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江湖谈琴作者:绿妖发表时间:2001-06-11 20:45
在这么普通的一天,你来到了北京。
  初相遇,北京的每一寸土地都有故事,刚行过史铁生沉默安详的地坛,就看到陈升在午夜问路、误入的百花深处地安门。再过去,便是故宫、天安门、广场。广场果真很大,可是,仍容不下那么远那么烈的风。你上城楼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正午的阳光炽烈的印在身上,在两边朱红墙壁上击出硬硬的回声,你一步步走着,不知怎地心慌起来,仿佛是失足踏错了时空,而这台阶是有预谋的时光隧道,隧道那边,依旧是、振臂慷慨,衣冠似雪。
  登城楼前先被带到一个小屋子,你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优雅的搜了身,感觉还不坏。但城墙边缘的一溜男人却让你很不习惯。他们一个模子的敌后特工队的打扮,草帽恤衫、巍巍而立,你站的稍稍靠边了些,和他们几乎息息相闻。可别人象没看到他们一般,连照相都不绕一下呢。你想。也对,这地方太容易让人有坠落的眩晕,而我们、都不可以在这里坠地飞升。
  还是要说说这里的风。仿佛是从极远极远地方吹过来,人在里面轻飘飘的不能滞留,只有旗帜仆仆拍拍的张扬着空气。你又慌了起来,好象该有很多想法的,可这种无处着力的虚浮让人心虚,对了,是心虚,从登城楼时生出的异样感。你总是很可笑的想起一个姓罗的歌手唱过的一句歌词,问黄花冈那七十二个人是否能原谅我们,想起诗人洛夫的一首雨中过辛亥隧道,他说那隧道里风如刀割,而那些人们便扬着脸远行而去 ——难道、他也曾在走错的时空里惶然?——可是隧道那边呢,是否就是今天王家卫的香港或者杨德昌的台湾,还是或是,你现在站立的这里?
你并没有追问的勇气。

  其实你不喜欢自己在天安门上想很多,戴锦华说那是中国人爱犯的‘泛政治’毛病,得治。而且你站的太久了,已经不象一个游客,有点王小波说的哲人王的呆头呆脑了。所以你决定离开。
  你有点象别人说的那种遗老余孽,虽然你还年轻。
  是这个城楼太老吧,这个老而不死的北京。
 
  那天跟小野说起来电影中的根性,阿巴斯有根,侯孝贤有根,贾樟柯有根,不过贾樟柯只拍到人们离开土地来到城市为止,然后呢,然后你们吃饭、喝水,聊到了别的地方,现在想想,侯德健的‘归去来兮’让你听的出不得声,也是因为那一句句‘田园将芜、老友将无、清茶将芜’。失去了这一切后诗人悲歌不歇,却已是客心悲未央,大河流日夜了。
  但他们都是有根、有过根的。

  说了这么多是因为你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你面目模糊身份可疑,你没有和城楼对话的勇气却又不想作为一个游客就这么离去,你要说的一切话都被前人以体验经历堵了回去。你不懂福柯,大学里人手一册尼采时你还在看‘圣斗士’。你不知道自己的话到哪里去了,说不出说不出来你赖着不肯就走。
  是前人替你失望过幻灭过的缘故,是吗?他们有信仰的,拯救与逍遥的刘小枫趟过了洗礼河,写出的东西仍是情深不悔,电影学院的徐峰老师在说着安东尼奥尼,浇的却是自己对六十年代出走的人们困窘与困境之块垒。许鞍华‘千言万语’以前你只注意到、结局时一个时代整体幻灭的那种土崩瓦解,却没留心离开街头舞台的小甘神父悄悄的去了大陆——她、他们,仍然在不出声的相信着,你想,这多么好。
可是你却不能。上不能师承八十年代的思想脉络,下不能混在新新人类当中装扮成彻底新人,你徘徊着,出不了声,也无法离开。
也许就象你对上演的‘切。格瓦拉’保留了充分的怀疑。
而你多么想相信。

站太久了就要坐下,想太多了就想歇歇,你终于走下了城楼,走过卖着花花绿绿东西的摊子,走过拿相机的游客。没有人是这里的归人,我们,都只能是过客而已。

  你的同伴问:‘怎么这么快’。你哑然。
原来,那真是一段时光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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