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楂楂兔　◇

作者:宁檬

　　檬檬去逛菜市场，她也不知为什么要跑到家禽摊区那边去——她反正闲得无聊。在鸡毛鸭血与乱七八糟的人声动物声中，她经过一只笼子，看到里面关着一只兔子。

　　檬檬想：“乖乖兔子其实主要供食肉。”
　　不想那只兔子却向她眨眨眼睛。

　　檬檬对那只笼子挤挤眼睛：“臭兔子，妖精兔子，你抛什么媚眼。”
　　兔子却忽然开口说：“亲爱的姑娘，你买我回家，我会完成你的一个愿望。”
　　檬檬说：“我从小到大看的童话书里，只要是故事里讲满足三个愿望，结果没哪个得到什么好处。三个愿望太抽象，不如你送我十块钱。”

　　兔子说：“我可以保佑你嫁一个如意郎君。”
　　檬檬说：“好吧，我买了你。”

⊙回家

　　檬檬把这只脏脏的臭兔子带回家。
　　坐在沙发上，檬檬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愿望是嫁一个如意郎君。”
　　兔子说：“你这样的姿色平平的女人，一看就知道是嫁不出去，许你一个如意郎君，是给你这种花痴的最好的诱饵。用兔儿脑壳想都能想到。”
　　檬檬差点气晕。说：“贱兔，要不是我救了你，你今天晚上已经变成别人家的晚餐。”
　　兔子一听到红烧兔肉，一下子不说话了。
　　檬檬忽然没听到兔子说话，觉得奇怪：“你怎么不讲话了。”
　　兔子说：“你这个红烧柠檬，人家难过嘛，呜……，你难道没看出来，人家强忍着泪水，嗯，眼圈都红了！呜——”
　　檬檬说：“烂兔子，如果看到红眼睛的兔子都认为它们在难过，你以为你们都是天生林黛玉啊？”
　　兔子说：“我身轻如燕婀娜多姿，比你像林黛玉，有什么不可以。”

⊙洗澡
　　檬檬说：“呸，有你这么臭臭脏脏的林黛玉吗？快去洗澡。在哪儿洗呢？好吧，我听朋友说过一个给动物洗澡的好地方，卫生间的马桶储水箱。”
　　兔子：“我呸。”
　　檬檬：“你为什么要呸”
　　兔子想了想说：“我要告你虐待动物。”
　　檬檬说：“由不得你不愿意，你这只脏脏兔。你敢去告，我就把你做成辣子兔丁。”一把拎起它耳朵，扔到抽水马桶的储水箱里，再塞进一小瓶洗发香波，关上盖。就稀里哗啦放水。
　　最后，当檬檬打开盖子，看到兔子可怜巴巴地蹲在水箱里，连话都不会说了。檬檬：“哼，看你嘴巴狡！现在可怜巴巴的。”
　　把它抱出来，找了一块毛巾给它包着。兔子躺在温暖的毛巾里，伸出小爪子粘在檬檬身上，说：“抱抱，呜呜呜，那水箱里好黑好闷，吓死乖兔兔了。”
　　刚才那只嘴巴缺德的兔子，忽然自称乖兔兔，差点笑晕檬檬。
　　兔子又蹦出毛巾来，挤着钻进檬檬手弯里，要枕在她胳膊上。
　　檬檬尖叫一声：“坏兔，你还没擦干净水呢。又把我弄得湿湿的。我来帮你擦干净。”一把又把兔子从胳膊上扯下来，塞进毛巾里裹着。然后像揉面团一样把毛巾在沙发上揉来揉去。
　　兔子在里面，开头觉得很舒服，得意地说：“好檬檬，谢谢你帮兔兔按摩！再揉一揉。”
　　但忽然发现自己被挠到了痒痒处，兔子狂笑不止。忙哀求：“嘻嘻，檬檬，饶了我吧，人家的水早擦干了，嘻嘻，干得像木乃伊那么干了，嘻嘻，求你快放，嘻嘻，我出来嘻饶命，嘻嘻”
　　檬檬说：“哼，你以为有你占得了的便宜么。笨兔。”
　　兔子像样兔皮一样瘫在地毯上。没有力气理檬檬。
　　“早点睡吧，”檬檬说，“明天星期一，我还要上班呢。”她就一个人蹦到床上睡觉去了。
　　半夜时候，檬檬忽然发现自己被兔爪子挠醒了。兔子坐在床头，一言不发。檬檬说：“脏兔，你干什么啊。”
　　兔子说：“我不想在储水箱里洗澡。”
　　檬檬说：“这样的事，你也把我硬生生叫醒？告诉你，不论我醒着还是睡着，你作为一只兔子，都只能到水箱里洗澡。人兔有别。”

　　兔子说：“去他XX的人兔有别！呜呜呜。我不喜欢那个水箱。人家会以为你买回来的是一只狗或猫。宠物是文科生，对社会什么实际贡献也没有，还到处出尽风头。我是一个供食用的家养兔子，我是一个有实际用处的理科生。你怎么能把我们混为一谈。”

　　檬檬说：“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寻死吧。威胁我。”
　　兔子说：“我跳楼，你会心疼我吗。让你花了二十块钱买回我来，兔财两空。”
　　檬檬笑说：“请注意，外面阳台风大，夜凉如水，请披上浴巾再去跳。我接着睡觉了。不送。”

　　兔子冷笑道：“你别得意，我早料到你有这一招。我马上就死给你看。我想好了。我决定——跳到抽水马桶里去死。对。”然后，它跳下床，往卫生间走去，一边说：“你想好了吗？行，你明天就准备收拾被一只面目模糊
的兔子尸体堵得死死的抽水马桶吧。”

　　檬檬忽然回过神来，尖叫一声，跳下床来到卫生间抱下站在抽水马桶沿上的兔子：“求你了，乖兔兔，聪明的兔兔，乖乖地，睡觉觉吧。”

　　兔子得意地说：“哼，我以后不在水箱里洗澡，我才答应不在马桶里自杀。”
　　檬檬说：“我答应你。天。一只想在抽水马桶里自杀的兔子。”
　　兔子又说：“我才不要睡沙发。”
　　檬檬说：“那你睡哪？”
　　兔子说：“你床上。”
　　檬檬伸手把它扔下来：“你太得寸进尺了。”
　　兔子说：“我怎么是非分要求了。我看你就是嫌我今天是从抽水马桶里水箱洗的澡，你歧视。”
　　檬檬说：“我呸。你这只兔渣渣。”

　　兔子看她没理由，自己拖着那张毛巾爬上床，在床的另一头钻进被窝。兔子用脸靠着檬檬的脚，说：“呜，我是乖宝宝，我好好地睡觉觉，一定不打搅檬檬，啊，好困哦。乖兔兔还可以帮你暖脚脚。”
　　檬檬哭笑不得：“你这只兔子，是世界上最肉麻的兔子。”

⊙名字

　　第二天，檬檬下班回家，打开门，没看到兔子。找了几个房间，叫：“渣渣坏兔！”
　　兔子出来很严肃地告诉她：“不要叫我的日本名字。”
　　檬檬一边去抱它，说：“对不起，渣渣流氓兔。流氓兔这个名字很流行哦。”
　　兔子说：“请不要叫我的俄文名。”
　　檬檬揪住它的毛，喊：“你这只兔渣！”
　　“不要叫我的英文名。我姓楂。你以后叫我楂楂兔吧。我想了一下，你这么喜欢叫我兔渣，但让别人听见了，有损兔兔的温柔形象。我就改名叫楂楂兔，是山楂的楂，比渣滓好听。”楂楂兔一边说，一边靠过来，在檬檬的
腿上，摆成懒YANG YANG的一张兔皮。

⊙天线宝宝

　　楂楂兔发现了中央七套的《天线宝宝》节目，一到晚上，就要跟檬檬抢频道。
　　楂楂兔说：“好檬檬，啵，亲一个。天线宝宝好可爱的，你看看嘛。”然后把频道调过来。
　　天线宝宝倒真是很可爱，几个彩色的圆圆的动物，每个人头上顶着不同形状的天线。

　　楂楂兔是个超级粘人精，它粘在檬檬身上，懒懒地说：“相信我，没错的。天线宝宝好看吧。”
　　檬檬说：“嘻嘻，天线宝宝真的好可爱。”
　　楂楂兔一听，更来劲了。跳下沙发说：“我也要演天线宝宝。”
　　檬檬说：“你演天线宝宝？我要晕过去了。不过，把你的长耳朵打个结，冒充天线，还是可以的，来来来。”她一把抓过楂楂兔，把耳朵扭成麻花样，把楂楂兔痛得哇哇叫。

　　又一天后，檬檬下班开门。“兔渣渣，你在哪儿。”

　　楂楂兔说：“我在沙发上。亲爱的檬檬，你好喜欢好喜欢天线宝宝是不是。”
　　檬檬点点头，说：“是啊。”
　　楂楂兔说：“告诉你一个难过的消息。天线宝宝是少儿节目。”
　　檬檬不以为然，“我当然知道是少儿节目。你以为我是白痴啊。”
　　楂楂兔说：“我今天看电视台介绍说，这是一款给超低幼儿童看的节目。四岁以下。你这个白痴檬！难怪这么喜欢。你的智商，嘻嘻嘻嘻嘻。”

⊙植物

　　楂楂兔说：“檬檬，你好懒。”
　　檬檬说：“你才懒。烂兔。”
　　楂楂兔说：“兔兔觉得吧，咱们阳台上，应该多种一点菜菜。花花草草多种少种一点没关系。”
　　檬檬说：“坏兔子，你犯萝卜瘾了，嘻嘻。”
　　楂楂兔忽然从沙发上跳下来，扑通一声跪下来说：“天地良心！”
　　檬檬觉得很奇怪：“你这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兔子，我现在又没吓你，你跪什么跪。”
　　楂楂兔已经爬起来，说：“反正闲得无聊哦，锻炼身体。没什么别的意思。我想，我们来种丝瓜吧。丝瓜花黄黄的，大朵大朵的，漂亮极了。丝瓜藤可以装饰阳台。我们要多吃丝瓜。檬檬你知道你为什么胖吗？吃什么补什
么，你就是丝瓜吃少了。吃多了丝瓜，人自然长得就像丝瓜了。”

　　檬檬想了想，亲了一口楂楂兔，说：“真聪明。而且，我们要注意，丝瓜要在嫩的时候就摘下来吃。要不然，一直吃老丝瓜，变成老丝瓜模样，我还不如就当冬瓜好了。”

　　楂楂兔说：“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丝瓜，兔兔以后可以到露天施肥，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把阳台变成兔兔开放式的卫生间。”

　　檬檬又亲一口楂楂兔，说：“你真是一物多用的楂楂兔。但是，要注意，以后你施肥的时候，我的客人来了你要回避一下哦。还有，你要注意，不要只给丝瓜施肥，我们阳台上的花果蔬菜，全交给你啦。”

　　楂楂兔说：“我每次拉了巴巴的时候，我就用叶子揩屁屁哦。”
　　檬檬想，反正吃丝瓜也不吃叶子，说：“反正你全权照顾它们。”

　　丝瓜籽种下了，楂楂兔一直在坚持写观察日记。檬檬看它的日记本上，除了日期天气外，还有五星符号。“什么意思啊？”
　　楂楂兔说：“嘻嘻嘻嘻嘻，那是施肥纪录啊。笨。”
　　又有一天，檬檬忽然想起丝瓜的事。到阳台一看，天，就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藤了。
　　檬檬回房间，质问楂楂兔：“流氓兔，丝瓜是怎么回事？我昨天看，还是好好的。都有三米高了。”

　　楂楂兔一看东窗事发，立即放声大哭：“呜——呜——，人家前两天，吃多了桃子！我原本觉得猴哥挺瘦，就是桃子吃得多。兔兔，呜——就拉肚子。兔兔没有撒谎，兔兔给你看日记本。”
　　楂楂兔一边哭，一边去拿出自己的日记本。檬檬看它翻到昨天那一页，天，上面画满了五角星！

　　楂楂兔：“兔兔昨天肚子好痛好痛，后面觉得每次拉肚子跑阳台不方便。兔兔昨天整天差不多都蹲在阳台的花盆里。但是兔兔还是好乖好坚强，每拉一次，都作了一次记录，在日记本上画五角星，把人家画得都眼冒金星了。
檬檬，真的，我没有乱摘叶子。你数数有多少个五角星，花盆里的叶子真的全是拿来揩屁屁的。一张不少。也怪哦，丝瓜藤叶子用完了，兔兔肚子就不痛啦。要是人家拉完肚子不揩屁屁，你又会骂兔兔是个脏脏兔，呜呜呜。”

　　檬檬气晕了，把楂楂兔揉成一团，塞进垃圾桶。楂楂兔在里面把垃圾桶踢得咚咚响。大叫救命。

　　檬檬也不理它。忽然，里面没响动了。檬檬想，是不是闷死了？才损失了一株丝瓜，又要损失一头兔子，有点划不来吧。于是揭开垃圾桶盖，看见楂楂兔一动不动。

　　檬檬把它拎出来，说：“装死！”
　　楂楂兔还是一动不动。
　　檬檬去挠它痒，楂楂兔终于忍不住，嘻嘻嘻地笑出声来。
　　檬檬说：“哼，我要吃红烧活兔，你不许乱死。”

　　楂楂兔马上又粘过来，搂着檬檬说：“嘻嘻，好檬檬，没生气啦。其实吧，那个丝瓜，我想起来就恶心。我天天去给它施肥，真结出丝瓜来，我一定吃不下。你不能你一个人吃着香，就不管兔兔的胃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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