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批评者,与(强力)作者的角力是一项职业,甚至可以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前天下雪发表时间:2004-04-29 12:30
写影评的话,基耶斯洛夫斯基写得还不太费劲,柏格曼就要踮起脚,再踮起脚,到塔可夫斯基,更困难了,可以感受得到的,和可以描述得出的,变成两个范畴。他可以融在一起,我不能。这就是你说的“塔可夫斯基身上最可怕的,恰好我曾经怀疑他最缺乏的东西――创造力。这种创造力似乎可以被更精确地表述成:用形象和叙事思考终极问题的能力。 ”——最后只是放弃,遥望,致以敬意与同情。
看到你这个,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记的一则日记,最后引了一首塔可夫斯基的父亲的诗。他的片子,我认真看的只有《乡愁》,你说“他的作品是烧化了的铁一样的东西,流动而又沉重,是金属,却也是液体”,——流的重,重的飞,飞而犹在此界。他能够把“一体两面”的两面,同时呈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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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外一边/镜子之后


1/下午的时候,我心里空而不安。就戴上帽子,戴上围巾,出门。

风大极了。砂石和枝叶卷挟着刮过来,阳光又薄又淡。我背对着风立着,想起本雅明的话:“一阵狂风正从天堂吹来;这场风如此猛烈地吹开他的翅膀,以致天使再不能合拢他的翅膀。这阵狂风不可抗拒地把他刮向他背对的未来,而他前面的废墟向上越堆越高。”

袜子刚刚写完了他评论《桃之夭夭》的长文,寄给我看,我们都喜爱这部作品,但在欣赏之后又发现新的问题:这桃花是开在昨日的桃花,而今天的我们,是不是还能指望,还有春天?古典主义的春天也许终结了。电话里我跟他说:“象是吹肥皂泡,当它达成圆满时,就也脱离了芦管。”当然,美是一刻也是永恒,提供着情感上的慰藉与希望。但是现实之中,我们都感到自己如此弱小和茫然,失去了行动力。

2/那天腥红给我电话,我也说到了心中的忧惧:懒散,以及自私,只关心自己与自己爱的人。腥红想的也是一样:没有办法,只能劳动。每天从做事情开始。并且努力地爱别人。让劳动与爱成为习惯。(也许我不再写这两个字的进时候,我可能病愈。)身体与生活是基础与起点。

3/我今天又不行了。下午的时候出门,沿着我常走的路,核桃树,梧桐树,柳树,杨树。风这样大,口里进了细沙,砑在齿间。

进去几家常去的书店。翻了翻几本《良友》的旧文编,还有一套叶芝,最终什么也没买。今天,连文字都不可依傍。

太阳落山了。看不见了。但是高楼之后有几朵云,明亮地发着光。(阳光是从一个低低的角度,透过那一团密集的水汽吧。)我看着泛着淡金的白色云朵,想象在云朵的内部,透明的水份子附着在一颗颗尘埃的细核里,蜂巢一样丝丝絮絮地倚靠连接,而阳光在其间明灭闪烁。一朵云,是固体、液体与气体的一个魔盒。

4/我看着云,想了一会儿:怎么样才能写出这样的,一朵亮的云。然后我心里又害怕了。我为什么不能满足于美,而总想着要用我的工具去表达。我的工具隔梗在我与世界之间。我不得不依靠它,可是如果没有它,如果我从来没有学会读书,学会写字。我不是会更混沌与安然?

我还想到,我忘带相机了。可是我又再次怀疑:为什么要挽留?它用来证明什么?美的一刻?我的在场?它必须向谁证明?

5/回到屋里的时候,我又坐到电脑前。在几个网页之间游荡。(成语说“命悬一丝”,丝就是网线吧。)我情绪不好,朋友的电话来,我说:“写不出东西。”

“你是想写还是不想写呢?”他问。

不想还是想。我连这个也答不上来。

后来我跟他说:“我的感受与想法在往前走啊走。于是离生活越来越远了。”我没有生活。(也许我自己在回避。)悲欣都是有的,浮在自己面前,不太真切。一个人的生活里有种种的“隔”,过于自觉的观照。在距离里,意识过于清晰。失去了无意识的质感。

6/写得真乱啊。朋友安慰我,说:“要是心里难过,再给我电话吧。”但是网络线,电话线,都是形上的在场。我说:“我明白我缺乏的是什么,身体,生活。一个同屋住的同性室友,或者一个住在隔壁的异性恋人。”

命运给人的礼物。是学会忍耐与等待。忍耐无,等待有。或者忍耐有,等待无。一切的过程,是“常”。

7/所有也并没有比谁更加困苦。刚才说到想写与不想写时。我说:“我还是想写的。写出来了,问题没有解决,可以得到暂时的搁置。——沟通是一种分担。”可是我一直写不出来啊。找不到一个药引子。一个短句,一串音节,最好是一句诗。

后来我是找到《雕刻时光》里这种塔可夫斯基的父亲的诗,才写出今天的日记来的:

每一刻我们相聚
都是喜庆,象主显节,
全世界只有你和我。
你比飞鸟的羽翼更勇敢、轻盈,
迷醉如眩你飞奔下楼,
两阶一步,你带着我,
穿过潮湿底紫丁香,进入你底王国
在另外一边,镜子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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