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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我是一个马路歌手。走在大马路上，不管上下班的人群怎么看我；或者是在爬山的过程，前后人影不见，慢慢有旋律自动在心里响起，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月亮、白衣飘飘的年代，橄榄树、天黑黑、大海……在山里唱的歌一定要长调，把嗓音扯出去，拉上去，再拉高上去一些，好像放风筝一样，心脏静静地跟着嗓音飞到九宵之外。
　　春天快过去的时候，有一天，我从天亮开始唱到天黑，身边一起爬山的人刚开始还嘟囔两句我疯了之类，后来都累了，只有我不知疲倦地，把所有能想起来的歌都唱了一遍，只有声音微微嘶哑了，并且越来越嘶哑，在完全哑掉以前，天黑了。
　　我记得我心里的喜悦，那种微微的、却仿佛要把心脏撑破的幸福，好象有棵树在心里渐渐开花，盛放到我无法负荷的繁华。我在一天内唱完了我所有的寂寞。
　　那天之后，我再也不在走路的时候唱歌了。我留了长头发。我开始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对我来说，跟一个人那么接近而不感觉厌恶，赤裸相见而不觉不堪是太稀少的经历，我的月亮在天蝎，出生时有土星横亘在我和太阳之间，所以我天生是冷的暗的悲观的，别人看起来理所当然的对我来说却那么艰难。比如说，接受一个恋人，接受一个男人。
　　但是那天，唱完我知道的所有的歌，我想我准备好了。现实有多卑微，就可以有多喜悦。
　　一年前，夏天即将到来，天开始热的时候，我戴上墨镜，去修手机。是我自己摔坏的，当听到你在电话那边说我不喜欢听的话；我的头发剪坏了，是我自己剪掉的，然后你连夜载我到一家仍在营业的发廊，草草修成能见人的样子；修手机的人粗粗一看，大声说：“没法修了，彻底坏了。”我一时举手无措，眼泪一直流。为什么要摔坏东西，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然而，一处伤疤能遮盖另一个伤疤，为烧伤手指流泪，好过为感情失败痛哭。
　　我一直坚持，就像坚持不辞职，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生存下去；坚持爱下去，那么就，就好象我仍然是可以跟人正常相处，哪怕只剩这最后一个人。
　　
　　　我恨你，这还用说。你让我失去最后一个幻想阵地。如独自站在烈日暴雨下，命运原本如此冷硬苛刻，我一早知道，只是你让我失神幻想。6月分手，7月看房，10月买房，今年，我又开始给自己买保险，健康的，养老的，我一直看到自己老年之后，也愿意照顾那个年老之我。
　　一年后，当我发现自己忘记你的号码……对的，默念30秒，根本无所得，像我20岁时牢记却于24岁忘记的初次暗恋的男生电话，我发现我忘记你的电话，再也不会发生无意识拨错电话给你的尴尬后，我想，我痊愈了。
　　一年后，又看到那个心理年龄测试，从前我做了把结果发给你，炫耀自己心理年龄有39岁，以为如此跟你更相配。现在再做已经是42岁，一年老三岁。
　　一年后，嘿嘿，好死不死，我又开始在马路上唱歌，仍然是那些老歌，也有我新学的蔡健雅，好难学，可是学会了又沾沾自喜唱个不停。头发长长了，堆在脖子上，毛茸茸的；走在路上，风从领口处灌进来，应该冷而不觉得冷。
　　我总觉得世界在不停地循环，许多事情在身边重复往来。只是，就像那个心理测试，就像我失而复得的歌声，重新回来时，我们都已改变。
　　我终于可以心平气和。不怨恨、不辩解、不质疑地写你，用了两年时间，我终于又可以回到原地。
　　我爱这相合又决裂的人生。
　　
　　
绿妖，05/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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