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默之随笔]我们的七月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三皮发表时间:2005-07-11 21:00



  我们的七月
  □三皮
  
  
  
  一到七月,我们就进入天堂,当然这天堂是我们思想意识中的天堂,为主的说的是它的自由,想几点睡几点睡,想几点醒几点醒,率性而为,活色生香,真正的开始象个青年,唯吾独尊,天下老子第一。
  七,本就是很好的一个字,“匕”首往里拉了一刀,割开沉闷的纹理,抵达心脏,做一些无伤大雅的撩拨,性愤和兴奋混淆在一起,来去参差,谱写乐章。
  很多故事都是在夏天发生的,回忆起来,总有太阳的味道;生发出来,总渗透着旺盛的血,鲜艳而粘稠的血肆意地流出来,染红了天幕。
  我们站在一块草地上,风吹着草地,也吹着头发,是一股温暖得叫人恍惚的风,厚厚的。我们脱了衣服、裤子、球鞋,手上就拿着一枝竹竿,朝着一个方向挥舞着,它们不时地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回音,暑热未消,太阳飞速下沉,远方的河流依旧浑浊,滔滔向前。
  下午,一个孩子被那条河流淹死了,他仅仅是想和那河流底部的贝类生物聊一会天,向它们倾述一番青春期的迷茫。黄昏的时候,河的两岸围满了人,他们叫嚣着,呐喊着,企图在一种纷乱的声音中招回亡灵,他们当然注定失败,因为那个孩子正腆着肚子沿河而下,流向八月。
  我们有一座城堡,修建在芦苇丛中,没有守卫和法律,想去的都可以去,斫倒的芦苇横摆在坡上,做床,带个女孩子过去,光坐着谈天,也可以度过整个下午。总是有那么多女孩子,愿意和我们谈天,在漫天的绿色中畅想未来。
  七月,偶尔有小雨,来不及躲,便把四周的芦苇尖头束到一处。扎起来,做成顶棚。雨实在大了,也会四散了跑掉,快,手上腿上被芦苇叶片割得一道一道的,年轮一样。夏季过完,还不消失,冬天脱了衣服洗澡,发现那些青春的创痛已经不见了,也怀念,也感伤。
  雨还不停,太阳就上来,三分钟、五分钟,又灼人,找身边的人,却都跑远了。
  回家,倒头睡,也不做梦。凉席摊在堂屋里,前门后门一起灌风,席子扎人,隐隐地生痛,用手挠,血道道挠开了,痒。来来去去的风,吹着湿头发,也痒。不醒,就有人来喊,去洗澡去捉鱼去摸虾,爬起来就去,晃荡到晚上才回家,皮肤黑黑的,隔壁老李伯说,黑黑的好,黑黑的健康。
  电视摆在院子里,晚上,绕一圈人来看,看的又不是电视,是人,天天看的人,仍然有看头,因为白天是白天的形象,晚上是晚上的景致。
  庄稼都很好,稻田里的水充足,青蛙很多,想吃蛇的,就背了篓子去碰运气,夜游到早上方归家,手艺有好有坏,篓中有少有多,我怕蛇,见到了就叫,和老李去捉蛇,捉一夜,背一篓子青蛙回家,青蛙也吃,不敢杀,扔在井边上,母亲醒了,母亲会处理。
  父亲就水煮蛙腿喝啤酒,佐餐的还有水煮花生米,水煮的东西清淡,我不吃,我捉的青蛙我不吃,我看他们吃,他们吃得很好,可是父亲该唠叨的还是唠叨,要查我功课,什么查不到,就发火,就和母亲吵,他们一吵我就跑掉。
  楼上书多,父亲的,《苦菜花》,《金光大道》都有,都不喜欢,只看《水浒传》,鲁智深真厉害。英雄都喝酒,一口酒,一口牛肉,牛肉似乎很香。我不喝酒,喝水,七月井里的水很凉,冲澡,身上全是鸡皮疙瘩。
  老停电,一停,就又出去,找喜欢的女孩子,住得远,走到了,倒不想进去,站在桥上吹口哨,没人应。只好往回走,小河里还有人洗澡,稀里哗啦。头上有月亮,有点圆,呆呆的挂在天上。
  仍然上楼,点了煤油灯,武松过了井阳冈,窗子洞开,风也没了,看看月亮,月亮也没了,远远地还听到人家哭,不知道那个漂向八月的孩子能否听见。
  躺下来睡,半夜痉挛,仿佛七月悄无声息的流逝,流经胸膛,触动了某根神经,那“匕”首的一角正勇不可挡地扎进心房。
  我喊了一声,或者没喊,在七月,反正喊和不喊,横竖没人能够听见。
  
  
  零五年七月十一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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