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饭堂,便觉得很异样。大家都在看我,有小心翼翼的,有光明正大的,有面对微笑的,自然或不自然。这样引人注目的场面,从小到大没遇到过,很不习惯。于是乎我尽量不去想什么,排队打饭,找一个角落坐下来。
“听说管理部找你谈话了?”没等我坐定,心急的大眼睛就开始问话。
“是不是因为你的服装啊?这裤子这么炫这么招摇,恐怕他们不喜欢吧。”柳叶眉慢条斯理的插话。
我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只好低头专心的拨弄饭盆里的丸子。
“当然是因为服装啦,这帮人一天到晚没事做,无聊极了,什么迟到早退,什么办公区内少抽烟,现在连合作单位的人都要管。”小嘴巴义愤填膺。这个月,她被管理部罚惨了,其实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可大可小。
“那你怎么办呢?换不换服装呢?”柳叶眉皱起好看的眉毛,担忧的问。
“当然要换。你是不担心扣钱的,可这些人总找你谈话也挺烦。”
“要我说就不要换,凭什么管你啊。上班跟坐监狱似的,压抑、郁闷。”
她们的议论我没有听到多少,专心的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显然,我所设想的第三种结局失败了。很小的事情,却闹到整个公司人人皆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下午,接到通知说要开会。
我准备好资料,向会议室走去。不巧,她也从办公室走向会议室。我们在门口相遇。
我冲她笑笑,推开门,做了一个让她先请的手势。
“这牛仔裤很漂亮。”在迈进门的一瞬间,她突然回头说话。
我楞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但随即说了声谢谢。
这是季度总结大会,参加的人很多。进门就看见小嘴巴对我招手,我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
“今天可能会很惨,”小嘴巴担忧的说。
“怎么了?”我不解。
小嘴巴凑过来,在我耳边悄悄地说,“中午她发火了,将所有部门的负责人都臭骂一顿,尤其是策划部部长,被指着鼻子骂。”
怎么会呢?刚才我见她,明明心情很好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刚发完火。她说那句话时,也是平和的语调,没有了平时的傲慢,也听不出任何挖苦感。
算了,猜测这些做什么。
对于着装,我已经想好,还是换吧。穿一件衣服并不能表现出什么个性,况且为了这个而得罪她是没必要的。
至于她为什么在这件小事上大动干戈,大抵因为这个季度的销售业绩很差,她的心情很糟的缘故吧。
如此想来,感觉很轻松。小事一桩何需担忧。
她开始讲话,口气很平和。
“对于前段时间的工作,我只有三个字——不满意。”她向后靠,背挺的很直,头微微昂起,表现出女性少有的强硬。
果真,她点名批评了所有的部门负责人,包括她一贯比较欣赏的销售部部长。会场的气氛很压抑,所有的人都低着头,没人说话,没人发言,甚至连咳嗽声都没有。
由于着装问题有了最后的决定,我显得很轻松。在她的批评声中,我挑出一些重点做些笔记。坦率的讲,还是无法喜欢她。她强硬和凶悍的时候,那种近乎恶狠狠的表情。
轮番批评之后,她停顿了一下。
秘书为她添水,所有的人都停止做笔记,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我也同样疑惑,抬头看她,恰巧她也往我这边看。双目对视片刻,她移开了目光。不知怎么,我有不详的预感。
“对于我们的合作单位,我要提出批评。最近的工作做的很差。上班是做什么,玩吗?逛街吗?首先工作态度就不对,凡事都有规矩,不遵守可不行。你说对不对呢,张华?”
她看着我,面带微笑。所有的人都开始看我,我感觉脸在发烫,一定很红。有必要吗?这样的事情值得上会大肆宣扬吗?
她的笑容和往日一样,得意洋洋,眼光闪烁,皱纹跳跃。
这样的突然袭击使我手足无措,思维停顿,无法思考。
电话响了,我惯性的摁了接听键。
“是我,款额被扣了70万。”
“什么?”我还没回过神,听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就是前两天的回款,他们私下扣了70万,你和他们沟通一下,问问扣款的理由是什么。”
挂掉了同事的电话,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着装事小,却和公司的利益息息相关。但为什么相关,我却还没有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