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文学男青年的画像(六)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王威发表时间:2005-10-21 07:00



  十八、

  很多年前,一个叫拜伦的文学青年是这么说——你静静的款步,象夜晚一样的淫荡。
  这是王威想像中易矜的模样。
  实际上,下了车,他还没有从人群中找到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像女大学生一样的女人,脚背就疼了一下。
  王威一米六八。
  易矜一米六。
  易矜踢了王威一脚,然后,看也不看他,气冲冲的扭过脸面,气冲冲的在前面领路。

  深圳是个好城市,王威去年来过,呆了十五天,呆的那么舒服自在妥贴。
  有些隐秘的回忆注定要快乐起来了。
  
  开,一直往深夜开,开的是那么的快。
  在出租车上,王威开始打量易矜的脸庞,那么的美,就象刀子削出来的美,皮肤又是那么的白,比他这个整天不见天日的人,还白。侧面,她的侧面就象是倾斜的阳台上倾斜的阳光,那么的美。
  是的,夸赞一个女人的美,只有陈词滥调才意思最深,味道最浓。
  王威就说:易矜,你怎么不耐看。
  易矜看着他,板着脸,声色不动。
  王威转过头看了看窗外,想着自己也许没有说过这句话,谁知道呢。

  有些事情总要忘记了,所以,王威从来不刻意去忘记什么。他象一个守财奴迷恋他的宝箱,宝箱里头的珠宝,在夜晚一颗又一颗的挑在眉眼前大发光明——他是这样的迷恋自己的回忆。
  易矜啊易矜,深圳是个好城市,而你是个好姑娘。王威透过波光粼粼的车窗,时光列车正坐在火箭上轰隆隆的炸开一个城市的每一栋大楼。
  

  十九、
 

  我会摸着易矜的脸面,躺在易矜的小肚子上,象一只可爱的毛茸茸的宠物,口中,咬着的是她的小指头,也许是一根也许是两根。  
  易矜啊,我从现在就开始回忆你,回忆你这会,也真侧过脸庞,在这出租车上,偷偷的打量我。偷偷的想夸我,夸我长的这么难看,这么的象文学青年了。
  我知道,你会问,你是王威嘛。我同样也在问,你是易矜嘛。
  易矜,就是这样,我们迅速的彼此爱上了罢。
  除了爱,在这个深圳的夜晚,还有什么事情好做了,我坐了那么久火车,是那么累。你等了那么就火车,是那么无聊。
为了这一点点的累,这一点点的无聊,就迅速的爱上吧。
王威想着:做爱只是两个人的器官在摩擦,那么小说是什么,小说是一个作家用自己的心去摩擦自己的生殖器,还是用自己的生殖器去摩擦自己的器官。

  易矜住的地方是一栋大厦的十五楼,王威已经忘记这所大厦叫什么了,这个大厦的名字,也许只有以后,他给易矜写信的时候才会想起。 
易矜回的信很长,也很短,就象王威会提到他的前女友一样,易矜也会提到他的前男友。有时候感觉并不象是他们两个在谈恋爱,而是王威的前女友和易矜的前男友在谈。

  放好行李以后,易矜带王威下楼,去永和快餐店喝豆浆。
  易矜说:你点吧。
  你点吧。
  别说废话。
  好像你已经说了。
  那我来点。
  你爱吃什么。
  我在点。
  等菜的时候,易矜在抽烟,她抽烟的姿势很好看,看起来不弹烟灰的肆无忌惮,当然,实际上是弹的,烟灰缸就在她的面前。    
  

  二十、


  王威躺在易矜的房间要把在火车上失去的睡眠补回来,他关上门,然后在易矜的房间里头躺下,又站起来,闻闻门后挂着的衣服的味道,那是一个二十三岁年轻女子的味道,不是香水的味道,这让他又安心又自在。
  王威打开门,在这套三居室走动着,事实上,他睡不着。
  易矜正在小厨房里头做饭。她的室友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大厅上发呆,看见王威,向他点了点头,王威也点了点头,想来,易矜已经告诉她的室友兼同事,关于他的到来。
  王威静悄悄的走到易矜身后,他想抱住她的腰。易矜的肩膀动了一动。
  王威小声的笑嘻嘻的说:我想抱你。
  易矜也笑,道:外面有人你都敢。
  不敢,所以才问你。
  出去,滚出去。别动手动脚的。
  我动手而已,你是不是想让我动脚啊。
  你干什么。
  王威想:我来干什么呢,不就是为了搞你么。于是,也就腼腆的说出口了,易矜呆了一呆,把门关上,然后贴近王威的耳朵,喊:搞,搞你妈去。  

  吃着饭的时候,易矜说今天是三十号,她还得去上班,要王威好好睡,睡醒了,她也该下班回来,过来给他做饭,又问王威,你爱吃什么。
  随便。
  易矜和她的室友换好鞋子,又出去了。王威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正盘算着是不是就在沙发上躺下来,门口响起了转动钥匙的声音,王威站了起来,打开铁门,露出主人才有的错愕表情,问,怎么了。
  易矜一边踢下鞋子,一边说:我要大便。
  易矜看见王威一幅没明白过来的表情,又说:我要拉屎。
  王威看着易矜急匆匆的走进厕所,他点上一根烟,软倒在沙发上,慢悠悠得看着自己吐出来的烟圈。他想着他已经坐在雪山之上,穿上袈裟,象个高僧,一心想修炼的,当然是密宗的男女欢喜大法。 
 
  
  二十一、
 

  王威睡着了,有个好姑娘用一根香烟正捅着他的鼻子,鼻子里头有一张大沙发,王威正躺在大沙发上睡,沙发旁站着一个好姑娘,低下头要吻他的嘴,然后他就醒了,醒了发现这是个梦中之梦。于是就挠了挠头,象个孩子一样的醒来,他就发短信给易矜:我醒了,梦见你,我爱你。
  王威心想:没办法了,要不是不说爱,易矜一定不会让他搞的。
  易矜回了短信:毛病。

  易矜后来说:你真能。
  怎么说?
  你就有个本事,让人特别放松,比如你躺在沙发上,咬我手指头的时候。
  王威想着,那只是长征的一个起点,他慢慢的吻着易矜的手指,吻着易矜的手腕,往上是肩膀,是脖子,一次次快接近易矜嘴唇的时候,易矜就带着厌恶的表情,扭过头去。王威有的是时间,一次又一次,易矜就笑:你真无耻。
  于是,王威就换个地点,从易矜的脚趾头开始吻起,还是往上,一直往上,吻到了小腿、大腿,易矜就打他的头,道:你疯了,你疯了啊。
  王威说:这就象写小说一样,写不下去,有什么办法呢,没有办法,要么,另起一行,要么蛮干。
  你想干什么。
我啊,当然是想顺奸了,顺奸不成,就诱奸,再不成,就强奸。强奸呢,就是蛮干,蛮干呢,就是笨拙精神,人嘛,就是得有一点点笨拙精神。
  我是一个好姑娘。
  我知道。
  知道你还要搞我。
  你这个逻辑不对。
  怎么不对了。
  因为你是好姑娘,我才更想搞啊。
  你整天除了搞之外,就不能谈点别的。
  我能谈点的别的,但是总得搞完再说。我妈说了,做事要认真,我妈还说,你看生活很乱啊,好多事,可是呢,你要把这些事情一个个分解了,分解成一件件小事,一件件的完成……
  你有完没完了。

  

二十二、

  易矜和王威说话的时候常常就走神,回过神来,就打王威的头,说,你还记得嘛。
  记得什么?
  我打错了。
  哦。
  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爱情。
  应该有吧,至少我今天就向你说了一百遍了。
  不是说的那种。
  你又不让我做。
  易矜忍住笑,又摇了摇头,说:王威,你让我为难了,你怎么就不能体贴我的心。你就那么想做,你不是自己也说,做爱不过是两个人的器官的摩擦。
  哦,你自己不也说,说归说,做归做。你不想么。
  想什么?
  做啊。
  想。
  那就做吧。
  想了就去做,那多没意思。
  没意思的事情,硬是去做,那不就变得有意思了。
  隔了好一会,换成易矜躺在沙发上,但是,她不让王威靠近,王威就说:这个世界上是一定有爱情的。
  为什么?
  因为没有爱情的话,日子会很难过的。总得相信一点什么吧。
  你这样说,还是让我为难。你老是说爱我,爱我什么。
  你长的漂亮啊。
  这不是理由。
  嗯,也对,不过这是我想搞你的理由。我再想想啊。嗯,你喜欢我的小说。看完了我的小说。
  这也算理由。
  怎么不算。
  王威啊,你二十九了。
  是啊。
  你这样不对,我们有代沟啊。
  我觉得我很年轻的说,你看我,保养的那么好,看起来就象二十三岁。你知道,我洗澡洗头,从不用肥皂啊沐浴露啊。纯天然的。
  我是说你象个孩子。真是个孩子。十五六岁的孩子。
  

二十三、

  王威问易矜:你爱不爱我。
  不爱。
  一点也不爱。
  爱是一点半点的嘛。有一点半点的爱嘛。
  真的一点也不爱。
  一点也不。
  那我教你一个办法,你一定会很快爱上王威的。
  说了听听。
  你这样,你每天起床,念上一百遍,王威,我爱你,我爱你王威。
  那我爱的就是你,而是随便的某个人。
  本来么,真正的爱情就是这样的。你爱了,并不是因为你爱上别人,而是你有爱人的心,有爱人的能力,要施展出来了。这时候,你想爱谁就爱谁了。谁都可以爱了。所以呢,爱情爱情,是个好东西,可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找不到,因为那么多人都从别人的身上找爱情,不从自己的身上找。说到底,这是个时机问题。
  那,我们就是时机不对。你爱我了,我却不爱你了。你有能力,我却还没有。

  易矜见王威好久没说话,就扭过头,叫了一声:
  王威。
  我在。
  王威。
  在。
  易矜悠长的叹了口气,说:我想让事情变得复杂一些。因为有些话实在太简单,呼之欲出,变得没了一点分量。忽然觉得心里很艰难。你看一日心情一变。我看你的小说,每读一遍,把你这些语句的外表一层一层剥离,却让自己也不高兴起来了。我开始很心疼故事里的人物。我知道那就是你,在火灾里,在流水中。人若不能这么活,又能怎么走下去。想到这里谁都难免不忧伤。这恐怕也是你小说的一道艰难的阻碍,你是那么显然易见地出入在字里行间。我在读你的小说时,就不愿相信电话里的话,你现在说的话。我就觉得你可以属于其他很多人,但是不是我的。我接纳不了这么柔情的人,这么大怀抱的人。这么“在”的一个人其实只有遇见别人,而不是属于别人。我在想你每一段感情,我欲想能够挽回其中任何一段,放大任何一段,你能明白么?说我不喜欢你,不爱你怎么可能呢。可是这些转瞬即逝的点,我们可以经过很多。我不愿意仔细去研究。他们在那里就好了,有多好——我只想平静的生活。
  易矜
  我在
  易矜
  在。
  易矜和王威两个人就又笑了起来,不约而同伸出手,去拿桌上的香烟。彼此给对方点上。彼此端详各自的面目,觉得彼此有点面目全非了,又是感伤又是好笑,又是好玩又是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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