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无伦次——关于唱歌、学业和文字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阿飞姑娘发表时间:2002-03-15 08:40

文/吴虹飞

(一)浑人。
从来没有想过做这么复杂的事情。我是说乐队。只是我平常听的流行歌太多,觉得听起来不费脑子。我只是想做一点点的改变,使它更象一件认真做过的东西,象一个工匠做一把精致的椅子。

我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没有头脑也全无心肝。一开始写歌就没有打算过感动人,所以我的歌词从来没有这种词:孤独啊,徘徊啊,爱情啊。包括文字从来都是偶然为之。一个人倘若独处太久,他是需要说话的,如果他还正常的话。所以我会尽量朴实地说,尽量避免用感情丰富的形容词,而多用名词——我想努力排除文字的隔阂,也是佛家说的“文字障”。

我很懒, 没有钱或者是懒得花钱录一个像样的小样。我并不是一个坚持的人,只不过真的很懒而已,懒得去改变。但是我又渴望改变。这就象古代那个挂大饼在脖子上的婆娘,最终她饿死在床上。并非她真的想死。我从来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因为我也很怕饿死。

在文字上我可能是过于严肃。但是在生活中我和我们屋的小女生地主宝宝就经常很搞笑。阿飞你知道吗?地主宝宝说,你简直就是一个浑人!我们对生活没有太高要求,所以很容易快乐。她不听摇滚乐,所以我也不听。我知道我可以给她多一点笑声,这让我很有成就感。

地主宝宝在她的文章里描述了我们零星的快乐:

“我说阿飞你应该找一个男朋友,那样就有人照顾你了。于是我就开始搜索我在网上认识的各种男孩,决定介绍一个给阿飞认识。不久我就取中了一个,开始向阿飞大力吹嘘那个男孩是如何如何的善良帅气而且优秀。阿飞听完之后说,好阿,可是我是不是应该送些礼物给他?我说这倒也不错,你想送什么?那时我们正在青四公寓外面的土堆上抠泥巴,阿飞捏着一些土说那我们送他一盆大蒜吧,告诉他那是水仙花,让他好好照顾,等着春天开花。我听完之后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礼物之一,于是决定帮她送给那个帅气的男孩子也就是后来我们网络家族的大哥。为此我特意在自己的饭盆上戳了一个洞,在其中盛满泥土,然后把几颗剥开了皮的大蒜放了进去。我大哥将信将疑地收下了那盆被我们称为“土行孙”的大蒜,每天兢兢业业地给它浇水。那几颗蒜粒躲开了冬天的寒风在暖气片旁边疯长,最后终于原形毕露。这件事情就成了我们家族史上最经典的笑话之一。”


(二)音乐。
“我不大喜欢音乐”。这不是我说的,是张爱玲说的。我是随性的人。我们屋女生听什么,我就听什么。许美静,王菲,陈百强,蔡琴…….翻来复去。假期回到南方,台风深入内陆,就下雨,雨把窗外的树洗得干干净净。随手拿起的就是许美静。精美温和的世俗声音,没有机心的那种,永远不伤人。“音乐总是带着点悲伤。”这不是我说的,还是张爱玲。村上认为音乐得以存在,奴隶制度是必不可少的。有人在太阳下拼命劳动,才有人吃饱了饭去炮制精美无用的东西。我们家是不听音乐的。家里十年如一日,很少添置什么家具和奢侈品。而我的少女时代仍然活泼泼的,吵吵闹闹就过来了,全无芥蒂。作为一个主唱,我手头的CD从来没有超过3张。假期在家里空寂得难以忍受时,就把早已看得烂熟的村上的书拿过来从头到尾翻一遍,再从任何一个地方开始,随意看下去,直到对那种语气和节奏都无比熟悉,甚至感到腻烦,这样可以有效防止忧伤——这个词现在被小孩子们全无心肝地滥用。

我已经努力地试图轻描淡写了。我想要那种不痛的东西。那种轻的,欲仙欲死的轻。它是让人会心的。象梦一样,徐徐而来,清晰、美好、无法回避,令人动心。我要喧嚣过后的洗尽铅华,我希望它假装象泡泡一样,轻轻地飘。然后有人嘘声而起。但是没有人可以阻止这些声音心五旁骛地进行。我是温和的,同时也迷恋这些:无常、乖戾、造作、脆弱和暴力。你也许不知道,在这种暧昧不清的想象中,我具备所有天才艺术家的热忱和天真。

(三)大学。
大学讲堂、学生宿舍、破落民居中的排练室和酒吧嘈杂的演出场之间, “从而安静的不再安静,神圣的不再神圣,然而乏味的依然乏味,躁动的依然躁动。”

曾经想心平气和地回忆我的学子生涯,但我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绝对不可以写下疯狂、决绝、委琐和辛酸,写下循规蹈矩和桀骜不驯,以及在漫长而苍白的青春里的耿耿游荡。在这所平静的大学里,我没有成为学者或者知识分子或者作家或者技术人员。我无数次地发现我爱这个学校,不是因为它是很有名,而是因为从17岁开始,我就在这里慢慢消耗了青春和自由。勿庸置疑我读了很多年书,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很博学或者很有才华,而只是说明了我对贫乏的物质生活的忍耐和对无望爱情的一再等待。我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以静静地撒开手中屈指可数的青春。学校过于安逸的环境也许真的是慢慢宠坏了我。在学校的高墙之内,一年一年地读下去,渐渐地就觉得无限惭愧和不胜凄凉。我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学会,不会认路,不会坐公汽,不会到银行存款,不会和陌生人打交道,好不容易学会上网,却更加喜欢一个人呆着。在街上动不动就迷路,每天都要寻找不慎丢失的小东西。我习惯了被别人照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学会照顾自己和照顾别人。我慢慢地放弃了大家对我的殷切的期待,放弃了天高地远的少年的狂想,开始试着脚踏实地,试着学会知足和宽容。这一切和音乐是否有关,我也不甚明了。我总是幻想着“驯服”。我总是希望这个世上会有一个人真正和我相关,他会因为我的远离而感到真正的忧伤。这一点很像我的哥哥贾宝玉。小学五年级,我反复地寻找的一章书是"秦可卿淫丧天香楼”,11岁时,我看完了盗版的《查太莱夫人的情人》,并且迷恋着香港枪战片火光枪声中的情与仇。

后来,我该毕业了,我一直没有找到工作。三个月前我到新华社的网站去应聘,在300个人中挤到前10位,却在第二轮的面试中落选了。
他们是这么考的,请写出以下人的身份
1、普京
答:当代(二流)女作家

2、奥马尔
答:足球教练

3、龙永图
答:是不是黑社会老大

4、比尔.盖茨
答:一个有钱的美国人,好像和微软有某种关系

问:如果我们确定要你,你可以确定来吗?
答:我想先问一下我妈妈
后来回到宿舍问我们屋的人,才知道自己答错了。当然我也没有拿到那份工作:我只知道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叶利钦,因为我高考那年考了他。往后的就不知道了。
这是真的,每当我复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大家都哈哈大笑,而我的心情很沉重。我发现我很无知,比方说我会问我们屋女生去海洋馆是不是要穿泳衣。

(四)文字。
我没有在象样的杂志上发表过什么东西,甚至在校刊上都极少极少。除了少数的朋友,没有什么人读我的东西,因此也没有人告诉我写什么,怎么写。我不很喜欢网络,因为我不喜欢很前卫或者是和高科技有关的东东。但是最近我很容易不高兴,比方说某个下午见了一个让我觉得很不爽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电视导演之后,我就会比看了一场无趣的所谓地下电影还要不高兴,并且对电话产生恐惧症。这时候我就整天泡在网上,磨磨唧唧,嘀嘀咕咕,罗里罗嗦地说话。我在自己零碎的习作间我沮丧地看见了大量的自我重复和辞不达意:我太宠爱自己,几年来没有什么进步。我曾经试图描述情欲和死亡,几乎是刻意和恶毒。可是,我知道自己并不真的了解它们,也没有能力讲述它们的秘密。

标签: 添加标签

0 / 0

发表回复
 
  • 标题
  • 作者
  • 时间
  • 长度
  • 点击
  • 评价

京ICP备14028770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