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在人间
别开枪是我
第一章
关于这个故事的第一个启示:不要随便在大街上叫住一个人,叫他王威,因为他可能是一个天使。
——摘自《天使之书》
1
我是个天使,游荡人间的天使,在夜晚在白天在人群在空气里。
我在天上的时候我叫天使,大家都叫天使,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好。下面有人喊我的时候我就去听一听。
我到人间只不过是奇怪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名字。
哪,现在我叫王威。我,现在和一个戴着眼镜,夹着书包的女孩子站在一个电影院的门口。
2。
哑弦今天认识一个人,在大街上,他说自己叫天使,她不习惯现在年轻人随时调情的口气,只是这个人很严肃。她心里想了想,笑着,天使,严肃的天使。
当然,她也很年轻。
她知道,他叫王威。
街上,热浪一滚滚的扑面而来,这个让皮肤都不得呼吸的夏天。
夏天是个谈恋爱的季节。恋爱的故事都发生在凉风习习的晚上,晚上宿舍楼下高高飘起的的确良的屋檐下。
白天呢,让每个人相遇的男女毫无非份之想。
3。
当然,这是爱情。好比可乐有两种,一种是可口可乐,一种是百事可乐。
爱情也一样,一种是一见钟情,一种是日久生情。
我只喜欢喝百事可乐,我现在,在天上,看着人间,看着地球,缓慢的蔚蓝,象百事可乐一样流动着的河流,我的喉结就不禁动了一动,我想着所有人间的女子。
她们的名字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分别,都叫哑弦。
4。
哑弦在大街上叫着王威,我知道的,她在叫我,叫着在大街上茫茫然的象个稻草人的我。
她叫我王威,我心理感动了一下,她走上前来,然后说对不起,认错人了。
一个叫王威的天使,这让我心花怒放。我叫王威。
哑弦后来说,你真象我的一个同学,象他的背影,恩,你和他的背影很象。只是想不到你也叫王威。
5。
我们要去那里。
她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这让她看起来好象很聪明的样子。她显然没有力气纠缠着王威到底是不是王威。她说你知道“电影101工作室”吗。
王威于是又有了第二个名字“你”。
这是上海,大上海,2001年6月17日。很现代。
从某个角度看上去,东方明珠的电视塔就在王威的鼻翼和她的鼻翼之间。它真是矜持,当然,也很孤独。
第二章
关于这个故事的第二个启示:
若你觉得失望,那你就不要再找别的理由,我只是一个天使。或者说,因为,我是天使。
——摘自《天使之书》
6
天上,几万年前的云飘过,地上,几千年后的尘土在奔走、来去。
王威和哑弦这时只是紧紧追随的浪花,他们将跃升到浪尖之上,让所有的人看的见,看的见他们的爱情。
在他们欢呼的一刹那,整个蔚蓝的海面巨大的将他们淹没于其中。
象上班里匆忙间崴坏的高耕鞋鞋跟。象打不开门的钥匙,一用力,就把一半留在了匙孔之内。象电影院里的那道光芒,雪亮的割过天使的脸庞。
在爱情面前,没人知道天使会不会受伤。
7
关于“电影101工作室”。
“电影101工作室”是上海一个影迷组织的名称,因为成立于电影诞生的101周年而得名,最初的时候只有七个人,大家聚在一起的原因直接而单纯:希望能和更多的人交流,看到更多的片子,对于vcd即将来临的时代。
现在,上帝保佑有电影看的城市
上帝常常说——你们见到我的时候,我和天使在书上。在电影里。
天使呢,天使——你们见不到我的时候,我和爱情在路上。
8
It's fate.这是缘分,命中注定。
天使们无生无终,哑弦们有命有运。当短暂遇见永恒,当虚无遇见渺小,当王威遇见哑弦。
若你觉得失望,你就不要再找别的理由。
9
关于枪。
在《南方周末》的第905期的沈宏非的专栏《互射》里有这么一段——
“两个男人用枪互相指着对方,是一种经典的电影场面,就象爱情片里的一男一女,只是手枪换成了目光。
互指所产生的张力在于观众对互射的期待。”
那么,读者是否在心理上能够安稳的接待一个天使的喃喃不休。
10
哑弦的宿舍里有四个舍友——樱樱、青霜、涟漪、还有丫头。
在每个夜晚她们讨论着,讨论宿舍门前的臭水沟、各自的即将或者已经是男朋友的男人。月经、或者和被子一起到达高潮的夜晚。
宿舍楼下的衣服迎风猎猎。衣袖高高的招手有情,袖领上的扣子荧荧生光。
王威走了进去。
她们为什么恋爱,只是年轻。
那些秀发细长而有光泽,在王威的手上。
第三章
关于这个故事的第三个启示:
天使是个魔术师,这很重要,这证明天使很孤独,他要通过魔术看到别人眼中的自己。
— —摘自《天使之书》
11
在阳光下撑着一把伞,伞子下面有两个人。
前面,有个买雪糕的老太太,两个人经过,手中多了一支雪糕,他们在说话,雪糕在融化。
王威告诉哑弦——你知道吗?爱使人盲目,所以你看不见你的身边站着一个天使。
哑弦:“你为什么跟随着我?”
天使:“你很可爱吗?”
哑弦:“不是。”
天使:“你很漂亮吗?”
哑弦:“不是。”
天使:“我可爱吗?”
哑弦:“当然。”
天使:“我漂亮吗?”
哑弦:“你是天使嘛!”她笑了起来,很大声,每个路人都转过身来。
王威:“那么,我可不可以这样问你,你为什么跟随我。”
12。
很多问题我不会问哑弦——比如她小时候一个人怎么过,因为,天使没有小时候。
相反的,哑弦边看着电影,边攥住我的手。她说再精美的影像也不能照出一个人的内心。
哑弦是个外国文学系的研究生。
罗家英说自己在精神病院做研究。
周星驰问——什么研究。
罗家英说——被别人研究。
哑弦说想写小说,让所有的人记住她的名字,在她死后,当然最好是在她死之前。
是的,我明白,研究别人的人其实是想被别人研究。
在城市这个精神病院里,很多医生最后成了病人。
13
王威象魔术师掏出道具一样的掏出手枪。沿着枪口哑弦看见王威的睫毛跳动着。
就象有些人天生是个酒徒,就象有些人天生和手枪在一起才显得完美。
“这么大,还玩道具枪,你真是孩子气。”哑弦说。
有一首诗歌里有这么一句。
——天使也会开枪。
“砰”,公园的小径安静。哑弦左边的假山石头被打飞了一角,火花。
于是那个晚上之后,哑弦常常把这些问题挂在嘴上——真枪?枪是那里来的,又到那里去了?能让我看看吗?
王威说——我只是个魔术师。
14
爱上一个人,他(她)会把你的回忆都偷走。是的,你是天使,你要飞的高,就要把地平线忘掉。
他看着她。
在宿舍的公用浴室里。在雪白的小小的六角形的马赛克上,十个可爱的圆滚滚的脚指头。
她看不见他。
这个城市的被过度抽取的地下水,浑浊。轻佻、放肆的经过她的皮肤。
热水器,水莲蓬头。
她的手指匆匆的滑过乳尖、私处。然后又停留好久好久。
这个夏天用阳光在她皮肤上分割开黑色、白色。
她看了看镜子,突然做了个鬼脸,把他吓了一跳。最后,她把肥皂放到了肥皂盒里。
15
从电影院出来,我的人头就象拎在自己的手上。
在电影院的门口,我看到刚看完这场电影的海报。北野武的《御法度》。唯美而残忍。
王威问我——你喜欢这部片子吗?
我说——孤独才是最优雅的暴力。
我说——我更喜欢枪战片。
我说——手枪使得我们对我们将伤害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在回到公寓之前,我们穿过中山公园,今天,这一片小区电力线路整改,停电了。
第四章
关于这个故事的最后启示:
从古希腊开始,天使出现在书本上,天使在人间,天使比上帝有趣,天使是优美的书面语言的化身。他是读者也是作者。
——摘自《天使之书》
16
哑弦把枕头从床头扔向床尾,又从床尾扔向床头,用手捶打它然后再把他压平,把枕头塞在头下,又把枕头从头顶下抽出来盖在脸上。
哑弦是宁愿自己身子受苦,也不愿意自己的脸上发烧。
完了,完了,我爱上他了。
这个念头从我送她到公寓上开始,到她把纸张铺平到书桌上前结束。
纸张一页一页象灯光一样的卷过来翻过去,公寓下的楼灯。前面不远就是师范大学,哑弦站了起来,在窗口,王威蹲在一个买盗版书的地摊前,远远的,王威的肩膀一动,好象要站起来。
风很大,她把黄绿色的窗帘拉上,窗帘上是百折千绕的花。在手上,是窗帘积蓄了一下午的热量。
17
樱樱、青霜、涟漪、丫头都去那里了。
恩,从这里经过图书馆,她们在那里自习。丫头最喜欢看盗版书,她说,有错别字真好,她是读古籍校勘学的。从图书馆到中山公园,那个老婆婆和冰柜还在一起。在电影院门,她们看着海报上的女明星,涟漪说皮尔斯好帅,皮尔斯的就是手中握着一把枪的007。
青霜说撕下来。
樱樱说快跑。
丫头说该死,你们等等我。
天哪,盗版书、雪糕、电影,手枪,有没有一件事情是和王威没关系的。
哑弦提起圆珠笔来,在纸张上划了大大的一个叉。她嘟着嘴,嘴巴圆的象蚊香,她的笔在手指上转了一个圈圈,最后,笔尖顶在她的太阳穴上,她说——信不信我一枪打爆你的头。
18
关于哑弦要写的一篇小说。
哈维尔说——一个作家当一个作家20岁的时候,我们称之为他最初的对于世界的经验通常已经在他内部成熟,成为他后来在一个较长时间内从中汲取的源泉。
现在这部小说注定和天使有关,问题是——她还不知道怎么谈恋爱。
她有点不甘心的想着为什么是他。他来的太快了,太早了。至少应该在她谈过几次恋爱之后才出现。那时她就有足够的经验和风情对付他。对付——不是吗?对等的付出。等价的兑现。
现在,她盯着自己因贫血而折痕累累的的手指甲。她在指甲上看见了自己。
是的,她不可爱,也不漂亮,但是,很精神,意气飞扬。
19
很多作家都会在自己的书籍的前面写上——谨以此书献给我最XX(形容词)的XX(名词)。这种欲盖弥彰掩耳盗铃的做法无非是在证明自己的写作那怕不是出于对全人类的忧心忡忡至少也是为了某个人终生幸福,而绝不是为了自己。承认自己的自私无疑是自绝人民对大师的爱戴。
桌面上是一对可爱的瓷娃娃笔筒。高高的迭起的书遮住了她把目光停留在世俗的大街上,虽然她是在那里遇见他的。
她把圆珠笔扔进笔筒,又从笔筒里掏出一只铅笔,她看着电动铅笔刀上高高耸起了木屑。
当词语在纸面上诞生之前,她需要象抚平纸张一样抚平自己激动的心情,象按下电梯开关一样的按纳自己不安的呼吸。
——谨以此书献给最无耻的王威。(当然,在写完这本书之后她会做上一点小小的修正,用亲爱替换掉无耻。)
书名——《天使之书》
20
天使在路上。路的两边就长满了亭亭如盖的松树。在图书馆和电影院之间有个斜坡。斜坡上是老太太和冰柜。
天使倒着走路,这样,最后,他的眼睛能留住哑弦。
斜坡使得加速度成为可能。
哑弦笑着说——我们公寓安了电话,以后不让你上来了。
冰柜上放着一个小巧的放音机,走带的唱着——春天他会回来,鸟儿在发呆,为什么不起来,虫子小乖乖。
哑弦不笑了,用手指惊慌的指着他。
天使严肃的说——别开枪是我。
(完)
一根羽毛的忧伤
“我要这样驳斥。”
当有人将爱尔兰哲学家巴克莱的见解——所有物质,乃至空间和时间,都是虚妄的这个观念,告诉约翰逊博士的时候,他的反应:一脚提在一块石头上。
——题记
乌鸦宣称它们爱世人的时候,我带着我肺部所有的空气,越过了珠穆朗玛峰,来到了新德里,来到天堂的边疆,来到了上帝的怀抱。
后来你们一定通过传说知道——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汉人,拍打着流着一身的汗血的小红马,却不是为了寻找宝藏、女人、智慧和信仰,那一定是迷路了。
上帝说:这,就是尼泊尔。
我常常教导女人如何奉承我,让我开心,当然,目的无非是为了让女人本身开心。我温柔有情的目光——象我抚摸在马的屁股上一样——抚摸着女人的头发,女人的胸,轻声的告诉她们:“带着吃的,光着身子,来,来我的身边。”
一路是漆黑,我向天上地下所有的星光借路,然后,我看见一间店铺,一些店铺,店内是漆黑,有了光亮,那是蜡烛。
我就这样,站在黑眼黑发的人群中,我在其中,我被淹没。站在成千上万从欧洲、澳洲、非洲、美洲来的游客中,一年两年三年,年复一年,我会呆在云的一边,看着他们又学习又修行,又登山又做生意,又得道高升又无所事事。他们的行李装满了好奇、失望、失落、痛苦、彷徨、惶恐、犹豫、快乐、欣喜。
——我已经学会用比当地人更当地人的眼光打量他们。
“人类真愚蠢,所以,阳光总是经过8分钟之后,才能点亮照亮他们的脸庞。”
我这样说话的时候,表情是生动是悠闲是站在garda hotel的露台之上,看着一对银发老人和一个年轻的姑娘告别。
全世界谁不知道garada hotel呢?
在这家旅馆的墙上挂满了签名的照片,都是那些在山上安眠长眠了多年的登山者的照片,楼梯、楼道转角,都是。 生与死,要一样的拥挤,要一样的热闹,才展露的出喜气。
现在,我带你,我来拉着你们的手,打开这家旅馆的留言板,你应该用你的手指,一节一节的读过去。每个字,都有高低。
“很好,管理的不错,干净,有热水……所有的房间都有洗手间,从 这间友善的旅馆的屋顶望过去,thamel一带的风景,很美。”
——《孤独的星球》(longly planet)旅游手册
“低廉的价格,令人惊讶的服务质量:房间干净舒适,每天有人整理。”
——frommer 综合旅游指南 尼泊尔
那一对银发老人和一个年轻姑娘离我有多远,二十米还是三十米。他们在说些什么呢?嗯:老夫妻着装整齐,姑娘是个标准的环游世界者。那姑娘的身上:最耐磨的衣裤、最耐穿的鞋子,脖子、手腕处套着各种有神佛来历的带子、链子、坠子,象她这样的流浪者,新德里到处都有,半年一年回家一处,国度西方南方北方东方。父母家人要见他们一面便只得到尼泊尔找寻,寻找,便寻见。
他们都会死,再怎么修行,都会死,会湮灭,会变成轻烟,很轻很轻,又会被吹灭、消散。
而我,是永生。
我是永生。
我的喉咙动了一动,我只是容易被打动,然后,天上就下了雨,然后,我就站在露台上喉咙发干的感冒了。
一天、两天、三天,这世界是黑,伸手是黑,声息是黯淡。
几乎死,几近死。
有一刻咳嗽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我用手紧紧的掐着自己的喉咙。最后,喉咙是一张再薄不过的纸张了,想象着它的薄,惶恐它的薄。
我这一生,是颠沛是流离是无处去,便深夜归去,也不抬头望天边的北斗星了。
我再醒来,我会醒来,因为,我和你们说过,只是你们不信,所以,我只要再说——我是不死,我是永生。
我推开旅馆的窗,看着天上的云,每一朵,也不远也不近,小红马就站在云朵里,背着我摇着尾巴,夕阳下,这样的画面很动人。于是,我准备写一本书,给女人,让女人感激男人。再写一本,给男人,让男人痛恨女人。
应该很好玩,虽然,这样的书,无数人写过,但是,我来写,便不同,很不同。因为,正如上帝知道的,永生者从来不曾也不想从女人的身上得到性与亲密。
雨停了的清晨,我尾随着那天的那个女孩NIC(别问我怎么找到她,只要我想找。),一直沿着马路走到黄昏,然后,我看着她走进一家仿冒珠宝店,她很快的挑选了一套红宝石,挂着鼻子上。红宝石是她的幸运石。
卖宝石的是一个小女孩,抱着一台收音机,贴着耳朵听——
她们在说话——我站的远,听的清。
NIC问:“你快乐嘛?”
女孩答:“前一段时间,我不快乐。”
NIC问:“为什么?”
女孩答:“做了一些妥协。”
NIC问:“为什么要?”
女孩答:“因为没有太多的选择。”
NIC站了起来,要走。女孩抬起头,漫不经心的说:“我父母最近都死于车祸了,这店是我舅舅开的。”
NIC好像没有听见,出了门,走了很远。
一路上,NIC的整个身子玲琅作响,有时很重,有时很轻,有时动人,有时动心。突然,他在一家挂着大大“X”的迪斯科门前停下来,转身,飞奔,并飞起来,象一个天使一样的飞起来,飞到小女孩的身边——穿过星,越过云,追过雾。
一个小时之后,NIC带着小女孩,走进她住的旅馆的房间,也就是我住的房间的对面。
那小女孩光着脚,走过地毯,地毯很脏。
NIC带着小女孩,来到的我的房间,因为我的房间有露台,然后,又吃又喝,NIC又给小女孩子卖任何她喜欢的东西。小女孩说她一个月的工资是2000卢布(相当于人民币200元)。
NIC猜对了,小女孩从来没有来过这样奢华的地方。
NIC想,小女孩子一定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我却知道,再过很多世、很多世,这个小女孩子依旧只有这样一次机会,在这样的露台上吃饭(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就是知道)。
我微笑的为NIC递上酒水,又退下,我喜欢NIC脸上的忧伤,象一根羽毛那么重的忧伤。
在新德里,你可以看见,很多庙和树是一体,你可以看见,人常常远离自己,前生与后世永不能相聚,你更可以看见,怜悯从不和智慧相随一起。
天渐渐地黑了。
NIC送小女孩回到店里,又回来,一路上经过一家修道院,修道院的一只巨大的转经筒日夜不休,每转一圈,撞响一下钟声,撞的前生后世很多世一起隆隆作响。
NIC看见我了,骑着小红马,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奔跑起来,我不紧不慢地跟随,她踢到一块石头,整个人跳了起来,然后重重得掉在地上。
我扛起了NIC,NIC不断的踢脚、咬我的肩膀。
我把她绑在小红马上,在我的房间,除了大地,五方开窗。
我一件一件的撕开撕下NIC的衣服,让雪白的天光倒进NIC的胸膛。
她是那么的美,她是上帝的造物。
众所周知,我一向喜欢和上帝分享他的一切,上帝也答应也愿意也给我这样的权柄。
我扶正了NIC的脸庞,月光照见她的哭泣和不安。
我轻轻的拨弄着NIC的乳房上的红宝石,说着各种各样温柔的话。我知道女人总是乐意听这样的话,哪怕这样的话毫无意义。
我一遍又一遍的吻过NIC的眼睛,告诉她,我解开裤子,我勃起了。我将我的整根阳具深深地,一次又一次的埋入了她的口中、阴道、肛门。
在月光下,NIC象个乳白色的蒲团,象一个属于我的、非常私人的小花园。
我在散步,我的脚步很轻。
(完)
天堂图书馆
王威的图书馆在天堂。或者说,天堂的模样就是按照图书馆的模样建成的。
天堂图书馆的书架,当然有很多的书,王威做梦的时候,时间变得缓慢、绵长。所以,图书馆的每一本书都趁着这个时候造反了,每一本书会找到另一本书做爱,所以,你每一天,王威醒来,图书馆的书,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或者说,都在原来的位置上。
于是,王威醒了过来,站在椅子上,给天堂图书馆的墙壁钉上一个又一个画框,考虑到天堂图书馆的长度宽度,这样的画框要钉完,得花上一千年,所以,王威在工作的时候,常常趴在窗台上歇息,发呆,想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心思,比如现在,他看着楼下的万千人群,这些人,每个人,是有着深邃的忧伤了,象宇宙大爆炸的时候出来的一枚碎片,在巨大的虚无中,无分际、无边界的旅行。这忧伤,不知道自己是那里来,不知道自己往那里去。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会觉得,人类真是再温驯不过的动物,彼此善解通情,达意解语。
于是,他就来到北京的街上,走着走着,天就黄晕了,很快的,眼前出现一座大厦,西藏大厦,这条路,叫大屯路,人稀少,王威看见好几个站街女。就问了其中一个价钱,200元,讲了价,150元,她真年轻,才20岁,我却觉得她应该是17。8。她穿着白衣服,可以打80分,她去把钱给了另外一个男人,一个穿着褐色夹克的男人,褐色夹克的男人给了王威三个安全套,日本制造,嬉皮兔橡胶避孕套,超薄螺纹型,然后,那个女孩子带着王威到附近的地下室,地下室象个迷宫。路上,王威问她。
做多久。一个多月。
不读书。初二。
以前做什么。美容。
你有男朋友么。有。
你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一个多月前。
和喜欢的人做。是。
你男朋友知道你做这个么。知道。
他不介意。他的妈妈病了,需要钱。
刚才那个褐色夹克是谁。管我的。
你不跑。为什么跑,这里关系很复杂,没有人帮忙,容易出事。
在地下室里头,那女孩子脱了裤子,真是让王威狼狈了。女孩子将自己的上衣掀开,掀到乳房的地方,并不脱下。王威问她,她说,等一下还得穿上。乳房不大,也不小,乳晕很黑,灯光的缘故,我咬上去,却没有一丝女人的气味。
王威给自己套上安全套,只是隔了好一会儿,到底无法勃起,真是绝望。
她后来,还是做了一些另外的努力,
王威又用手指探触她的阴蒂,她说,你的指甲太长,疼。
有人在外面敲门了。她说,时间到了。
这么快。
你不做,就感觉时间快。
她又说,你应该去看医生。
我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于是,缓缓的穿上衣服,一边看着她穿上衣服,一边看着自己的阳具。
刚才的那个褐色夹克,坐在地下室的门口的长凳上,抽烟。
然后,那个女孩子跑到褐色夹克面前,说话,隐约的笑声。
王威在她们后面走着,然后,在一家书店前停下脚步,那么多的书,眼睛经过,看了一个多小时,一本想要买的书也没有,拿起放下,放下拿起。嗨!天堂的图书馆,到底摆不上人间的书。
最后,王威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人世,我该安心了吧。
于是,王威又回到的天堂图书馆,在图书馆的唯一一张书桌做下来,打开桌子下面的书柜,一本本都是黄色小说,一本一本,写的是那么的下流,王威的阳具又笔直了起来,他仔细的端详着,直到龟头慢慢分泌出白色的液体,一丝一点,一拉,眼前是透明七彩的细线。
王威拿起桌子上的锤子,郁闷地想着,要不要敲掉自己的阳具呢。
这时候,桌子上的手机的响了,是他的一个同事,同事说他很忙,让王威帮忙陪他一个在人间的朋友去中关村买一台计算机。
海龙大厦门口,一个好女人等着王威陪他去买笔记本,华硕的a3型号,a3414,她的名字,她结婚了,孩子都三岁,更看出她的人好来。她应该很早就结婚了,王威在想,结婚其实是这么一回事,全仗着年轻一口气,便彼此应许了,若果是到了王威现在这般的年纪,力气到底是小,说什么,做什么,永是依违两可的心,一事也不能成就。
于是,王威,陪好女人吃饭,陪好女人说话,陪她挑选计算机。她说,再没有见我这么耐心细致的人,我能怎么说呢,她又说,要给我介绍音乐学院的女孩子,我说我喜欢年纪大的女人,她就说,有个32岁的好女子,我说,离我太远了。
好女人笑了起来,她也是有情趣的女人了,理解王威这话的意思了。
最后,其实,是好女人陪着王威了,天气很冷,王威感冒了,心里愉快,身上却很不舒服,看什么,都是两眼发直。王威抬起手,闻着自己的手,没有气味,一点气味也没有。什么时候,我会闻见自己身上的老人味、死人味,也是好的。
晚上,王威送她回去,合上车窗,突然感动的想,并不是我陪着她,而是她陪着我了,虽然,一路上,并没有多说话,每一句,言语意思也是浅近。
她说,下周,请我去听音乐会。
王威想,我会去。出租车停了下来,王威伸出手,握住好女人的手,说,你的手真冷。
好女人说,上来坐坐。
王威说,不了。
王威等着好女人上了公寓楼,等着公寓楼的19层1906室的一间房间灯光亮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很累,真的累了,于是,又回到自己的天堂图书馆,躺在地板上,做梦,梦见自己一整天,洗了三十多件衣服,手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