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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歌手的情人

我愿意在发呆走神的时候去回忆过去的一些事情。种种迹象表明这会是一个长夏，一个潮湿酷热的季节。这个夏天我已忘记哭泣这一陈旧的表情，一株绿色水草躲在玻璃瓶里它想伸出手来摸我的头发，我对着它笑，它也许想趁我不在意时换一个舒服的姿势，它这样保持一种姿势已经很久了。谁知道呢，意外总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发生。一次次回忆的结果是再度陷入一种发呆的状态。这是这个夏天我做的最多最不厌其烦最乐此不疲的事情。他们说，这样不好，他们马不停蹄的样子越加显现出我的无聊。

我的书房很乱，桌子上有很多正在看和未翻过一页的书，还有几本杂志，《音像世界》、《读者》、《世界时装之苑》，这样可以使这间被称作书房的房间更名副其实一点。如果你知道当我还是一个学生的时候就喜欢这几种杂志，你一定会笑我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进。是的，我一直酷爱着一种叫做“闲趣”的饼干在冬天到来之前会买上很多放在垂手可及的食品罐里，我一直喜欢把榨菜丝夹在面包片里吃得津津有味，一直喜欢唱《光阴的故事》虽然常把里面的歌词唱错。很多年前，我构思过一个小说，故事里的女孩叫梧桐，她有一套带阳台的楼房，单人床放在靠近阳台的那个房间，在那个虚拟的城市她努力的把梦做到完美。是什么原因迟迟没有动笔？无数个夏天过去了，我一直没能找到答案。这个夏天格外的长，我把房间里看上去杂乱无章的东西统统放进看不到的地方，这样触目所及，一片纯净，我喜欢这样，爱情也该是这样的，两个人牵手走在清澈的风里，也许有雨，一只手就可以遮挡，多年以前我是这样想的。那个时候，我为一句歌词而着迷，梦想着成为一位歌手的情人，可是，那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来年春天，我成为了一只口琴的主人。每天，我可以听到很多好听的歌，我拿起那支金属色的口琴憋红了脸试着把它们断断续续的吹出来要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没有人可以教我。后来，口琴在一次搬家的过程中丢失，我想我也许会伤心一阵子，但是很快就把它忘了，我傻乎乎的以为忘记就等于不再记起，像那首令我着迷的歌，已经很久不唱了，可那句誓言一样的歌词还是清晰如昨：
我只能给你一间小小的阁楼
一扇朝北的窗
让你望见星斗


转述

傍晚，客厅的红色沙发上，母亲拉着女儿的手，来，我们唱支歌吧，就唱以前你一直学不会的那首。女儿的眼睛望向窗外，天色已黑，她想夏天已真的过去，好像就在昨天，她还站在刺眼的阳光下晒那件格子短裙。妈，我没力气唱，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的朋友小黎说过：一个人的思想其实通常是另一个的思想，也就是说别人的某些见解最终会成就一个人的思考。那晚，她说了很多，我们所有的人都不以为然。我想，不是小黎醉了，就是他们醉了。我记住了她的话，所以，我想，我是清醒的。后来，在我喜欢的一位作家那里，我看到了类似的一段话，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倍感亲切，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愿为了一句难懂的话去深究是非，那时，小黎已为了自己的梦想去了广州。我不知道如果没有酒精的作用她是否会说出那些话。我们都是胆怯的人，不同程度的患有交际恐惧症，不喜欢热闹的人群和泛白的交谈，只有几个谈得来的朋友，在赏心悦目的夜晚互相转述自己看到听到的故事，然后带着满足的表情各奔西东。当然，每次都会有啤酒和音乐。

那一年，开始流行翻唱音乐，很多好听的外文歌曲被内地歌手翻唱而红及一时。在我们忘情歌唱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些音乐早已成为经典。譬如甲壳虫的《lit it be》，卡朋特的《on the bayou》。后来，小e从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翻唱有理》，我们才恍如梦初。我们搜罗到了很多原唱音乐：风继续吹、答案在风中飘、if you leav me now...我们拥坐在一起，听。有一种情绪随着歌声在小屋上空袅袅升起，是蓝色的炊烟被风吹散，重新回到绿色的田园，代替耳朵聆听的，是窗外不知何时亮起的路灯。我想那应该是从午后开始的，晚上从小e家出来的时候，风吹到脸上，阵阵发紧，秋天不知不觉地来了。小e说，有些音乐是永远无法被替代的，就像有些作家的作品不易被转述不易被转换成其他艺术形式一样。小e是一位诗人，据说他真正成为诗人是在同一个叫马雅的女孩分手之后。女孩离开的那天，带走了所有的东西，除了一面镜子，镜子没有固定，立在卧室的一面墙上。镜子上有小e写给女孩的诗，用紫色的唇膏。女孩说：她就像那些空洞的诗句，轻轻一擦就不留痕迹。这是女孩对小e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小e进入一种疯狂写作的状态，他可以轻易的为任何一个女孩写诗，然后忘的一干二净。

转述朱文的作品有一种快感，这是棉棉说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看书了，那晚，我看了《街上的人们》，看了很多遍。我把这个故事讲给身边的人听，我把故事结尾的那句话反反复复的对着身边的人讲。在一个秋风瑟瑟的夜晚，我惊喜的发现，我可以在一个晚上喋喋不休的说着同一句话而毫不厌倦毫不疲惫。那个中年男子仿佛就在我的对面，他微笑的脸上还挂着白天的阳光，他对我说：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就应该高高兴兴的，因为街上从来就只有快乐的人。

我哭了，我想回家。我想我的房间一定和以往一样整洁，我想和妈妈一起唱歌，那是首民歌，小时候我就喜欢听妈妈唱，虽然到现在我也没有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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