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堆小段儿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宁财神发表时间:2003-09-07 11:16
「借我一块舒肤佳」

  我从九七年初开始上网,九七年夏天开始写作,至今差不多有五年了。在这五年里,我大概写了四五十万字,除了个别几篇没写完的文章外,全部都发在了网上,收录最全的地方是天涯社区和榕树下。
  在我刚开始写作的时候,网络上还很少有人在干类似的事情,于是好事者便注意到我,并对我进行了采访,由于我当时的态度非常端正,此人便友好地将我与另外两位写作者并称为网络文学三架马车。这个称号听上去非常厉害,很像是香港歌坛四大天王,于是不久以后我就借着这个出名了。
  随后,信箱里莫名其妙地多了许多读者来信,新写的贴子回复比刚开始时多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甚至还有人专门写了评论我的文章,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我惊喜万分,觉得天终于要降大任于我了。过了些日子,一个下午,我在安惠北里放风筝的时候,突然跟站在旁边收线的何盼盼说:喂,我现在成名人了。她急着收线,心不在焉地回了我一句:那你可别变坏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刚在网上混出点小名气就美出了大鼻涕泡,生怕日后抵挡不住诱惑而堕落,那要是回头真混出来,指不定要腐朽成什么样呢。当时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因为我根本想象不出以后将会是怎样,于是跟她瞎贫:万一我一不留神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得上哪儿办签证啊?要是手续麻烦我就不去领了,把大好机会留给年轻人吧,你说呢?她说:去,为什么不去?这不光是你个人的荣誉,也是咱们国家的荣誉,到时候咱俩一块儿去,顺便旅游结婚。我说那要是不让带媳妇一起去呢?她说:那就让他们直接把奖金打到我户头上,省得你瞎花。
  一转眼四五年过去了,我非但没得着诺贝尔,连茅盾文学奖都没沾上边儿,最可气的是,我竟然连一个网络文学奖都没得着,榕树下连着举办了三届网文大奖,我光顾着给人当评委了,眼睁睁看着尚大姐欢天喜地把一万块钱奖金揣进了腰包,心里这份嫉妒。我记得清楚,那回她没来上海领奖,是白眉代领的,搞得大家以为他得了奖,就此便开始狂喊俞老师,一直喊到了今天。
  后来我终于意识到,所谓的出名也就是这么回事儿。发财是肯定没戏了,想靠出书赚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个年代,能卖到五万本的小说少得可怜,除了个别拿下半身码字的姑娘外,一般人想都别想,能勉强混到一万册已经是祖宗积德了。既然发不了财,那就享受一下名声带来的虚荣吧?没那么容易!老作家们多威风啊,有的是读者哭着喊着要跟他死磕一辈子的,逢书就买,有时候还背呢。我的情形就很尴尬,读者们非但不尊敬我,还经常批评教育我,我的信箱里经常能收到类似这样的来信:孙子,你丫还写呐?累不累啊,江郎才尽就甭死撑着啦,差不多洗洗睡吧。
  起初收到这样的信,我非常愤怒,有过一个纪录,跟读者来回写信对骂,多达二十余封,那些信现在还在我这儿存着呢。有时候无聊翻出来看两眼,乐得不行。我后来整理了一下读者来信,发现真正看上我的没几个,大多是冲着虚名来的,语无伦次词不达意,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世界上还有他那么一号人。像方瑭那样能从读者演变成朋友的,不到千分之一。
  你看,这名声也没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即便是后来认识了白眉和博士这帮好朋友,也只是因为性情相投,与名声无关。
  在那个年代,被称为网络写手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不像现在,网络写手跟美女作家一样,都臭遍大街了,随便谁,只要在网上发过两三篇文章的,都能自封一个,跟我家门口那个摆馄饨摊儿的非说自己是安徽料理一个路子。李寻欢有一次跟我讲:现在谁要是敢当面说我是网络写手,我就会跟他说你才是网络写手,你们全家都是网络写手。
  说到这里,请允许我矫情地叹一声:那时候的网络可真干净啊。写作就是写作,什么猫儿匿都没有。
  当时,没人知道网络写作能给你带来什么,所以写东西的时候,胸脯里那股小火儿都是拿文学柴硬烧出来的。那时即便是瞧不上谁,也都是拿文学说事儿,虽然大家写得都不怎么样,但一眼望去,态度都还是虔诚的,个顶个勤勤恳恳地写着东西,一篇一篇狂发不已,有人夸便高兴,有人骂就静下心来跟对方死磕,非说我这结构怎么怎么有道理,我这第二段怎么怎么没离题……真是干净。
  那个年代,没有人呼朋引伴换着名字吹捧自己,没有人只字未动就敢给自己封网络第一才子,没有人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就敢号称自己是省作协会员,没有人胡乱骂两句“你这傻逼、你是阳萎”就敢号称是板儿砖,没有人为了争当一个无聊的版主打得头破血流,没有人随便抄俩荤段子就敢说自己倍儿幽默,没有人拿自己跟鲁迅做逐一比较然后得出结论他比鲁迅还伟大,没有人因为屁大一点删贴的小事儿就开始哭喊着比窦娥还冤,没有人胡乱猜度并对假想之人极尽毁谤之能事,没有人被晾在一边当了傻冒而不自知还沾沾自喜地说“你被我砸倒了,赶紧回家养伤去吧”,没有人动不动就直奔下三路还非管这叫个性,没有人以己度人事事都把人往阴暗处寻思,没有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说你摆什么臭名人架子姑奶奶今天骂的就是你,没有人……现在全有了,漓漓拉拉散了一地,我学着说句陕西话:贼不死,脏得很。
  我想说的是,成名心切可以理解,但玩起来总得有点法度吧?搞得这么急吼吼的,不觉得有些失态么?若是宝贝就放在眼前,随便诸位拼抢,如同电影大结局,山洞之中珠光宝气,众匪徒撕破脸皮一拥而上,那倒也是人之常情。可现在情况不是这样,别说山洞,您连山都还没见着呢,就敢拿出刀来随便瞎晃,就不怕让四大名捕给废了?
  起初对网络迷恋得一踏糊涂,每天至少要泡上十个钟头,现在除了收收信之外,基本就不怎么再上了。自己总结了一下:一半是因为久了腻了,一半是因为脏了烦了。广告里拍得美好:踢完足球浑身倍儿脏,一块舒肤佳就全都洗干净,放大镜显示,连带着把所有细菌全部搞定,洗完澡的小朋友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朝着镜头笑时,神情一派天真。
  借我借我一块舒肤佳,让我把这弄脏了的网络洗洗干净吧。
饭泡粥搭只茶叶蛋 前一阵发在各媒体上的小豆腐块儿 宁财神于 2002.06.02 10:01 发表在酷 评   给作者写鸡毛信

「喜欢上海的理由」

  力波啤酒的广告歌这么唱:上海是我长大成人的所在,带走我所有的情怀。第一次干杯,头一回恋爱,在永远的纯真年代。追过港台同胞,迷上过老外,自己当明星感觉也不坏。成功的滋味,自己最明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城市的高度,它越变越快,有人出去有人回来,身边的朋友越穿越新派,上海让我越看越爱。好日子好时代,我在上海力波也在。
  这歌唱得是真好,力波啤酒在上海沉寂了这么多年,好歹也该扬眉吐气了。别老让三德利啤酒的美人鱼在屏幕里游来游去,好看点也就算了,腰那么粗,真想命令她赶紧减肥去。
  小时候,力波啤酒好像真的是上海的著名品牌之一,那个阶段,同时能展示上海人骄傲的还有大众汽车和大白兔奶糖。有回趁大人不注意偷喝过力波啤酒,感觉又苦又涩,全吐在地上,自此之后这个印象便根深蒂固,再也没碰过这牌子的酒。
  后来到了北京,跟着喝燕京,不知不觉喝上了瘾,比嘉士伯淡,比青岛浓,觉得口感滑爽麦芽清香。回到上海,满世界找燕京,只买到罐啤,开罐畅饮,却找不到感觉,心下以为还是瓶啤好。然后回北京出差,坐在东直门喝瓶啤,朋友倒酒姿势生硬,泡沫从杯角溢出来,赶紧伸嘴接着喝,喝干之后咂吧嘴,皱眉,怎么有这么重的酒精味道?
  是酒变了。还是我变了?酒不会变,我变了。
  回到上海,朋友在火锅店里为我接风,店里免费送啤酒,只有力波。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口,咦?不错!干杯。几杯下肚越发开心,觉得这酒竟然隐约有了燕京的味道。我喝得半高,喋喋不休地跟朋友讨论这酒的口感,朋友也不答话,只是一杯杯接着灌我。末了散席时,他说:融入了那个城市,便喝那里的酒,怎么喝怎么舒服。
  我顿时一楞,我的心是什么时候回到上海的呢?天知道,反正就是回来了。
  有个人远在美国,平时只爱喝红酒,这次她若回来,我一定要让她与我同饮力波——家乡的啤酒越喝越有。跑那么远蹭人家百威干什么?那是小蚂蚁才爱喝的酒。
  最后再唱一遍那首歌吧,预备起……上海让我越看越爱,好日子好时代,我在上海媳妇也在。
                 
「流星。蝴蝶。贱」

  台湾偶像剧《流星花园》红了,歌也跟着红。现在歌厅里点播率最高的歌就是那首“流星雨”,四位大花蝴蝶学着米高积逊摆着甫士朝观众抛撒星尘,唱起歌来嗓子也是尖尖的:“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歌倒未见得好听,但那歌词写得美啊,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科学。要是满天流星一古脑全冲着地球招呼,那我们就可以不用再看偶像剧了,直接改好莱坞大片,慧星撞地球,挨上一颗是一颗。到那时候也别哭着喊着问F4要签名了,活命比较重要。
  不瞒诸位说,我看《流星花园》的时候,也跟着流了很多次眼泪。不容易啊,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儿,见到杉菜问人借肩膀抽泣不已的时候,竟然也想到哪儿去找个肩膀哭一场,就跟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跟着流了半天泪,嘴里还止不住念叨:杉菜这孩子命苦啊,这么水灵这么懂事一孩子,怎么就嫁不进豪门呢?你瞧那一脸凄楚可怜悲愤欲绝的小寡妇样儿,我们怎么就忍心看着每个月才赚一万多的她吃糠咽菜呢?
  绝对不忍心,我们家杉菜绝不能受欺负!眼瞧着四个大花蝴蝶满大街窜来奔去四处柳蜜的臭德性,我的心中不禁燃起熊熊怒火,口中高呼:别老以为我们穷人的孩子就得早当家,抱得美人归怎能不付出惨痛代价?送个手机就想呼风唤雨?买条裙子就想呼来喝去?十九大集里只请一顿西餐就想让我们杉菜变得柔情蜜意?别糊弄我们,那饭馆给你打八折,我们都门儿清。
  明告诉你吧,这就得了手,人民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姑娘们老说道明寺好啊,重情意肯担当,人这一辈子要碰上这么一活宝贝,死都值了。我想说的是,道明寺确实是执着,确实是热情,可问题那是冲着杉菜去的吗?杉菜又何尝不是他砸烂封建旧枷锁的一个工具呢?嘴里说着喜欢你喜欢你,实际操作起来却总是发少爷脾气,谁家小两口约会的时候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对着脸儿破口大骂呢?别误会了,人家可不是拿肉麻当有趣,那是真骂。
  灰姑娘杉菜躺在房间里感动得夜不能寐,口中赞叹:他真好,为了我竟然愿意睡隔壁的榻榻米。我想问一句:睡榻榻米怎么了?那是他贱他自个儿乐意。杉菜啊,别扛着了,跟大家说说,对这份所谓的爱情你是否也会深深怀疑?
                 
「每个好孩子都有扫帚骑」

  我估计这一阵各中小学校的教室卫生会很成问题,因为有朋自远方来袭——来自英国的《哈里波特》风靡全球,今年寒假登陆中国,让国内的小朋友们目瞪口呆艳羡不已。
  说回到教室卫生的问题。在电影里,哈里波特及其同伴以扫帚作为交通工具,在天上飞来飞去。这一举动也许会引起孩子们的争相学习,乃至放学之后不搞大扫除,只管骑着扫帚在教室里跑来跑去。
  不信么?我小时候就经常骑扫帚,只是那时没有想象力,老觉得胯下骑的是一匹绝世良驹,骑上之后便可日行千里。我那匹乃是拖把,枣木制成,呈暗红色,唤作赤兔,王克军骑的是一把蜡黄的竹扫帚,唤作黄骠,因为是从隔壁班偷来的,老担心以后会不会被要回去。我们是坏学生,放了学总是被迫打扫教室,众同窗放学之后,我们策马飞奔,遍地烟尘,这浩大的声势让我俩顿觉被老师放倒也不算什么问题。
  现在更好,孩子们骑的是飞行器,哈里波特作出了好榜样,他那把巨大的扫帚有一个神气的名字,叫光轮两千。
  我高兴地想,孩子们可算有的玩儿了,终于能把身边的一些无聊玩艺儿加以想象,变成另外的奇怪东西。从庸常的生活里找着乐,那可真是福气。想想,上着课拿眼睛瞟屋角儿,看着扫帚开始作白日梦,有朝一日骑它飞上火星去,谁知道这孩子以后会不会变成宇航员呢?
  大人大了,老人老了,身边的好玩艺儿也少了。蛐蛐,洋片,羊骨头,都被扔到岁月的长河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日本游戏机。玩久了伤眼睛也就算了,最受不了的是,怎么玩都是千篇一律。我矫情地焦虑,长此以往,孩子们是否还懂得什么叫创意。
  最后呼吁一下,诸位多帮忙,让每个好孩子都有扫帚骑。
                 
「清一色全是道理」

  去年有同事从网上下载了一首mp3,在办公室里大播特播,高声欢唱,粗口漫天,把女同事都给吓着了。我删掉一些脏口儿,把歌词打出来看:这年头,只要脸蛋好看就可以当歌星,你会不会唱歌根本没有关系,我们会用万能的钱来打造你,宣传费用随便一砸就是千万新台币,究竟台湾的音乐出了什么问题,所谓多元化市场不过是商业化经营,你领个金曲奖又代表你是老几,要我听你的音乐我不如来听佛经。
  听这歌的时候,心里真是过瘾,唱出了我们的心里话啊,这两三年听台湾歌,确实是这感受,“你根本没实力还要出来当歌星,反正只要行销宣传随便卖也是白金。”说的是啊,蒙谁呐?模样好可以去拍写真集啊,不用废心巴力吹拉弹唱出专辑嘛,你唱得累,我们听得更累。这话光我们说没用,还得靠人家搞内哄。MC Hotdog站出来振臂一呼,天下百应。台湾歌坛立马炸了锅,美女唱将眼瞧着难以为继,逼急了另辟蹊径,随之而来的就是新一拨所谓的“归国才女”,站在公园里百无聊赖地数气球: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你的我的他的她的……我在电视上亲眼见她唱过一次,一口气数下来,她倒没事,把旁边的吴宗宪憋够呛。我跟人说,气这么长,这女的以前肯定是练游泳的。
  扯远了,说回到MC hotdog,先是从网络上火起来,继而成为台湾最出位的说唱歌手,首张专辑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销量直逼六白金,恐怖极了。在那张名为《哈狗帮》的专辑中,MC hotdog对周围所有看不惯的事物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疯狂起来就连街角想找第二春的老伯伯们也不放过,这份精神头估计只有李敖能勉强一拼,不,如果条件公平的话,李敖想必也没戏。让这两位老兄同时上节目捉对儿厮杀,音乐起……唉,没想到一口气没接上来的老李就这么英勇就义了。
  听台湾的乐评人讲,MC hotdog的建设性要远大于破坏性,他的部分歌曲已经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并悄悄地变成了青春期道德标准。比如呼吁减轻教育压力的《补习班》,比如奉劝青少年不要服食兴奋剂的《快乐》,比如揭露嫖娼问题的《1030》。他的歌曲节奏明快,朗朗上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新三字经,只管念叨,里面清一色全是道理。这样的歌,不红都对不起他自己。
  同样情况,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就是祖国大陆著名歌唱家雪村,《东北人都是活雷锋》从网络上红起来,唱遍大街小巷,还上了春节联欢晚会,真是了不起。只是,听了半天,我也没搞清楚那歌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寻人启示」

  开专栏就有这个好处,想找谁的话,直接写篇文章就行,不但不用给钱,还能拿钱,这种感觉真是棒极啦。言归正传,开始寻人:姓名:MC唐;年龄:20岁左右;性别:男;居住城市:上海;特征描述:装扮怪异、神情悲愤;失踪情况:在网上发了一首mp3歌曲之后便不知所踪。希望知悉具体情况的朋友能向我提供线索。
  之所以要找这个MC唐,得从我的老朋友陆悦农讲起,某夜老陆心情好,请大家吃上海菜,席间杯觥交错,言谈甚欢,老陆一没留神便被多灌了几杯,席散买单,老陆微醺,开始絮叨,虽说是酒话,可听起来实在太糙,着实吓我一跳。
  陆老师你说什么呐?喔,这两天在网上听到一首上海话的rap,爽得很。说完他又要絮叨,我说得了得了,回头我自己去下载了听吧。
  一扭脸儿就把这事儿忘了,直到大前天晚上,都已经是半夜了,楼上地板忽然一震,我的吊灯随即跟着狂抖不已。我赶紧开窗探头,国骂正欲出口,忽然听到一句沪语“老绿”,嗯?再细听,楼上的好像在听一首什么歌,上海话的。我在寒风中听了足有两分钟,基本认定,这应该就是老陆提起的那首上海rap了。
  上网,查上海说唱,出来一堆黄永生。再查,上海hiphop,出来个MC唐,估计是他,下载来听。
  音乐起,节奏强劲,还带刮碟的嘛,不错,人声渐入,歌者开始哼哼:WooWoo,Come on Come on,MC TANG Forever, Yeah.小伙儿外文不错啊,一个开头搞得有模有样的,正暗自点头嘉许时,这哥们儿忽然开呲。听了头两句之后,我脑子“嗡”的一声,飞速盘算着该说北京话“牛逼”还是说上海话“老绿”,最后决定说“老绿”。伴随着整首歌,我连着说了好几十个老绿。完事后再听一遍,又说了好几十个老绿。
  到目前为止,这首歌我已经听了不下两百遍,按每遍五十次老绿算,我已经说了一万次老绿了。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我惟一能干的事情就是把这首歌到处传播,逮谁给谁写信,逮谁跟谁推荐,每封信里只有两个字:老绿。后来我陆续收到了一些回信,比我的信长了一倍,他们说:确实老绿。
  夸张点说吧,这首歌就是上海小愤青的骄傲。以前哪里能想象得到,上海本土能做出这么地道这么美妙的hip hop,无论是唱功还是配乐,都基本上接近完美,就是歌词糙了点儿,我觉得是老唐没时间琢磨。
  真是开心啊,拼hiphop,那边有Eminem,上海有MC唐,拼trance和techno,那边有paul van dyk,上海有DJ tadi,最麻烦的两样家务事都让上海人操办起来了,那其它还有什么是我们学不会的?我认为老唐不妨喊出口号来:大搞特搞有上海特色的hip hop,一两年不变。
  最后有两件事情需要做:第一就是赶紧找到MC唐,让他把其它歌发来听听。第二就是赶紧找到硬盘上的MY MUSIC目录,把我自己唱的两首假冒伪劣hiphop删掉,然后清空回收站。
                 
「一手一个掐巴死俩」

  某姑娘买了MD机,让我给录一张精选集,难得能帮领导干件事儿,真是喜出望外。我把书柜里的CD一张张捡出来听,打算一鸣惊人,让她也见识一下宁某人不俗的音乐功底。
  我问她,你平时都爱听什么呀?对方奸诈得很,告诉我说,只要是你录的我都爱听,末了补了句,节奏快点的就行。我认为这基本上是废话,你知道,猜测别人的喜好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不知不觉大半个晚上过去了,只挑出一首歌来,我认为她一定爱听。歌名《补习班》,来自MC hotdog,歌里唱道:我说补补补补,越补越没出息,我说补补补补,越补越像神经病,我说补补补补,越补成绩越低……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自由自在的学习。
  我忘了说,那姑娘是个老师,以帮学生补习英语为生。我认为,这首歌会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工作是多么愚蠢,会让她开始重新思考工作的价值和意义。电话里我把歌放给她听,委婉地表达了我的意思,结果可想而知。
  大晚上我一个人对着嘟嘟叫的听筒发呆。这歌怎么了?难道说句真话也不行么?尖锐而锋利的话语,是MC hotdog无与伦比的武器。诸位心里清楚,作为一名歌手,同时也是公众人物,能做到实话实说是多么的不易。
  嗯,同样是hip hop,就让我们拿大陆的某位说唱歌手跟他比一比。
  “……谁的脸红了,他的脸红了,你的脸红了,我们的脸红了,到底为谁,那心跳也在加速到底为谁,难道你还不明白,都是因为你来了……”这就是那人的歌词。我真希望诸位能亲耳听一下这首歌,听完之后把音乐一关,你也会唱: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夸一夸这天津美食狗不理包子。唱完后还可以给自己取一艺名,叫MC冯巩。
  不是说写点压韵的词,再配上电子节奏就能叫Hip Hop了。说个稍微技术点的词,四四三,六三三,光有这些节奏是不够的,没有被精心破掉的音,没有真正想表达的话题,那么所谓的说唱歌曲,听上去只会像一首串了味儿的绕口令。
  接着又听了几首国内正火的说唱歌曲,心中实在愤懑难平,突然想起电影《鬼子来了》中的一幕——疯七爷躺在炕上,两只手比划着说:我一手一个掐巴死俩,刨坑埋了!
                 
「黑暗中的舞者」

  啊哈,你被骗了,这回我想说的并不是比约克。她那部惨绝人寰的电影让我好几天没吃下饭去,这倒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我认为比约克在那部电影中的歌舞都是欺世盗名。哼,即使是演一个瞎子,唱歌也不能老是跑调儿吧?跑得都找不着北啦。咖啡桌对面竟然还有人说能被那些音乐深深打动,她说:好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被它打动了。
  这种睁着眼睛说出来的瞎话真让我气愤,愿她被那杯double Espresso活活苦死。
  我要说的黑暗中的舞者另有其人,此人大名paul van dyk,我们且叫他煲饭袋,煲氏来自德国,声名显赫,乃是当今世界电子乐坛的trance之王。煲饭袋以trance成名,一场live做下来,Progressive Trance,Hard House,Techno,Techno Trance轮番轰炸,现场的气氛尽在掌握。他以灵活多样的配歌与超凡脱俗的技巧,成为柏林各大CLUB争相邀请的DJ,这些年来四处巡回,甚至在伦敦也有固定的驻场节目,乐评人把这个叫作德意志对英国的第三次侵略。
  上面的话都是我后来从网上查到的,电子舞曲里我其实除了Garage House和hip hop,其它基本不听——早过了赶时髦的年纪了。今天之所以提起煲饭袋,跟另一个她有关。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大晚上不睡觉,整夜整夜从网上下载MP3,然后自己戴着耳机听得高兴。让我听,我也没什么兴趣,耐着性子随便听了一耳朵,这都什么呀?Rough Trade早八百辈子玩剩下的东西。她不高兴了,板起脸闭着眼睛自己听,在昏黄的台灯下戴着耳机边听边扭,神色自得。我见她自得其乐,也跟着高兴,只是不想跟着听。后来……咳!
  上周的某个深夜,整理硬盘,在mp3的目录下又见煲饭袋,顿时想起她那张自得其乐的脸,于是拿起耳机,开到最大音量,在昏黄的台灯下感受当时她的心情。一小时后,我想给她打电话:这个煲饭袋跟Rough Trade真是不一样,比丫牛多了,比Timo Mass和Sasha加起来还牛。第一次知道,合成器和人声之间能够有如此美妙的沟通,第一次知道,旋律和节奏是可以分层的,闭上眼睛之后,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美丽的音符排着队,不断跳跃着,在那通往天堂的台阶。
  在这里我想引用煲饭袋的一句话:我感到很荣幸,当我在演奏我的新单曲时,第一排的人全都哭了——音乐是可以影响人们的情感的。
  于是得跟第一段提到的她说声抱歉:我……大概是错了。
                 
「色弱眼中的蒙得里安」

  三月七号,跟久别重逢的小朋友在网上遭遇,欣喜若狂。想知道她那边的情况,跑到钩狗网查资料,赫然发现那个著名的标志被分割成很多个色彩缤纷的小方块,心中顿时吃了一惊,莫非是……
  果然是蒙得里安的生日,亏这帮做技术的人这么细心,兴许他们认祖归宗,下意识觉得蒙得里安跟他们一样,是把理性力量发挥到极致的人吧。既然说到这儿了,不妨再堆一些资料上来:蒙得里安(1872-1944)荷兰画家。他的作品表现了对画面空间进行控制、和平共处、抽象安排的天赋。1908年,蒙得里安意识到要在现代艺术中寻求革新,并在以后几年里,以平面手法画了一些教堂和草堆等作品,构图严谨、选色随意……
  1940年,当蒙得里安从英国前往纽约时,才发现纽约真是一个五彩缤纷的所在。当时许多艺术家都非常景仰他的作品,但老画家却从未卖出过一张画作。四年后,老画家因病去世,留下最后未完成的遗作《Victory Boogie-Woogie》,等等。
  以前一直以为,把蒙得里安的画拿到色彩构成课上当作业交掉,是一定会不及格的。
  我是色弱,经常把深绿色看成红色,把紫色看成蓝色,非常淡的粉红色,在我眼中一片苍茫。看蒙得里安的画时,我很不舒服,明知道那是一幅充满和谐之美的画作,却总觉得眼前一片灰暗。欣赏不了,不如去看梵高。向日葵多好啊,金灿灿光鲜鲜,不但一心向着红太阳,到成熟的时候还能结瓜子呐。
  可总是忘不了蒙得里安,走哪儿都有人提,毕加索已经让大家聊烂了,生疏点的名字听起来更稀奇。只好继续努力,非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行。百般尝试,终于找到办法,用photoshop调色,加大对比度和亮度,再用level和curves胡搞一下,他的画马上就能呈现出另外一幅样貌,一幅专门给色弱观赏的画作。坐在屏幕前看了半天,不禁叹了一口气:他是怎么做到的呢?这么纯净的色相,这么庞杂的力量,通通要保持统一,除非他的大脑是一个机器,奔四估计都没戏——机器作出来的画怎么可能有感情?
  下网前,我给那位远在天边的小朋友写了封信,告之今天是蒙得里安的生日,然后加了一段比较装丫挺的描述:他把所有的色彩收集起来,用几何线条重新组合,在他的笔下,一切都很鲜活,似乎世间万物皆可推倒重来纳故吐新。嗯,他是个乐观主义者。
  可惜美国人不识货。
                 
「要钱还是要命?」

  几乎每个庸俗的电视剧里有会有这么一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这句话通常是愚鲁的主人公被逼急了才说,表示大义凛然破釜沉舟的决心,一般说了这句话之后,对方总是会楞那么一下,此时主人公便会趁机逃之夭夭,从来就没有人会因为这句话丢了性命,可见大家玩的都是虚招子。时间久了,观众学得倍儿聪明,这句话一出口,就会抢先帮着主人公回答:钱也要来是命也要。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问这么一句:要钱还是要命?不要急着回答,想清楚了再说。
  我把事实情况摆在面前供你参考一下:本公司位列五百强之末尾,勉强算得上是财大气粗,经过层层考核审定,我们认为你非常适合我们的需要,打算明儿起就让你来上班,朝九晚五,年薪十万,加班工资另外算,有意见么?有意见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意见呢?你有意见我们是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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