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 重大修改版 02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心有些乱发表时间:2001-10-27 07:27
                 3

  杨闯闭着眼睛,在女子身上歇了足足有两分钟,直到对方不耐烦了,使劲推他,
他才意犹未尽地滚下来。他还是不睁眼,撅着嘴,双手撮着去抓女子的脸蛋。他动
作很可笑,像头毛毛熊。他其实厌烦得要命,但不能把这种情绪传达给对方。今天
栽就栽了,要输得起,老头子不止一次这么给他说过。
  电话铃响了。杨闯只得睁开眼,骂骂咧咧爬起来去接。是手机。杨闯一看见上
面打出的号码,脸色马上变得很严肃。他也顾不上穿衣服,赤条条蹦下床,快步走
进洗手间,低声说起来。
  女子一动不动,成大字趴着,长发披了一床。她怎么看怎么像个小女孩,四肢
瘦长,腰非常细,屁股很圆,很翘。这显现出某种被摧残的迹象,令人心痛。
  杨闯心事重重地回来,看见女子,脸色一松,堆起笑,声音低沉,磁性:“快
起来,该上学去啦,乖娃娃。”
  女子埋在宽大松软的雪白被子里,吃吃笑起来。听这声音,才发现这只是个孩
子。
  “你真无耻。”女孩翻过身,冲杨闯做了个鬼脸,支起上半身,撅起屁股,嘟
起殷红的嘴唇,露出一截舌尖和几丝雪白的牙齿。她肤色雪白,鲜嫩得天真无邪。
  这就是习红梅苦苦追杀的第七个情妇,烟烟。
  “烟烟……”杨闯继续用刚才动听的声音轻轻呼唤着。
  “干嘛?”烟烟轻佻地盯着杨闯,手也不老实地伸过来,要抓什么。
  杨闯凑近她耳边,声音比刚才还轻:“你起这名字,一听就是情妇。”说完飞
快一闪,躲开了一条白嫩长腿的踹击。
  “我操你大爷呀,杨闯。”这句话听上去不是骂人,而是打情骂俏。
  杨闯蹦下床。三十多岁的人了,在女人面前还像生猛海鲜一样,“我得办事去
了,六点给你电话。”
  “不会有人接的,”烟烟眨眨浓密的睫毛,一本正经地说,“你回来,会发现
床上有一具艳尸。”
  “听话,晚上带你去吃日本料理。”
  “不用这么哄我,”烟烟一边在床上自顾自舒展着不堪盈握的腰肢,一边懒洋
洋地说:“你真要走,我拦得住?好好交公粮去吧。”
  “怎么可能!”杨闯惊讶地喊出声来,“我得留着交给你,奶奶的,把你弄得
死去活来。”
  “好啊好啊,来呀,”烟烟光着身子不依不饶游过来,正好撞在色迷迷伸开双
手的杨闯怀里,“你这个流氓,恶棍,强奸犯……”
  “别别,我得走了。”杨闯挣扎几下,效果不大。
  “我要操了你,你这个臭流氓!”烟烟含糊不清地说。显然嘴里咬住了什么东
西。
  “行了行了,”杨闯一声长叹,“我不走了,行了吧。”
  “不行……”烟烟开始长长短短,高高低低地呻吟起来。杨闯速度越来越快,
烟烟叫得越来越凄惨。如果现在有人在房间里,一定会觉得一个女人正在被活活撕
开。这种声音令人发指。烟烟不管不顾,只要进入状态,喊出来比什么都痛快。男
人都喜欢这样吧,杨闯一边轻轻重重,深深浅浅,一边断断续续地想。连续三天了,
他们来了不下二十次,但他居然还没觉得累。他宁愿透支,也不想把自己亏空在习
红梅那千篇一律,毫无趣味的身体上。

  “我知道你为什么甩汪中了,”杨闯点上一支烟,疲惫地说,“骚货。”
  “骚货怎么了?不喜欢?”烟烟闪电般白了他一眼,用细长的手指耙了一下满
头乱发,然后甩甩头,很是纯真。
  杨闯心头一痒。烟烟就是用这个让他上钩的。烟烟瘦削而性感的身体里蕴藏着
惊人的爆发力,他还不完全清楚,所以觉得更迷人。
  “不喜欢,恨死你了。”杨闯深情款款地盯着烟烟。
  他总是能让人觉得他很大丈夫,很宽厚,踏实。正因为如此才有那么多女人看
上他。他对现在的生活又不满意,又满意。不满意的是老婆太闹腾,满意的是他从
不去歌舞厅胡闹,也能找到大把情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他在五家歌厅有股
份,要想去那些地方玩,分分钟可以搞定。他不,他要开房间,要买公寓养情妇。
这样乐趣更大。当然,不排除跟某个出色的鸡婆来一下,但必须仅限于一下,两下
都不行。寻找刺激是必须的,但一定要安全。
  习红梅算个屁,居然跟他一直玩心机,今天倒好,活该被人捉弄了一番。但是
好景不长,习红梅发疯了,冲进来了。女人撒起泼来比男人可怕多了。他吓得魂飞
魄散,马上拉起烟烟从后门仓惶逃窜。习红梅肯定要向那个傻逼陈头逼供,而且肯
定能获取第一手资料,让奸情无处逃遁,但他还存着一丝希望:只要以后不去影楼,
去别的地方玩,说不定还能逃脱那个疯狂女人无休无止的追杀。这段时间他一直致
力于把习红梅逼疯,但效果显然不行。她虽然有点错乱,却依然聪明,而且很会利
用名人的身份,这一点很要命。毕竟这个年代跟以往大不相同了。他可以不怕习红
梅,却不能不怕她的身份。
  杨闯甩甩头,叹了口气。把烟竖在胸前,也不抽,就看着那烟雾在眼前千奇百
怪地慢慢缠绕。
  “干嘛呢?装清纯呢?”烟烟贴着他耳朵轻言细语。
  他一阵痒痒,打了个颤。这个城市正在慢慢地步入小康,生活观念一天天时尚,
时髦,却还有一个令他无比痛恨的名字在到处流传。它是一个神话,是无数青年男
女的梦想。这里面有一些灰姑娘的情结,有一觉醒来摆脱贫困冲向富裕的渴望,还
有一步登天,抛开下等身份走向社会名流的诱惑。这都是无法拒绝的。操他妈的,
红梅姑娘,红梅小姐,多么俗,多么傻逼,多么丢这个欣欣向荣的城市的脸!还他
妈都市形象,模范家庭呢,骗谁呢?习红梅多长时间没有改一下性交体位了?她除
了打打闹闹,一心扑在工作上,还会找机会取悦他么?她会给他吹箫么?会像烟烟
这样,他想怎样就怎样么?去他妈的吧,这个性冷淡,工作狂,只会在屏幕上卖骚,
下来根本没有女人味,除了他杨闯,全市一千多万人民谁能体会?谁能忍受?
  “想你老婆了吧。”烟烟真是人精。他找了这么个尤物,总算对得起自己这一
腔活生生的魅力。
  “叫我个好听的,”杨闯低声说着,把前额不断蹭上烟烟修长白嫩的脖子。
  烟烟把两条浑圆的臂膀娇滴滴地绕上他肩膀:“爸爸!”
  杨闯手一抖,烟灰掉到胸脯上,痛得呲了一下牙。这么叫不会折他的寿吧?爸
爸?他才比烟烟大十来岁,十来岁就可以当爸爸?他勾引烟烟的时候,还真没想到
会和她发生三次以上的关系。他那时候已经想开了,这个城市有无数妖艳美丽的女
人,他一定要找上两三百个,来报复习红梅。习红梅虽然死咬说没和那个傻逼男主
持发生关系,但他怎么又知道这是真是假呢?他们一天到晚厮混在一起,比翼双飞,
刻苦勤劳地给他画绿帽子,他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傻逼。他才不是傻逼呢。这年头找
女人容易,玩完了,想甩,就没那么容易吧?他不,他总有办法脱身而出。女人是
一种有趣的动物,如果表现出很强的男子汉气,她们就喜欢跟着;表现得很没用,
很无能,她们就觉得你窝囊,就会离开,而且不再来烦你。
  “爸爸!你一点也不像爸爸,你他妈就像个嫖客。”烟烟小声抱怨说,同时挪
开身子,想去穿衣服。
  他不能这么便宜她,“怎么才像爸爸呢?”他笑嘻嘻地搂住她的细腰,让她贴
近自己。
  “哼,”烟烟假装挣扎,其实手脚都在朝着让他心猿意马的地方使劲,“马上
要举办国际电视节了,要评选最佳电视剧啊,男女演员什么的,你也不帮帮人家。
哼。真不够意思。”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个破奖。”杨闯敷衍道。
  “扯淡呢,这是绝对一流的大奖,我要是得了最佳女演员,立刻就红透半边天。”
烟烟迫不及待地说。
  “我又不是汪中,”杨闯惊讶,“怎么想起让我来帮你?”
  “汪中?他连自己都保证不了,”烟烟撅起嘴,乖戾地说,“还顾得上我?真
他妈窝囊,我就看不惯他那副熊样。”
  “呵呵,”杨闯不断用下巴在烟烟胸脯上揩油,“他都不行,我怎么行?”他
很奇怪,这么见异思迁的男人,居然越来越迷恋这个小丫头。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烟烟飞快瞟了他一下,眼中有些狂热的光芒一闪而过,“你是不行,但是你老
婆行呀。”
  “你疯了?”杨闯大呼小叫,“她今天差点杀了咱俩,你还他妈送上门去?你
不想活啦?她一个大名人,会帮她老公的情妇获奖?你真他妈逗。真他妈、逗!”
  “你老婆那样儿真牛逼。”烟烟神往地说。
  “傻逼,那只能叫傻逼。傻逼!”杨闯气急败坏。
  烟烟定睛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弱智儿童。
  他正想继续骂,烟烟一个嘴角慢慢弯上去,弯的速度很慢。他这才看出来,烟
烟在笑,笑得很轻佻,笑得很轻蔑。
  “你丫笑什么?”杨闯真急了,这在他跟烟烟之间还是第一次。烟烟想出名想
疯了,居然让他铤而走险。愚昧。天方夜谭。他一瞬间觉得烟烟在侮辱他的智力和
耐性,比影楼门口那哥们羞辱习红梅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是习红梅牛逼。烟烟跟她比,就像个可怜的柴禾妞。
  “我先走了,这事儿以后再说。”杨闯决定不再跟她纠缠,颠了再说。烟烟呆
这里也好,滚回汪中的家也好,反正他们要隔开一段时间。这丫头很危险,他看出
来了。不过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这是他的长包房,床头柜里有八千多块钱,也不
会亏了这个小娼妇。
  “你干嘛呢?”烟烟眉目低垂,小声地说。
  “不干嘛,”杨闯丢掉烟蒂,伸了个懒腰,开始四处寻摸衣裤。刚才那个电话
是老头子打来的,真有急事找他。别人他可以不搭理,但是老头子不能。
  “你怎么这样,”烟烟烦躁地说,“人家求过你没有?好不容易求你一次,你
就这德行。”
  “什么德行?”杨闯套上内衣,好整以暇,轻轻拨弄烟烟身上某个一碰就要硬
起来的地方,“我什么德行?你什么德行?别惹我啊,我烦着呢,你丫再惹,我甩
了你。”
  “真他妈流氓,”烟烟撇撇嘴,“吓唬谁呢,谁不知道你杨闯是大老板,又有
钱又有势力。要不然我让你上?”
  “真的?”杨闯心不在焉说,心头却猛然一跳。烟烟的世故和阴险显然超出了
他的想象。他还以为她对自己所知有限,还想全身而退呢。现在看来有些麻烦了。
不过他既然敢招惹,就不怕什么。烟烟能有什么后台?能跟他比?笑话。他除了后
台强硬,还有无与伦比的魅力。
  杨闯对自己的魅力一向有深刻认识。年轻时他的武器是潇洒,英俊,加上混不
吝,经常霸王硬上弓,惹了几回事却没有闹大,因为对方也很舒服。到三十几岁,
他才发现真正具有巨大杀伤力的时候到来了。不成熟的小伙子只能勾引些不成熟的
丫头,或者用血气方刚勾引一些老女人,风华正茂,娇嫩新鲜的女人是不会喜欢的
。她们喜欢的是他。但他生活范围比较窄,局限于一些固定的场所,碰不到那些灵
动风骚的女人。幸好他在那个酒吧遇上了烟烟。他当时只是一个追星族,看过烟烟
演的那个电视剧。说实话,烟烟的演技实在拙劣,但是扮相太漂亮了,让人很快忽
视,宽容了演技,而把注意力集中到烟烟那海鳗一样的腰肢上去。他第一眼在电视
上看见,下面就立刻有了反应,能跟这种丫头弄一下,该多有趣啊。他那时刚刚被
习红梅抓了好几次,正准备歇歇,养精蓄锐呢,这就送上门来了。
  “你答不答应?”烟烟扭过头,舌头顶着牙齿,咧着嘴,一副太妹形象。她可
能是这种女孩,越流氓,越低贱,就越漂亮。
  “答应什么?”杨闯苦笑一下,开始套外衣。
  他得当心。这几天要想办法调查一下,看烟烟有没有后台,尤其是道上的。杨
闯不喜欢惹事。他听说过好几起情杀仇杀,大老板身败名裂,或者大家玩完,当事
男女被双双做掉。海南那边前两天就报道有一对儿从海里冲上来,脱得精光绑在一
起。如果他因为这种事情跟生意伙伴闹翻或者自身安全受到威胁,就太不值当了。
  “你不喜欢我了?”烟烟有点幽怨地说。她看见他很冷静,并且不把她当回事,
也有点发虚。
  “没呢,还得过一阵才能烦你呢。”杨闯半真半假地说。
  “大奖怎么办?我就盯着你了啊。”烟烟脸皮厚,这是她的资本。要走红,这
些是少不了的。但是作为一个情人,情妇,有些时候得提防一点了。
  “关我屁事,要说,你丫自己跟习红梅说去。”杨闯说完,突然觉得很好笑,
就哈哈笑起来。
  “你以为我不敢去?”烟烟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冷冷地说。
  “去啊,现在就去?我正好回家呢,”杨闯一本正经地说,“谁不去谁小狗。”
  烟烟要真去,他立刻能下决心把她彻底赶走。这么危险的女孩,他不能要。
  “我操你大爷,”烟烟显然没有上当。这是个聪明女孩。软硬兼施,水陆两用
通吃不误,浑身上下有股邪恶的劲头。杨闯喜欢。因为他自己就是个邪恶的男人。
烟烟如果只有这些,那就很可爱。这么可爱的女孩,不说几句脏话,怎么够味道呢,
怎么跟她自己的身份相匹配呢。
  杨闯瞥了她一眼,就像看一个乞丐。刚才那哥们就这么瞅习红梅的吧?但习红
梅就是习红梅,可以扯了假发充大爷,烟烟行么?狗屁不是,还来叫板呢。
  她也真可怜,杨闯想。
  “听没听见,操你大爷,”烟烟急赤白脸了。
  “操你大爷。”杨闯对骂道。那个“你”字他故意拖得很长,展现出他当年的
小流氓本色。很多年不用这些,都快生疏了。
  “我大爷是你妈逼。”
  烟烟跳着脚,一边穿衣服,一边满脸戾气地嚷嚷着。

                 4

  杨闯是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遇到烟烟的。
  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去那个酒吧接受老头子的絮叨。其实老头子并不爱说话,
声音也不高,句句道来,都是干净利落,杨闯却认为很絮叨,很老娘们。他明白,
他有点想闹独立了,但只是停留在想的地步,离他真正要甩老头子的那一天还差得
远。
  老头子给了他一切,他就会像条狗。这是当时他为了摆脱现状,向老头子表达
的愿望。老头子也不要他当狗,只要他当个很好的木偶就是了。木偶做起来当然比
狗要轻松得多。老头子每次给他布置的任务,他基本上完成得算是出色,现在那一
摊家当已经上亿了,还进退自如,生龙活虎。他很满足,老头子却嫌他笨,说他洗
钱洗不大干净,贿赂官员也不漂亮,老是磕磕巴巴让人担心。
  “就这德行,他们敢要么,”老头子声音清朗,就像个大学教授在上课,“你
自个儿都唧唧嗦嗦的,给我丢脸。”
  他只能唯唯诺诺,低三下四。他对此毫无办法,他是老头子一手提拔的。当时
他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学历和业绩,老头子却一眼看中他,把他推到前台,搞这个
外贸进出口公司。他直到现在也没看清楚老头子到底长什么样,但只要老人一走近,
他就能感受到一种威严,一种凌人的气势。他也算是个混人,却不敢问老头子的具
体来历。老头子平时倒不会指指点点,就是三五个月跟他来这里坐坐,天南海北扯
几句,很随意地说些安排,往哪儿汇几千万,去俄罗斯找什么人,要回几百车皮猪
肉款。老头子喜欢在阴暗的角落呆着,不抽烟,不叫小姐,就喝两壶大麦茶。老头
子的车跟他一样,奥迪V6,但旁边却停着两辆崭新的奔驰600,老头子来,它们就来,
走,它们也走。
  这个角落很有意思。酒吧本来就有意思,跟别的不同,这里主要以自然风格取
胜。所有的桌子都像椅子,所有的椅子都像地板。从门口进来,拐一个可口可乐空
罐子的弯,再拐一个硬壳烟盒的弯,就是一条垂挂着许多钢筋藤蔓的通道,通向一
个殷红的乐池。那儿有个乐队长年累月不知疲倦地唱来唱去。很多人都会被那边吸
引,直接就过去了,看不见绕两绕还有一块空地,不大,放一张桌子,几把跟外面
不同的椅子,就显得很满了。
  老头子就特别喜欢这里,以至于杨闯觉得这个酒吧有可能是他开的,只不过自
己不知道。他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老头子路子野,狠,还很会用人。杨闯的秘书
就是他的人,所以杨闯谁都敢上,就是不敢上她。周秘书虽然并不把老头子挂嘴上,
但是一举一动都在告诉杨闯:好自为之。这种境界杨闯很神往,但也比较苦闷。他
只能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做人,争取哪天翅膀真的硬了,远走高飞。他并不是没有准
备。周秘书不可能事无巨细全收眼底,他不仅是头儿,也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成
天一本正经,但他从她的体形和走路的姿态就能看出来,这是个闷骚货。所以他还
是有机会。好在老头子虽然可恶,却从来不管他的私生活,老头子说不定也是个中
高手。混到那个境界,女人对他们算什么呢。
  “你去注册一个文化娱乐发展公司。”老头子抿了两口麦茶,慢条斯理地说。
  “这……跟外贸没什么关系呀。”杨闯有点不明白老头子的意图。
  “别问这么多,”老头子心平气和,“注册资金弄个三五百万,经营范围广一
点,演出,制作,经纪什么的都要有。”
  杨闯点头称是。老头子运筹帷幄,他一向能沾光。尤其是娱乐,他还没有跟一
个明星上床的体验呢。
  “还有一件事,”老头子从衣袋里掏出个皱皱巴巴的纸条,撕下一半,递给杨
闯。
  杨闯一看,额头立刻渗出了汗珠。这是他半年前走的一笔款子,先经过一个国
营公司走到他哥们公司,再走到瑞士银行。这件事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以为谁都
不知道,没想到让老头子抓着了。幸好这张纸条只是那家国营公司的帐号,如果是
瑞士银行,他就彻底崩溃了。老头子留了一手?那说明他还不是死罪。
  “怎么办呢?”老头子伸手把纸条要了回去。
  “服了服了。”杨闯只好厚脸皮,“什么事儿能逃过您的手心?也就是拆借,
挪用挪用。”
  “三天之内,”老头子冷冷地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把这笔钱转到公
司账上。”
  “是是,加利息都成,”杨闯明白了,不是老头子看不起他,而是他本身的确
不是什么东西。奴才都这样吧。
  “这几年也不容易,你好自为之吧。”老头子说。
  “是,是。”杨闯觉得自己突然不会说话了。
  老头子慢慢站起来,走了。杨闯望着他的背影。外面拐角处两个好像在看吧台
小姐的大汉也不声不响跟着他走出去。
  杨闯狠命抽着闷烟。这个暗处虽然黑,但并不压抑。四面都是透风的,有隐隐
约约的浪笑或者怪叫传过来。杨闯慢慢调整情绪。不管在这里受多大的气,只要一
出去,一走到阳光下,他就是大爷,一人之下几百人之上,算不得丢脸。谁不被别
人克制着?老头子上面就没有更老的么?杨闯哈哈笑出声。他站起来,拐出去,拐
到酒吧正厅里。

  没什么人。一个服务生在手舞足蹈调鸡尾酒,动作急促,节奏感很不好。两个
相貌平庸,眉眼浮肿的小姐在看垂钓在头顶的电视。陈慧琳的MTV。门口还有个卖
花的小姑娘,怯生生望着杨闯。吧台正上方高高悬挂着一个雄壮狰狞的鹿头,看不
出是真还是假。杨闯在很多外国片中见过这玩意儿,人家都放在私人别墅里,这个
挂这里,突然呈现一种活灵活现的狰狞来。鹿头下面是几百个各种各样的空酒瓶杂
乱堆着,仔细看,旁边好像有幅很小的油画,画的是一个窗口。杨闯走近点,看了
好几眼,看不出到底是真的窗口还是画面。如果是真的,肯定有人在后面偷窥。以
前他还真没发现这个玩意儿。这让他略微有点不自在。
  杨闯在窗口视野之外的桌坐下,要了杯金酒,喝了两口,有些无聊。突然他看
见几个人中学生冲进来,头发染得东一团绿西一团蓝,要了一堆啤酒爆米花坐到他
背后。他转身望着他们,有些羡慕,然后是自豪。他们要是今后成了他这样的成功
人士,就会发现头发的颜色并不重要。他们中间的那两个女生一点也不好看,不知
道长大后是不是会十八变。现在他当然不会对她们动手。
  中学生们看见一个中年人在对他们笑,就不以为然地没去搭理,坐到另一边,
喝将起来。他们属于两个世界。他们要把现在挥霍了,再去挥霍一下步的东西。
  杨闯站起来要买单,突然他呆住了,脑袋一晕。
  他看到他一直惦记的那个女孩进来了。
  烟烟穿着米色吊带裙,没化妆,或者化了很淡的夏妆,浑身珠圆玉润,眼波如
电,飞快扫了他一眼,就朝吧台走去。她懒散地坐下来,要了一杯烈酒。那肯定是
烈酒,从烟烟喝酒的姿势可以判断出来。她一仰头,用又细又长的手指耙两下头发,
一甩,酒杯往嘴里一送,接着脑袋往前一冲,大口喘气。杨闯距离她五六米,她的
侧面很玲珑,就像个小仙女。
  杨闯很快回过神来。他招手叫过服务生,下巴朝烟烟努努:“她刚才要什么,
也给我来一杯。”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存心让烟烟听见。烟烟真听见了,转头一笑,看见杨闯衣
冠楚楚,很精神。杨闯冲她笑笑,她迟疑一下,又转过身,显得很矜持。杨闯望着
她的背影,觉得什么坏情绪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服务生很快把酒端过来,“先生,正宗的俄罗斯伏特加不加冰。”
  杨闯又朝门口挥挥手。那个卖花的小姑娘正呆呆盯着烟烟,看见他的手势,愣
了一下,才急急忙忙跑过来。
  “多少钱?”杨闯小声问。
  “五块钱一枝。”小丫头很小,应该还在上学。
  “我问你全部多少钱。”杨闯和蔼地问。
  小丫头脸涨得通红,“一共二十二枝,先生,您全要的话,就按二十枝算吧。”
  杨闯轻抚一下小丫头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焦黄的头发,掏出两张一百元的票子,
“这个拿去,不用找了。”
  “这怎么行!”小丫头急急忙忙地说,“先生,不用这么多钱。”
  很多人都惊动了,那帮染头发的,还有烟烟,都转过头来望着他。服务生也在
看着他。
  “快回去吧,啊?”杨闯温柔而坚决地把钱塞给高兴得发抖的小丫头,扬起下
巴对服务生说:“帮我把花和酒送给那位小姐,好吗?”
  他觉得马上可以得手了。他轻抚手背,仿佛正在细细揉搓烟烟的腰肢。他觉得
他此时就像个诗人,但不用文字来写诗,而用身体,用动作。
  “先生,那位小姐说她不会喝酒,很抱歉,还问您……有何贵干。”服务生的
声音很小,说话也很慢,跟他调酒的动作一样笨拙。
  “去,跟她说,请她过来坐坐。”杨闯决定不表现出丝毫的气急败坏。那几个
中学生正好奇地朝这边张望。还想看戏呢,小兔崽子。
  服务生又过来了,“先生,她请您过她那边去。”
  杨闯眉头一皱,站起来。什么玩意儿,也就一戏子,还拿份儿呢。
  “生气了?”杨闯浑身一麻,他听见烟烟在对他说话,还看见她跳下吧凳,娉
娉婷婷朝他走过来,“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
  “上辈子咱们肯定见过,”杨闯喜不自胜,回头扫了一眼中学生。他们纷纷把
目光避开,显然很失望。
  “你是我的追星族吗?”烟烟大大方方坐下来,天真无邪地说。她的坐姿很端
正,很淑女,但在杨闯看来,她浑身上下无处不风骚。
  “我看过那个电视剧,”杨闯说,“演得实在不怎么样。”
  “那你找我干什么?”烟烟不仅不生气,而且抿嘴笑起来。杨闯一阵眩目。她
的笑太漂亮了,漂亮得有些刺眼。他突然觉得以前的那些女人都像垃圾,什么博士,
什么幼儿园阿姨,他真没有品位。
  “你太漂亮了,我扛不住了,我要跟你交往。”杨闯镇定下来。
  烟烟有些挑剔地上下打量他。但看得出来,她对此道并不精通。她显然还不能
从外表判断一个男人的底细。“你准备跟我交往什么呢?”
  “这还用说吗。”杨闯听见自己的声音很磁性,女人要是成熟了,一般很难阻
挡。当然,烟烟的魅力他也不能阻挡。否则也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就上,当着一群中
学生,还有那边鹿头下面那个洞,就上。说不定老头子就在里面偷窥呢。他想起这
个,心里掠过一阵阴影。
  “烟烟!”一身黑牛仔的女子从门口一直冲到烟烟身边,坐下来,搂搂抱抱好
不亲热。“这谁呀?也不介绍一下。”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呀,”烟烟苦笑着说,“上来就要跟我交往,可能是个大
款吧。他们都喜欢欺负人。”
  “挺像大款的,”黑衣女子说,“介绍一下,我叫丝丝,烟烟的保护人,你得
先把我贿赂好了。”
  “怎么都行,”杨闯沉着地说。从这俩打扮来看,她们傍的不是什么有钱人。
他要让她们见识一下。
  “行什么呀?”烟烟说,“丝丝早有主了,人家老公是大导演,人家规矩着呢,
你还是来欺负我吧,哼。”
  杨闯心痒难搔,烟烟真是太可爱了。她这么快就会吃醋了?他恨不得马上把她
带到酒店去开房。“咱们换个地方坐坐吧?”他潇洒地笑笑,“反正也到点了,东
城有一家刚刚开张的南海渔村,很不错,二位肯赏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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