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网俱乐部

网络访谈之十四：

杀手的江湖
——“四大杀手”谈网络生涯

【手记】：很早就有采访“四大杀手”的想法。那天给某报的朋友列过一张简单的网络写手一览表，主要从1999年前后说起。谈起网络文学，李寻欢、王小山等人似乎绕不过去，当然，这里是从“网络文学史”（如果将来有这么一个提法的话）的角度来看。不管他们的作品在现在看来是怎么样一种层次，但在当时，确实引起一定关注。最早是李寻欢，作为网络写手的李寻欢活跃的年头是1998年到1999年左右，后来和刑育森、宁财神一起被称作网络文学“三驾马车”。接下来是王小山，2000年是王小山在网上网下名气最盛的年头，到了《大话明星》出版，王小山在网络上的名气达到了一个颠峰。

2000年也是网络文学非常活跃的年头，一方面是作品很多，一方面关于网络文学的评论也多了起来，在网络上搜索，可以看到许多传统作家、文学批评家在2000年的时候都曾经关注过网络文学。“四大杀手”的外号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出笼的。

所谓“四大杀手”指的是黑心杀手王小山、红心杀手王佩、花心杀手李寻欢、灰心杀手猛小蛇。“四大杀手”本来不过是朋友之间好玩的叫法，并没有多少目的性。但在当时，因为“四大杀手”作品的讽刺性与黑色幽默，也因为黑板报网站和“黑通社”（这也是一个噱头的叫法）在网络上的影响，确实让许多网民感到新鲜，吸引了不少眼球。“四大杀手”的作品（特别是那些以“黑通社”名义发布在网络上的文字），是网络文学搞笑、大话风格的一个体现。

目前，“四大杀手”中的李寻欢是榕树下网站的CEO，从2002年发表《粉墨谢场》，便自称自此告别作为网络写手的“李寻欢”；王佩则更多注心于报业；王小山、猛小蛇还在写，但都成了专栏作家。在网络上，王小山还时不时能看他在论坛上露个脸，其他人几乎销声匿迹于公众论坛。用句话说，网络文学的这块“江湖”，他们是很少涉足的了。作为曾经活跃在中文网络上的“四大杀手”，请他们谈谈对中文网络的回顾与感想，一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于是，才有了这篇采访。这篇访谈得到《E时代周报》忍痒兄的协助，说实话，如果没有他，这篇访谈不一定做得出来。此外，因为同时在报纸做专题，还请了“四大杀手”的朋友背后一枪写了2篇文章，《我所认识的“四大杀手”》、《网络文字这几年》，一并附于文后。

※回首江湖

■孤云：你是什么时候上网的，当时做什么工作？

□李寻欢：我是1997年年初上的网，当时还在上学。夏天毕业后，就进了一个网络公司，成了网络从业人员，此后就一直在网络这行当里面混了。

□王小山：最早接触到互联网的时候，我在一家科技报纸做编辑和评论员，偶尔客串也做记者。那是在1996年，不过全报社只有一台电脑，在主编的办公室里，所以上的不多；在家上网是1997年中，那会已经没有工作了（从报社辞职了），和两个朋友合伙做生意，很不成功，赔了好多钱，都是那两个朋友投的钱，几乎被我赔光了。只好郁闷地上网聊天，打发日子。
我上网和另外两个朋友有很大关系，一个是北京厨子，1997年他联系去日本工作的事，传真和电话太贵了，就买了个14K的小猫跑到我家里发EMAIL，他去了日本后我就顺理成章地自己玩了；后来另外一个朋友，网名叫路人的，要写一套《带你走进INTERNET》丛书，单位不方便，就天天住我那儿，我是技术盲，要没他们可能上网就要晚一些时候了。

□猛小蛇：1998年10月，当时在金山软件公司研发部做产品。

□王佩：我大学学的是国际贸易专业，与文化不沾边。毕业后到一家国营外贸公司上班，一干就是四年。假如没有互联网，我现在很可能还是一个外销员，把整柜整柜的绿色蔬菜运出去，把整沓整沓的绿色钞票运进来。然而宿命使我遇到了互联网，那是1996年一个不可救药的下午，一台586和一只猫把我带到另一个世界。用中学政治课本上的话说，从那以后，我个人革命的面貌就焕然一新了。

■孤云：能不能回顾一下当时互联网的状况？

□李寻欢：当时还没有三大门户，主要的网络企业是各地的169，嬴海威，迅业金网等，主要是接入服务，内容建设还很少。所以在网上主要玩的就是聊天（WEB聊天速度很慢，主流是MIRC）和泡BBS，当时有名的BBS也是地方割据，四通立方，嘉星，古城热线，八闽，星伴等，各有一伙人，而且活跃的人物也互相往来串门，特有江湖的感觉。那时见网友还是特神秘特有吸引力的事情。

□王佩：当时中文互联网正处于萌芽发轫期，说实在的，没几个地方好去。听说黄色网站好玩，但是试了几次都进不去。我那个着急啊！想来想去，都怪自己不懂技术。于是我发愤图强，自学互联网知识，包括HTML。身边没有老师，所有的问题都得自己对付。每当解决个把小小的技术问题，我就得意得跟那些悟道的老禅师一样。有诗为证：“一个苍蝇嗡嗡翁，飞到西来飞到东， 忽然撞到来时路，眼前突放大光明。”

□王小山：当时互联网内容比较少，但限制也少，现在被封杀的许多网站都能上去。开始的时候我去一些聊天室，比如瑞得、信海之类的。后来北京厨子告诉我四通体育沙龙BBS，我就去了，因为也是球迷，那是在1998年初。我曾经写过一篇我所了解的早期互联网情况的文章，叫《黄金时代》，发在《南方周末》上，大概就是那样。

□猛小蛇：网民数量较少，能去的网站也不多，我刚上网时只干一件事，就是打MUD游戏。后来有同事介绍我去利方在线的体育沙龙，让我知道网上有一群大家乐这样好玩的人。

■孤云：“四大杀手”是什么时候出笼的，为什么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王小山：我1997年到1998年头半年什么事都不做，天天在网上，很快积蓄就花光了，只好找了个工作。我当时的想法是：只要这个工作能上网就行，其他的，薪水啦待遇啦无所谓。结果到了一家杂志社做编辑部主任，那杂志社属于一家ISP，上网十分方便，就更天天泡在网上了。
我做事都一段一段的，有两年迷摄影，就天天背着相机满街跑，把差不多一半的收入用在买胶卷上；迷上网络，就经常电脑前一坐十几个小时，换着ID和网上的朋友开玩笑。那一阵只在四通体育沙龙，就用过白雪皑皑、大家乐、打伞和尚、黑心杀手、王小山等好多名字。都是为了蒙那些哥们乱用的，比如用打伞和尚写活报剧挖苦沙龙的人（包括“大家乐”），害的他们到处打听谁干的，我就在下边偷着乐。打伞和尚暴露了，我就换了黑心杀手，以“黑通社”的名义，写一些假的、开玩笑的新闻，开始写的都是体育的，后来范围就广了，逮什么写什么。等他们知道黑心杀手就是我的时候，就又换了王小山。再往后，就有很多人都注册了“杀手”的ID，红心杀手、白心杀手、黄心杀手等等，也写那种新闻体的东西。这应该到了1999年、2000年左右了吧。
所谓“四大杀手”，就是我和猛小蛇（灰心杀手）、王佩（红心杀手）、李寻欢（花心杀手），也不知道是谁先这么叫的，可能是“杀手”里我们四个写的稍微多点，在网下四个人关系也好的缘故吧。

□李寻欢：四大杀手是2000年春夏正式出来的。开始是王小山自起炉灶搞“黑心”，讽刺和幽默路子。此后依次是“红心”，“灰心”和我“花心”。因为我们四个都喜欢讽刺和幽默的路子。而且那时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几个人常在一起喝酒，比较容易统一行动。

□王佩：四大杀手是个胡乱的叫法，起因是王小山先给自己起了个名字——“黑心杀手”，我这个人从小根红苗正，敬仰毛主席，崇拜格瓦拉，所以就顺手取名——“红心杀手”。李寻欢称呼自己“花心杀手”，我想他有他的道理，他长的跟车太贤似的，有花心的资本。猛小蛇的“灰心杀手”取得毫无道理，他属于奋斗青年一类，跟我这种当年的愤怒青年有本质区别。

□猛小蛇：应该是1999年底的事了，当时王小山搞的虚拟的“黑通社”在网上有点影响，王小山、王佩、李寻欢给我面子，带我玩，就这样。我的外号“灰心杀手”，是随便取的，王小山的一个外甥给自己取了个“灰心杀手”，我顺手就借了这个创意，说我盗版亦无问题。

■孤云：“四大杀手”有没有联手干过一些快意人心的事，或者仅仅为了好玩？

□王佩：有啊，哥几个联手在网上搞了一个“黑通社”，专门编造小道消息。“黑通社”是网络搞笑文学的颠峰，这是网民对我们的评价。我如果说“哪里哪里过奖过奖”的话，就显得太虚伪了。

□李寻欢：我记得应该有写高考作文，写每年一度的互联网十大新闻评选，还有就是骂人了。主要还是文化圈子里的。玩的心态确实是主要的，比如我就骂过方舟子，不过后来我发现自己还是挺支持方博士的，这是属于纯粹瞎闹。其他的骂人，应该都是有感而骂，算是文化批评吧，呵呵。

□猛小蛇：2000的时候配合小山在《南方都市报》的工作，整了一系列“伪采访”，四个人虚拟了对一些文艺界名人的采访，不过不是我所长，比他们逊色不少。

□王小山：记忆中写东西上没联手做过什么，都是自己写自己的，只有一次，在《南方都市报》上每个人写过两个明星搞笑访谈，那都是后来的事了。有一阵我和王佩，还有另外两个朋友，林雷和老新，办了个个人化的网站，叫黑板报，算是联手做的一件事吧。

■孤云：能不能简单评价“四大杀手”的其他几个人？

□李寻欢：我觉得我们几个人的共性是都有点文采，有点小聪明，都比较幽默。要评价他们，恩，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王小山是天生适合做好朋友的那种，对朋友好的丧失智力。王佩是活跃在网络上的民间的歌者，非常古典和浪漫。小蛇是韦小宝式的人精，很好玩。

□王小山：猛小蛇现在在一家报社做编辑，写几个专栏，日子过得不错；李寻欢彻底没时间写东西了，现在是榕树下的CEO，忙得找不到北了；王佩在杭州，做一个报社的执行主编，新报纸，办得挺有看头的。他们现在也不在网上写了，李寻欢是网上网下都不写了。我们是好朋友，经常通个电话，但四个人在三个城市，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

□王佩：其余三位，都是我的好朋友，在重大问题上见解屡有分歧，但我们都能够互相理解。毕竟一个多样化的世界，对谁来说都是安全的。

□猛小蛇：他们都是我的老师。不过我跟他们最大的不同是我从不喝酒，他们酒喝到巅峰状态时，很容易暴露出本性的一面。而我不同，他们永远不了解我的本性，也许我是他们中最坏的一个。

※指点江湖

■孤云：从在网上发帖子，成为通常所说的网络写手，到迅速成名于网络，你是不是觉得网络成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这能反映出网络的哪些特征？

□李寻欢：我觉得还是挺容易的，在一个地方呆几个月，勤快点写字，很快在这坛子里就被关注了。然后我又写了一巨长的爱情酸文，在当时大部分BBS也都流传，就算是在整个中文网络里小有名气的了。主要是当时网络内容少，写字的人也少，传播快。

□王小山：如果说我算有点名的话，那可以说是出名太容易了，因为当时只是为了玩，根本没想出名什么的。后来“王小山”这个ID居然比我上网前写东西常用的笔名更为人所知，就借坡下驴，干脆“王小山”了。可能是因为网络传播的迅捷性吧，那个时候网络内容本身就少，随便写点什么，只要过得去的，就有人到处转，转来转去就混脸熟了，别的什么特征我就不知道了。

□猛小蛇：我自己认为不算有名，写的一些东西之所以有人看，是因为我后来从研发部调到网站事业部（卓越网的前身）负责内容，觉得网上关于IT的原创内容实在太少，就开始尝试写一短评。我觉得反映了互联网具有的病毒性传播的特征，一旦你文章中的某些关键字或者片断符合“病毒”的定义，那么它的传播速度和范围就会超出文章作者的现实想象力。

□王佩：成名？这是一句骂人话吧？我从来没想过成名，也从来没觉得成名过。我真正意义上的作品还没有出现，到目前为止写的都是垃圾。鲁迅先生37岁才写出《狂人日记》，我今年31岁，感谢上帝，我还有6年光阴好混。

■孤云：到目前为止，你最满意的自己的作品是哪一部？回头看以前的作品，你有什么想法？

□李寻欢：还真没什么满意的，回头看以前的作品，觉得幼稚浅薄而做作，羞愧不能自已。唯庆幸时间是万能的，自己能发现这点，倒是真成熟进步点了，呵呵。如果硬要瘸子里拔将军，我觉得两篇很短的小说《数字英雄》（讽刺网络经济）和《一线情缘》（纯情）还有点意思，还有就是几篇杂文还成。

□王小山：我没什么太好的东西，那些都不算什么，现在看看也不太害羞，因为写的时候也没认真，不怎么样也是正常的。我上学的时候就发过一些小说了，那会还挺得意的，觉得自己是块料。毕业后到处不停地找工作，要么辞职，要么被开除，乱得一塌糊涂，没心思写小说，只给报纸写豆腐块了。如果以后我重新写小说的话（估计已经写不出来了），我愿意称之为“作品”，前边的、网上的基本都是胡闹。

□王佩：哦，写的真好！语句通顺，没几个错别字。

□猛小蛇：还没有比较满意的作品，因为我一直是写短文或者说杂文。我只希望我能每年有所进步，在写字方面。对以前的作品我基本写完就扔，很少有什么想法。

■孤云：如果把发在网络上的作品称为网络文学，你觉得网络文学现在是什么样，它本来应该是什么样？

□李寻欢：网络文学就是文学的网络化，跟民间故事啥的可以并列，都是文学的边缘形态，算是亚文学，它的最大意义就是使文学以通俗的形式回到普通人中间。现在的样子就是泥沙惧下，它本来也该是这个样子的。

□猛小蛇：我还坚持1999年时自己的观点，网上没有什么文学，网上只有字节，是0和1的组合，实际我是比较悲观的一个人，我认为网下也没有能称之为文学的东东，都只是一种象。本来应该是什么样？本来它不应该存在，之所在中国能火，是因为网络给了任何一个人能说话的空间，很多人很压抑，想说点什么。

□王小山：如果这么定义的话，现在的网络文学就好得很了。它本来就该像现在这样，而不是像前些年那样。那时候大多数在网上写东西的人都没太认真，现在在网上发表作品的人态度认真了不止100倍，质量自然也水涨船高。

□王佩：网络文学是个好东西，比传统文学好，比纯文学更好。我们这里有本文化刊物，是一本纯文学杂志改版过来的，前些日子犯了个错误，被有关部门责令改回纯文学，他们的主编都哭了：“求求你们，我们不要纯文学啊！”你瞧，纯文学都混到这个德行了，还不赶快让位给网络文学，等什么呢？

■孤云：你认为现在的网民会喜欢什么作品？而什么作品才最具有生命力？

□李寻欢：网络上流传的东西，我觉得情感和幽默很重要。流传最广的网络文化，都具有这两个要素。

□王小山：现在的网民喜欢什么呢？难说。现在上网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谁知道呢？如果单说生命力，既然都叫文学，应该和网下应该没什么太大区别。但有一点，网上的阅读方式有可能对文学创作产生一些影响。网上信息量太大了，写东西的人必须做到在第一时间抓住读者，不然都跑光光了。如果买一本书，今天不看明天可以看，网上的东西，一眼看不下去，应该不会再看第二眼了，我自己就是这样。

□王佩：文字越少越好，最好是用肢体语言写的，这样的东西网民才最喜欢。

□猛小蛇：与战争或者性有关的作品吧。最有生命力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

■孤云：新近成名的网络写手，你比较欣赏哪一个？

□猛小蛇：还真不清楚。

□李寻欢：我常在网络上看到好的东西或好玩的东西，但似乎没有哪个写手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王小山：我喜欢王怡的文章，学到很多东西，我怕的是他不愿意当什么网络写手。小说我最近看得不多，长的就看完了李师江一篇，相当舒服。去年和今年用城市名打头的小说也有不少，都是看了几章就看不下去了。现在也分不清网络不网络的文学了，好多在传统媒体，甚至文学刊物上发表作品的作家也把东西贴出来了。

□王佩：凡是点击率超过100下的，我都欣赏。

■孤云：在网络上，各领风骚三两年算是不错的，更多的人，走上职业写作的路，成为自由撰稿人或专栏作家，由网络进入传统媒介，这是不是网络写手的必由之路？

□李寻欢：这是网络写手想赚钱的必由之路。我觉得是好现象。

□王小山：网络没有稿费啊，大家都要生活，写稿子能赚钱是最好的，如果是必由之路的话，也是条好路。至于领风骚，只要写得好，总会领的。我认识的许多网络写手的状态是：大家岁数大了，就都去做正事去了，总不能天天在网上玩吧。

□王佩：不是什么必由之路，都是生活所迫。要是微软请咱去当工会主席，谁还卖字为生啊！别的路都走不通才进的媒体，毕竟都是用脑浆换钱的行当。我曾到奥美广告公司面试过，过了两关就被刷下来了。自那以后才明白，还是媒体好，不歧视写字的。

□猛小蛇：说不上吧，比如王小山和我，在没有网络之前也在写字，只是很少有人知道，是网络这个平台让我们的文字得以比较广泛的传播。我觉得要坚持，我和王小山就一直在坚持。

※感怀江湖

■孤云：平常还上网玩吗？主要在哪里玩，都玩些什么现在？

□李寻欢：我不上班的时候从不上网，上班倒总是挂在网上的。没什么玩的，就是看看新闻，挂个QQ，有熟识的朋友偶尔聊几句。

□王小山：现在上网就是看新浪新闻，收发EMAIL，也去看看各BBS的文章，但很少说话了。更多的时间去下棋、或者打梭哈（边锋网站的银子最多的时候我有2000多万两）；还有，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去可乐吧打台球，两个ID，一个打到13级，另一个打到9级，现在又腻了，就不去了。本来想去玩传奇一类的游戏，但怕上网费用太贵，一玩又放不下，就一狠心放弃了。

□王佩：当然在网上玩，才三十出头，总不至于拎个鸟笼子跟老头老太太在一起吧。最近在玩博客，也就是BLOG，我建了一个个人BLOG，几乎每天都更新。

□猛小蛇：还上网玩。主要是在一些宠物网站，还有博客中国，还有就是一家提供新闻挖掘过滤服务的网站，实时关注一些与狗有关的新闻并随时更新到《狗日报》。

■孤云：在更多人的感觉里，你退出网络江湖似乎很久了。能不能谈谈你现在的工作和创作？你还在写作吗？你现在的职业与上网前有何本质区别？

□李寻欢：我的工作是榕树下的主编和副总经理。但是主要精力不在网站上面，而在出版业务。我现在不写作了。我一开始工作就在网络业，但是“李寻欢”这个笔名的确给我很大帮助，我是网络的受益者，“李寻欢”是我“路金波”的跳板，呵呵。

□王小山：我一直把网络当一个玩具，也无所谓加入或者退出，就是玩腻了聊天室和BBS，兴趣不大了而已。现在在家呆着，正想找个工作，还没找到合适的。现在的创作主要是给报纸写专栏、评论，最近还要出两本书，顺利的话，过两个月就能一起出来了——和上网前一样，不同的是现在约我写稿子的多了点，能够让我日子过得比上网前好多了。这可能就是网络的作用吧，它能把文章传得更快更广，知道的人更多了，这是好事。

□王佩：即使在我们的黑通社蒸蒸日上的时候，已经有人宣判网络杀手们的覆灭。他们说的有道理，我们应该给新兴的写手们腾出位子。所谓退出江湖，其实是我们的进步。黑通社再牛，我们已经玩够了，于是都换了新鲜玩法。我在办一张高举网络文化大旗的报纸——《e时代周报》。写作当然还在继续，主要的还是在积累。只有灵魂受难才能造就伟大的作品，九九八十一难，我还欠一半，都经过一遍，只要我还活着，伟大的作品也就指日可待了。

□猛小蛇：我一直在退，我甚至很少用“猛小蛇”这三个字。我现在是《财经时报·生活方式版》主编，负责“数字生活”、“游戏精神”、“惟物主义”、“驰骋良车”四个版的编辑工作。当然，我还在写字，它是我现阶段惟一谋生的手段，每周至少写一万字。在《南方都市报》有一个每周五篇的专栏。这么多年我的工作其实都没有本质的区别，始终是一个文字工作者。网络现在对我而言，纯粹是工具了。对总编是一种交稿的工具，对朋友是一种交流的工具。

■孤云：是不是觉得属于你们的辉煌已经一去不复还了？

□李寻欢：是的，肯定是的。我们的虚荣已经一去不还了，那是因为虚荣本来就不属于我们，它属于一个特定的阶段。我们是属于互联网一个阶段的。那个阶段过去了。属于虚荣的四杀手不再了。但我们每个人都还过得好好的呀，而且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在进步，而且我们还努力凑在一起（这俩月就分别在上海，北京和杭州见过他们）喝酒。感觉很好。

□王小山：只说我自己，从来就没觉得辉煌过，和王怡他们比，我写的东西不过是个屁。如果我有足够努力的话，以后倒有可能辉煌，谁知道呢。不过我实在太懒了，赚够了今天吃的?，明天的事都很少想，更没有事业心，顺其自然吧。

□王佩：我们从没辉煌过，我们正走向辉煌，尤其是我。“我感到一个辉煌的文学生涯正在向我展开！”这是托尔斯泰年轻 时在日记里写的，今天借来送给我自己。

□猛小蛇：我觉得自己也不算辉煌，也许以后会吧。

■孤云：从网上到网下，网络对你产生的影响有多大？

□李寻欢：很大。网络是我的工作。我的朋友里至少有一半是跟网络有关的。

□王小山：最大的影响是拓宽了交游面，认识了很多如果不上网根本没机会认识的朋友。事业上的影响应该是在2000年的时候，让我找到一份工作，就是到《南方都市报》做编辑。他们看了我一些网上的文章，问我愿意不愿意去，我就去了。这个工作使我见识了很大数量的聪明、勤奋而且敬业的人，让我在广州呆里21个月，终身受益。其他的影响，基本没什么，我性格也没大变化，和从前差不多。

□猛小蛇：两方面，首先是工作方面，在网上的折腾使自己比较方便找到一家媒体工作，比较讽刺的是，在到北京之前我一直是在媒体工作，在北京没有什么机会，是网络再次给我返回媒体的机会。
其次是生活方面，具体说是养狗，通过对国内宠物网站的关注和长期潜水，使我积攒了一些养狗的经验值，事实上现在我已经有一年养狗的经验，而且是两条狗。除了交“保护费”，保障它们的安全和生活空间，足够的运动场所以及充足的口粮和玩具，我甚至还为它们办了一份电子报纸，我把自己的www.18mo.com就是十八摸改装成了《狗日报》，每天更新一些关于狗的新闻。

□王佩：网络给了我尊严，在我生命中那些黑暗的日子里，它给了我活下去的力量和勇气。我这么说，说明我这人很诚实。我知道一些靠互联网混起来的人不这么说。

■孤云：这几年的网络生涯，给你最大的感想是什么？

□李寻欢：网络很热闹，但毕竟是个玩具。保持距离，感觉才会好。

□王小山：我要不天天玩，能正正经经做点事就好了——我总这么说，说了十几年了，喝喝。

□猛小蛇：最大的感想是，网络的功能还有绝大部分没有被发掘出来。当然对于我个人而言，网络是获得信息的最主要方式，但是，现在网络上的信息重复率很令人失望，更多的人或者更多的公司在做一些底层的搬运工作，信息的传播实际上是更加不通畅了，结果大量的时间是用来过滤垃圾信息。

□王佩：如果说什么感想，我的感想都在龚自珍的一首诗里：“少年击剑更吹箫，剑气箫心一例消，谁分苍凉归棹后，万千哀乐集今朝。”

2003年4月8日


附录：

我所认识的“四大杀手”
文/背后一枪

与许多LLM一样，第一次看见黑心杀手的形象是中央电视台的屏幕上，那时黑心杀手还叫做大家乐白雪皑皑，丫长发飘飘，双眼浮肿地告诉中央电视台的节目主视人每天上网20小时，那还时还是1998年，大老师正在一个四通利方的沙龙里与韦一小北京厨子老榕啦等等后来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大虾们纵横驰骋春风得意着呢。
也是在那一年，网络革命青年张角同志骑一辆破摩托车环游中国，当他来到杭州，俺们在西湖边他给俺瞄绘着俺敬爱的大老师另有一些不太光辉的形象。俺那一年上班特别空闲，大老师也在一个叫瑞得在线的地方上网，俺们经常有事没事在ICQ上狂聊。
2000年4月，俺也摇身一变成为一家报社的记者，堂而皇之来到伟大的首都采访。那还是互联网正在大把大把烧钱的岁月，在北京万通大厦边上的一家已记不起名来的东北餐馆，我与日后名震网络的四大杀手的三个杀手在此共进晚餐。
第一次实实在在看到俺崇拜已久的大老师，那时他已叫黑心杀手王小山。俺第一次真真切切见到大老师感觉真是象极了痞子王朔呵！与他在一个网站上班的还有日后叫红心杀手的王佩，一万好几千元的月薪，一个工资袋装不下吧？
酒到一半，那个后来成了灰心杀手的猛小蛇过来了，一件绿T恤，感觉他好多年都是这一成不变的装束，还有个子比他还高的蛇夫人。小蛇老师在赶往酒店的路上，遭遇了一次车祸，差点就壮烈光荣了，所幸倒霉的是那个司机，他俩毫发无损。
俺用俺的傻瓜相机给他们照了相，回来就发上俺们的报纸上，俺到今天还常自豪地说，俺是最先报道他们的记者，也是最先拍了他们照片的记者。
灰心杀手李寻欢也是1998年就知道其人了，一篇模仿痞子蔡的《迷失在网络与现实之间》的狗屁小说，1999年他与五朝臣子编了一套网络文学的丛书，选了俺的两篇在网上的贴子。
面对面见他居然也是去采访丫，时光已到2001年的秋天。丫作为榕树下的运行总监，与朱维廉躲到西湖边的香格里拉饭店，当时正在流传贝克思曼要收购的消息。一见李寻欢，拷，没有想象中的风流倜傥嘛。不过，丫确实很有女人缘，去年世界杯期间，他与几个上海的网虫到杭州来踢球，丫居然一拖三，还有一个MM专门从深圳飞过去见他呢！看来这花心名符其实。


网络文字这几年
文/背后一枪

当痞子蔡以一篇怎么看怎么不咋样的东东风米网络，当互联网大把大把烧钱的年代，一个崭新词儿出现了——“网络文学”。
当然自从这个词�

• 相关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