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快的阅读,深远的回味——《羊脂球》读感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米单发表时间:2002-06-27 16:59
莫泊桑1850年5月8日出生法国西北部的诺曼底省一个破落贵族家庭。父亲在巴黎的银行供职,他的母亲文学修养很深,从而也影响了他。莫泊桑13岁便开始写诗,他一直憧憬着成为一位诗人。1868年,莫泊桑去省会鲁昂上中学,得到巴斯派著名诗人路易·布耶的指导,1869年7月,莫泊桑通过中学毕业会考,同年10月到巴黎某大学学习法律,1870年,普法战争爆发,他应征服役,同年9月返回巴黎。
  
  从1873年9月起,莫泊桑师从当时法国的小说大师,亦是他母亲的老友福楼拜,得到后者的悉心指导,也因此由写诗而转向了小说创作,技艺也日益提高。
  
  莫泊桑从1880年正式发表作品至1890年因病搁笔的短短10年间,他创作了颇为丰富的文学作品,其中包括300余部中短篇小说、6部长篇小说、3本旅行游记和大量文艺性与政治性的杂文评论及一些诗歌和戏剧。
  
  莫泊桑是以一篇堪称惊世杰作的短篇小说《羊脂球》在大师辈出的19世纪中后期的法国文坛上声誉鹊起,一跃而奠定了他在法国及至世界文坛上的地位。1880年4月,以左拉为首的6位自然主义文人合作出版了一部名为《梅塘晚会》的中篇小说集,小说集以1870年普法战争为背景,描写战争时动荡的法国社会。小说甫一出版,立即在整个法国引起了轰动。莫泊桑正是其中一员,他所著的《羊脂球》被推为《梅塘晚会》中最出色的一篇。
  
  一般来说,大部分的文献都把莫泊桑归纳于批评现实主义作家,尽管他和左拉等自然主义派作家私交甚密,和自然主义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一贯保持着严谨的现实主义写实手法。在他的小说中,大部分人物是典型环境中具代表性的下层民众。他的小说创作大都把矛头指向当时法国糜烂的资产阶层的生活,深刻的揭示资产阶层的卑劣、虚伪和恶毒,同时,他对那些下层社会的被侮辱、被压迫和被损害者充满了同情和怜悯,这在他的文中比比皆是。莫泊桑的作品注重真实,他“把生活的准确形象描述给我们”,他的小说丝毫没有要读者被动的去接受他的思想或是感悟的意图,他更多的是用真实来引导你去思考和理解他阐述的事件后隐藏的事实真相和含蕴的意义。
  
  莫泊桑的小说创作态度,正如他在《皮埃尔和让》的序言——《论小说》里提到的一样“作为现实主义者,如果他是一个艺术家,那么他孜孜以求的,将不会是给我们看一张平淡无奇的生活照片,而是要给我们看一幅比现实更加充实、更加动人、更加能使人信服的图像。”
  
  说到莫泊桑,就不能不提及《羊脂球》这篇小说。我最初对莫泊桑的阅读及思考正是开始于这篇小说。而这篇小说也无愧于后人给予它的评价——世界中短篇文库中的瑰宝。
  
  “连接好几天,溃退下来的队伍零零落落地穿城而过,他们已经不能算作什么军队,简直是一帮一帮散乱的乌合之众……”故事发生在普法战争中法国军队溃败,普鲁士军队侵占了鲁昂城时,鲁昂城有10个人:奸商鸟先生和夫人、资产家、政客卡雷·拉玛东先生和夫人、贵族德·布雷维尔伯爵和夫人、两位修女、“民主党爱国人士”高尼岱、还有妓女羊脂球抱着不同的目的在鹅毛大雪的寒夜同乘一辆马车要离开普鲁士占领区。途中并不顺利,半道碰上一位瘦高个的年青普鲁士军官,因为垂涎于羊脂球,提出了要羊脂球陪他过夜的要求,否则便要把全车的人无限期的扣留。羊脂球虽然是个妓女,但本着对侵略者的仇恨和对自己祖国的热爱,愤而不从。普鲁士军官是深知人性的本性的,他紧抓着手里的王牌“他的意思是他的希望一天得不到满足,就必须把全部的人扣留一天。”
  
  同车的人群一开始听闻羊脂球说出来被扣留的真象时,义愤填膺。“当时只听见一片遣责这个无耻丘八的呼声,一片暴怒的怨声;全体团结起来抵御敌人了,仿佛敌人要羊脂球做出牺牲的这件事里他们每个人也都有一份……”然而,这正是莫泊桑精心设下的一个铺垫,高潮也顺应的在此展开。莫泊桑牢牢的把握读者,导引着读者在他对各人的态度、言行的转变的阐述中跟随着他思考,思考人性在环境转变中的承载能力——人群起初的义愤到被扣留后“大家对羊脂球的好像有点冷冰冰了”;“他们现在几乎有点儿怨恨这个女人了,为什么她不偷偷地跑去找那个普鲁士人……”,人群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建议把羊脂球一个人留下,让他们离开,被普鲁士军官拒绝后,他们只有改变方法对羊脂球进行说服和劝说……到最后,羊脂球屈辱的为了大家的利益,顺从了普鲁士这官而换来了放行,却遭到无耻的同车人的冷待。
  
  在这个小说里,具讽刺性的对比手法在文中时时贯穿,如车中两次进食时各人言辞、行为上的对比、人群对羊脂球前后态度的转变对比、初上车时三位阔佬及他们的夫人的高高在上对其它人等的蔑视和最后途中在高尼岱《马赛曲》中的狼狈不堪、恼怒的心情之间的对比。还有人物之间的对比,莫泊桑塑造了一组典型环境下典型的人物:卑劣下作的鸟先生、道貌岸然的伯爵、表面得体内心淫贱的几位贵妇,与之对立的是身为妓女却深明大义热爱祖国的羊脂球。
  
  《羊脂球》最大的成功在于真实的再现了现实中的真实人性。在莫泊桑的笔下,人性并不是抽象的、虚无缥缈、神秘莫测的,或是要遵循某种准则来进行,而是取决于现实生活中的环境转变的。
  
  而这些典型人物的对比凸现出来的人性并不是来自于莫泊桑大肆的摆卖字句来渲染人物或是任意堆砌小说的素材来构成跌宕起伏的情节来吸引人。他客观、冷静、不掺杂任何个人感情的对人物的活动进行描述和阐释。很简单的,我们没有花费什么力气便进入了小说里人物的灵魂,在其中回转迭合,思索和理解是自发的,没有丝毫被作者强制及强加。现实主义和先锋类的东西不同,不象先锋类的写作手法所关心的是自身的语言文体叙事等,托着它的是虚构和想象。而现实主义是艺术的重现生活中的真实事件。个人来说,我更倾向于现实文本的阅读。
  
  至于他毫无矫揉造作的语言风格,我们可以看到,他的小说中没有过多奇怪、复杂、难以理解和词汇掺和,而是清新、简洁、明快的风格。对于这种语言风格,我想引用他在《论小说》中的句子“这种语言的本性是纯洁的、合乎逻辑、坚强有力的”来加强我的观感。
  
  《羊脂球》另一个成功之处在于作者在精确的描写和细腻的心理描述中体现出来来的丰富的思想内涵和现实意义,这一切建立在莫泊桑对生活细致的观察和强烈的社会批判意识结合的基础上。这一篇小说是经得起历史的积淀和推敲的。
  
  在《羊脂球》中,莫泊桑严格的、忠实的遵循着他的创作态度——“避免一切复杂的解释和一切关于动机的议论”,他把“心理分析在书里隐藏起来,就如同它在生活中实际上是隐藏在事件里一样”。而莫泊桑在他大部份的小说创作里都是沿着这个方向,他的成就也在于此,在不断进展的历史变迁中,他在我们的前面树了一座丰碑。当我们仰望这位巨人的高度时,当我们面对和正视他辉煌的艺术成就时,更多的是崇敬和信服。
  
  正如标题,畅快的阅读,深远的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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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令狐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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