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了,请郑钧再返场一次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阿飞姑娘发表时间:2005-12-22 13:35



(一)“啊,他好帅啊!”

“回到拉萨,回到了布达拉宫……”歌声悠长、颓靡、神经质。郑钧穿着黑色的皮衣,忧郁的脸,灯火辉映时,有些妖冶的味道。工人体育馆舞台上狂放的郑钧,和我第一次在“锦衣玉食”酒吧见到他,多少有些不同。

一件深蓝色的毛衣,一条有些邋遢的牛仔裤,一双旧的皮鞋,脖子上围了一条深色围巾。一切是深色的。那是第一次见他的印象。他的演出海报铺在酒吧桌子上。暗花的衬衣,方型坠的项链,光集中在他的脸上,干干净净,十年前的他。

北京已经进入了低靡的冬天。惊蛰远远未到。体育馆外,狂风乱作。“我们活着只是为了相互温暖”。这是要命的抒情,尝浅辄止。他的笑容是灿烂的,温暖的。他的歌属于忧伤派,就连粗暴,也要带着那么一丝甜蜜。


“今晚,大家就当我疯了吧。”他的个人演唱会,距离他刚出道,已经十年。

十年前,红星生产社的郑钧,国内最早的签约歌手之一。大学的大礼堂,幕布拉开,刚出道的郑钧,肩膀宽阔,脸颊瘦削。所到之处,引起女生尖叫一片,他竟然有些赧然。

十年前,“校园民谣”风正吹得强劲,老狼是实力派,打“校园”旗号:“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郑钧是偶像派,以摇滚的名义,“我的爱,赤裸裸……”,他是青春的一剂毒药。夏天们,形而上的爱情,和肉体、欲念,掺杂在一起。

十年后,郑钧在要求返场的呼声中不知所措,他已经谢幕了,原本以为就这样结束。我听到他接过话筒,犹豫地,小声地说了一句:“这样好吗?”有人忍不住讥讽:“返场得莫名其妙,是不是没有开过个人演唱会啊?”
但是观众全都站起来了,呼喊他的名字。一个20出头的女孩子,悄声拉着同伴衣角,小声地惊呼着:啊,他好帅啊!

看青春散场。人们纷纷,如寒号鸟般,钻进出租车,广播里还在播放着郑钧的访谈。主持人说,那我们还是来放歌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是的,我们就这样,等着青春散场,然后年华老去,各奔东西。


二、“我不是最美的花朵”

采访时,他喜欢时不时地调侃。
“能摘下你的墨镜吗?”
“不能。”
“谈些靠谱的事情吧!”
“不靠谱其实就是一种自由的感觉。”
“如何看待超女演唱会?”
“我觉得那是一个行为艺术,跟在体育馆发功似的。”
“谈谈你的女儿……”
“今天怎么都是《生活与家庭》杂志在采访?” (笑)
“你有坚定信仰吗?”
“在娱乐圈,信仰怎么坚定?”

这时候,他不似大牌明星般“冷艳”。他感冒了,肆无忌惮地打着喷嚏,很随和地和粉丝们合影。满不在乎的表情,适可而止的自负。
……
“那是你不了解我。”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

在众人眼里,他似乎已经拥有了差不多的一切:英俊,瘦,才华,名声,财富,朋友,家庭,幼女,酒吧,私人会所,一场演唱会,似乎是万千宠爱。而他说,“我不是最美的花朵。”
他没有当众述说过他的孤独。他的酒醉,抱头痛哭,以及凌晨在机场的辗转犹豫:究竟要不要腾空而起,离开这里?是的,没有必要在媒体面前,推心置腹。

据说他内心是羞怯。时光要倒溯到30年前,那个好看的,内向的,有些自卑的小男孩,抬头仰望,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城墙,灰色的西安。目睹父亲辞世,他一下子就老了。那年他8岁。孤独的,忧伤的,坚硬的,敏感的,一起注入身体。缺失的就已经永远缺失了,无力挽回的童年。

他说,他是自卑的。爷爷是黄埔军校毕业生,外公是早年留日的留学生,父母都是教授,知识分子,父亲笃信佛教,母亲归依基督教。年少丧父,长兄为父,郑钧对自己的家庭,爱恨交加。
“我哥哥各方面特别优秀。我小学上的普通小学,中学上的是普通中学,高中上的普通中学的普通班,哥哥就成天讽刺我,说我是垃圾,没有出息。初三还打了一年的假。他总是打击我,批评我,责备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他从大学放假里回来,行李往地上一扔,说,成绩单哪呢?我给他看。才80分就敢聊天!啪啪,两个大嘴巴就过来了,说‘你这个垃圾’什么的。就这样。”
“那时候做什么都是错的,特别绝望,特别自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家里都是大学生,我要是考不上大学,这辈子可真的就抬不起头了。”
幸亏考上了杭州电子工业学院。为了逃避繁难的理科专业,他特地挑了一个看起来很轻松的专业“工业外贸”。“上了大学才知道世界上还有阳光,我一上大学就被选成新生联欢会的主持人,还当学生会干部,就呼风唤雨了,还差点就入了党。”他忍不住有些得意起来:“杭州是一个休闲、颓靡的城市,那里的人,最好每天弄个扁舟泛一下,再吟首诗什么的。”

1992年,他毕业后本来是可以到美国留学的。签证下来了,是纽约的一个大学。香港的机票订好了,行李全部运到了深圳。他给圈里一个有名的经纪人“四哥”郭传林打电话,和他告别。郭传林却说,你来北京吧,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还是来做一个歌手吧。

他想了想,就真的买了一张火车票,去了北京。

“我嫂子对我说,‘你疯了?北京有成千上万的歌手,你有这么大自信?’我说,‘我没有那么大自信。可是我想试一次。哪怕就是回深圳来当出租车司机,我也认了。’我就带着仅有的800元,去了北京。”


1994年,“郑钧”和《回到拉萨》、《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赤裸裸》、《灰姑娘》这些作品呼啸而来。同年次的还有魔岩三杰,这些成为了“辉煌1994”的重要组成部分。

据统计,专辑《赤裸裸》正版发行量超过五十万张,而据有据可查的盗版数量至少在一百五十万,是当年个人专辑发行量最高的歌手。从1994年起,一个流浪歌手的经典传奇,音乐之路,似乎给出了一个财富和理想结合的中产范本。在这点上,他要比他的西安老乡张楚、许巍要成功些。

他开公司当老板、做制作人、开酒吧,建了一个160亩的牧场,专门为朋友们提供玩的场所,“想怎么享受生活就怎么享受生活”,“我同时是悲观主义者和享乐主义者”。这时,郑钧38岁,离他在大学触摸摇滚18年,正式职业歌手生涯13年。

——你有后悔过这个决定吗?
——没法后悔。即便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最后,他有了一个女儿,几年后,他终于肯结婚了。女儿是他唯一屈服的女性,“我一看到她,就知道自己被打败了。”她重新给了他一个快乐的童年,他可以和她一次玩有些和再次成长了。“她最喜欢和我玩摔包子,用纸叠成的干包,在地上摔,我教她的……她只喜欢叠包子。”“她长的像我妈妈。”

“他那么颓废,那么迷人,就连忧伤都无比鲜艳……是的,我们爱他”,一张销量极好的报纸,公然献媚。

一个歌迷,在电视里看到郑钧,忍不住抱住老公哇哇大哭,“郑钧老了,连他都老了……”。
他的好朋友,《瑞丽先锋》的编辑思佳对他赞美有加,“很多时候他都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偶像,生活中的他很低调,像一个孩子,很情绪化,但也很善良。他的朋友和身边的乐手都会死心塌地地喜欢他,欣赏他……”

是啊,他们都那么爱他。
还要在新书《菜刀温暖》里,重新述说一遍童年记忆,还要竭力塑造一个单纯,美丽,没头脑女孩子“静”,不管不顾地热烈地爱着摇滚乐队的主唱。而他们终于决定要厮守相爱,他却让“静”却在高速行驶中,骤然去世。他说他不自恋,说自己从小就不爱照镜子,但是他却幻想着“她”——一个虚拟的女孩子,不顾一切地爱“他”。这是不变的母题和永恒的忧伤。
“我的所有作品,事实上都是激发我创作欲望的某些真实故事,其中有些是令人不堪回首的,或者是我根本不愿公布於众的。”他只是专注地玩他的游戏,他的惊心动魄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三)“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人物周刊:为什么现在才开自己的个演?演唱会要唱两个多小时,你能支撑这么久吗?
郑钧(嘴角弯起):你真是太不知道我的实力了。我可以唱得让人甩脑袋。到现在才开演唱会是因为,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别人找我谈过演唱会,我觉得不合我的意。现在我准备好了,所以开个唱。
人物周刊:你不会让人甩两个小时脑袋吧?
郑钧:怎么不可以,我觉得颈椎有问题的人,可以买一张演唱会的票去治疗。

人物周刊:你觉得你的音乐偏重于流行还是摇滚?
郑钧:我感觉这不重要,流行和摇滚是传统的概括,你认为形式重要码?你不能说玩摇滚就特成功,玩流行的就怎么的。音乐的东西,玩什么都行,关键是看谁玩,还要看他想做什么,你说我就做个艺人,给我钱我什么都行,那你去做流行。音乐最重要的是“真”,保持一个诚实的态度,你不是愤青也别装愤青。我觉得一切发自自然,就是最好的。

人物周刊:你为什么说自己不适合娱乐圈?
郑钧:我热爱音乐,但我不热爱歌手这个职业。这个职业必须妥协,必须出卖一些东西。这是因为作为一个职业歌手,你必须有职业道德,去做如宣传等一系列违心的事情,我受不了。我要逐渐减少自己对音乐在经济上的依赖,最好能恢复到它最初的状态,就是有感而发,出一张唱片,大家爱买就买,我没有必要指望它赚钱。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没有压力的状态做出来的东西。比较纯粹。什么销量啊,排行榜啊,各种奖啊,都无所谓。

人物周刊:在你的小说里,你认为天歇座的人虽然多情,却对感情很执着,很用心,你是这样的吗?
郑钧:你可以经常谈恋爱,你可以心灵上爱上各种人。我的心灵就同时爱着好几个人。很多都是在心里放在遥望的位置,互相放在对方的梦中,也挺好。你喜欢一个人,他也喜欢你,不一定非要上床啊。男女之间的感情向来很微妙。一种叫“soul partner”灵魂爱人,但和肉体无关。我觉得一切如果都归于欲望就太无聊了。

人物周刊:请你评价一下你自己?

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一个悲观主义者,一个享乐主义者。我崇尚我行我素,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不危害社会,不危害别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君子爱财,取其有道”。

记者:你的生活靠版税吗?
郑钧:我告诉你,中国最早的靠唱片收入生活的就是我。你的歌好听就有人买,有人买你的唱片就有版税,没有运气。第一张唱片我才拿到了三万块钱。出了之后再也没有给过我版税。但那张唱片光正版销量就超过了100万张。我和许巍都离开了红星生产社。你想这多邪恶。

人物周刊:你的心态好象没太大的变化,你的人生态度是什么?
郑钧:对真正的艺术家来说,对一个艺术家来说,吃饱了还是饿着的,不是最重要的。

人物周刊:你把自己定义为艺术家?
郑钧:那你认为我该定义自己什么,一个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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