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当年的领袖们是怎么争风吃醋的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顶住朔风发表时间:2005-10-11 11:01
一、在罢工问题上的争执

1929年初夏,脱去春装的上海,进入炎热时期。贺恕到了中央秘密的接待处。他是以旅社老板的身份,接待党内来往的同志。这一年他先后接待了从苏区来上海向中央汇报红军情况的陈毅。也派人护送了不少领导到各个革命根据地。工作热情,认真负责。由于身处中央领导机关,对党内情况有较深的了解,对一些领导开始执有不同的看法。例如李立三,同系湖南老乡,他们私交关系也不错,但是,贺恕同妻子朱舜华常常串门去李立三处谈工作,汇报情况时,发现李立三,对一些工作和任务有些急于求成,考虑问题时,不够周密细致,一旦遇上不顺心的事,常常发脾气训人,这使他想起毛润之同志曾对自己说过:“李立三同志是一门大炮,说话办事常常过头。于是,很婉转地向他提醒,不要急燥,讲究方法。但李立三自己认为处于全党的领袖地位,对贺恕的忠告,形同耳边风,根本听不进去。1930年春,刘少奇从哈尔滨调来上海从事工人运动。这时,周恩来到莫斯科汇报工作去了,项英又还在莫斯科没有回来,苏兆征患盲肠炎已离开人世,向忠发又是一个管不了大事,只看李立三眼色行事的人,因此,中央的一切工作都处决于李立三。对于刘少奇的到来,李立三没让他安顿好住处,就勒令他去沪东区工作。贺恕当时在场,对李立三的安排,抱有不同的看法,待刘少奇走后,他对李立三说:“少奇同志才刚到上海,一些基本情况还没掌握,你就让他去那个复杂的地方,是很危险的啊!” “危险什么?党员就得工作,就是掉脑袋也要去。”李立三板着一付冷冰冰的面孔,瞪了贺恕一眼。
“他现在还没找好一地方住下呀。”贺恕觉得李立三不大近人情,他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这是你们的事,我不管。”李立三说完,拂袖走了。
“这是什么作风,简直是大上皇。”贺恕望着李立三的背影,愤愤地咕哝了一句。就气忿忿地回到家里,朱舜华看到他满脸不高兴的样子,问及情况,贺恕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都是老乡,他怎么能这样对待少奇同志呀。”朱舜华听了丈夫的叙述的情况,也有些愤愤地不平。当即,夫妇俩商量,决定为刘少奇找房子。经人介绍,在杨树浦高郎桥一家豆腐店的三楼上,租了一间小亭子间。刘少奇和何宝珍夫妇对此非常感谢,当下把简单的行李搬了过去。贺恕看到刘少奇不时地咳嗽,并不时地吐出一口口的血痰,贺恕劝他休息几天后,再到沪东区去。刘少奇摇了摇头。何宝珍则拉着朱舜华的手说:“请你转告李部长,少奇他肺病又患了,去沪东怕是不行。”刘少奇在一边听了,忙忿断说:“立三这个人的脾气,我同他在安源时工作过,他一旦决定的事,一般不轻易更改,明天我就去沪东。”
“可是你的身体啊。”贺恕担心地说。
“不碍事的。”刘少奇摆了摆手势,又咳嗽一阵后,喘着气对贺恕说:“贺恕同志,你在他身边工作,有些事要给他提醒,他常常犯急燥病,这样容易出事。”贺恕赞同刘少奇的观点,与刘少奇握了握手,就同朱舜华回到中央机关秘密住地。 1930年6月,沪东区的工运在刘少奇的领导下,很快得到了恢复。一天下午, 刘少奇来中央向李立三作工作汇报,贺恕也在场。刘少奇把工作的进展情况作详细的汇报后,征求李立三对下一段工作提出意见。李立三说:“前段工作你做了一些,但还是不够的,根据你说的,目前要谨慎地发动工人起来罢工,我不同意,那是小脚婆走路, 总是怕摔跤,而现在我们的工人群众是先要大干,不要那种小干。 你这是当群众的尾巴,而不是当群众的领导,思想有问题。”
刘少奇见他立三不听取意见。坚持主张要发动总罢工,又不好当面泼他的冷水,只得耐心地说:“罢工迟早要搞的,具体要看条件是否成熟,我在沪东各个工厂,作了深入的调查和了解,一旦搞起来,很可能会失败。”李立三一听,嗖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回头询问少奇:“你怎么知道罢工一定会失败呢?斗争吗?要趁热打铁。”刘少奇见李立三固执已见,就默言无语地坐在一旁,再不开口了。贺恕见两人的观点不一致,觉得立三太武断了,便想提醒他:“少奇的意见,值得考虑,他在沪东知根知底,万一发动总罢工,就要死许多人,我们中央是一句话,而这句话就是千万人的行动,不考虑周到,那不是在大干而是蛮干!”李立三见贺恕也帮着刘少奇说话,而且一句句都冲着自己刚才说的每句话,心里很反感,碍于刘少奇在场,他不好对贺恕发脾气,但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对刘少奇下达死命令:“发动总罢工,必须搞起来,这是中央的决定,不执行也要执行。我还有别的事,你们回去吧”贺恕和刘少奇见李立三下了逐客令,两人相对无言,默默地走出门。临分手时,刘少奇紧紧地握着贺恕的手嘱咐说:“贺恕同志,他越来越偏激了,今后与他打交道,可要当心啊。”
“少奇同志,你放心,在原则问题上,我是要坚持真理,他立三的底细我清楚,润之也清楚,在安源的时候,要不是润之修改罢工计划,他早出问题了。”贺恕不由想起8年前,李立三在安源时的情况,因为蒋先云是李立三的妹夫, 他曾经说过他妻舅的事,干什么事,头脑发热,这应当说是李立三的老毛病。
“他现在代表中央说话,我们还是要灵活地执行,这次沪东罢工,凶多吉少,我心里是清楚的,现在唯有减少损失,争取达到好的效果。”刘少奇说罢,匆匆地走了。
这时,街巷中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火。盛夏傍晚的上海,是热闹的,人们有的把竹床搬到街道两旁,有的打着扇子在树下乘凉。贺恕回到家里,朱舜华已经把饭做好,可是贺怒只扒了几口饭便放下碗,朱舜华看到贺恕神情异样,心里暗忖:他一定又遇上了不顺心的事了。
“你怎么只吃一点就不吃了,是不是我的菜烹调不好。”朱舜华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半开玩笑地说。贺恕摇了摇头,坐到一边,翻看着一本什么书。朱舜华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是同李立三闹了意见。”
“对,他要少奇在沪东发动总罢工,少奇讲条件还不成熟,他不听,还批评了人家一通,我也帮着说了几句,他也不听,什么搞法嘛,对苏区,他要红军放弃根据地,去夺取大城市,想在一个晚上全国插满红旗,能办得到吗?”贺恕经朱舜一指点,嘴象放开闸门的洪水,滔滔不绝地放了出来。
“先云曾给我们讲,他妻舅脾气有些倔,我去劝劝他去。”朱舜华转身欲走。
“你是什么人,他现在是中央领导,向忠发都听他的,去了有什么作用?”贺恕忙制止妻子。朱舜华一想,也是啊,领导不高兴,对下属的正确意见是听不进去的,但是他们还是互相了解的,为了党的工作事业,还是要去做一回说客,朱舜华最后决定还是去。这时贺恕也站起身说:“要去,我俩一起去吧。”于是,他们夫妇俩一起来到李立三的秘密住地。李立三见贺恕俩口子子夜登门,不知是什么事,便给贺恕和朱舜华各人沏了一杯茶,问道:“这么晚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还是下午的那件事,我们认为少奇同志对暂时不忙举行总罢工有道理的,还请你考虑一下。”贺恕直言不讳地说。
“哦,你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李立三不等贺恕说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是的,正确的意见,还是要接受,不要脑壳发昏。”朱舜华补充说。
“这是中央决定的事,希望你们不要过问。”李立三眼望着天花板,固执地说。“老李,你说话不对,我是党内的一员,有权力过问。”贺恕见李立三态度强硬,已忍受不住心中的火气,严肃地责备起李立三,房间里,顿时充满了火药味,双方都面红耳赤,朱舜华忙从中调解地说:“不要动气,我们都是老熟人了,有什么意见可以慢慢地坐下来说清楚呀。”
“有啥说的,你们为什么要替少奇说话,我知道,你们是他的大媒人,但是,今天是革命,不能混淆到一起,感情代替不了政治,放尊重点。”李立三气呼呼地用手猛拍了一下桌子。朱舜华见他蛮不讲理,说话失控,便严厉地说:“立三同志,你说话不象一个领导,我们是一同从革命风暴中过来的老同志了。今晚来不是和你吵架的,完全是出自我们之间的友谊,不能眼巴巴地看到你把全党引向危险的道路。”
“哼,你们从湖南跑来上海,是专门教训我的,请你们给我滚出去! 我现在要工作了。”李立三憋不住心里的火气,大吼了一声。这时,贺恕早已按捺不住,扑过来一把揪住李立三的衣领喝道:“你叫我滚,嘴放干净点。”
“你敢行凶打人嘛,我废了你!”李立三也不示弱,伸手抓住贺恕的衣袖子。朱舜华一见,吓坏了,忙冲上去,把贺恕一把拉开,使劲推出门外。李立三在屋内气愤愤地将门哗啦一声关了。贺恕指着门扉骂道:“我看你李立三横行到几时。”夫妇俩边骂边回到家里。这一夜,贺恕一直没有上床睡觉,他静静地立在窗边,眺望着满天的繁星,心情似东海的波涛始终没有平息下来。

二、出任江西省委书记前后

1930年7月中旬的一天,正在中央接待处密室中忙碌的贺恕, 突然接到在中央组织部工作的陈竹平的口头通知,下午向主席要找他和朱舜华等三人有事吩咐,贺恕草草地吃完中饭,便同朱舜华来到善钟路向忠发的住处。这时,陈竹平已经先来了。向忠发还是一付古董商人的打扮,他躺在沙发上看一份什么材料,见贺恕夫妇来了,就搁下手中的材料,客气地让坐。贺恕在向忠发对面沙发椅上坐下来问道:“主席叫我们来有什么事?”
“当然有事才找你们啊。”向忠发说着,重新拿起刚才阅看的材料:“江西省最近出了问题,省委书记张国庶同志被敌特抓住,碎尸沉了江,整过省委都遭到了破坏,中央决定委派你们三人去恢复那时里的工作,具体任务,贺恕同志任书记,朱舜华任省委宣传委员,陈竹平任组织委员,希望你们尽快地适应那里的工作,具体联络,陈竹平同志已经清楚,我不具体说了,不知你们有什么意见,可当面讲。”贺恕听了向忠发的任职宣布,感到有些突然,但在革命斗争的年月中,调动升降职务是常有的事,但这件事是否与李立三吵架有关系?贺恕心里是明白的,李立三对不同自己观点的同志,绝不会放在身边工作,这次调动,无疑是立三的策划,他不出面,而让向忠发找自己谈话,这是名正言顺的,可见李立三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我们什么时候去江西?”贺恕问。
“自张国庶在7月5日被杀了后,其他同志被捕关押的也不少,现在江西党的工作已经瘫痪,希望你们尽快准备一下,明后天就去南昌。”向忠发站起身,伸了伸腰,打了个哈欠。他是一个四十七、八岁的人,身体长得又肥胖,遇上这盛夏的天气,全身流汗,显得十分疲倦,他的‘妻子’杨秀贞忙过来为他掀扇。这个女人原来并不是向忠发的老婆,而是向忠发经常出现在一些社交场面,向中央提出要有一位相般配的姨太作陪伴,才显得阔气。于是,经中央特委负责人顾顺章(后叛变)通过上海怡和纱厂女工周招英的介绍,才来到向忠发的身边。至于她的具体出身来历,有的说是妓女,有的说是一个有钱的太太,就不得而知了。贺恕同朱舜华、陈竹平觉得再呆下去,似觉不方便,便起身告辞。他们回到家里后,开始作赴南昌的准备。这时,刘少奇和何宝珍闻悉贺恕夫妇要去南昌,忙赶来送行。刘少奇对贺恕说:“江西是红白区斗争尖锐复杂的地方,而南昌是蒋介石反共指挥的前哨阵地,那里白色恐怖严重可想而知,若是没有联系上,就回来,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贺恕也提醒刘少奇在沪东区的罢工斗争中要谨慎。两个战友,互道珍重,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一直谈到子夜,才分手。
翌日,贺怒、朱舜华和陈竹平都化了装,贺恕扮作修锁的匠人,朱舜华扮作要饭的叫化子,陈竹平则装扮走江湖的郎中,他们三人分开乘同一辆开往南昌的列车到站后,走下车,便感觉气氛不对,只见到处军警林立。陈竹平按照中央特科交待的联络地点和暗语,到一家药店门口,就被敌人盯住了,因为药店被封,陈竹平情知出了问题,欲待离开,便被几个便衣特抓住,贺恕同朱舜华目睹了这一幕,也迅速离开现场,但还是被敌人跟踪上了。当晚,在一个小旅店也被抓了。经过搜查和盘问,没捞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关了监狱两天后,只好把他们放了,这时,贺恕身上所有的费用,已经全部花光,只好返回上海。陈竹平则经受了敌人的一番酷刑后,逼不出什么口供,也被放出牢房。
中央组织部见三人先后都回来,很不满意,批评贺恕等三人胆小怕事,逃避斗争。贺恕不服,顶撞了几句,气嘟嘟地回到家里。这时刘少奇与何宝珍来看他们,一跨进房间,发现贺恕神情诅丧的样子,情知这次赴南昌上任遭受挫折,便宽慰贺恕说:“对组织上的批评,应该接受,事情没办好嘛,改正就好了。”贺恕也询问刘少奇沪东罢工的情况,刘少奇也摇头说:“罢工已不出我所料,也没成功,眼下工人们的情绪受到打击,党内的同志也埋怨,我与你一样,挨了立三的骂。”
“这都是立三这个冒失鬼瞎指挥。”贺恕愤慨地说。
“是啊,他做事有些大离谱。”刘少奇附合着说。
“照他一套搞法,我们的党、红军、工运都会垮掉。”贺恕怒不可竭地在桌子上“叭”地拍了一掌。“我看乘早把他轰下去!”
“是呀,不轰下去,革命还会受到很大的损失。”朱舜华同何宝珍很赞成贺的意见。刘少奇严肃地摇了摇了头,说:“你们也是冒失鬼,冒失鬼整冒失鬼有什么结果呢?党内斗争靠你们这样简单的方法,能解决问题吗?”
“那怎么办,如果不这样,我们就离开他们。”
“这可以考虑,但必须要经过中央的同意。”刘少奇点了点头,赞成地说。
第二天,贺恕和朱舜华走进李立三的住房,李立三冷声冷气地问:“你们俩口子去南昌怎么又回来了?”
“没有接上关系。”贺恕回答很干脆。
“那你们怎么办,组织关系已从中央调出去。”李立三翻了贺恕一个白眼。
“我们到工厂做工去。”朱舜华接过李立三的话。
“哈,凭你们这付模样,满口湖南腔,到工厂去能行吗?”李立三冷笑起来。 “能行。”朱舜华很坚决地说。李立三轻蔑地瞟了贺恕一眼。“既然你们要去工厂,中央不留你们。不过那补贴经费......”
“一分不要,我们靠做工养活自己。”贺恕不等李立三把话的意思说出来,干脆替他说了。
“中央分配你们的房子呢?”
“现在就退还中央。”
“你们这是对抗组织,我警告你们,到工厂后如果两个星期搞不起一次罢工,我要开除你们两人的党藉。”李立三气冲冲地用手指着贺恕大声斥责说。贺恕坦然地一笑,挽起朱舜华的胳脖说了声:“我们走。”便昂首挺胸走出门坎。

三、信念的支撑

天空下起了大雨,一道道闪电象金蛇在云缝中闪烁,轰隆隆的雷声,不时地在头顶上空炸响。风,把街上的纸硝,吹得满天飞舞,贺恕来时带的雨伞,也被风撕成了两片,这样,夫妇俩只好在一家店门前避雨。半个小时后,雨渐渐地小了,街道上有了行人。恰在这时,从街角转弯处,走来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他们仔细一看,竟是刘少奇,他刚从沪东那边过来。
“你们俩在这里避雨呀。”刘少奇收起雨伞,也发现了贺恕和朱舜华。
“我们也是刚从立三家出来,碰上了下雨。”贺恕望了望周围避雨的人都已经走尽,心里放松了许多。
“他同意你们的要求吗?"刘少奇又问。
"他想为难我们。"贺恕把交谈的过程说了一遍。刘少奇非常同情贺恕夫妇眼下的生活处境,也觉得中央这样做有些苛刻,便想了想,决定要他们搬到自家一块住。于是,他郑重地对贺恕说:“搬出来吧,没地方住,先住到我家去。”
“那怎么行啊,朱舜华疚意地摇了摇头。欲想推辞,可是刘少奇已跑上街面,当即喊了一辆人力车过来:“老贺,走吧,我帮你搬东西去。”刘少奇的热情,让贺恕十分感动,三个人说说笑笑来到贺恕的住处。经过来回两趟,当天就将所有家俱,日常用品,书籍等搬进杨树浦高郎桥刘少奇的家。对今后的生活和工作也作了安排,朱舜华白天到沪东纱厂做工,晚上帮助刘少奇撰写文章的材料,贺恕则到世界书局任编辑。但是生活还是很拮据,为了节约几分钱,贺恕每天都是步行去上班,在同一编辑部的柳亚子见贺恕这么节俭,就对贺恕说:“别每天来回跑了,我腾出一间房子给你住吧。”贺恕摇了摇头拒绝说:“你家本来房子就紧,还让房子,你住那里啊?”
贺恕夫妇开始在刘少奇家是吃住在一块的, 每月的生活费都靠刘少奇夫妇的28元津贴过日子。一天,贺恕同朱舜华在房里议论生活的事,忽然听到隔壁刘少奇对何宝珍说:“这半个月买米面没钱,把我那件从东北带过来的皮袍子当掉吧。” “你冷天穿什么?”何宝珍说。
“冷的日子还没来,到时候再说吧。”接下来听到刘少奇这么说。贺恕一听,忙让朱舜华去劝说。朱舜华去了,可何宝珍已经把皮袍子拿走了。朱舜华追出门,却没有追上。直到何宝珍把袍子当掉回来,朱舜华埋怨地说:“你们这样做,我们住在这里很不好意思。”
“舜华,快莫这样说啊。我们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呀。谁都有困难的时候。”贺恕同朱舜华听后,感动地流下了热泪。不久,刘少奇离开上海,到苏联莫斯科参加国际第五次代表大会。贺恕为了不再给何宝珍增添负担,把家搬到辣斐德路339 号。这么一来,他们的生活更加紧迫了。一次,柳亚子来贺恕家串门,看到贺恕满屋子摆放着零乱的书藉,就批评贺恕:“你还是一个读书人,一点也不珍惜书藉,弄个书橱装书多好。”贺恕苦笑道:“我嘴里吃的还不饱肚,哪有钱买书橱呀?”柳亚子忙说:“把我家那个橱子拉来。”
“那怎么行啊?”贺恕忙婉拒。
“我是送给你的,又不要你付钱。”柳亚子有些生气地说。过了几天,柳亚子果然租了一部板车,把橱给送来了。
如果说贺恕夫妇在物质生活所遇上的困难尚可克服,最令他们难受的是同党组织处于脱离的状况。是从离开了党中央机关,他们夫妇的组织关系被编入地区支部。这个支部的书记叫林汗达,虽然也是个读书人,参加党组织较早,却不管党支部内的事,一年到头,三百六十天,不开一次支部会,也不做党的工作,对此,贺恕和朱舜华极不满意。一天,他们找到林汗达,提出过一次组织生活。林汗达听了,睁大一双金鱼眼,惊奇地望着贺恕说:“你们还记得自己是共产党员啊,中央可没把你们当党员看待啊,可笑!”
“老林,你这个说法有错误,我们是组织内的人,不能埋怨中央。”贺恕当即严肃地指出林汗达的认识有错误,林汗达一听,嘿嘿地冷笑一声,说:“啧啧,我说贺同志啊,你这是愚忠,中央把你们一脚踢了出来,还抱有幻想,我林汗达可不吃他们那一套,有他们过生活,没有组织同样过日子。”
“林汗达,你还是不是一个中国共产党员,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要向党中央反映你的问题。”贺恕愤怒了,严厉地责问林汗达。
“哈,好笑极了,你这个被中央遗弃的党员,敢在这里教训起我来了,告诉你们,我不是什么书记,今后你们也别找我。”林汗达说完,气冲冲地甩手走了。贺恕见林汗达思想退化消极到这个地步,无奈地长叹一声对朱舜华说:“此人不象个党员,更不象一个支部书记,我们必须尽快向党中央反映。”说罢,同朱舜华找到中央组织部一位负责人,把林汗达的情况作了详细汇报。可是这位负责人听了后,没有作出明确的答复,只让贺恕和朱舜华先回去,等待他们处理的消息。然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仍然没有结果。打从这次后,他们除了从何宝珍那里得到党组织的一些讯息外,就再也没有同组织取得过联系。贺恕感到苦闷,常常在家门前徘徊,望着蓝天飘去的白云,想起了毛润之,何叔衡等同志,此时此刻,你们都在哪里啊,中央的情况,上海的情况,你们可否知道?他多么希望有一个坚强的正确的党中央来领导全党啊!贺恕仿佛失去了前进的路标,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四、未出席的湖南党代表

1931年1月,季节虽说过了立春,但上海的天气,还处于冰封雪裹之中, 连日来,天气总是阴沉沉的,见不到一丝阳光。贺恕已在一个月前辞去了世界书局编辑工作,考入中华职业教育社当日语教员。他的妻子朱舜华则被推荐到高昌庙小学当教师(即江南造船厂子弟小学),一家的生活有了可观的改善。这时,他们从何宝珍那里荻悉一个重要消息,王明已从苏联回国后来到上海,对于王明,贺恕从党内一些同志口里获悉,他是一个自称“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马列主义一些经典著作,据说能背诵得滚 瓜烂熟。被誉为“理论家”。虽然来上海已有一段时间,但尚未谋面。一天上午,贺恕在辣斐德路339号家里备课, 听到了门笃笃地被人敲响,他让妻子朱舜华去开门,随即一个身着黑色中山装,鼻梁上戴一付眼镜的年轻人,文质彬彬地迈步走了进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贺恕同志了。”来人特别热情地走过来,握着贺怒的双手。接着,便主动地自我介绍起来:“我叫王明,不久前从苏联回国的。今天,我代表中央来看看你,随便聊聊,不会有意见吧?”贺恕一见,是鼎鼎大名的王明,心里暗忖:他今天独自一人来访,究竟壶中卖什么药?不得而知,但是,必定是一项很重要的事,想到这里,也客气地邀王明入座。
贺恕猜测得不错,王明正是为召开中共第六届四中全会,搜罗出席代表大会的代表而来的。因为他获悉贺恕是遭受打击迫害的,而且了解到贺恕是一个饱览群书,知识渊博,留学过苏联、会懂几国语言的老党员,能有这样的人进入自己的圈子,对自己走上总书记的位置大有好处。
两人在客厅坐下后,王明以他能言善辩的口才,对贺恕大加赞扬一番。称贺恕是百分之百的马列主义者,有理论水平,有治党治国的才能。贺恕对王明的这番恭维,心里感到可笑。便直言问王明:“有什么事,请明说吧?”
“你曾经留过苏,同我一样,在马克思主义海洋里泡过的人,这次中央要召开六届四中全会,我征求过米夫同志的意见,他同意我请你出来,作为湖南的一名代表,相信你不会拒绝吧.”王明把来访的目的说了出来。贺恕微微地冷笑了一声:“王明同志,我是留过苏,可这党代表,是要经过湖南党组织的推选才行,再说,这次代表会又不是留苏人员的代表会,恐怕不妥吧。”王明一听贺恕这么说,心里被泼了一瓢凉水,看来,这个贺恕为人也不识抬举,只有从另一个角度做他的工作,王明想到这里,站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说:“我知道你受过打击,有一肚子怨气,那是他们的不是,我王明不是那种人,对留苏的人员,我们是志同道合的,这次会议,我就是把这些同志一一地请出来。你放心,我王明会让你出这口气的。”贺恕见王明滔滔不绝地许诺和信誓旦旦的表态,心里象吞下一条毛毛虫,恶心极了。这哪是选代表啊,是拉帮结派,于是,干脆来一个曹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象一尊木头人任凭呱呱地讲下去。王明似乎看出了贺恕的冷淡态度,知道再多说下去没有用,便瞄了瞄窗外的天色,就梯下楼说:“啊,时候不早了,贺恕同志,你的代表名额,我会给留着,请你一定支持我的工作。”说完,用手抹了抹油光光的西式头。朝贺恕颔了颔首,走了。
朱舜华在厨房里做事,对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见王明走后,便出来问贺恕:“王明今天来拉你参加四中全会,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搞结党营私,我不当这个党代表。”贺恕忿然地表示说。
“王明比立三怎么样?”朱舜华又问。
“这个人能写会道,有一肚子马列主义名词,实际经验缺泛,他若当了中央的领导,也只会是纸上谈兵。”贺恕分析王明的情况,朱舜华也赞成贺恕不当这次会议的代表。这样,在中共六届四中全会上,缺席了一名湖南代表。这位代表便是贺恕。对此,王明甚为恼火,他在共产国际代表米夫的支持下,夺了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职位后,曾骂贺恕是个老懦夫,是扶不起的阿斗,什么工作也不给安排。好在刘少奇被大会选为临时中央政治局委员。王明表面上对刘少奇很尊重,让人把少奇夫妇搬到北京路一家五金商店的楼上,住三个房间,并且还派了一保姆,但是对刘少奇提出的正确意见,王明却不肯接受。刘少奇对贺恕夫妇,仍同过去一样,关怀备至,每当领了津贴,常常要何宝珍来请贺恕夫妇过去改善生活,党内的一些工作,也常常交给贺恕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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