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师传异录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王威发表时间:2005-07-07 10:42
大国师传异录

身一寸
虞美人
冷月与三千姬
忠臣谱
大将军
天师府
无常

  在无量久远的往昔之世,有一个人,谁不不知道他从那里,又要往那里去。
  他自称姓王名威。行走于过去世、现在世、未来世。
  他曾经是侠客、商人、国师、总捕头、王子。
  他大有智慧学问,挖过异邦宝藏,掌过生杀威权,也搞过不少女人。

  时间有着光影声色,只遗憾尘世间多的是碌碌之人,不晓得他们的好处,不能知闻他们的面目,看不清看不见,而王威,作为天生的时间的歌者,本该放旷于有人处、人多处,无人处,利落跌宕的歌上一曲。
  他百般的想,这想,高高的上去,到了天空,摸着了云,荡着了风,可是,到底,是整个人掉下来了。他若是不想,不思不虑,也不减他对世人的情分。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威觉得,如果有一所城市,让他活的刚刚好那么好,悠闲.那么他就能写出很幽雅的文字,他是有这个能力,而且也有着体察时间的决心.

  公元2005年,他来到了北京,成为一个小说家,写下一本书,书名《大国师》,嗯,就是你手上正在翻的这一本。

  写完了。
  他便该回到天上去,象神仙一样的散步,从一朵云到另一朵云。
  有些声音从从天上掉下来了,发出沉闷的响声,才吸引了我们抬头看。
  只是,看,努力的看,到底是看不见,或者说,看不见我想要看见的。
  王威在天上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在云的怀抱里,飞身高举一如行路,心中念念的,却是谁人。
  一杯酒,他就到了江南;一阵风,他便来到了地上,和你们相亲相近,和你们言语,和你们说话,虽是玩笑,也是情真,虽是情真,转为无情。

  空山藏着旧梦,指间剪去繁华,迎面来的,再不是旧时相识。

身一寸

  南方有岛,小岛很小,百里方圆,岛民勤恳朴素,以打渔为生。
  有一位姓王的渔户打了一天的鱼,网兜里除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包裹,再无所获。他深夜回到家门,天上一颗星划空坠落,只听见“哇哇”连声,他的妻子临盆,生下了一个孩子。取名王威。
  孩子长大,十二三岁,一寸身材,风吹会倒,雨来会飘,什么活也赶不了。父母亲便和他说上一句话,也得端在手心上,轻言细语,小心翼翼,否则一个喘息,便让他翻起筋斗,一个喷嚏,便将他打翻在地。
  王威整天呆在家中,不是看天,便是望地,沉思有时,冥想有时,只不喜乐。这一日,他在家中角落堆放的破烂渔网处,找见十二年前的那个包裹,一打开,金光照亮他的脸庞,包裹里头有一本书——《大学》,王威翻了一页又一页,一下子看见一个大世界。
  过了几天,王威告别父母,要去京城考进士、中状元。乡下人全不知道考进士要先通过院试、乡试、会试,才能参加殿试。父母想着他来历非凡,却也并不阻拦。
  王威来到海边,找到了个废弃的洗脸盆,将洗脸盆推入海中,然后跳入洗脸盆之中,乘风破浪,漂洋过海。
  他站在洗脸盘的最高处(即洗脸盆的边上),站在海天之间,指天誓日——若不得功名,便不返家乡。
  这话,顺着风,五湖四海的龙王爷爷都听见,抬起了头,大笑,于是,那一日,骇浪惊涛,湖海翻倒了九千九百九十九艘船只。这话,借着云,三山五岳的土地公公都听见,一起呆了呆,大笑,于是,这一天,山摇地动,大地震塌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间民房。
  众位神仙都在想——二千里,便是以一步一寸的脚步,王威走到胡子白,也才到京城。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王威上了大陆,大陆自与海岛不同,百样希奇,这里,就不多说了。
  王威捧著书,一路走一路看,看到了倒背如流,到了距离小岛最近的一个小县城,已经一年过去,而京城还在一千九百八十里远。
  王威在官道上停下脚步,一只蝴蝶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问道:“小相公去哪?”
  “京城。”
  “很远。”
  “知道。”
  “多远?”
  “向北向北再向北。”
  “知道还去,知道什么是远么?”
  王威咬了拇指想了半天,道:“远,很远,很远的地方就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地方,所以,一个人从很远的地方来,到很远的地方去,无非是想看到自己以前所看不到的。”
  蝴蝶点了点头,又扑拉一下翅膀,问道:“怎么去?又为什么去?”
  王威不知道怎么回答第一个问题,就回答了第二个,道:“我要全世界的人知道我,知道我读完了《大学》,知道这天下的大道理都在这《大学》里。”
  蝴蝶看着王威,身周起了一团雾,雾散去,便出现了一个樱桃小嘴的二八佳人,她扑哧扑哧的掉着眼泪,道:“小相公这话,说的,倒和我那负心的汉子,真是一模一样了。”当下,她便告诉王威,她的本名叫做韵娘,是云霄驿馆的官妓。有一年,驿馆的门口,倒下了一个病书生,韵娘看到虽在病中,却掩不住风神俊秀儒雅,便养好了他的伤。原来这书生姓雷,字立刚,是个赴京赶考的举子,琴棋书画种种风流勾当,无一不精无一不会。真是前世的冤孽,由不得韵娘不爱上。一年过后,韵娘使尽千般手段,到底说不服雷立刚赶考的心,嗨!这人间的男女情爱那比的上天地间的真理,更动人心。雷立刚去时说的,正是今日王威的这番话。韵娘只好打点行李盘缠,临行前相期相约,长亭短亭,洒泪而别。韵娘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腹中已经有了雷立刚的孩子,日日倚门眺望,期许着良人早日归来,却不想产子之时,染了风寒,就此一病不起。
  韵娘说到这一处,指着官道之下,道:“我便埋骨于此,指望有一日,良人归来,车过我身,心中知感,也不枉恩爱一场。就这般,五十年便过去,这魂灵是左盼右盼,却不曾想,盼来你这一寸身材的小相公。也罢也罢,我便指点你一条明路,你若到京城,却该替我打听我那良人的消息,回来知会于我。”
  韵娘望王威背上重重吐了一口痰,道:“你看着官道车辆往来,漆有青泥之色,向北而行,便是去京城的驿车,你攀上车轮,用背靠住车辐,三年之内,便可到达京城。”
  韵娘说到这一处,近前摸了摸王威的脸庞,慢慢身消影灭,再不知去向了。
  当树上叶子在王威的面前跌落三次,驿车便进了长安城。
  王威打了个喷嚏,就将自己震落到了地面,他还没来的及抬头看长安街景,已经被一只脚踩在地上。
  王威整个身子这时候扁的象身边躺着的一枚叶子。
  那踩住王威的人,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翁,整个人趴在地面,一脸惶恐道:“小人迎接的迟。走的太匆忙太匆忙了。”说完,狠狠地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四周的人群,“掉了一枚铜钱,就一枚啊!”
  那人说完这话,便把王威合在手心,揣入怀中,又整了整衣冠,施施然离开了。
  那人的府第却在长安的西市,进了门,那人便遣走自己所有的下人,这才把王威放在桌子上,又是三跪九叩。
  王威好奇的问:“你是谁。”
  “小人是雷立刚啊。五十年前,仙人便约我今日在长安西市相见。我是日也盼,月也盼,今日得以再见仙人,虽死无憾。”
  王威想着雷立刚这个名字好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这时,雷立刚已经从怀中掏摸出一面古镜,道:“仙人让我保管的东西,一直都在这里。”
  “这是?”王威疑虑的问道。
  雷立刚看着王威错愕的表情,想着不忙一时,当下安排王威在他的府第住了下来。
  隔了几日,王威在书房读书,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想起来,雷立刚不正是韵娘口中念念不忘的负心汉么,便问将起来。
  雷立刚涕泪纵横,说道:”言语都是空虚,仙人请谁我到古镜中一游便知。”
  雷立刚再次从怀中掏摸出那面古镜,吐了口口水,再用袖子拭了拭镜面,镜面便涌出一股水,水上架着一条长长的铁索桥,过了桥,一路亭台楼阁高耸,仙鹤时鸣左右,芭蕉分开红墙,转眼间来到了一个洞口,洞口上书三个大字“游仙窟”。
  雷立刚道:“这便是当日仙人接引我知晓天与地所有奥秘的地方。”
  王威不置可否,“哦”的一声。
  两人进了窟内,又走了良久,穿过春夏秋冬四季,又在洞中的密室喝过一坛“醉死了梦见生酒”。来到了一块大石头之前,雷立刚道:“这便是三生石,按手上去,心中念着谁人,便可见谁人的前世今生。”
  雷立刚说着,便把自己的手按了上去,石上光华四射,两人便看见韵娘在产床辗转苦痛的情形,身死之后,一灵不昧,化而为蝶,在官道上拦住王威的情形。
  雷立刚看到这里,情难自已,又哽咽了好一会。
  王威忍不住把自己的手也放在三生石上。
  这时候,整个山洞所有声音都失去了,静,很静,静到听见血在骨头里来回散步的声音,然后,奔走、汹涌。于是,王威全身的骨头劈啪作响,响个不停——王威的身子先是一寸一寸的长大,再是一丈一丈的长高。
  五丈十丈百丈千丈万丈。
  最后,王威挤破了游仙窟,挤破了古镜,他一抬头,撞破了天,一动脚趾头,整个长安城就埋入了地下。
  王威叹了口气,想着,我既然踏平了整个长安城,也就不用再考试,再读什么狗屁《大学》了罢。
  (完)



虞美人

  中国,皇城。如梦如烟的恭王府前,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他的身后带着一个随从,随从的手中,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包裹。
  王府的门房总管带着倨傲的表情,从他的手中接过拜帖,始而震骇,继而恭顺。这位神秘的客人便是本朝的国师王威么——据说,王威其人有多样异能,他可以同时在两个地方出现;他能让海水温柔下来,并走在其上。他驾驭风,教训雨。当他的耳朵象蜻蜓翅膀一样震动起来的时候,身周所有人都能听见来自四下花木的言语。
  可以想象,这样大有能力的人,在任何时代,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一事,自然带有无尽的威仪。
  王府的门房总管知道,王威之所以来,为的自然是皇上寄居在恭王府的虞美人,整个京师到处都在流传着今上最喜欢的女人,便是这位从朝鲜来的美女,一笑起来眼睛就看不见的美女。同样的,整个京师都在忖测今上为什么不把自己最爱的女人带入宫中,而是留在恭王府。

门房总管带着王威和他的随从穿过反复缠绕、不断生长的回廊,楼阁、假山在这无限的生长的同时仿佛又在不断的消失,就象一根线在一根针的接引下,灵巧的在布面上跳动,从一个花边到另一个花边,当你在正面看到线的时候,针已经到了布面的背面。
  很快的,王威来到了虞美人的寝宫之前。
  寝宫用来自遥远安息国的镜石筑就,有着阿刺伯人设计的巨大的穹形圆顶,接引天光月色,直入无碍。穹顶和房间的每一处镶嵌成千上万片红色、蓝色、褐色、绿色、无色的镜片,只要点上一盏烛火,镜镜生光,片片斗色,象一大块海洋躺在深邃的夜里,天上星,一颗颗掉,掉到海深,又浮上来。
  这座宫殿,名曰“镜宫”。
 
  众所周知,当今皇上并不是多么喜好女色,每次朝会,总是从容和文武大臣、外国使节一起鉴赏四方五服进献的美女,然后,转过头,细声细气地用着温柔的语调嘱咐身周待命的带刀侍卫,侍卫便会上去将今上属意的美女带进密室,闭上眼睛,砍下美女的头颅,盛放在流光四溢的瓷器中,再捧上明堂,传观四众。
  直到虞美人出现的那一天,三年前。    
  
  现在,虞美人整个人躲在一件紫色狐裘之中,不但眼睛,就是脸庞也看不见。她剔着自己的手指甲,一直到她开始剔脚指甲的时候,才看见王威的随从在打开包裹里的包裹——一共打开了十九个包裹之后——显现的一个小木盒子。
  虞美人懒洋洋地在太平椅上,鼻尖扶送的一室燃点着的南洋进贡的沉香。她习惯地闭上眼睛,省心省力地等待盒子打开时宝石夺目璀璨的光芒。
  然而,虞美人很快失望了。
  小木盒子里头,放着的一枚不起眼的果子,食指指甲大小,枯干破败。
  王威解说道:“此果出自极北极寒之地。深埋亿万年前的玄冰之内,化而为石。现下,只需清泉一脉、黄土一捧,三日添枝,五日加叶,七日开花,恰当月圆之时。”
  虞美人听到这一处,整个人坐直起来,一对眼睛又圆又大。
  王威接着说道:“花开之时,红白斗色,千枝百叶,疏离披散,一室奇香,皇上御驾必将亲临镜宫……”王威还待在说,却见虞美人拈起果子,注目驰心,显然正在悬想花开时候,该是何等奇异情形。
  虞美人道:“你不用多说,说多了,便不惊奇了。下去吧,我也困了。”
  王威退到门口,看着宫女徐徐掩上的宫门,大声道:“到了那一时,花开之时,切切不可用手触摸。”
  
  七日后的傍晚时分,王威和皇上经由密道——皇宫直抵镜宫的密道——来到了镜宫深处,两人站在虞美人的寝室之旁的夹层秘壁之内,透过波光粼粼的玻璃,看到见虞美人起床、更衣、梳妆,举动历历,如在眼前。
  月亮升了起来,照亮一室明晦不定。
  皇上踮着脚跟看了一会,道:“这镜宫,我是三年没来了,这花,也平常,真有你说的那般神奇?”
  王威却有点神思不属,说道:“植物虽然不能移动,但,却可以等待环境的变化,等到最合适的时候重生,植物在这方面的耐心,实是远胜过人了。”
  皇上倒是习惯了这位国师莫测高深的言语,心中此刻只欢喜的想着,自己今后再不会有心疼之疾了。三年前,他自见虞美人的那一面起,坐想行思,身遥心迩,念念在心,一念,他的整颗心便会被自己充充满满的激情而剧烈跳动,然后,脸色渐渐绯红,最后,整个人捂着胸口,软倒在地。
  只是这会,看着虞美人眼儿媚、脚步碎的走向追着月圆慢慢绽放的古时花的这会,一颗心又仿佛不是自己的痛将起来。
  在虞美人伸出兰花一样的手指,触摸花、花瓣、花的枝、花的叶的这一刹那——
  皇上已经痛地扶不住自己的腰,他额头冒汗、大口大口的喘气,问道:“这花,真叫食人花。”
  王威接住皇上慢慢软倒的身子,看见,看见了,眼前的镜片起了一片红雾。
  他知道自己已经用不着回答,是还是不是了。

                                                (完)

 

冷月与三千姬

  鸦鹊下地,天下大水,百余日不见长星。
  中国国师王威站在船上,手指头上停留着一只乌鸦,一只喜鹊。(注:一)
  王威从刺桐城(今泉州)出发,在古里(今印度科泽科德)歇息了一年,在那里听说西方更西,有一国阿刺伯,国王尊称哈里发,于是再次登舟远行。这一日,在忽鲁谟斯(位于波斯湾口霍尔木兹海峡)上岸。
  路上所见,男子缠头,女子蒙面。王威放飞了乌鸦和喜鹊,几根羽毛落下,他坐在羽毛之上,来到了哈里发的居所。
  王威穿过无数个房间,每个房间都坐着一个身传白衣、脸蒙白纱的处女,王威数算了一下所有的房间,共有3001间。
  王威摸着自己的鼻子,心里,就给这些女人起了名字——养雾的女子。当然,这个名字并不好,王威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名字之前,脚已经跨进了3001间房子中最大的一间。
  哈里发的宫殿里头,有着一条恰好包满宫殿每一处的地毯,地毯上的图案正面看的时候拉长,侧面看的时候缩短,上面画的是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植物。地毯上,左边是来自叙利亚的苹果、土耳其的榲桲,右边是阿曼的梅子、哈勒白素的熏花,后边则是埃及的柠檬、大马士革的睡莲。在瓜与果之间,一个快乐的老人正和一个脸上有着霜雪一样忧愁的少年人说话,老人的身后,站着一位绝色女子,通国之中唯一不带面纱的女子——王后冷月。
  王威上前,请了安,又拉了一下他们的手,便已是他们相识相交几十年的老朋友,可以喝茶、可以聊天。老人高兴的告诉他,他就这个国家的哈里发,正在教训自己的孩子,也就是未来继承王国的太子殿下。老人笑眯眯地请教:“国师,我们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我的性子天生喜乐,和王后生下三个孩子,只是这三个孩子,却都有一个毛病,每事忧愁,大儿子二儿子,郁郁而终,现在膝下只剩下这个孩子,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国师神通多能,可有良方?”
  “有,有,有。”王威大笑起来,上下仔细打量太子,念念有词,道:“灰尘与游鱼跳动啊,心房有一滴小水银,燃烧的水沉下去沉下去,最美的花朵要变作墓茔,小兽的声音多么可亲。”
  太子回退了一步。
  王威摆手示意莫怕莫怕,问道:“殿下今年多大了?”
  太子道:“十六。”
  王威摇了摇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太子道:“我有过很多个女人。”
  王威近前,摸着太子的头,道:“很多是多少?”
  “十个。”太子看着王威的脸色,马上又改口道,“三个。”最后,无助地低下头。
  哈里发大笑,朗声道:“原来是女人啊,这国中,只要你愿意,那一个女子不是你的。”
  太子只是低头,脸色一时青红都在,王威明白了他的心意,手一长,也摸了摸了哈里发的头,哈里发就变得小,小的整个人站在他的指甲上。
  王威从怀中掏出一面古时镜,将哈里发挑到镜面上,镜面如流沙,哈里发整个人就掉了进去。
  王威指着在旁花容失色的冷月,道:“殿下心中的女子,除了她,再没有别人了吧。”
  太子默然不言,望着自己的母亲。冷月整个人跳了起来,从身边的武器架握起一把圆月弯刀,哭喊道:“安拉啊,真主。你这个恶魔,我杀了你这个……,求求你,还我的夫君,他是万民的仰望。”
  王威却不看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冷月手中的弯刀便到了太子的手上,太子又是吃惊又是惶恐,他把手握的是那么的紧,以至于弯刀发出呜呜的啸叫声。
  王威道:“从今日起,你要思量,这国中,再没有你更大,你若心手相应,便没有一事不成就,你但有愿想,只便是想,也没有不顺遂。去,上前去,你的忧愁难道是因为我。”
  冷月看着自己孩子鼻子进出着白气,额头暴起青筋,目光红通通的,她整个人软倒在地,颤声道:“孩子,我可是你的母亲。”
  王威道:“你说,我是恶魔了,只是,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坏的人么,你到今时今日,不晓得你的两个孩子是怎么死的,你这样的容颜,本不该活在人间。你难道还想害死你最后一个孩子。”
  冷月心上,是酸是痛,这酸和痛到了升到了高于天空的地方,火烧云汇聚的地方,热,热到了涌动出怜悯、哀愁。慢慢的,她目光中,所有的光芒都失去了,象一座无人的墓园。
  王威走了出来,做在大殿的门坎上。眯眼看着日光,在地面上,用手指一遍一遍的在划着字,写到了第三十三个字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低沉的呻吟声,这呻吟声断断续续的越过夜与昼。
  天上太阳穿过月亮的胸膛,才有光。地上的男人穿过女人的身体,才长大。
  十年过去了。
  王威在这个国家呆了十年,在他的辅佐下,太子殿下登基称尊,他是阿剌伯有史以来最仁慈的君主,在他的治理,国泰民安,米烂成仓。万国纳贡,九夷来朝。每天夜里,他在自己的母亲的指引下,来到一个又一个养雾的女子房前。他总是轻易的厌倦每个养雾女子,却无法厌倦自己的母亲,只有母亲的身体,才能给接引到带给他多重欢与乐的小天堂。
  这一天,乌鸦和喜鹊又回来,站在左耳右耳,告诉王威中国的大水终于消退的消息。
  王威在登上羽毛之前,从怀中摸出镜子,望地上一倒,出来了四个小人,雷立刚、韵娘、哈里发、虞美人。王威问道:“‘游仙窟’的日子,可快活?”
  “快活!!!”四人齐声道。
  “这世间,可还有比游仙窟快活的地方?”
  除了哈里发,其余三人都摇了头。
  王威“咦”的一声,问道:“你不快活。”
  哈里发道:“仙人啊!我天性就是喜乐快活的人,这喜乐快活的心,从不为事、为人而颠倒。”
  王威用指甲挑起了哈里发,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吹了口气,哈里发又长高长大,回复了十年前的模样。王威带着哈里发来到了他的宫殿。
  哈里发笑眯眯地走了进去,宫殿里,所有的声音都失去了。然后,是一阵阵女子的尖叫声。
  冷月把圆月弯刀递给了自己的儿子。
  在宫殿上,哈里发看着儿子高高地举起弯刀,他的脑袋掉了下来。掉下来的脑袋像一个瓜果,不同的是,有着人的表情,笑的表情。哈里发滚在地上的脑袋努力的往上看,看着自己站立不倒的身体又长出一个新的脑袋,依旧是一脸的笑模样。
  弯刀不断的挥动,地上的有着笑容的瓜果,越来越多。最后,满了那殿,满了那宫,满了那国。
  (完)
  2005.1.31.
  (注:一)后来的郑和之所以能够远到非洲一带,完全是依靠他写下的一本《五方水经》中图文之指引,再后来,明英宗想象其中所载必多恢诡谲怪、辽绝耳目之情事,下旨咨访下西洋故事,命宦官到兵部查找三宝太监下西洋的海上路线图,兵部车驾郎中刘大夏得知,将有关资料聚而焚之,内中便有《五方水经》一书。 

  

 
忠臣谱

  仲夏之夜,国师王威做了一个梦:

  有十几个人蒙面闯进了天师府,绑住了所有家丁仆从,手持火把,走进王威的卧室,问:“国师睡了么?”
  一人上前,将王威喊了起来,其它人给王威披衣、戴帽、穿鞋。给王威穿鞋的还抬头问上一句:“合脚么?”他身后的蒙面者踢了他一脚。
  王威也笑,问:“你们要找什么?”
  “请国师带路,我们要去藏经阁找几本书。”说这话的人声音低沉而有威严,显见是这伙强盗的头子。
  在深夜里,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终于来到了藏经阁。其它强盗守候在楼下,进入的,只有王威和强盗头子。
  强盗头子掌灯看着藏经阁的布置,不时的回头和王威说话,用着商量的口气说,那边窗户的格子应该安在某处,这楼应该对着某方,这本书分类也不对……这幅字是谁写的,这么难看。
  王威看着他撕烂的那一幅画,正是他最不喜欢的一幅,虽然这幅画是当今皇上至爱,特意赏赐给他的王羲之真迹。王威不由得觉得这个强盗头子眼光还是有,人也可爱。
  很快的,强盗头子找到他要找的书,借着灯光,王威看的仔细,是一本《忠臣谱》,写的是过去未来将成为忠臣的人。王威信手翻动,翻到本朝这一页,果然也有个大大的忠臣。而且成全这个忠臣之所以为忠臣的,正是自己。
  强盗头子收起那本书,然后毕恭毕敬向王威鞠了个躬。
  王威送着强盗头子到了天师府门口,说:“恕不远送。”
  强盗头子道:“不敢当,不敢当,国师请留步。”
  王威上前拉起强盗头子的手,大笑,来,我再送你一程。
  一行人在路上也不知走了多少时辰,到了一处江岸的所在,天煌煌的亮了起来。看着强盗们上了床,王威就弯下腰,蹲在岸边,用手试了试江水的水温。
  王威觉得身上有些凉了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侍女们过来伺侯王威更衣的时候,皇宫内廷的宦官已经在门外有请国师接旨,速速进宫。
  红墙金瓦,玉殿朱门,一人白衣一袭,缓步而行,如云在天,如船在水,从九十九级台阶之上升了上来,正是中国国师王威。
  大殿之内,文武百官正自议论纷纷。皇帝看见了王威,离席驱殿,惶然道:“国师救朕。”
  王威进宫之前,已经通过宦官口中,得知原来是北鄙老蛮王去世,新王登基,点起五路大军来犯,已然攻陷山海关、居庸关,目下军情如火,八百里加急一个接一个递到了京城。
  王威却不说话,只等殿前所有的人安静下来。果然,《忠臣谱》里记载了那个忠臣越众而出,朗声道:“臣,死谏。国师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道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无尺寸之功而以得封邑,穷天下之力以奉一人,遂使四海谤怨,群议沸腾,不特无以服众人之心,并且无以钳众人之口……”
  皇帝不等忠臣说完,已然气得全身发抖,一迭声道:“放肆放肆,拿下,给我拿下。”又转过头来,道:“御下无方,寡人之过也,国师莫怪。”
  王威笑道:“不然,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我有一法,可却北兵,不过需借忠臣碧血一用。”
  
  忠臣被砍头之后,陈尸于宫殿之前,不时的有宦官捧来一迭白蚂蚁黑蚂蚁,洒到忠臣的身上。
  王威告诉皇帝,他会在宫殿之上登坛做法,在忠臣的尸体上,任由搜罗来的一万只白蚂蚁和一万只黑蚂蚁鏖战三日,白蚂蚁得胜之日,便是胡人退兵之时。
  王威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忠臣尸体前,手中拿着一条新绿柳枝,不时拨动着黑蚂蚁和白蚂蚁。中午的阳光蒸得他额头津津是汗。
  有时候,白蚂蚁胜了,王威便去帮黑蚂蚁的忙。
  有时候,黑蚂蚁胜了,王威又去帮白蚂蚁的忙。
  王威常常喜笑,自言自语,有时舞蹈,有时危坐,吟上一句诗。  

  三日之后,胡人攻陷京师,国师王威不知所踪。

              (完)



  
大将军

  正隆七年,西域总督、使持节、仪同大将军黄怿戍边十有五年,出百死,入绝域,屠五重城,斩单于首,终于大破匈奴,将单于之首悬于长安闹市之上。并上表,曰:

  臣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陷阵克敌,无往不胜,斩单于首及名王以下。宜悬头槁街,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正当黄怿带领将士凯旋而归时,朝中的厂卫也从长安出发了,他们于大路之上拦住黄怿,对他进行检查。原来黄怿击破匈奴之后,缴获了大量珍宝,他私自藏起来不少,知情者在西域时便向朝廷举报了此事,所以厂卫拦路搜查,准备拘捕。黄怿立即上书皇帝说:“我与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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