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李军
她敞着胸坐在五月的清晨
李军,山东聊城人，没上过幼儿园。
一
小时候家里很穷，小学四年级开始跟着镇上一帮大孩子混，五年级开始学着打架抽烟，一个壮丽的黄昏他在外面偷着抽了烟回来，妈妈正在厨房里炒菜，一进门，妈妈说，抽烟了吧，我闻到了烟味。李军关上门又走了出去，这是他第一次离家出走。
到高一时他已经是镇上有名气的混混了，家里人也没再管他。他到县城的二姨家过暑假，和表弟们这么吹牛，他说，我拿一张十元的人民币写上我的名字（那时候一百的人民币还没有发行），放在我们镇子最热闹的十字路口，有人捡，看到我的名字，他们会小心翼翼的按原样再放回去。一个过于敬畏的表弟跟父亲说了，姨父是当地作协的一个会员，听见后大笑起来。他和姨父的想像力都到此为止
高二李军去打群架，他们冲过去，但对面有埋伏的人出现，别的人都掉头跑了，他们在背上挨了很多砖头。李军和另一个家伙冲在最前面，别人跑掉的时候他们已经冲到了人群前面，不知道是因为机灵，还是别的，反正他们继续呐喊着跑过了人群，并毫发无伤。
李军和那个另一个人安全跑远了以后相顾大笑，这时一个路过的混子出于无聊，从角落里扔块砖头打破了李军的脑袋。血流的厉害极了，李军回忆过，他说，我脱下上衣包住了脑袋，先去某处借到了上医院的钱，再到医院时，拧了拧上衣，挤了一地的血。
也许是这个砖头让李军回到了学校，一年后他考上了一个三流大学。李军安慰自己说：二条三条腿都是板凳，你大舅你二舅都是你舅。
现在李军是一个公司的业务主管，结了一个婚就过上日子了。像所有别的业务主管一样，他健谈而且没有真正的抱负，只在看球和喝酒时不停的说脏话，穿西装而且时刻准备裤子绽线。加班晚了如果老板不请客，他就会和几个同事去深夜街头的小摊子上去吃牛肉粉丝，有一次十二点钟他们在这摊子上遇到了一个白种人，李军没有捉弄他，也没有留下来看他是不是付了美元。
二
大学毕业后第一年李军没有想干的工作，没有什么值得破开一生，今后用的就全都是找头了。他打零工，第三个月换一个工作，他想有一种生活，也许就像他离家出走时想到过的那种一样。
冬天的时候他的工作是给电台热线打电话，电台有各种形式的促销节目，大宗是药品，保健药，增高药之类，还有化妆品，健身器材那一些东西。他们有五个人，负责不停的打进热线询问各种关键性的问题，疗效疗程使用方法价格销售点，和对商品代理人以及商品本身致以最热忱的谢意。薪水很少但李军干的很起劲，打进一个增高药品热线之前他会先拿起电话预习说：喂，你能让我长的像浇了大粪一样快吗？
他们有五个人，一个老头，一个中年妇女，一个打工的大学生，李军和一个姑娘叫小兵。他们代表了最少数千热心听众，中年妇女扮演小兵之外的所有女性。她非常像，再往上一步就是天分。
最忙的时候老头代表过整整一个县的各级领导，包括打假办主任。一个胆大的经销商让李军说自己就是王海本人，电台不干，电台领导指示要有理有节。
小兵是个瘦小的姑娘，她的声音在收音机里非常忧郁，她打任何一个电话都像在打倾诉热线，一个经销人员，一个不经事的小伙子，足足和她聊过二十分钟，第二天就被老板开销了。但他还是逗留在这个城市里，约小兵出去谈了好些次人生。
李军认为小兵是那种太当真的女人，他几乎没有和她说过话，休息的时候他宁愿看着中年女人同时和大学生和老头调情，他们很下流，也很快活。老头兴奋的好几回红着脸找出药来吃。
李军做过这样的梦，在地铁或者菜市场这样的地方，人群涌动，有一个人偶然抬起脸看见了李军，在下一个梦里和再下一个梦里，这个人越走越近，李军看到他穿着剪裁合身的西服，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垃圾袋。在最后一个梦里，他走到李军身边，李军弯下腰去系鞋带，当抬起头，他看到他正在低头看他，李军就弯下腰再系一次鞋带。
这一次经销商要李军是一个受过教育的较真的男人，他用了商品，但用的不正确，效果当然不好，现在他来兴师问罪，这将是一个令人感动的说服教育的过程。
李军没有忍住怒火，他把主持人问的理曲辞穷、大为光火，最后在经销商和电台两级领导的强力干预下，他们当众暴风雨似的恢复了亲如手足的感情，但是最傻的听众都知道自己上当了。放下电话李军决定赶在前面辞职。
正好一个成功的骗子额外发了他们一笔奖金，李军请那四个人一客，每个人都来了。
在练歌房里，小兵在唱一些深情的歌，中年妇女和大学生不停的用身体相互蹭来蹭去，老头儿插不上手，只好着急的看着李军，他要早点回家，但不知道还有没有好戏。李军看看他，说：“我变个戏法你看？”老头说好，李军问他有没有五十元，老头说没有，李军说那就一百的吧。李军拿到钱放到自己的钱包里，老头兴致勃勃的看着他。然后李军就拿起话筒和小兵合唱一首深情的歌，老头有点着急，他拽了拽李军的衣服。李军说变好了啊，这个戏法，就是这么变的。接着他把小兵一把抱到了怀里，老头儿兴高采烈，再来拽了拽李军的衣服，“哈哈”他说：“小伙子，把钱还给我吧。”李军从小兵的头发里抬起头来恶狠狠的对老头说：“去你妈的。”
李军送小兵回家的时候，在小区门口匆匆的吻了小兵，小兵还不想回家，他们坐在小区门口的草地上，他吻她，抚摩她，她敞着胸坐在五月的清晨，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清晨五点李军离开的时候，不知道她是否有可能原谅他。
三
李军喜欢他的大学，他们成天锁起寝室的门打80分，或者打麻将。黄昏的时候校园里有人奔走相告，说今晚门口的录相厅里有毛片。
他们在深夜喝酒，“我们在被腌制。”诗人说：“否则我们可能臭掉，但也有可能胜利的从直肠逃亡，成为大便。“然后他们回忆他们鲜肉一样的少年时光，并且每个人都有一个出奇的童年。“如果没有童年，那我们也要造出来。”诗人用伏尔泰的语气和姿式宣布。毕业后大家都回家去死，而诗人独自死在了回家的路上，是一次全国出名的火车事故。
大三的时候李军和小饭店的老板娘搞到了一起，李军一有空就会跑到他们租来的小屋里，他们有时候没日没夜的做爱，他们不避孕，李军很想死到她的床上。
那阵子他们常在冬天的下午出门，他们找到了一条合适的马路，人不多但是总有一些，李军穿一件军大衣，老板娘总是一条长到脚的厚呢裙子。他们靠在路灯杆子上，李军用大衣包住了老板娘，他们在路灯下面站着做爱。总是有一些汽车，也有一些人路过。风总是使他们像是在离别。
老板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他并不出现，在李军不在的时候，他砸掉了那间出租屋的防盗门，留下了木门，在上面泼出了一些鸡血之类的东西。他打了老板娘，可是还让她出来和他见面，最少没有跟踪她。他们也还是在那间出租屋里见面，李军看到老板娘背上的伤，问是不是需要他去和老板谈谈，老板娘说不用。
李军有时候觉得老板很像是在给他做一出戏的制片或是剧务什么的，他不出现，但一切井井有条，必不可少的事情都发生了，而他也从不到学校里去找他，电话都没打过一个。
李军最后一次和老板娘见面的时候，她说她怀孕了。李军说做掉吧，老板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不一定就是你的。
这以后，一个大一的女生泡到了李军，李军知道这是今年的新选校花以后，才觉得她确实漂亮。那个女孩总是在傍晚的时候来找他出去，兄弟们都起哄，他们在楼上看着他们，齐声唱着：看哪看哪，这样幸福的人们。李军回头看见了诗人的鼻子，他总是合唱团里最早闭嘴的一个。
李军有婚外情，老婆发现了，这不复杂。老婆先是哭了一通，然后收拾东西要离开家，李军抵住了门不让她出去，她温顺的站在门边两米的地方，只是哭，李军知道她是对的，这没有用。
四
公司里一个狗脸的下属带了一个亡命徒来见他，李军也以为这是个大客户，自己把他带到了老板的办公室。那个人一进门就反锁上了门，从腰里掏出一把手枪，他用枪示意李军站到墙边，老板已经瘫在椅子上就要化掉了。
这个人字正腔园的咬着他的土话叫老板拿出钱来，他说他只要他被骗的货款，他深信老板或是李军会打断他，挥舞着手枪要求他们让他把话说完。李军或是老板都注意到他一边说话一边后退靠到门上，但他拿枪的手非常稳定。
老板解释说这儿没有足够的现款，远远没有，他可以打个电话让人拿了送来。李军作证公司里一向不会有太多的现金，不过也可以他出去拿一笔现金回来。李军说这话的时候，能感觉到老板仇视了他一眼。
拿枪的人说现在谁也别想再骗他，他只想要拿回他的钱，一分也不多要。
老板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他说，你看你杀了我现在这儿也没有这么多钱，货款的事我非常抱歉，当然我真的也有苦衷，我也是被人骗了，不过我现在一定会把你的钱赔给你。这件事并不是解决不了的事，大家是不是可以冷静一点坐下来谈。
闯进来的人激动起来，他说我打了这么多电话给你。
老板说，钱我一定会给你，你看，我这么大家业，我也怕死，这钱这么比起来就不算太多了，我一定会给。我也不会报警，本来就是欠债还钱，这事闹大了传出去，我的信誉也没了，何况我知道你们那儿都是汉子，抓了你，还有别的人来找我，就算交个朋友，就算花钱买个良心，我也不会报警。你要相信我。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还你钱，你回家，这事就当没发生，好不好。
被骗的人抱着头坐了下来，他说话带着哭音，他说，我其实只要我的钱啊，一分也不想多要。
李军是在这个时候明白了自己想干些什么，他走过去打开了门，开门的时候他费了些事，满脸泪痕的人在旁边征征的看着他。他说，快跑吧，傻比，你拿不到钱的。他试图去拿他手里的枪，但抓了一个空。
然后他关上门走回来掐住了老板的脖子，他说，操你妈，赶快，打开后面那个保险柜，把钱给我。
老板和他挣扎，老板的身体很好，手劲出人意料的大。
带枪的人又开门走了进来，对着他们开了一枪，打死了李军。
五
李军的父母有丧子之痛，而这就是他虚假的一生。
李军,山东聊城人，没上过幼儿园。
一
小时候家里很穷，小学四年级开始跟着镇上一帮大孩子混，五年级开始学着打架抽烟，一个壮丽的黄昏他在外面偷着抽了烟回来，妈妈正在厨房里炒菜，一进门，妈妈说，抽烟了吧，我闻到了烟味。李军关上门又走了出去，这是他第一次离家出走。
到高一时他已经是镇上有名气的混混了，家里人也没再管他。他到县城的二姨家过暑假，和表弟们这么吹牛，他说，我拿一张十元的人民币写上我的名字（那时候一百的人民币还没有发行），放在我们镇子最热闹的十字路口，有人捡，看到我的名字，他们会小心翼翼的按原样再放回去。一个过于敬畏的表弟跟父亲说了，姨父是当地作协的一个会员，听见后大笑起来。他和姨父的想像力都到此为止
高二李军去打群架，他们冲过去，但对面有埋伏的人出现，别的人都掉头跑了，他们在背上挨了很多砖头。李军和另一个家伙冲在最前面，别人跑掉的时候他们已经冲到了人群前面，不知道是因为机灵，还是别的，反正他们继续呐喊着跑过了人群，并毫发无伤。
李军和那个另一个人安全跑远了以后相顾大笑，这时一个路过的混子出于无聊，从角落里扔块砖头打破了李军的脑袋。血流的厉害极了，李军回忆过，他说，我脱下上衣包住了脑袋，先去某处借到了上医院的钱，再到医院时，拧了拧上衣，挤了一地的血。
也许是这个砖头让李军回到了学校，一年后他考上了一个三流大学。李军安慰自己说：二条三条腿都是板凳，你大舅你二舅都是你舅。
现在李军是一个公司的业务主管，结了一个婚就过上日子了。像所有别的业务主管一样，他健谈而且没有真正的抱负，只在看球和喝酒时不停的说脏话，穿西装而且时刻准备裤子绽线。加班晚了如果老板不请客，他就会和几个同事去深夜街头的小摊子上去吃牛肉粉丝，有一次十二点钟他们在这摊子上遇到了一个白种人，李军没有捉弄他，也没有留下来看他是不是付了美元。
二
大学毕业后第一年李军没有想干的工作，没有什么值得破开一生，今后用的就全都是找头了。他打零工，第三个月换一个工作，他想有一种生活，也许就像他离家出走时想到过的那种一样。
冬天的时候他的工作是给电台热线打电话，电台有各种形式的促销节目，大宗是药品，保健药，增高药之类，还有化妆品，健身器材那一些东西。他们有五个人，负责不停的打进热线询问各种关键性的问题，疗效疗程使用方法价格销售点，和对商品代理人以及商品本身致以最热忱的谢意。薪水很少但李军干的很起劲，打进一个增高药品热线之前他会先拿起电话预习说：喂，你能让我长的像浇了大粪一样快吗？
他们有五个人，一个老头，一个中年妇女，一个打工的大学生，李军和一个姑娘叫小兵。他们代表了最少数千热心听众，中年妇女扮演小兵之外的所有女性。她非常像，再往上一步就是天分。
最忙的时候老头代表过整整一个县的各级领导，包括打假办主任。一个胆大的经销商让李军说自己就是王海本人，电台不干，电台领导指示要有理有节。
小兵是个瘦小的姑娘，她的声音在收音机里非常忧郁，她打任何一个电话都像在打倾诉热线，一个经销人员，一个不经事的小伙子，足足和她聊过二十分钟，第二天就被老板开销了。但他还是逗留在这个城市里，约小兵出去谈了好些次人生。
李军认为小兵是那种太当真的女人，他几乎没有和她说过话，休息的时候他宁愿看着中年女人同时和大学生和老头调情，他们很下流，也很快活。老头兴奋的好几回红着脸找出药来吃。
李军做过这样的梦，在地铁或者菜市场这样的地方，人群涌动，有一个人偶然抬起脸看见了李军，在下一个梦里和再下一个梦里，这个人越走越近，李军看到他穿着剪裁合身的西服，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垃圾袋。在最后一个梦里，他走到李军身边，李军弯下腰去系鞋带，当抬起头，他看到他正在低头看他，李军就弯下腰再系一次鞋带。
这一次经销商要李军是一个受过教育的较真的男人，他用了商品，但用的不正确，效果当然不好，现在他来兴师问罪，这将是一个令人感动的说服教育的过程。
李军没有忍住怒火，他把主持人问的理曲辞穷、大为光火，最后在经销商和电台两级领导的强力干预下，他们当众暴风雨似的恢复了亲如手足的感情，但是最傻的听众都知道自己上当了。放下电话李军决定赶在前面辞职。
正好一个成功的骗子额外发了他们一笔奖金，李军请那四个人一客，每个人都来了。
在练歌房里，小兵在唱一些深情的歌，中年妇女和大学生不停的用身体相互蹭来蹭去，老头儿插不上手，只好着急的看着李军，他要早点回家，但不知道还有没有好戏。李军看看他，说：“我变个戏法你看？”老头说好，李军问他有没有五十元，老头说没有，李军说那就一百的吧。李军拿到钱放到自己的钱包里，老头兴致勃勃的看着他。然后李军就拿起话筒和小兵合唱一首深情的歌，老头有点着急，他拽了拽李军的衣服。李军说变好了啊，这个戏法，就是这么变的。接着他把小兵一把抱到了怀里，老头儿兴高采烈，再来拽了拽李军的衣服，“哈哈”他说：“小伙子，把钱还给我吧。”李军从小兵的头发里抬起头来恶狠狠的对老头说：“去你妈的。”
李军送小兵回家的时候，在小区门口匆匆的吻了小兵，小兵还不想回家，他们坐在小区门口的草地上，他吻她，抚摩她，她敞着胸坐在五月的清晨，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清晨五点李军离开的时候，不知道她是否有可能原谅他。
三
李军喜欢他的大学，他们成天锁起寝室的门打80分，或者打麻将。黄昏的时候校园里有人奔走相告，说今晚门口的录相厅里有毛片。
他们在深夜喝酒，“我们在被腌制。”诗人说：“否则我们可能臭掉，但也有可能胜利的从直肠逃亡，成为大便。“然后他们回忆他们鲜肉一样的少年时光，并且每个人都有一个出奇的童年。“如果没有童年，那我们也要造出来。”诗人用伏尔泰的语气和姿式宣布。毕业后大家都回家去死，而诗人独自死在了回家的路上，是一次全国出名的火车事故。
大三的时候李军和小饭店的老板娘搞到了一起，李军一有空就会跑到他们租来的小屋里，他们有时候没日没夜的做爱，他们不避孕，李军很想死到她的床上。
那阵子他们常在冬天的下午出门，他们找到了一条合适的马路，人不多但是总有一些，李军穿一件军大衣，老板娘总是一条长到脚的厚呢裙子。他们靠在路灯杆子上，李军用大衣包住了老板娘，他们在路灯下面站着做爱。总是有一些汽车，也有一些人路过。风总是使他们像是在离别。
老板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他并不出现，在李军不在的时候，他砸掉了那间出租屋的防盗门，留下了木门，在上面泼出了一些鸡血之类的东西。他打了老板娘，可是还让她出来和他见面，最少没有跟踪她。他们也还是在那间出租屋里见面，李军看到老板娘背上的伤，问是不是需要他去和老板谈谈，老板娘说不用。
李军有时候觉得老板很像是在给他做一出戏的制片或是剧务什么的，他不出现，但一切井井有条，必不可少的事情都发生了，而他也从不到学校里去找他，电话都没打过一个。
李军最后一次和老板娘见面的时候，她说她怀孕了。李军说做掉吧，老板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不一定就是你的。
这以后，一个大一的女生泡到了李军，李军知道这是今年的新选校花以后，才觉得她确实漂亮。那个女孩总是在傍晚的时候来找他出去，兄弟们都起哄，他们在楼上看着他们，齐声唱着：看哪看哪，这样幸福的人们。李军回头看见了诗人的鼻子，他总是合唱团里最早闭嘴的一个。
李军有婚外情，老婆发现了，这不复杂。老婆先是哭了一通，然后收拾东西要离开家，李军抵住了门不让她出去，她温顺的站在门边两米的地方，只是哭，李军知道她是对的，这没有用。
四
公司里一个狗脸的下属带了一个亡命徒来见他，李军也以为这是个大客户，自己把他带到了老板的办公室。那个人一进门就反锁上了门，从腰里掏出一把手枪，他用枪示意李军站到墙边，老板已经瘫在椅子上就要化掉了。
这个人字正腔园的咬着他的土话叫老板拿出钱来，他说他只要他被骗的货款，他深信老板或是李军会打断他，挥舞着手枪要求他们让他把话说完。李军或是老板都注意到他一边说话一边后退靠到门上，但他拿枪的手非常稳定。
老板解释说这儿没有足够的现款，远远没有，他可以打个电话让人拿了送来。李军作证公司里一向不会有太多的现金，不过也可以他出去拿一笔现金回来。李军说这话的时候，能感觉到老板仇视了他一眼。
拿枪的人说现在谁也别想再骗他，他只想要拿回他的钱，一分也不多要。
老板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他说，你看你杀了我现在这儿也没有这么多钱，货款的事我非常抱歉，当然我真的也有苦衷，我也是被人骗了，不过我现在一定会把你的钱赔给你。这件事并不是解决不了的事，大家是不是可以冷静一点坐下来谈。
闯进来的人激动起来，他说我打了这么多电话给你。
老板说，钱我一定会给你，你看，我这么大家业，我也怕死，这钱这么比起来就不算太多了，我一定会给。我也不会报警，本来就是欠债还钱，这事闹大了传出去，我的信誉也没了，何况我知道你们那儿都是汉子，抓了你，还有别的人来找我，就算交个朋友，就算花钱买个良心，我也不会报警。你要相信我。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还你钱，你回家，这事就当没发生，好不好。
被骗的人抱着头坐了下来，他说话带着哭音，他说，我其实只要我的钱啊，一分也不想多要。
李军是在这个时候明白了自己想干些什么，他走过去打开了门，开门的时候他费了些事，满脸泪痕的人在旁边征征的看着他。他说，快跑吧，傻比，你拿不到钱的。他试图去拿他手里的枪，但抓了一个空。
然后他关上门走回来掐住了老板的脖子，他说，操你妈，赶快，打开后面那个保险柜，把钱给我。
老板和他挣扎，老板的身体很好，手劲出人意料的大。
带枪的人又开门走了进来，对着他们开了一枪，打死了李军。
五
李军的父母有丧子之痛，而这就是他虚假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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