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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写给2000年的献诗

一． 如梦令

命运曾在19路公共汽车的终点站回眸一笑
那天风大人多，我没有挤上那一辆车
后来站在站牌下面，红男绿女们接踵而过
我有了写诗的欲望，转身进了美发厅旁的一家小酒馆

今晚的酒会醒在什么地方，今晚陌生的歌唱
会是一些陌生的词从金属和水中泛出，今晚
命运躲在国际酒店的总统套房里酣然大睡，今晚
所有的风都从我身边离开，并且不再回来。

二． 鹧鸪天

到来，意味着离开的时间一步步逼近
夜晚不甘寂寞的灯们集体歌唱
像一只不厌其烦的鹧鸪：归不得也，哥哥
我回身看了一眼过去，却险些被前面的门槛绊倒

归不得也，诉说往日的苦难是可笑的
煞费苦心搜集的名字不会带来新的风雪
日子仿佛密集的黄蜂嗡嗡作响，时间是无法选择的
夜深人静的晚上，回忆是可耻的。

三． 浪淘沙

依旧是雪。远行的人会不会想起这一场雪
褪色的标签从时间的身上滑落，日子陌生起来
2000年就要过去，总要有一些不同凡响的事情发生吧
等待像一枚一触即发的地雷，怀念却要死灰复燃

说点什么吧：昨天我从一个陌生人的手中接过一场爱情
我深爱的人去了澳大利亚，父亲在天堂和我保持通信
还有每天营营的生计，会通过一根陌生的手指
笔直地指向某些未来的事情，像竖起的阴茎。

四． 菩萨蛮

和道路有关，还是同选择密切关连
我有足够的厌恶，完成对于自己的描述
我有足够的血，足够的烦恼，足够的悲哀和不安
对于即将到来的日子，我有足够的忧心忡忡

仿佛周而复始的指针在表盘上的永恒运动
仿佛一个西装革履的白领，每天固定的打工生涯
仿佛春夏秋冬，仿佛地球围绕自身的运动
我的失败构成对于未来最大胆的想象。

五． 水调歌头

说点什么吧。我们只是战略转移：从陆地到海上
撤出贝鲁特时，一位美军将领回答新闻记者
为文学在当今社会的全面撤退埋下了先验性的伏笔
溃败。从遍地丢弃的旗帜和武器便可略见一斑

是生活的需要还是生命的需要？谁会在风中回答
我要用诗歌的光芒擦试自己灰暗的印堂
留在春天的哭泣，会在雪的面庞上结冰
笔挺的西装里面，是我写满诗句顾影自怜的躯体

六． 永遇乐

对于这个世界，我没有更多的话要说
从奔跑到行走，从行走到站立，梦想开始休息
广场有一些鸽子，广场只剩下一些鸽子
坐在废弃的长椅上，车辆像朝代和流派一样令人眼花缭乱

我接受全部的年代和失败，像妓女接受每一位客人
清点事件是毫无意义的，谁会去数水的波纹
我在高速公路的中间扮演一粒沙子
时而随风起舞，时而恶狠狠地咬一下陌生人的脚心

2000．12．30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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