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乖乖的*
孩子，你要乖乖的
（一）
“如果哪一天你决定去死。不要告诉我。
我还想这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
哑巴头也不抬，从满嘴海鲜的缝隙里含糊的说。据说哑巴很少说谎，才有了这个外号。他在不说话的时候很英俊。
九儿吃的很多仍然没有觉得饱。当然在吃之前她也没觉得饿。
“死比活着容易”
她哈哈笑着，和以前一样有些肆无忌惮。
她忽然想起3年前，他们讨论有关破冰箱的那个晚上。
“我是个破冰箱，没有人能修的好。“九儿坦然地躲在烟雾后面。
当时她喜欢抽骆驼， 和2块4一包的威龙烟。
哑巴当时瘦瘦的，没有表情可是话语坚硬。
“我要的就是你。我修的好。“
接着又咬紧牙关，我们必须马上结婚。马上生个孩子。
他盯着九儿抽了1整包威龙。
九儿有张苍白却轮廓分明的脸，长发黝黑，直直垂在耳边。
一个囚禁自己的女人有着没人看的清的面容。
他看不清九儿细长的眼。
有一瞬间他感到烟雾背后的泪光。
有一瞬间他感到自己不会再象这样和另一个女人说话。他的力量被冻结。
她的火焰永远只能远远燃烧。他却被这火焰冻结。
“你们公司要分房子了？” 九儿忽然从桌对面探过身子，
仔细盯着哑巴英俊的线条。
哑巴想笑可是没有。
他想给这个焚烧自己的女人一间小小的屋子，
想象着能和她在火焰里拥抱着一起死去。
现在他知道自己失败了。
（二）
九儿打开一封薄薄的信。
信笺被折成一只翅膀细长的鸟儿。是小梅子写来的。
她是九儿资助的几个孩子中最勤奋聪明的一个。
她在信中说高中毕业了，要去南方找工作， 挣钱替家里还债。
她说她要攒“很多很多很多钱“，
还了债，还要在村子里盖一座新学校，
再给每个老师都发很高的工资，还在后面的括弧里写着”至少300元“。
九儿没见过小梅子。
九儿知道她个子小小的，扎着长长的马尾辫。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她一定是美的—一个19岁的女孩因为纯洁而美丽。
可这个世界生病了，它让所有的孩子一出生就注定走上苦行的路。
九儿把信撕了。
九儿曾经认真养过一盆草。后来草却死了。
她曾经给梅子写信，给她说世间最明亮的风景，告诉她要勇敢，
不要害怕身边的眼泪。
现在小梅子长大了。
九儿于是发现自己多么丑陋—所有美丽的谎言在贫瘠的土地上都终将死去。
十字架永远在诗人的头顶高悬。而众人的酒杯里斟满了神的鲜血。
九儿问自己到底能给梅子什么？
又给了她什么？
难道给她一个希望，再让她用一生的时间去见证它的毁灭？
这个世界从来不曾实现过给孩子许下的诺言。
（三）
九儿害怕这个城市无休无止的环行公路和高架桥，
害怕和公路有关的一切， 比如车子。
有一天夜里她喝醉了， 看见出租车窗外面有个血红的月亮。
和飞掠而过的血红的路灯。
她听见两个声音在空气里：
“血月亮哈哈哈 哈哈哈~“
“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车子一直开一直开， 开了很久。
空荡荡的公路。
偶尔有车，从自己身边呼啸着消失在黑暗里。
天堂一定不会是这样，天堂里总是人来人往的。
九儿看了看表， 发现表盘上空白着什么也没有了。
她于是转头看看司机。
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她听见两个声音。
“血月亮哈哈哈，哈哈哈~~“
“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一个无人驾驶的出租车。开在血色月光下一条没有尽头的公路上。
前面的路灯在黑暗里裸露着血红的伤口。
九儿的酒醒了。她忽然觉得快乐，就唱起歌来。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唱着唱着九儿的脸上就有凉凉的水在淌。
于是九儿探出窗外，抬头对着血月亮说，
“你不要哭，你要乖乖的，我就带你回家。
你要乖乖的。 马上就到家了。“
可是车子一直开下去它再也停不下来。
路看不见尽头。
前面除了更多的路灯更深的夜没有别的。
没有别的。
（四）
麦客是个安静的，孤独的男人。一只离群索居的鹰。
九儿看见他， 心就会安静下来。
闻着他的气味，沉睡在他翅膀的阴影下。
这个城市的白天为欲望疯狂，夜晚为欲望沉醉。人们无法都安睡。
九儿没有故乡。没有奢望。
他来了把这两样都给了她。却把一样东西带走了。
九儿听见两个声音。
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是谁的？
一个是孤独的自由的兽。在自己的领地里徜徉。
坐在黄昏落日下，看众人的美丽面容，看花儿在脚下生下秋天。
另一个是赤裸的，用所有已知和未知的情感去爱他。
爱的一贫如洗。
九儿此刻就站在窗前，看见她混沌而悲伤，为着莫须有的错觉。
看见她紧紧抱着他的背影，象一个失去尊严的囚徒。
墙上的钟每天唱着不同的曲子。九儿的手里握着的刀已经开始滴血。
夜色里她就站在九儿面前，赤裸的身子象一颗雨滴。
她的长发黝黑，直直的垂在耳边。
一个囚禁自己的女人有着没人看的清的面容。
那只兽手中的刀悄无声息刺入她洁白的胸膛，
血色涌出，象盛开的玫瑰覆盖在乳房上。
她悄无声息的笑了，水滴一样的身体开满了玫瑰。
忽然在某个角落，九儿看见麦客的眼睛，也滴出血来。
麦客伸出双手，九儿象一片小小的叶子，落在他的怀里。
她洁白的胸口，开满了血色玫瑰。
“自由了。我也能飞了。 亲爱的。”
baikaishui
2000/08/26
（一）
“如果哪一天你决定去死。不要告诉我。
我还想这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
哑巴头也不抬，从满嘴海鲜的缝隙里含糊的说。据说哑巴很少说谎，才有了这个外号。他在不说话的时候很英俊。
九儿吃的很多仍然没有觉得饱。当然在吃之前她也没觉得饿。
“死比活着容易”
她哈哈笑着，和以前一样有些肆无忌惮。
她忽然想起3年前，他们讨论有关破冰箱的那个晚上。
“我是个破冰箱，没有人能修的好。“九儿坦然地躲在烟雾后面。
当时她喜欢抽骆驼， 和2块4一包的威龙烟。
哑巴当时瘦瘦的，没有表情可是话语坚硬。
“我要的就是你。我修的好。“
接着又咬紧牙关，我们必须马上结婚。马上生个孩子。
他盯着九儿抽了1整包威龙。
九儿有张苍白却轮廓分明的脸，长发黝黑，直直垂在耳边。
一个囚禁自己的女人有着没人看的清的面容。
他看不清九儿细长的眼。
有一瞬间他感到烟雾背后的泪光。
有一瞬间他感到自己不会再象这样和另一个女人说话。他的力量被冻结。
她的火焰永远只能远远燃烧。他却被这火焰冻结。
“你们公司要分房子了？” 九儿忽然从桌对面探过身子，
仔细盯着哑巴英俊的线条。
哑巴想笑可是没有。
他想给这个焚烧自己的女人一间小小的屋子，
想象着能和她在火焰里拥抱着一起死去。
现在他知道自己失败了。
（二）
九儿打开一封薄薄的信。
信笺被折成一只翅膀细长的鸟儿。是小梅子写来的。
她是九儿资助的几个孩子中最勤奋聪明的一个。
她在信中说高中毕业了，要去南方找工作， 挣钱替家里还债。
她说她要攒“很多很多很多钱“，
还了债，还要在村子里盖一座新学校，
再给每个老师都发很高的工资，还在后面的括弧里写着”至少300元“。
九儿没见过小梅子。
九儿知道她个子小小的，扎着长长的马尾辫。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她一定是美的—一个19岁的女孩因为纯洁而美丽。
可这个世界生病了，它让所有的孩子一出生就注定走上苦行的路。
九儿把信撕了。
九儿曾经认真养过一盆草。后来草却死了。
她曾经给梅子写信，给她说世间最明亮的风景，告诉她要勇敢，
不要害怕身边的眼泪。
现在小梅子长大了。
九儿于是发现自己多么丑陋—所有美丽的谎言在贫瘠的土地上都终将死去。
十字架永远在诗人的头顶高悬。而众人的酒杯里斟满了神的鲜血。
九儿问自己到底能给梅子什么？
又给了她什么？
难道给她一个希望，再让她用一生的时间去见证它的毁灭？
这个世界从来不曾实现过给孩子许下的诺言。
（三）
九儿害怕这个城市无休无止的环行公路和高架桥，
害怕和公路有关的一切， 比如车子。
有一天夜里她喝醉了， 看见出租车窗外面有个血红的月亮。
和飞掠而过的血红的路灯。
她听见两个声音在空气里：
“血月亮哈哈哈 哈哈哈~“
“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车子一直开一直开， 开了很久。
空荡荡的公路。
偶尔有车，从自己身边呼啸着消失在黑暗里。
天堂一定不会是这样，天堂里总是人来人往的。
九儿看了看表， 发现表盘上空白着什么也没有了。
她于是转头看看司机。
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她听见两个声音。
“血月亮哈哈哈，哈哈哈~~“
“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一个无人驾驶的出租车。开在血色月光下一条没有尽头的公路上。
前面的路灯在黑暗里裸露着血红的伤口。
九儿的酒醒了。她忽然觉得快乐，就唱起歌来。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唱着唱着九儿的脸上就有凉凉的水在淌。
于是九儿探出窗外，抬头对着血月亮说，
“你不要哭，你要乖乖的，我就带你回家。
你要乖乖的。 马上就到家了。“
可是车子一直开下去它再也停不下来。
路看不见尽头。
前面除了更多的路灯更深的夜没有别的。
没有别的。
（四）
麦客是个安静的，孤独的男人。一只离群索居的鹰。
九儿看见他， 心就会安静下来。
闻着他的气味，沉睡在他翅膀的阴影下。
这个城市的白天为欲望疯狂，夜晚为欲望沉醉。人们无法都安睡。
九儿没有故乡。没有奢望。
他来了把这两样都给了她。却把一样东西带走了。
九儿听见两个声音。
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是谁的？
一个是孤独的自由的兽。在自己的领地里徜徉。
坐在黄昏落日下，看众人的美丽面容，看花儿在脚下生下秋天。
另一个是赤裸的，用所有已知和未知的情感去爱他。
爱的一贫如洗。
九儿此刻就站在窗前，看见她混沌而悲伤，为着莫须有的错觉。
看见她紧紧抱着他的背影，象一个失去尊严的囚徒。
墙上的钟每天唱着不同的曲子。九儿的手里握着的刀已经开始滴血。
夜色里她就站在九儿面前，赤裸的身子象一颗雨滴。
她的长发黝黑，直直的垂在耳边。
一个囚禁自己的女人有着没人看的清的面容。
那只兽手中的刀悄无声息刺入她洁白的胸膛，
血色涌出，象盛开的玫瑰覆盖在乳房上。
她悄无声息的笑了，水滴一样的身体开满了玫瑰。
忽然在某个角落，九儿看见麦客的眼睛，也滴出血来。
麦客伸出双手，九儿象一片小小的叶子，落在他的怀里。
她洁白的胸口，开满了血色玫瑰。
“自由了。我也能飞了。 亲爱的。”
baikais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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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乖乖的*
- 白开水
- 2000-08-26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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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你要乖乖的*
- 飞翔如歌
- 2000-08-27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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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你要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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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0-08-26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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