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玉米很热闹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兰格格发表时间:2005-08-28 14:57
当玉米不再是玉米


当有一天我发现我上得几个中文网站里每个角落都充斥了一堆讨论超女的声音,而他们的话题里总是出现“我不是玉米” 这样奇怪的句子的时候。我终于再次挤进人群,小心翼翼地问:玉米是什么?

玉米肯定不是玉米了,假如我是从外星来的,当然和你们一样肯定是开始于孢子。所以我跑到MSN上抓人就问,我得到了多于玉米之外的回答:玉米,饭盒,荔枝,粉条…一堆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以吃的词组,让我倍感惊恐,因为对方是一个超过200斤的汉子。落荒而逃,我丢下来这样一句话:你们太无聊了。

此后的日子其实是我倍感无聊。我在一个睡不着的夜里,看着那些论坛上喧闹的人群,终于想起了” 小鹿纯子“ “变形金刚” ,“星矢圣斗士” ,甚至“花仙子”,那句“兔子,你等着瞧!” 甚至那句“送礼只送脑白金。”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大家象对暗号一样的提起同一样事情时候的双目放光,脸庞红润。在课堂上一起偷偷画各种圣斗士的画片,希望自己是冰河,是青铜战士而不是雅典娜。我和画画的朋友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总之我们如此亲密的关心同一个秘密。

也让我想起我的爸爸妈妈,他们聚在一起说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比如他们的小红本上的“叛党判国,罪有应得。”甚至那句“防冷涂的腊。” 我问了很多次以后,他们才懒洋洋地告诉东北的大山里面防冷要涂蜡。那时他们嘴里常说的是,小孩子你不懂。象现在,很容易就把我搁在了热闹之外。

其实那热闹没有大小和懂不懂的区别,只有时间和心理的距离。他们害怕有人分享他们的热闹,而那热闹是他们曾经参与过生活过的证据。生命是自己的片段和别人的热闹拼凑而成的,如果自己的片段附上了别人的热闹,用文学的话来说就是:我们的作品烙上了时代的烙印,越能在广涵的历史中打动人心的(热闹),就越永垂不朽。

开始怀念我经历过的热闹,
16年前,那个春天。北京的大街小巷都集中着激昂的人群。我和同学们手拉着手跑到广场上去看热闹,那是我这一生看过得人最多,表情最丰富,声音最吵杂的广场。到处是标语的横幅,真得看见过一个人站在松树上手里拿着汽油桶在浇。父母商量是不是要买粮存粮,而我们的心理存着一丝快乐的暴徒心理的“看热闹” 。然后我们有一个月没有上课,北京的街道开始的时候人很多,后来的时候人很少。

然后是6年前的暑假。5月4日下飞机,5月8日和好朋友和她的男朋友到北京远郊区去玩。当时用的旅游车是一个部级机关的,还没有往回走,就接到命令去接学生。于是我们被直接就卸在了日坛路的国际大厦。那是我第二次投入火热的群众的海洋,跟在乱七八糟学校的旗帜后面大唱“国际歌”,“义勇军进行曲” 。我们在三里屯绕了至少三圈,然后混在人群里看人家往大使馆里面扔石头,扔装了颜色的矿泉水瓶。那一次最可爱的是3个帅得要命的俄罗斯兄弟,他们被中国同学带到现场,脚下踩着几块砖头,冲人群挥着毛茸茸的手。他的同学喊:“苏联兄弟来支援我们了,打倒美帝国主义。” 人群开始欢呼,我觉得自己热泪盈眶。我们在三里屯日坛路的道路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好朋友和她的男友和我手臂交错着手臂。我看见了飘扬的红旗,天色有些昏暗路灯已经点燃的北京,还有唱得喉咙嘶哑的人群,一瞬间以为,附上爱国主义热情的爱情,这个时刻会天长地久。

然后我开始缺席所有的热闹。申奥成功的那个夏天,我还在德国老太太家的明媚小房间里睡觉。回北京过暑假的同学给我打电话,他说,你听到这吵杂的声音了吗,现在全北京的人都在长安街上。后来他告诉我,他站在一个警察叔叔的指挥台子上,指挥他那帮狐朋狗友唱“社会主义好” 。那很快就成为七上八下声部的露天大合唱,据说50岁以上还在街上游荡的叔叔阿姨唱得最响。开学以后,他还津津乐道,这让我在下一次回家的时候特别去问了在团委工作的朋友,可以报名2008年的青年志愿者吗,回答是:提前7年报名实在太早。

另外一次就是非典了,那个时候我正打算休假,老板说,听说北京现在有一种奇怪的肺炎连多伦多都发现病例了,你最好还是不要回去。打电话给父母,爸爸还说没有事情的,如果你害怕,让妈妈给你做花口罩。一个星期后,剧情就急转直下,他打电话告诉我,不要回家了,今年北京的玉兰花开得不是很好。那一段日子,我的朋友的朋友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他飞回北京去结婚,然后回到加拿大在自己的公寓了足不出户吃了二个星期的冰冻食品(加拿大要求从中国回来的人都要隔离两个星期)。还有一种说法是,是那个男生在这里的前女友用篮子给他从楼上往下吊东西吃,因为那个冰箱装不了两个星期的食品。后来,那个” 非典新娘” 不到半年就拿到了到加拿大的签证,也许他们的爱情把签证官都吓坏了。

最后一次就是超女。也就是玉米们和不是玉米们的热闹。我离你们一万公里就看不见热闹了,所有的网站得文字都代替不了和人家一起或同谋或颠覆的热闹。我想起小时候从青海转学回家,在课间看女同学们跳皮筋。我固执的假装的,不喜欢跳皮筋,我站在操场的一角,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教学楼背后的那一片榕树的粉色榕花开得有多么香多么好。从那一刻起,我认识了很多花草,却永远不会跳皮筋。

也其实和现在一样,每一次在喧哗的酒吧间,我总是在同事们讨论70年代的肥皂剧,60年代的POP明星,他们小时候看得笨拙的卡通,甚至开着FORD卡车追到的第一个女生得时候鸦雀无声。你无法爱上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你从来没有经历过他们经历过的热闹。或者,你会爱上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因为他们把过去当伤痕。

你有没有有过经历,在人群之外,远了又远的感觉呢。

听说有人为了投票,抢了出租车司机的手机。地点:北京。小道消息没有说,她是不是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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