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也能成为网络作家吗?小说:事实(一)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毛小虫发表时间:2000-07-11 13:32
事 实
——李寻欢能写《虚构》,俺就不能写《事实》?

声明:所用人名,悉属盗版,文墨官司,恕不奉陪。



“一切都包在俺身上!”团子很够哥们地拍拍我的肩。就

一溜烟跑了。留下我在这个性感时代的小饭馆怏怏地买了单。

我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当我对一个美眉有了企图的

时候,她们总是一瞬间变成我的哥们,而且不顾她们的花容月貌

舍弃金莲的角色,硬要做一个王婆。

我不是西门大官人。我总算明白了。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把花木兰的黄花,还珠格格的红衣

绿裤,还有许许下巴的主席痔,移植到她的身上。



团子姓范,就住在我们巷子口那歪脖子槐树下的破落小院

里,小时候我们常在槐树下捡吊死鬼儿,捡完了就去她家偷吃她

妈盛在盆子里的酸枣。她下手狠,一抓一大把,我毕竟有些做客

的羞涩,只抓一两个就跑,然后看着她肚兜里鼓出的枣儿一个劲

犯馋,这时候她就对我坏笑:

“来,亲个嘴。”

“三个枣,亲一个。”

“一个。”

“算了。”我转身要走。

“哎——,两个枣,换一个,成不?”

那是多么好的时光,团子想跟我亲个嘴还必须要用枣来

换。我刚才在饭馆里还拼命让她回忆这一段好时光。“那时候我

们都多么纯真啊!”团子的眼睛里泪光盈盈,“多么希望不要长

大。”她叼起一根牙签,这流氓样迷死人,“可是我们都长大

了。哎,我给你介绍一美眉,盘亮,条直。还国家干部呢。”

这一下对我的打击太大了。街上的算命佬沙子说过:

凡是从大鳖山上滚下来的龟蛋,
给他一支笔,他就能写诗;
给他一付眼镜,他就是知识分子;
给他一个三陪小姐,他就是国家干部。

咱们院子里总共出了一个国家干部,那就是许许。

如果团子一定要做这个媒,做给许许好了。我们院里长大

的孩子,都不爱理许许,说那家伙假模假式。他当了国家干部我

们也不理他,不过晚上上他家送礼求他办事不算。

“许许偷看王美丽王大妈洗澡,”还是老早的时候,有一

天没知识的穷孩子对我说,“这事我只告诉你,你别告诉别

人。”然后我就把这句话拷贝粘贴在木木的耳朵边——木木是我

在院子里最佩服的女孩子,常搞些跟人打赌一气吃十个冰棒冻掉

腮帮子,吃五十颗宝塔糖痛得在地上打滚这样的事儿。我记得我

还千千万万嘱咐了她,不要告诉别人。但是那天下午,胖子王

佩,前院的嘉宝,小佑,后院的沛沛,程坦,一个个前前后后神

神秘秘地跑来对我说这事,还很严重地对我说,“千万不要跟别

人讲啊!”甚至连先生不动也来了,按道理他这样上年纪的人不

会来掺和我们小孩家的事,但没知识的穷孩子说先生不动恋着王

美丽大妈,果然他一开口就暴露出来:“没有这样的事吧?小

虫,小孩子可不要乱说呀!王大妈洗澡的时候我在院里坐在小马

扎上给她看着呢。许许这孩子没这么不老老实吧?没这么不老实

吧?”一边说话就喘不过气来,花白胡子一抖一抖的。

“许许是咱们院里最有出息的孩子,”我模仿算命佬沙

子,老气横秋地说,“您看着吧。”王美丽大妈在居委负责检查

卫生督促人张贴盼奥运的标语等工作,大小是个领导干部,许许

懂得监督领导,是我们院里最早的民主监督者。

在若干个世纪后,在一个叫做中国的国度里,有一个叫做

浙江的省份,出了个叫做陈仕松的地下组织部长,靠窥探官员的

阴私要挟、控制官员,后来成了官场掮客,买官卖官的经纪人。

我认为那是许许的转世灵童。

“先生您要保重身体,不懂,不动才是您的养生之道。”

我说的这话有些问题,先生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不懂,不动才使

他的媳妇漂洋过海离他而去,这无疑是他胸口永远的痛。“小孩

子家你懂什么!”他果然恼羞成怒,气抖抖颤巍巍地走了。我总

是这样不珍视与年纪大有学问的人好好探讨问题的机会,我本来

是有机会成为阿訇甚至成为教主的,但我就是这样稀泥扶不上

墙,所以至今还是被人叫作毛小虫而不是毛先生毛县长或者毛主

席。

许许关我什么事?不就国家干部吗?


“团子,”我有些哽咽,“难道,我们就没有更好的选择

了吗?比如,我和你……”

“哎呀,咱哥们还分什么你我。我要看任贤齐演唱会

了。明儿我跟你约国家干部,记住啦!”还说句包在我身上什么

的就风一样地跑了。空气中留下“六一散”的味道,我们小时候

防痱子用的劣质品她还在用着,她就是这样恋旧,据说,她家里

还收藏着成抽屉的宝塔糖,当年别人跟木木打赌的时候她都不舍

得捐献出来。

我买完单走出这个性感小饭馆,不理睬尚爱兰在我背后投

来鄙夷的眼光。你们永远也不会懂的!我心里说。尚爱兰是个满

脸横肉的汉子,猪肉老板出身,原名和尚爱兰,后来栊翠庵的妙

红师太说这个名字六根不净,妙玉顺手就把那“和”字去掉了。

她们师姐妹是栊翠庵的红白两朵牡丹,年轻的时候“曼妙而多

才”,引发了江湖许多祸端。从和尚爱兰到尚爱兰,妙玉师太果

然妙笔生花,让这名字生出许多雅趣。但名字雅趣了,并不能脱

去他猪肉佬的品位。比如他不懂我对团子的爱情。

我决定去找沙子。


沙子基本上算得是我的知音。人们都叫他瞎子,但我只叫

他沙子。

沙子曾经说过:你不是一粒沙子。

那么你就是一个瞎子。人们都嘲笑他。

说的人多了,沙子也不再声辩。后来他真的瞎了,就坐在

街上给人算命。

我喜欢这样的洒脱:你们说我是瞎子,我就瞎给你们看。

我还喜欢这样的威胁:你不爱我,我就死给你看。

但我不能对团子使用这样的方法。喜欢的事不一定付诸行

动。何况我不能让她面对无法回头的落寞。我总得留点机会给她

后悔。

但对沙子就不一样。人们说他瞎了的时候,我就不信,站

在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看,那天他的算命摊子第一天开张。

“小孩,走开!”我觉得这话有点熟悉。我有个叫王二的

兄弟,他路过一座高楼,楼上有一位须眉花白的老先生,在跃跃

欲试,那老先生对他说“小孩,走开!”王二退到树后面,就看

见老先生象叶子一样地飘下来,“扑”地一声闷响,就成了面片

样的人形。“那人可能是老赵,老钱,老孙,老李,但肯定不是

老舍!”王二的话显得很早慧,这让我很伤感。王二后来果然只

活到四十岁,据说他资助的十三个山区穷困小学生又失学了。


听到沙子说“小孩,走开!”后我很吃惊,以为又有什么

物体从高处落下来,退了几步,看清楚沙子头顶只有一棵樟树,

树叶稀少,连个鸟窝也没有,既然不会掉下鸟粪和鸟蛋,那掉下

人掉下板砖的概率就更低。于是勇敢了一些,说沙子,我要跟你

探讨一件事,你究竟是真瞎还是假瞎。

沙子一愣,说我这里前生来世姻缘钱财仕途祸福你都可以

问,但你不能问这个问题。

那你给个理由先。

我本来脱口而出要说这句话,但我不希望和沙子再演绎一

次《大话西游》,那种无厘头的游戏我是最不喜欢玩的,除非在

我上网的时候。

于是我一声不吭,从口袋里掏出了个玻璃球——那是从木

木家的跳棋盒里偷出来的,在手里把玩着,眼睛死盯住沙子的眼

睛。

“我的不是玻璃球,是玻璃体坏了。”沙子居然有点慌,

这使我很得意,把玻璃球玩得“嘎吱嘎吱”地响。“你不要盯着

我看。”沙子脸都红了。

如果谁能够让一个算命佬脸红,我一定把手里的两个玻璃

弹子立马送他,如果赌注要增大的话,我还可以到木木家的跳棋

盒子里去偷。胜利来得如此轻易,我乐坏了,“你不看我怎知道

我在看你?”

沙子看看周围,幸好没人,于是拉着我就走,进了一家粤

菜馆,一进门就嚷嚷:“小姐,我要吃沙。”

小姐很快端了盘虾上来。

“小姐我还要吃沙。”

小姐又端上来一盘虾。

“小姐我还要吃沙。”

“不要了,不要了,沙子,吃不下了。”这回是我求饶。

“知道不?”沙子现在的表情很严肃,“沙子就是虾子

呀!我不想瞎的时候,他们一定要让我瞎,现在我想瞎了,你又

不让我瞎!”

我记得历史书上有这么一个朝代,诗人横行。宪法第七千

九百九十三条就是这么规定的:除了诗人,其他人都不准笑。除

非诗人让你笑,或者诗人不想笑的时候,你才可以笑。这规定过

了“五十年不变”的时效后就多了一条附加条款:除了诗人,任

何人都不准哭。除非诗人让你哭,或者诗人不想哭的时候,你才

可以哭。本条款时效为一百年不变。过了一百年,社会有了很大

的进步,公民通过投黑白两种豆子产生了一条新的修正案:省部

级以上诗人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哭笑,其他人可以在下班的

时候哭笑,上班的时候政府安排工间操时间让大家哭笑。这个时

候的人们性情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内敛不再含蓄,动不动就哭

啊笑的。许多人为了不违反法律,也为了哭笑的方便,主动申请

不上班,叫做下岗。下了岗以后他们就在家里哭呀笑的。下岗的

人中只有一种人搞特殊化,他们是足球教练员,他们不下岗,下

课——那些老师都下岗,但只有足球教练员下课。沙子的话让我

想起那个朝代,想起关于瞎,关于聋,关于哑,关于抽筋打摆子

等等许多的作为与不作为,都可以成为无数条新的宪法修正案的

内容,这将给法律专家和政客们提供很多的就业机会,所以我突

然想到,我应该去学法律,或者去学哲学。

看我沉默不语。沙子得意了:“我的广东普通话还可以

吧?”

我和沙子从此成为知音。虽然他还是给人指点人生,我还

是玩我的玻璃弹子球。


沙子还是在那樟树下——我们北方不长榕树。沙子年轻的

时候曾经在南方学做臭豆腐,暗恋过一个叫安妮宝贝的可人儿,

那女孩整天坐在榕树下玩她的水晶珠链,专注而妩媚。沙子就是

迷上了她低首颦眉的绕指柔。他从自己的牛皮禳里掏出一支笛

子——据说是许叔叔从毛主席的家乡韶山带回来的笛子,吹了一

首《出塞曲》。由于把自己想象成出塞和番的昭君,沙子吹得格

外悲凉,一恨父母无情送自己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二恨青梅竹

马少年郎不解风情,三恨皇帝哥哥乱花迷眼不见俺的美丽……一

直恨到毛延寿贪财索贿往俺脸上描黑,总共恨了十八拍,笛声绕

树三十匝,缠绵不去,安妮宝贝听得涕泪连连,正欲起身随沙子

出塞,谁知好象如白骨精碰到孙悟空用金箍棒划的保护圈,触电

而倒,沙子抬头一看,榕树下赫然写着“签约作家”四个大字。

从此沙子安妮天隔一方,约好榕树下相望,但北方没有榕树,沙

子退而求其次找了棵樟树,也不知道樟树榕树兼容不兼容。此刻

他就兀坐在樟树下——生意看来不太好,两只眼睛望着青天,作

出空洞苍茫的样子。

(嘿嘿,先到这里,还有好多重要人物没出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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