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的歌舞:第三章下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稻壳发表时间:2001-01-12 09:02
第三章

(一)

我坐在一辆“上海别克”出租车里,准备横穿北京城去看我的老婆。其实她还只是我的女朋友,我这样叫有两方面的原因,客观上,这种叫法是如今的时尚,在主观上,我又表达了我的一种愿望,就象《圣经》里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下面来说一下我自己。四年多前,我从新加坡跑到美国念经济学博士,每天都要解一批模型,两年以后,我担心这样算下去我自己都要变成一个模型了,所以就拿了一个硕士退学了。我们学校的音乐学院排名全美第一,所以我就转到了音乐学院念音乐理论,在此之前我对音乐一窍不通,我的决定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对某种事物完全不懂,他就可以成为这一方面的理论家。我转进了音乐学院的博士项目,我的研究就是把曲谱改写成动态微分方程,然后求稳态解。这种事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干过,所以教授对我的设想感兴趣,愿意提供奖学金让我替他赌博。开始的时候,由于计算过于复杂,我打算通过计算机来作我的课题。我先算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结果计算机的声卡坏了,这是因为贝多芬是个聋子;然后我又想算舒伯特,因为他这一辈子过得实在太惨,所以电脑就开始不停地冒水,算是流眼泪表示同情;因为我是中国人,所以我还算了瞎子阿炳的二胡曲,结果显示器突然黑掉了;关于音乐本身,我懂的只有摇滚乐,所以我还让计算机去算NIRVANA乐队的死亡金属,结果机器自动把主板烧掉了,这是因为他们的主音吉它手是自杀的,这说明算曲谱是很危险的工作。由于不停弄坏学校的机器,学校就不让我进公共机房了,但是我又不舍得用我自己的机器,所以只好用手算。去年我用了整整一个暑假的时间,成功地求解了巴赫的十二音体系,而且活着拿到了硕士学位,但是我担心作这种工作迟早要出事,就放弃了博士研究,回到了北京,当上了一个作家。

我老婆是我的大学同学团子帮忙给介绍的,也是我的大学同学,同年级但是不同系,而且上大学的时候就很熟。本来是学哲学的,后来又转到了中文系,后来又转到了历史系,上研究生又回了哲学系,现在是个哲学系的博士研究生,马上就要毕业了。我非常希望她真的成为我的老婆,原因是这样的。我以前的女朋友说,我的性格难以捉摸,对此我表示同意,因为我有时候过于自大,有时候又过于自卑,自大说的是智力方面,我认为我比谁都聪明,自卑指的是经济方面,就是我认为我比谁都要穷。但是现在我和我老婆在一起,她比我还要聪明,同时她比我还要穷,我就既不自大又不自卑,变成了一个完美的人,所以我必须爱她,把她留在我的身边。但是这只是我的愿望,我现在即使是见她一面都很难,因为她在作论文,而且态度严肃认真,所以非常忙。我老婆现在研究的是中国古代思想史,课题是李贽 与儒家传统的关系,我想让她和我出去,就说,研究李贽有什么意思,她就问我为什么。我说李贽除了胡说八道什么都不会,她就说,你不也是这样吗。我说李贽这个人很没有意思,总是跑到女人的房间里去,她就说,那你现在就出去吧,别在我这呆着了。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几天总是感到没着没落的,弄得我简直把林冲的故事写完的心情都没有了。我老婆对我非常不满,她总是对我说,你写小说的态度太不认真,全都是瞎编,特别是最近,她说我写的林冲的故事完全不尊重史实,纯粹是在漫无边际地胡扯,我认为她已经中了李贽的毒,因为李贽也搞文学评论,但是李贽从来不说别人的小说写得好不好,只是在评论书里人物的道德。为了堵住她的嘴,我现在必须让我写出来的一切全都合情合理无懈可击,我现在要想办法解释的,就是林冲怎样从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变成了水泊梁山的匪类。

(二)

据施耐庵在《水浒传》里记载,林冲在上梁山之前,是东京八十万禁军的教头。林冲和他的老婆张氏,住在汴梁城里。十二年前,汴梁城里闹了鸡人之祸,林冲为老爹守孝三年之后,就娶了非他不嫁的张教头之女,林冲和林娘子,在这座城市里已经一起生活了九年了。林冲当了十二年的禁军教头,林娘子也早就不复年少时的刁蛮泼辣,变成了一个贤慧的家庭主妇。

林冲的家在汴河的岸边,这是一座三层的楼房,说是三层,其实是两层,底层只是六根柱子,都要两人合抱,有三丈之高,支撑着上层的结构,就象云南少数民族的角楼。柱子环绕之间,是一块用红砖勾边的花圃,翻过的细土层之下就是汴梁城的供热管道,所以种植的花卉可以四季不凋,即使大雪飘飘,园中的芍药依旧殷红胜血,氤氲的香气就象气体的护肤霜拂面而来,所以林冲和林娘子虽然都已年近三十,面容依旧温润如玉,绝无沧桑之色;四溢的香气裹在地下水里,又沁入了汴梁城的供热系统传遍全城,所以每到冬天,汴梁城里家家户户都有花香扑鼻,冬天的汴梁城,因为有了林冲,就变成了一座香喷喷的城市。楼房周围,是同样一年常青的法国梧桐和龙爪槐,汴梁城里的树为了拓宽道路都已经几乎被砍光了,所以很多鸟都聚集到了林冲这里筑巢,林冲的房子就成了真正的花香鸟语。

林冲和林娘子,都是天下一等一的武林高手,所以进出家门根本就不要楼梯,如果是普通的客人来访,就要开起来一个用六滑轮组发动的升降吊篮,之所以要建这样一所宅子,是因为当时的汴梁城里干推销的实在太多了。房子高达六丈,第二层和第三层之间,用两架缠绕在一起的螺旋型楼梯相连,看起来就象基因图谱,象欧洲现代派的油画,结果不通门径的人爬这种楼梯,会不停地从第二层走到第二层,还以为是撞到了鬼,其实就算是看也不能多看,轻则把脖子扭伤,有的人想弄清伸展的路径,就站在二层仰望楼梯,看着看着就跟着转起圈来,根本停不下来,后来脑袋一连晕了好几个月。楼顶有个宽阔的平台,放着一架大型军事望远镜,汴梁城防的士兵坐在十里之外的城围上下棋,林冲全都看得一清二楚,林冲棋品不好,所以有时候看得过于投入,还要忘乎所以地大声支招,“跳马呀,跳马呀”,所以经常闹得嗓子发炎。林冲的房子上下,全都用的是刨得平平整整的硬木,外观与室内都用亮漆刷成了木色,墙上、地上、家具上还打了厚厚的一层腊,能够倒映汴河汩汩奔流的水波,所以坐在林冲家里,就象坐在起伏的水面上,林冲的房子,就象一条在陆上荡漾的楼船。

林冲和林娘子正当壮年,是一对名副其实的模范夫妻。每一个夜晚,他们就在这座房子的二层和着汴河水波拍岸的节奏热情地做爱,由于这是自然的节律,所以无法抗拒,同时又给林冲带来多变的感受。在平和静谧的日子,汴河的水流就象情人发梢漂浮的手指,这时的林冲,就象一条悠然自得的游艇,在细腻的水流里载浮载沉,又象一条快速游动无孔不入的鱼,在水中抖开一条玲珑剔透的曲线。这时的林娘子,就象灿烂的阳光下温柔的水神,欢快的呻吟漫无目的地传来,就象雨一样播撒而下的金粉,象满天的星斗,象水上粼粼的波光;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汴河的浪头就象咆哮的巨兽,要将堤岸与船只一并吞噬,这时的林冲,就象汪洋里的一叶扁舟,在排天怒涛中艰难弄潮,在巅峰与谷底之间欲罢不能。林冲忽而象一只狂风里的风筝,即将断线而去,失落在无边的虚空,忽而仿佛被剥夺了全部的重量,朝着无边的黑暗不可救药地自由落体,把林冲吓得几乎要哭出声来,这时的林娘子,就象暗夜里歌唱的水妖,用歌声从海底搅起扶摇直上的漩涡。有一次,由于暴风雨持续了整整一夜,结果把两个人累得都几乎虚脱了,但是根本无法停止;到了冬天,由于天气太冷,整条汴河都会被冻住,林冲和林娘子就无法做爱,只好躺在床上面面相觑,或者抱着手炉站在窗边远眺河面,忍受整整一个冬天的寂寞煎熬。后来,林冲痛定思痛,坐在梁山大寨门口的圆石上总结人生,就认识到,人要想把握自己真是太难太难了,由此更加感到身世飘浮、世事不定,一时百感交集,竟然伤心欲绝。

这是一个冬天的清晨,风并不大,所以空气有着柔和的线条,林冲在汴梁清晨寂静的街道上大步而行,前往校场操练禁军士兵。为了管制交通,汴梁城就不是随便谁都可以骑马,需要办理执照,还需要一定的指标。本来禁军内部应该能分到几个,但是等到林冲去要,上边就说没有了,其实全都是让管事的人拿出去卖钱或者作人情了,街上就经常可以看到一些不相干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马屁股上印着“汴禁二十五”之类的号码,说明这是禁军的马,马上的人有的是大官的儿子,有的是生意人,有些还是外国人。林冲非常不满,跑到兵部去反映情况,上级说,你要骑马可以,我可以把你调到关西戍边,那边地广人稀,可以骑马,但是你就别回来了。要说林冲也不是没有动过心,但是现在自己是汴梁城的在籍居民,有家有业,为了骑马就扔下不要,也实在太过心疼了一点,所以只好忍痛割爱,恨恨地咬咬牙拉倒了。

校场上空无一人,因为所有的士兵都还没有起。所以他必须去把人都叫起来。林冲在门外作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屏住呼吸推门而入,他这样作是因为屋里充满了强烈的脚臭、汗臭和尿骚,还混和着剩菜馊掉的味道,很容易把人呛死,窗户朝阴,所以屋里还没有多少光亮,但是不能点灯,否则很可能把室内的混和空气引爆。林冲先是叫了几声,但是没有人理他,他就过去把士兵的被子都掀开了,结果所有的人都吵嚷了起来,就象掉进了一个蛤蟆坑,很多人都开始打喷嚏,说是林教头掀被子让他们着了凉,都没法出操了。这就是林冲每天的第一项工作。

林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都拉到了校场,要求他们开始练拳,这些士兵都会象看外星人一样盯着林冲看来看去,在一阵狂笑之外之后,说:“林教头,你让我们练拳?”
“是啊,不练拳还当什么兵?”
“我们练了又能有什么用?”
“你们不学点本事怎么保卫皇上啊?”
“林教头啊,打仗还能到咱们汴梁城?要是皇上让我们保卫,大宋还不早完了?”

林冲为此生了好几回气,也跑到兵部反映情况,说,这些兵都不肯练,要是敌人打来怎么办。兵部的人说,我们大宋天朝圣德远播,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吐哺,万众归心,正是国富民强的太平盛世,你林冲这分明就是在危言耸听,简直是大逆不道,还说要治林冲的罪。把林冲气得直哆嗦,自己明明是尽忠职守,竟然还要治罪,真是没天理啊!

汴梁城的禁军都是来自全国各地万里挑一的美男子,走到哪里都让人眼前一亮,所以主要的训练就是军姿正步队列方阵,以备在外国元首来访的时候为大宋争光。林冲每天把人找到校场,自己就坐在旗杆顶上的升降斗里,挥舞五色令旗,指挥队列操练。由于旗杆太高,林冲根本看不清士兵的脸,只能看见一个个身材相仿服色一致的士兵组成方阵跑来跑去,久而久之,林冲就学会了线性代数。林冲编排了几十种队列组合形式,有时候,林冲让士兵沿对角线互换位置,这就是矩阵的转置;有时候他让方阵对角线上的士兵跑出阵外和另一队士兵互换位置,这就是矩阵求特征根;还有时候,他编排的队列是一个方阵,但是两侧又各带一个同步运动的队列,这就是矩阵的二次型;还有时候,他让方阵变一字长蛇阵,这就是化二次型为标准型。每次检阅的时候,禁军衣甲鲜明,阵法变幻无穷,观众看得眼花缭乱,无不击节叫好,但是谁也不知道,林冲是一个线性代数专家。

林冲还有另外一项工作,就是打架。每天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就会有一些汴梁城里黑道的人物拿着大砍刀、三节棍跑到校场来找人。这些人都是汴梁城的妓院派来的,找的都是禁军的士兵,其实人家也是照章办事,说不得什么。这些士兵去嫖娼,但是饷银又没多少,所以没多久就欠了一屁股债,有人认为,欠了债之后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起来,但是这些妓院跟黑社会有关系,全都神通广大,每次都会被抓住,所以在禁军营里,士兵鼻青脸肿是常事,掉条胳膊掉条腿也时有发生,所以经常出现林冲训练的方阵缺了人、以至耽误了他算线性代数习题的情况。林冲去问情况,这些人就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林冲哭诉:“林教头,我以后一定要好好跟你学拳脚功夫!”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林冲就说,你们不要怕,有事我罩着你们。所以士兵全都不东躲西藏了,跟没事人一样,有人来找他们要钱,林冲就上去,所以在汴梁的校军场上经常可以听见林冲和妓院的代表有这样的对话:
“你们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蒙傻子呢,谁不知道这是汴梁城?”
“那你们还有没有王法?竟敢拿着家伙在校军场行凶?”
“你有没有王法?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你懂不懂?你们禁军的人都这么不要脸吗?”
说到这里,林冲就要气得浑身哆嗦,说:“你可以污辱我,但是不能污辱我们禁军这个集体!”然后就和黑社会的人打一架,每次都是赤手空拳,缴了很多人的械,还打伤了了很多人,禁军的士兵站在一边擂鼓助威,还对林冲千恩万谢,林冲说,你们也不用谢我,以后那种地方不要再去就行了,这些人也都答应,不过不是不想去了,而是因为信用记录太差,所以全汴梁的妓院都宣布停止接待禁军士兵。这些人虽然不去妓院了,不过还是不肯练拳脚。林冲问他们,你们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他们说,练那个有什么用,林冲说,人家来打你们怎么办,总得学点本事防身吧,他们就说,有您林教头罩着我们,我们怕什么呀。

后来事情又发生了一些变化,林冲的方阵还是经常缺人,而且就算来出操的,也是各个面黄肌瘦,萎靡不振,无精打采,原来他的兵又去逛妓院了。事情是这样的,汴梁城乃是天下的都会,所以汴梁城的妓院也都气势不凡,为了搞促销,各家妓院都挖空心思各出奇招,很多妓院都推出了“帅哥免费”的项目,禁军的士兵于是蜂拥而至。这种事情听起来荒诞不经,但是我都能理解,美国的大学招研究生,只要成绩好,不但不交学费,还倒找钱。但是还有另外一个道理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比如说我,在美国念经济学博士的时候,每学期要修四门比物理系还难的课,考试成绩必须超过B+,否则立刻停止资助。教授上课从来不说话,一进来就在黑板上展开式子,从黑板这一头写到另一头,就象跑起了一列不可阻挡的火车,我抄笔记时就要不停地来回摇头,后来几乎得了摇头症,别人还以为我什么事情都喜欢唱反调,真是冤枉,还有人认为我有癫痫症,甚至有人说我在吃摇头丸。更厉害的是,为了拿这笔钱,我每周要批改一百五十份本科生作业,带三次讨论,组织一次答疑,每学期还要监考五次,每天跑来跑,去象唱戏的赶场,有时候根本没时间念书,就这么辛辛苦苦,学生还要告我,说我的英语太差,要求学校换人,以免误人子弟。

东京禁军的士兵也是这样。汴梁妓院的帅哥可不是想当就当,每家妓院都找来了资深的妈妈桑组织了评委会,要经过三道筛选才能入围,禁军的士兵条件过硬,所以全都有恃无恐。后来还组织了规模盛大的颁奖典礼,结果发现中选者都是禁军的战友,他们说,咱们禁军就是行。其实这种理解是错误的,并不是只有禁军的士兵最帅,而是其他的帅哥都比他们有钱,所以对这种免费活动缺乏兴趣。在典礼上,禁军士兵全都身批绶带,头戴桂冠,手捧奖杯,春风得意,趾高气扬,很多围观的群众都拿了本子过来要求签字,有的人抱着一个妓女,以凯撒大帝的语气很有信心地写下了“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征服了”,有的人写的是“爱江山更爱美人”,还有的人写的是“我见美人多妩媚,料美人,见我应如是”,大家说,不愧是军人,果然出语惊人、不比寻常,最后他们就在一片奔雷一样的热烈掌声中缓缓步入妓院的大门。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进去之后到底都在干什么,后来他们出来的时候,见了面第一句话就要说:“打死我我也不去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出来的还是运气好的,有的人根本就不让走了,白天当大茶壶,晚上陪妈妈桑,眼前发黑,走路打晃,眼看就要不行了。

林冲听说了这些事,气得暴跳如雷,也带了兵器跑到妓院要人,林冲倒是没有上来就打,按照先礼后兵的原则,林冲指责他们破坏国防建设,是杀头之罪。妓院的人都知道林冲是禁军的教头,有盖世的武功,见他来势汹汹,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把人交了出来,这些人里有一半已经没法走路了,林冲只好雇了一批轿子把人送了回去。但是这些妓院全都有后台,所以事情根本就没完,他们写了状子,告了御状,说林冲恃武行凶,破坏正常营业,兵部的头头只好又把林冲找来骂了个狗血喷头,问他为什么要管闲事,要是事情闹得再大,连兵部都不能帮他了,还扣了林冲半年工资以示惩戒,当然雇轿子的钱也就不能报销,林冲气得连喝了三天闷酒,这也很好理解,这种事情换了谁都要撮火。但是这件事还是没完。林冲打过很多黑社会的人,黑社会实在气不过,感到很没有面子,就组织了大批人手攻打林冲的家。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不但带了各式武器,还请了一个穷凶极恶的黑道高手来给他们助拳,就是在大相国寺看菜园的“花和尚”鲁智深!

这天晚上,林冲正在家里吃饭,听到楼下人声鼎沸,发现有很多面目狰狞的凶徒手持刀杖火把,正在高声叫骂,让林冲出来说话。人群簇拥着一个胖大和尚,面如锅底,目露凶光,僧衣敞怀穿着,但是胸前是黑乎乎的,还是看不见肉,这是因为他的络腮胡子刚硬且长,已经盖住了肚脐,手提一根水磨禅杖,正举着一个葫芦大口大口地灌烧酒。黑社会的人挤满了整条大街,每人嘴里都含着从南洋土人那里买来的毒吹管,有人手持强弓硬弩,箭头裹着点着的油毡,有人推着投石车,有人扛云梯,有人抬撞阑,有人肩上扛着土制炸药包,林冲家的楼下铺了十几排烧红的铁钉板,还架上了十几个油锅,熊熊火光照得汴河的水面也是一片通红,滚油洒得遍地都是。一声令下,林冲的楼房就会立刻陷入了一片火海。黑社会的人击掌相庆,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他们洋洋得意地说,这下看林冲是出来还是不出来,别说是他家,就是汴梁城都可以打下来!
标签: 添加标签

0 / 0

发表回复
 
  • 标题
  • 作者
  • 时间
  • 长度
  • 点击
  • 评价

京ICP备14028770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