援建项目。从技术上来说,这几个项目都不难,关键是学习一门语言,并学习如何与当地居民有效沟通,同时,也可以思考一下,为什么同文同种同根同源,哥斯达黎加是拉美诸国中唯一一个发展起来的国家,他们的人均收入接近希腊,政治上也实现了民主,而且没有国家军队被誉为”拉美的瑞士”,奥妙在那里呢?

看着Spencer给我计划书,我简直太激动了,四处吹嘘。可是,第二天就想起来,这几个地方都是台湾的邦交国,签证是个大问题,几乎是:不可能。哎,那是个多么艰难的申请过程哦,打了无数电话,说了无数好话,准备了无数材料。尼加拉瓜的领事馆稀里糊涂的说中国人不要签证,哥斯达黎加说只能提前三个月申请,洪杜纳斯的领事馆说没办过,先等等看。然后,和尼说清楚,我说的中国和他们说的中国不是一个中国,然后催洪的消息,然后按照哥提出的各项要求,请方方面面的人写推荐信,邀请信,身份证明,无犯罪记录证明,资金担保,资金证明。。。。。。

好容易备齐了材料,哥国又说,要附上往返机票,而我的疑问是如果买了往返机票他们又不给签证怎么办?这并不是个小数目,反复磋商不成,只好找能退票的保险,航班,便宜的航班,同时,四处申请项目资金,奖学金。。。。。。Anders帮着订了票,却发现要从米国转机。天啊,这意味着,我还要申请米国的转机签证,打电话到米国大使馆,说最好别从米国走,绕吧。又开始新议论订票,订保险,转道马德里和巴拿马,危地马拉,又开始和巴拿马危地马拉的使馆联系,讨论转机签证。。。。。。。

回头想想,真是神经病一样,咬死了不松口,一定要办到。所有认识的人,朋友们老师们,都拖进来帮我,连选修课的财务老师碰见了我都会问:签证怎么样了?

有天上午,是污水循环处理课,我躲在洗手间里抹眼泪,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团污水中的垃圾,什么人可以随意处置,而我所有额外的努力,不过是因为我是中国人。红着眼睛出来,被Chinu看见,一再追问,反而失声,Hint已经走到电梯了,又走过来问怎么回事,我嗫嚅的说着,说自己是团垃圾,Hint说,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过去的,所有的事情都会被解决的,只是需要时间去找到一个方法。

Hint一家是伊拉克来的难民。十年前,她和先生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孩子生活在那样的国度里,所以,当会计师的先生先偷渡出来,辗转了好几个国家,六年后才落脚瑞典,拿到身份,然后又花了两年的时间,办完手续,接出来妻儿。来这后,Hint又不甘心做体力活,她本来就是个工程师,已经四十三岁了,她又学习语言,申请研究生课程,希望毕业后能找到工作。她的故事太长了,我只知道,在她面前,我所有的烦恼,都无法出口。我认得许多难民,索马里的,车臣的,巴拿马的,黎巴嫩的,,,我有时听着他们的经历,觉得自己很渺小。。。。。。

回宿舍后,我给哥的领事写了封信,措辞强悍,我说我是去帮你们做一个环保的项目,是去帮你们的农民,是去保护你们的森林,我错哪里了?我的原罪在哪里?仅仅因为那些愚蠢的政治原因吗?这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重拳之后,有了回音,他们打电话说可以先给一个月的旅游签证,要去奥斯陆面签,要交一千一百四十美元的押金,这可是我逾期不归被抓到后的遣返费用。我高兴死了,朋友们都很开心,甚至给我开了party,Hint做了一个很漂亮的水果蛋糕,阿明说,干脆去他们哥伦比亚算了,那咖啡更好更多,那些小屁国就是小气。我笑啊笑啊,我真为自己骄傲,我真热爱我的生活,我想拥抱全世界。

随后,Roland说他们扶轮社也同意赞助部分经费,Spencer则说项目完成后织可以提供一个波士顿的工作职位给我。六月,同伴们先去了米国培训,我则飞去了哥斯达黎加。

米若玛,米若玛,米若玛,我的亲爱的米若玛,在西班牙语中,mira是眺望的意思,mar是大海,我喜欢这个名字,在那个依山傍海的小镇上,我是个触目的外国女孩,走在路上,总有人好奇的盯着我,而我则是一脸笑意,随时和相遇的目光说Hola,Hola Hola Hola:)))

维克多是我的房东,也是项目的当地负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胖子。他开车时,总是一只手把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出窗户和乡亲们打招呼,顺路就搭一截。有天从山上的咖啡园下来,天黑了,他的车大灯却坏了,一闪一灭,我紧张得要死,天啊天啊,这是S型的颠簸山路啊,要开一个半小时的,这回我的小命算是玩完了,维克多却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他太熟悉这段路了,他可以闭着眼睛开,说完,他真的闭上眼睛了,我哇哇大叫,拍他的胳膊,让他认真点别开玩笑,他哈哈大笑。

我亲爱的米若玛啊,那里的咖啡园,沼气池,干燥场,火山,大海,每一个地方,我都喜欢,那里有小狗那么大的蜥蜴,有色彩斑斓艳丽的大鹦鹉,有次坐在牛车上参加镇上的庆典活动,后备离喷bullshit的出口不到一尺远,紧紧攥着扶手,看着车辙子缓缓压过那些冒热气的牛粪,既新奇又紧张,心里极害怕摔下来,又很想拍张照挂在星巴克的外墙上去搞恶。小镇上,每个周末,白天有球赛,是男人的,不分老幼都去踢,晚上有舞会,一个破水泥场子,两个喇叭,几盏破灯,能从夜里九点跳到早上四点,唉,要拼体能,中国队怎么会是对手?他们的日子真快乐,是用最自然的,最本能和真切的方式在感受生活。和我看到的中国农民不一样,不是那种麻木的,空洞的,在苦熬的样子。有一次,一个肯尼亚mm对我说,她觉得瑞典人太冷漠了,不快乐,没有肯尼亚好。嗯,不快乐?嗯,有多少人是快乐的呢?我心想,咱们不是到了那啥发展的十字路口吗,要不,学不了欧美就学非洲吧,至少人们觉得快乐呀:)

在米若玛,人们打招呼都要拥抱,贴脸,要三次呢,嘴里还要发出啧啧声,每次到种植园里和那些汗津津胡子碴碴的老头们拥抱,我总有点,嗯,不乐意的,可是,嗯,人家脸已经伸过来了,怎么办呢?箭在弦上啊,要是你怎么办呢?我猜想,这是不是,也曾装饰过他们的梦呢?

海伦,是房东玛德林的妹妹,她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说:你是中国人?你知道吗,我曾经深爱过一个中国男人,但他家反对不得不分手了。话没说完,眼眶子红了,我轻轻拥住她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听玛德林说过,一切都会好的,都会过去的,中午我来烧中国菜给大家吃好吗?饭后,她和我讲那些往事,初遇,相恋,家族介入,黑帮绑架,远走他国,物是人非,我安静的听着这传奇的故事,四年过去了,看着她滚烫的泪珠子,我愚蠢的找了很多更愚蠢的借口,说中国的大家庭文化中,媳妇多么难当,还讲十三孝的故事吓唬人。。。。。。走的那天,我把一套心爱的紫红色的丝绣唐装留给她做纪念,我想代那没有见过的豪富的中国爹妈道歉,我知道这毫无道理,但我就是个滥人,我能说什么呢?能做什么呢?我喜欢海伦。她换上唐装跟我合影,对我说不管中国文化里媳妇有多难做,如果你有兄弟,我愿意嫁给他,我愿意给你们全家人做饭洗衣服everything。。。。。。

海伦的故事,美丽莎的故事,玛德林的故事,还有戴安吸毒戒毒的故事,还有在山上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的两个偶遇的小姑娘,此刻我看着你们俩的照片,已经说不出名字了,但是,我记得你们啊,你们,我亲爱的朋友们,谢谢你们装饰过我的梦。

格格,你觉得好玩吗?我想把这些都慢慢的写出来,我还可以给你讲Chinu的故事,她是个勇敢的穆斯林女孩,和男友一起背叛家庭,偷偷结婚,现在边打工边上学,但是,她老公觉得太苦了,有点动摇了,准备和家里妥协,回去再娶一个家里认可的老婆。。。。。。

你说,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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